第39章 分道扬镳各西东
远景花园业主上访事件在我同巩天成一块向李总汇报后，李总问大约需要多少钱的费用，巩天成问向我：“具体做法是什么？”
“拆除远景花园原有的废旧院墙，在我们新砌筑的院墙东侧抹灰，再做外墙涂料。预计费用大概4万元左右。”我将早就做过的预算说了出来。
“4万”李总沉吟了片刻，“让谁去做这个工作？”
“巩向辉那边，李总？”巩天成迟疑地看向李志刚。
“老巩啊，上午咱们提到的巩向辉，你真不打算用了？”
巩天成无比认真地点点头。
“你啊！成也巩向辉，败也巩向辉。那接下来什么打算？风景还有几天就要交房的啊！”
“找一支实力强的专业突击队伍，马上进场；巩向辉的工程结算甩给审计公司，能怎么拖延就怎么拖延！跟甲方对着干！玩死他！”巩天成只顾发泄对巩向辉的恨意，却在言语上忘记了隐藏，还忽视了李总和我都在的场景。
“诶，诶！”李总摆摆手，“你要考虑周全，切莫节外生枝！南风也在场呢，说说你的看法。”
我看了巩天成一眼，昨晚发生的事，他仍然在气头上。不过依据我对他的了解，这口气他咽不下。或许他跟巩向辉的梁子从此就会结下了。这个时候，我是不能逆着他说话的。
“李总”我疑惑地看向他，“一个上午我都在信访大厅，我实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巩天成嘴角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阴笑。
李志刚一拍右脑勺：“哎呀！忘记了，忘记了，南风是来汇报上访事件的——这样，老巩啊，你抓紧定，这个事情我就不参与了，记住一件事：风景必须按期交房。至于你跟巩向辉之间，他始终是外人，你把控好就行了！”
我顺从地跟在巩天成的后面，逐次走出李总的办公室，正好碰见李海军要见李总，微笑着点头算是打招呼。
“南风，事情办得不错！”李海军的一句话，暴露出他的城府并没有多么深。
以老巩的度量，会以为我抢了他的风头，他还会看不起李海军的认知，我没有说话，尤其是在老巩的面前。李海军的话没法接，我挤出一丝笑容，算是谦虚地接受了他的赞赏。
“马屁精！”走过之后，老巩背对着李海军轻声骂了一句。
“巩哥，你听说了吗？内网上的员工之家炸锅了。”
“听张淙说了，是那个废物丢人现眼了吧？”
“应该是！我还以为他在李总的左右，会有多么好的文笔呢！”
“看他那猪头样，也无非就是一个吃逼的和尚！如果不是因为当过几天兵李总能尿他？轮不到他鞍前马后的当太监！”
我为他的比喻笑出了声的同时，又暗自庆幸刚才隐忍了自己真实的想法。想到巩向辉，我问道:“巩向辉是怎么向你道歉的？”
“道歉？他越过我直接找李总了！”
“啊！？”我故作惊讶道，“这小子，一点逼数都没有啊！”
巩天成伸出手，在胸前慢慢地将五指攥成拳头，咬牙切齿地说道：“跟我斗！我让你碎尸万段！我玩儿死你！！”
我想起他昨晚说过的“你嫂子要玩儿你”，忍不住要喷出来。但看他此刻认真发恨的样子，硬生生地忍住了。
“张淙！停止巩向辉一切的付款！”
“好的，巩哥。”
“南风！所有的签证全部压在你手里，停止办理！”
“好！”
“我要让他饱尝‘喊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滋味，好好品尝一下他因为自己混账而酿下的苦酒！”
如同早晨我所读懂的巩向辉鱼死网破的决心，从巩天成的诅咒里，我知道巩向辉本就短暂的嘉晟之旅已经提前结束了。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在助纣为虐；也不知道对巩向辉来说是脱离苦海还是走向深渊。
或许都有吧！就像我们常说的，喜忧参半，舍即是得。
李志刚的电话打了进来。
“你好，李总。”
“南风，你在哪儿？”
“去风景的路上。”
“哦，那就行——我记得当初你和巩向辉都是初来乍到，我问过你觉得巩向辉怎么样，你并不十分看好他。”
“是的！”
“那就是被你说中喽！”
“有可能吧！”
“你刚才明显顾虑了老巩的情绪，现在我想知道你对他们之间的真实看法。”
“李总，恕我直言，刚才我也在考虑这个问题：我是不是在助纣为虐？又或者说会帮助巩向辉逃离苦海？但是错综复杂得太厉害了，我刚才还在劝自己喜忧参半，舍即是得！”
“我明白了——对了，今天在信访大厅，你表现很出色！”
“谢谢李总！”
李志刚尚且拿不准的主意，我又如何能把控。我有些释然了，给姜丽丽发了条信息。
“亲，以后笨鸡没得吃了”
她可能在忙，或者午休，并没有马上回复我。我揣起手机继续往前走。
信息过来了，是张珊珊。
“李澜风，忘了告诉你，很早之前我就问了肖总，你改名字的事。”
我微笑，回复了“那你还叫我李澜风，是不是多多少少有些不礼貌了？”
“什么多多少少，少少多多。我其实是故意的。”
“无语！”
“我就想问你，你的心理素质没有书里写得那般脆弱啊！”
“什么书里写的？”
“《琴瑟和弦》啊！”
“我去！咱们是现实的生活，不是活在小说和电影里。”
“所以我说啊！就为这，‘澜’字还改成了‘南’字？你都不嫌麻烦！”
我苦笑了一下。相同的故事我可以对姜丽丽讲，但同样的故事同样是沉沦的十五年，我是无法对张珊珊讲的，一是没有必要，再者说她也理解不了。
“呵呵。”
“你是不想给我解释？”
“我不知道你想要我给你解释什么。”
“南风啊！为什么要改啊！”
“你刚才不是说了嘛！都不够麻烦的。”
“但是你改了啊！本来不必要改的，你却改了，这恰恰说明你有你很明确的动机和目的啊！”
“我乖！你是学哲学的啊？”
“恭喜你，你猜对了！”
“那也不必要薅着我的名字打破砂锅问到底啊！”
“那如果是你的粉丝呢？”
我再次被她缠得无语。粉丝的积累并非朝夕之间。如果有人在背后默默无闻地支持你，理应感谢和感恩。更何况是你生活中认识的人，身边的人。
“哈哈被我问住了吧？肖总和我，都是你的粉丝呦！”
“可是肖总并没有因为这个问题而表现出有多么的不理解啊！”
“他是他，我是我；男人是男人，女人是女人；男粉丝是男粉丝，女粉丝是女粉丝哦！”
“看来你真的是学哲学的！”
“更容易被别人认为是胡搅蛮缠的时候居多。”
“‘澜’字没有 ‘南’字好听嘛！这有什么必要婆婆妈妈的长篇大论，纠缠不清？”
“大哥！关键是时间喔！你叫了三十几年李澜风！刚改的李南风喔！”
“我草！”
“注意你对待粉丝的态度哟！”
“张珊珊，你是不是很闲？”消息发了出去，我才意识到：上午还百般纠结的对她的称呼，这会儿竟然已经可以很自然地喊出口了。
“肖总回福建了——不过我如果真的闲，今天的问题我早就问你了，我才不闲！你不想说拉倒，等到你想说的时候”
“怎么？”
“我再听呗，还怎么！瞧把你吓得那样。”
“苍天有眼！”
“嘿嘿嘿我不跟你耍贫嘴了，耽误你的时间——不过我得告诉你：肖总经常向李总问到你！”
“谢谢啊珊珊！”一个入职还不到半年的新员工，能够得到如此的情报，并且可以尽情畅谈，我是发自肺腑地感谢。
“这好像是除了第一次你喊我‘姑娘’，对我唯一的一次称谓。”
“我也想过这个问题，属实觉得没什么恰当的，直呼其名不礼貌；珊珊吧，还没那么熟悉；张秘书吧，感觉太假；张秘吧，不太好听；我不怎么在办公楼，大家都怎么喊你？”
“唉随你吧！”
“那好吧！”
看上去，遥不可及的姑娘，竟然口口声声说是我的粉丝。这个世界，收获粉丝那么容易吗？我摇摇头，走进项目部，走向施工现场。
巩向辉的工作面上空无一人，不知道他是在表示抗议还是已经做好了随时撤退的准备。虽然跟他谈不上多好多深的交情，并且一开始我就不怎么看好他，今天的结果也应验了，但在人品方面的比较上，他和巩天成我还是欣赏他多一点的。
就像我经常对自己的评价一样：也许他俩都不是什么好人，但是他没有比巩天成更坏。
人和人之间的交往，都是从陌生到熟悉，但都逃不过分离。父母之间是，亲朋之间是，合作伙伴之间是，敌人之间也是。
他此刻也许正在准备着今晚孤苦的酒肴，妄图借酒浇愁度过短暂的一天。我在心里不由得对他生出了一丝的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