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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戏如人生百味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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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罢早饭,所有人都借故离去,家里只剩了我跟皎茹。

    早春的阳光透过窗和煦地照着她白皙的脸庞,茸茸的汗毛清晰可见。我柔情似水的注视着她的眼睛。墙上的挂钟摇摆摇摆,厚重地履行着他的职责。

    他在提示着时光流逝的一分一秒

    “知道吗,亲爱的?我最喜欢你爱笑的眼睛,有一段时间,你把她弄丢了!”

    她骑坐在我的腿上并没有说话,双手温柔的箍着我的脖颈,眸子明亮着、笑着对我报之以李。

    我依旧凝视着那双最爱的心灵之窗,恨恨地讨伐她:“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昨晚答应我的”

    “放心吧!梨罐头”她温柔地用食指拦在了我的唇上认真的说到:“从此以后我什么都不信,我只信你,信爱情。”

    她的眼睛笑着,像5年前一样,明亮而又真诚,“但是,我也有个要求!”

    “你说,坏蛋。”

    “你就算再忙,每周六都要赶回来陪我一天,直到我毕业,直到我们定亲!”

    “没问题。我会的。”我异常坚定地说到。

    同样是很多年以后我才明白,那个时候的她是非常需要我给她能量去抗衡某些东西的。

    她逼迫我对她做出的承诺,仅仅履行了一次。我第二次试图履约时,她还是骗了我。

    第二个周六恰好是她的生日。爽约是在周五晚上,她告诉我要去给培训学校校长的女儿做替考,这个周末就不需要我舟车劳顿地赶过去陪她了。因为考场离堃姐工作的地方近,晚上会在她的宿舍凑合一宿,顺便叙叙旧。

    我现在也没搞懂她欺骗我的根本。是要如她答应我的只信我,和耶稣做一个告别还是要逐渐疏远我继续她的信仰以及寻求一个志同道合的基督徒托付终身。我不得而知。

    那晚我喝了好多酒,质问她为什么要骗我。

    她以为我喝多了酒跟她开玩笑,还俏皮地试图倒打一耙:“好你个梨罐头!你竟然不相信我,认为我不是去替考,认为我根本没住在堃姐这里!”

    我说有意思吗?

    许是察觉出了我的正颜厉色,她骤然间嚎啕大哭。

    教堂里一众基督徒忏悔时卑微懦弱的样子挤满了我的大脑,而且愈演愈烈的还在不停的往里挤。我感觉我要爆炸了,我对他们那种卑微懦弱的扮相有着与生俱来的厌恶。

    就像孙猴子被戴了紧箍后的万般挣扎。

    “够了!够了!”我打断了她的哭声,“皎茹!你不好意思说出口提分手,我今天把这两个字对你讲清楚,我们结束了!分手吧!”

    讲完之后,我把手机扔在了一边,无比踏实的睡了过去。

    两个小时,我便被自己吓醒了。酒劲儿基本消退,皎茹的电话也打不通了。

    付出的多寡不谈。但这份始于青春期懵懂的喜欢,持续了七年之久的情感,两千多个日日夜夜,或许已经占据了我生命的一成。初恋的真和美,让我义无反顾,没有留存但凡另一个的筹码再去当作赌注。

    而对于皎茹,我抱诚守真到同样没留任何的底牌,我没有任何的退路可言。

    最不能割舍的,其实还是我生命里程中那段最为珍贵的锦瑟华年,那段最好的年纪和最冲动凌人而又笃情愚俊的时光。

    如何能说放就放?

    片刻不能等。凌晨三点,我徒步三个半小时,赶最早一班的火车到了淄城。

    曾无比熟悉的理工大突然变得无比陌生。学子如织,穿梭如流,没有谁会在意一个伪学长曾经在这里为了信誓旦旦、忠贞不渝的爱情挥洒过他至真至美的青春。

    每一个餐厅的每一层楼,都如我所料,找不见她的踪影。我颓然地坐在黑漆漆、油亮亮的楼梯踏步上,无助地望向头顶的楼梯斜板,茫然失措、欲哭无泪。

    上上下下的师弟师妹们,没有人在乎一个疲惫不堪的陌生人。

    已经可怜到了极致。

    万念俱灰间,她换了号码打过来:“你走吧,我不会见你的,我为我昨晚的欺骗向你道歉。”

    我曾经数次想到过的意外,最终还是应验了。一刹那,我六神无主,几近哀求:“为了找你,我差点从楼梯上摔下来,你也知道,昨晚我喝酒了。求你跟我见一面吧!我们当面把话讲清楚,我保证不再纠缠你。”

    我变成了我最讨厌的样子:懦弱、卑微而又无助。

    她思考了很久:“你打车过来吧!我在九沽湖。”

    九沽湖,淄城东部刚开发的生态观光景区。

    我站在湖边,她连躲带藏的挪动着脚步扭捏来到我的面前。

    一身紫色的套装并且尴尬的笑了一下。不是眼睛。

    我所倾心和钟爱的那对眸子,仅仅是一周多不见,她便再次弄丢了。

    挤出来的尴尬的笑,好像僵在了脸上。在等我开口。

    “知道吗,皎茹?此刻我真想扇你两巴掌!”嘴上说着狠话,心里却生出满满的怜悯。

    她站在我西北向10°角,3米以外的地方,依然僵笑的看着我。憔悴、懦弱、不自然,还要不得不在我面前强弩之末的坚强。

    我忍不住要哭了。皎茹她再也不是我心里的那个女子了。

    是我造成的还是她意欲变成悖我所愿的?

    说不出的悲凉由心底升腾起来。无恨,无欲,无悔,无所期,多的是怜悯,还掺杂着少许的可惜。

    “你们俩一块来的?”

    她迟疑了30秒,好像不打算再次欺骗我:“有他——也还有我们社团的其他人。”

    “我想见他一面——放心,我不会打架的,我不至于干那样的傻事。”

    “还是算了吧。”

    “两周前你那么诚恳的答应过我的,为什么又反悔了?”

    “我不想骗你”

    “他哪里要更好?”

    “积极,向上,从他的身上,我看到了你曾经的影子。”

    “算了吧!别恭维我了。我为你做了这么多,就算你的心是石头做的,也该融化了”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感觉自己仿佛已经被掏空了:“算了!你去吧,我想自己待一会儿。”

    我扭过头,九沽湖的桃花已经开始含苞了。

    她忽然很激动:“你走吧!哼!你在这里,别人也玩不痛快!”

    “我买了门票进来,为什么要考虑别人的感受?大不了跟你们走碰面我装作不认识!”

    话说了出去,又觉得很没意思:“行吧!那我走。你好自为之。”

    我转身要走,心还是沉了一下。她依旧站在原地。

    我哽咽了几秒,背对她丢下一句话:“因为你们还在校园,不知道社会有多复杂。我一直都觉得你像一只小狗,对校园外的世界充满着好奇并且很贪玩。记得跑累了,受伤了,不如意了,随时回来,我会在原地等你。”

    我分不清楚我是真心的,还是故意要表现高风亮节的姿态,我也没在心里问自己会不会真的接受一个不完整的她回到我的身边。我那时只是觉得,有可能是跟她最后一次见面了。

    坐上最熟悉的2路公交车,每个位置都还好像是有着刚发生过故事的温馨气息。多浅的回忆啊!仿佛就在昨天。我和她,还欢声笑语的在这趟车上嬉笑打闹、相依相偎。

    我瘫坐着,胸口到喉咙,都仿佛是被棉花堵着。我流了眼泪,清楚地知道我已经跟初恋永别了。

    像个孩子失去了最最心爱的玩具。

    连同“澜风兄”一块儿,雪封天山,石沉大海,从此再也不会有人提起。

    从我跟她争执“进化论”和“上帝造人说”开始,我就知道他的存在,他的手机号码我倒背如流,他是理工大基督教社团的倡导人。

    皎茹会把我所想搞清楚的真相咽在肚子里。

    她或许是不想跟我过苦日子;

    或许是因为信仰而欣赏了他;

    或许是除了家境以外,他还有更多的方面要比我优秀;

    或许她只是想在生日那天同他和她的信仰做一个了结,从此真心信我,只不过被酒后的我戳穿了她去替考的谎言,失去了继续与我携手的机会;

    诸多的或许,导致我开始怀疑那天晚上我到底有没有胜过耶稣,答案只在皎茹心里,她不会告诉我了。

    我的母亲曾经斩钉截铁的鼓励她坚持自己的信仰,信誓旦旦的要做摆平我阻止她的坚实后盾;

    她的母亲也曾不遗余力的支持我打消她做忠实教徒的念头,无比欣慰的看我亲手把耶稣扔进垃圾桶。

    只不过多年以后,我的母亲轻而易举的就放弃了她曾口口声声喊着的天父。但她不会意识到她的推波助澜奠定了我跟皎茹会分手概率的百分之多少。她也不会意识到她每顿饭之前默念“献饭歌”的那份虔诚和卑微,给我的心理造成的影响有多深多远。

    我本想带着最终没能从耶稣的漩涡里拉皎茹出来的歉意给她的母亲打个电话,想想也还是算了——多年以后,她的母亲仍然是她的母亲,而我呢?

    呵呵。

    他们每个人口口念念的“澜风兄”会随着另外一个或者几个姑爷的出现渐行渐远渐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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