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闹的生辰宴
果然如赵言舟所说,午时刚过,肖云溪的兄长肖云亿带着她来到赵府,把那两个持刀胁迫的家丁也绑来了。
面对着周许和聂清如,肖云溪垂眸低头,心有不甘地说:“都是我的错,希望两位妹妹可以原谅我,以后我再也不会冒犯妹妹。”
聂清如“哼”一声,转过头。
周许淡淡一笑,“口头认错总是很容易,如若再犯呢?”
肖云亿见小妹默不作声,忙拱手行礼,“如小妹再犯,祖父承诺按照家法,自当领军棍三十,闭门思过一年不许出门。”
周许一听,嘴角含笑,“肖家家规森严,令人佩服,如此,就这么办。至于这两个下人,就按照肖家家规处置吧。”
夜色深沉,万籁俱寂,陆瑾辰满头大汗、眉头紧皱,又是重复的梦魇。
终于到了大婚之日,他迎娶了心爱的女子,在女子家中敬完茶,他出门骑上马,看着女子兄长背着她上花轿,突然女子挣扎下地,向自己父亲跑去,中途一箭射入了她的胸膛,看着她缓缓倒地,他疯了一样,扒开人群,看到倒在岳父怀里的女子。
这一次,他终于看清她的模样,一个眉目如画,肤如凝脂,娇俏可人的女子,只是胸前被鲜血浸湿的嫁衣格外让人痛心。
“不要,不要……”他大叫,挣扎着清醒了过来。
房门被轻轻推开,侍卫北辰点着烛台走了进来,陆瑾辰起身掀开被子,坐到桌前,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几时了?”
“回郎君,快寅时。”
陆瑾辰走到窗边,推开窗,初冬的月光,又清又冷,淡淡的,柔柔的,如流水一般。
“郎君可又是做了那个噩梦?”北辰看着他愀然不乐的模样。
他转过身,轻点了下头,“这一次终于认清她的模样了。”
冬日里柔暖的阳光透过树木,斑驳地洒在周许身上,此刻她正坐在自己后院的秋千上,悠闲地翻着手里的话本。
阿桃把聂清如带到了跟前,她四处打量着,小院四周树木掩映,阳光穿过密密匝匝的枝叶,在地上的绿草间投落斑驳的光影。
看着周许一边在秋千上沐浴着冬日的暖阳,一边看着话本吃着零嘴。
“啧啧……”聂清如忍不住摇头,“我都不知你们府中居然还有这么僻静的小院落。许姐姐今日生辰还这么悠闲自在,我看前院里言舟兄长可是忙得很,又要招待客人,还要敦促庖厨干活。”
周许不以为然笑着,“是他想要麻烦,我遂了他的心愿。”
聂清如一脸羡慕,叹了口气,“我何时才能似姐姐一般,找到一个对自己一心一意的人呢?”
周许听完,忍住笑意,“阿如莫非是有了心仪之人?说来听听,姐姐也好替你把把关。”
聂清如咬着嘴唇,红着脸,小声低语,“我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呢。”
周许没听清,不过看她一脸羞涩的模样,心里也猜到了些许,正欲询问。
阿橘上前,“郎君说,客人都到了,请二位小娘子移步前厅。”
门房下人将陆瑾辰和周晏之一起带到,赵言舟忙上前迎接,正式地向陆瑾辰行拱手行礼,“多谢那日陆尚书出手相救,赵某感激不尽。”
“不过只是举手之劳,再说我与晏之既是同僚也是好友,既认出是他的小妹,我必然不会置之不理。”陆瑾辰谦虚地微笑着。
众人刚刚落座,只见周许和聂清如款款而来,两人不知在说些什么,笑语嫣然,聂清如更是一脸娇羞。
陆瑾辰抬起头望去。
只见右边女子那一双晶亮的双眸,明净清澈,灿若繁星,笑起来眼睛似月牙儿一样,仿佛那灵韵也溢了出来。一颦一笑之间,灵动活泼的神色自然流露。
今日她生辰,上身一件玫瑰紫缎子水红锦袄,衣襟上皆镶真珠翠领,外罩金边琵琶襟,系一条粉霞锦绶藕丝缎裙,整个人恰如一枝笑迎春风的艳艳碧桃,十分娇艳,却也掩盖不了她清雅灵秀的光芒。
这女子和自己的梦中人何其相似,陆瑾辰低下头,手猛地握拳,关节用力隐隐泛白。
他深吸一口气,极力掩饰着自己的情绪。
待两人走近,聂清如一眼认出那日的救命恩人,瞬间脸上抑制不住的笑容,激动地拉起周许的手,低声叫:“许姐姐,那日白衣男子……”
周许拍了拍她的手背,笑着朝她点了点头。
周晏之上前,皱着眉仔细看了看周许的脖子,“还没好?”
周许有些赧然地抬手遮住了脖子上的伤处,“已经好了大半,不过才几日功夫,怎可能痊愈?兄长不要大惊小怪了。”
“大家就坐吧!”赵言舟招呼众人落座。
下人们来来往往上盘,很快菜品上齐,光明虾炙,单笼金乳酥,龙凤水晶糕,红羊枝杖,通花软牛肠,小天酥,水炼犊,缠花云梦肉,升平炙,西江料。
周晏之看着满桌子的佳肴,忍不住称赞:“言舟用心了,这些菜只怕是请了长安最好酒楼的庖厨出手相助吧。”
赵言舟笑言:“我倒是想自己做,就怕不合大伙的口味,动筷吧,不要客气。”
聂峰率先起身,向坐在一旁的陆瑾辰敬酒,恳切地说:“感谢那日对小妹相救之恩,我先干为敬。”
陆瑾辰微笑着点了点头,拿起酒杯,“举手之劳!”随后一饮而尽。
聂清如侧过头,偷偷地看了眼陆瑾辰,他冷峻的脸上浮现一丝浅浅的笑意。
紧接着赵言舟也向他敬酒,他照例一干而尽,眼睛却看向坐在对面的周许。
她一直垂着眼眸,并未抬头。
赵言舟笑着起身,“各位先吃,我去后厨准备下。”
聂清如轻轻地拉着周许的手臂,笑道:“言舟兄长是给许姐姐准备惊喜了!”
周许转过头,嗔笑着,“什么惊喜不惊喜的?别乱猜!”
陆瑾辰看着对面灵动的女子,抿嘴轻笑,“想来你夫妇二人感情必定很好?”
周许一听,微微一笑,抬起头直视他,“不过是寻常夫妻罢了,还未感谢陆尚书那日救命之恩……”
“不必!”还未等周许说完,陆瑾辰打断了她。
他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双眼定定地看着她,“如真想感谢我,就不会称呼陆尚书这么见外。我与你兄长交情甚好,不若你就唤我一声陆兄长?”
周许顿住了,这称呼何其熟悉!
她勉强一笑,“只怕我没有那个福气,也不敢高攀陆家门楣。”
话音刚落,席间气氛瞬间凝固,周晏之忙解释道:“陆兄早已听闻,你在汴州制作的曲辕犁,不止一次向我称赞你。说你身为女子却有一颗为百姓分忧的心,他很是欣赏,羡慕我有一个这么能干的小妹。所以才提出让你唤他一声兄长,阿许可明白了?”
周许看着周晏之恳切的目光,无奈垂下眼眸,“陆兄长!”
陆瑾辰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
“郎君来了!”丁冲在一旁叫道。
众人转头,只见赵言舟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碗,缓缓走近,把碗放到周许面前。
“过生辰自然要吃汤饼,复杂的菜我做不来,但是汤饼我学了几日便会了,你快尝尝!”
周许看着碗里“薄而不绽,弱如春绵,白若秋练”的汤饼,尝了几口,微笑道:“好吃!”
“那就好!”赵言舟欣慰地伸手,欲整理她鬓边落下的一缕青丝。
她无意瞥见那手上的红肿,瞬间就急了,拉过他的手,“你手怎么了?”
赵言舟忙缩回手,尴尬地笑道:“无事,无事,只是不小心被水溅到。”
陆瑾辰看着对面两人亲密无比的模样,黯然而轻嘲地一笑。
“啧啧……知道你们感情好,也不能旁若无人,当我们不存在啊!”聂清笑着说。
周许转过头,瞪了她一眼。
陆瑾辰清了清嗓子,“听闻二位都已报名参加下个月的武举。既然周许唤我一声陆兄长,不若这段日子,我让北辰留下来。一来,北辰的身手不比去年的武状元差,我府中有专门的练武场,他可以每日和你们一起去练练手。二来,你宅子下人不少,但是会功夫的侍卫不多,周许出门时,北辰跟随,也可避免被挟持之事。”
“这行啊!”聂峰和周晏之连连点头,赵言舟不知陆尚书为何如此替他着想。
周晏之和他低声解释了一番,他这才恍然,忙起身拱手谢礼。
周许一言不发,在心里安慰自己,“只是一段时日,等武举考完就结束。”
生辰宴席结束,送走了众人。
周许拉着赵言舟回房坐好,在梳妆盒里找出那瓶金花散,看着他手心的烫伤红肿,隐有几分起泡的架势,
她的手指温热,药液却是冰凉,乍一触碰在肌肤上,让人忍不住微微一颤。
那指尖在他的手心上轻柔地一点一点。
疼痛混合着酥麻的痒意,从手心升腾到心里。
他的身体紧绷起来。
周许看那掌心红肿得厉害,不由得关切道:“是不是很疼?”
她的呼吸像是春日的微风,又像是孩童软软的小手,明明只是一瞬,却令他瞬间生出强烈的、想要猛然扣住她的手腕的冲动。
纤细的手腕,修长的手指
扣在自己的掌心。
不是蜻蜓点水的触碰,而是……
许是因为他一直没有开口,周许疑惑地停了手,再次开口:“疼吗?”
那种欲望愈演愈烈。
他闭了闭眼,声音微哑:“是很疼。”
周许“啊”了一声,手足无措。
他看着她撩人而不自知的模样,再也忍不住上前,揽住了她的腰肢,身体压过来,把她抵在墙上。
他的眼神热情似火,目光灼灼地注视着她。
周许脸颊上染上一层淡淡的红晕,垂下眼眸。
他抬起她红扑扑的小脸,唇落于她的额头,眼睛,鼻尖,最后,终于控制不住诱惑,吻上那让他朝思暮念的柔软之上。
这个吻充满了柔情,细细地在她唇上辗转着,周围一切都安静了,仿佛时间静止了一般。
周许都能听到自己心脏在狂跳,他的气息钻进衣服,不讲道理地勾起酥麻,一路传遍全身……
她沉溺在这个吻里了。
赵言舟吻得很生涩,但却很真切。
她能感觉到他想更疯狂却死死克制住,但又难以克制的热切。
周许不知道自己手臂是怎么揽上他的脖子的。
她回吻他,在他愣住的时候,调皮伸出舌尖轻轻地舔过他的嘴唇。
待他反应过来,吻再次落了下来。他的唇温暖又湿润,但吻是急切又激烈。他贪婪地攫取着属于她的每一分气息,用尽全力的去探索她的每一个角落。她有些喘不过气,想说的话到嘴边全都变成了一阵喘息。
她呼吸里全是他清冽好闻的气息,她被吻得晕头转向,浑身无力,大脑一片空白,没出息地腿软了……
“咚咚……”阿桃在门外,“小娘子,聂小娘子回来在前厅等你。”
赵言舟停了下来,在她的耳边喘着气,答道:“来了。”
他已经稍稍平复了情绪,低头看了一眼还呆愣在自己怀里的女子,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开。
“呦呦?”
“哦。”周许终于反应过来了。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又匆忙整理下自己的衣衫。
“我,我先出去了。”说完头也不回地向外跑去。
赵言舟看着仓皇而逃的女子,“噗哧”一声,轻笑出来。
“买彩绳?做什么?”周许不解地问。
聂清如脸颊绯红,凑到她耳边,低声耳语几句。
周许倒吸一口气,看着眼前春心萌动的女子,心里隐隐担忧。
“阿如,你了解他吗?如果你都不了解一个人,就付出自己的真心,我担心你会受到伤害。”
聂清如眉眼弯弯,“他肯出手相救,说明他是一个见义勇为的好人。”
“那他是否已娶妻,是否已定亲,是否已有心上人,这些你都不管了吗?”周许急切地问。
聂清如一把抓住她的手,“许姐姐,他与你兄长关系甚好,你帮我问问你兄长,他一定知道。”
周许看着眼前这个坠入情网的女子,无奈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