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终极战
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四周安静得出奇。
忽然,苍茫中响起一阵嘹亮号角,上百铁骑如离弦的箭,顺势杀出,蓝天绿草间,马蹄生风、鬃毛飞扬,骑兵挥舞战刀,左劈右刺,将敌斩落马下,时而挥动长矛,锐不可挡,一枪将敌毙命。
这是陆瑾辰集结了比栗,登里和崇德的三队人马,优中选优组成前锋队骑兵。
大战即将来临,官兵们都保持着高昂的斗志。
陆瑾辰不再等待牟羽主动来战,而是制定了自己的作战计划。
毡帐外一阵马蹄声响起,有士兵疾步上前送来一封信。
陆瑾辰拆开,等看完最后一个字,他紧抿着唇,双目渐渐赤红,目色渗着寒意,原本冷峻的气质倏然变得阴狠乖戾起来, 他抓起桌上的茶杯往地上摔得粉碎。
王昶看他那双阴鸷眸子如同嗜血般可怕,连忙捡起地上的信。
信是仪王李侑写的,内容是前被废的修德王王赢在云州朔阳县活捉了和赵言舟一起的周许,并带回了草原牟羽的部落。让陆瑾辰在七日内前去阔亦田营救,否则过时不候。信中还特意说明了周许右耳下面有颗痣。
看完后王昶的表情逐渐僵硬,慢慢抬眸,连脸颊上的肌肉都在隐隐抽动。
他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表哥!他们真的抓了阿许吗?”王昶气愤难言,无数话语都哽咽在了嘶哑的喉咙间。
崇德撩起毡帘走了进来,看见帐内两个人的神色不对,连忙拿起桌上的信。
“关心则乱,这会不会是骗局?目的就是让我们自乱方寸?”崇德怀疑地说。
陆瑾辰脸上覆盖了一层厚厚的寒霜,眼底的情绪剧烈地一颤,忍不住发抖,扯出一个惨淡的笑,“阿许的右耳后面的确有一颗痣。如果不细看,根本不可能发现。”
“你们先不要着急,这封信内容真假有待确定,咱们不能先自乱了阵脚。”崇德安慰着,“大战在即,对方肯定是会想尽各种办法扰乱我们的心绪。我们切不可上了他们的当。”
王昶当即站起,“我不能拿她的安危做赌注,我要去救她!”说完大踏步往外走,崇德连忙拉住他的手臂,“切莫要冲动!”
王昶眼睛赤红,几乎要流出血来,那是十足的憎恨,他就这样看着崇德。
过了良久,他转过视线,双手捂着头,蹲在地上,“阿许!”他的声音带着不安和颤抖,仿佛是与内心的矛盾作斗争的战鼓声回荡在耳边。
陆瑾辰的眼眸里透射出无情的光芒,像一把锋利的冰刀,冰冷而尖锐。
这一刻他就像被几条锁链束缚住,无论他心里多想和王昶一样不管不顾冲出去救她,但是他不能。他只能攥紧了拳头,努力地克制着自己。
王昶无奈地看向陆瑾辰,而陆瑾辰也只是咬牙,狠狠侧过脸,闭上了眼睛。
夜里,王昶在毡帐里来回走着,脸色由白转青,太阳穴上青筋暴起,满腔怒火无处喷射,鼓得那双颊微微地颤抖。他再也忍不了,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表哥!我们能不能快点去救阿许吗?”王昶恳求着。
陆瑾辰深深地叹了口气,闭上眼睛,“我感觉这是牟羽的骗局。”
“那万一是真的呢?你敢拿阿许命赌吗?”王昶红着眼眶死死地盯着他。
陆瑾辰紧紧地握住手里的茶杯,艰难地说:“我也不能拿几万士兵的性命去赌。”
王昶失望地问:“所以你是不愿提前救她,是吗?”
“不是不愿,是不可以。”陆瑾辰无奈地说。
王昶转身离去。
当晚,陆瑾辰夜观天象,彻夜未眠。
第二日,他召集了比栗,崇德,登里以及这三个部落中的优秀将领,共同商讨作战计划。
陆瑾辰说完了自己的计划,最后总结,“这次战争要快、准、狠。快速行军,出其不意,占据地利和人和。
崇德手下将领扎木合皱着眉头,“计划很周详,只是牟羽既然让我们去阔亦田,那他肯定已经抢占了阿兰塞阵地。他们依山傍塞,占据了有利地形,居高临下,以逸待劳,同时占据了地利与人和,就目前形势对我们是极为不利!”
“这次我们就要化不利为有利,三日后的天气对我们极为有利。我们几万人已经在此停留了多日,不能再拖延。”
“以防万一,这里老弱妇孺全部提前带到巴勒主栖地区,那里因低矮存水已变成一片沼泽地,能最大限度地拖慢敌军铁骑的移动速度,方便自己部落的牧民和车队逃走。其次,这片沼泽后面通向一条叫做哲列的山谷,这片山谷两侧都是险峻的峭壁难以攀登,能进入的就只有前面一条路。届时只要守住门口敌人进不来,里面的军民就是安全的。”
比栗见陆瑾辰连后路都安排好了,便知他这次是心意已决,头一个点头支持。王昶更是没意见,其他人在没有更好的解决方法下,纷纷点头同意。
将领们都领命下去集结人员做准备。
次日,陆瑾辰带着两万大军浩浩荡荡前往阔亦田,经过两天一夜的行程,终于临近终点,准备先在此安营扎寨。
两军的头哨先锋首先相遇,只因当时天色已晚,陆瑾辰命令先锋退至大营,合军而宿,与牟羽约定:明日再战。
第二日清晨,两军对峙,陆瑾辰着戎装,亲自骑马站在了队伍最前方。
牟羽远远地站在高地,看着那个身披战甲,高坐战马之上,手握利枪,盾牌紧贴身旁,凛然而立,英姿勃发的人。
李侑手指着前方,“最前面穿铠甲的就是御贤王。”
牟羽冷笑着:“给他先来个猛料,把人送过去。”
只见一匹马从高处跑了下来,马背上趴着一个身着素衣的人,似乎已昏厥过去。
陆瑾辰周围的人,马上严阵以待,待那马渐渐靠近。
陆瑾辰肌肉紧绷,深吸了一口气,那“昏厥”之人的侧颜,那眉眼,还有那单薄的身形,不正是他心里惦记已久的人吗?
“阿许!”一旁王昶认出后激动得大叫,他即刻下马,冲了过去。
陆瑾辰早已小心翼翼把“昏厥”的人从马上抱下,往回未走几步。
那人睁开双眼,取出袖中的破甲锥朝着陆瑾辰刺来,“小心!”王昶话音未落。
陆瑾辰低下头,眼看着那人手中的破甲锥刺穿了自己的铠甲。
他双手一软,只觉得肩膀处一阵剧烈的疼痛,整个人难以呼吸。
王昶的剑瞬间刺穿了那人的胸,一脚把她踢开。
林秀和林云上前团团护住陆瑾辰,他头上冒着冷汗,大口喘着粗气说:“阿昶,你,你来指挥,一切按原计划行事。”
随后他忍着最后一丝清明,让人把怀里的药丸拿出来给他咽了下去。
王昶红着眼眶点了点头,忙命林秀和林云带着他去看军医。
牟羽占尽了地利和人和,眼看对方的首领都要毙命了,嘴角是忍不住地得意。
此时天色阴沉昏黑,牟羽先派出第一梯队进攻,但王昶按照原计划只派出了两百个先锋队骑兵,他们全副武装一字排开,手持双刀朝着敌人的阵营冲去。双刀犹如死神镰刀,不断收割着对方士兵的性命。很快,牟羽的几千士兵就被陆瑾辰的先锋队打得溃不成军。
待突出重围后,王昶仅剩的十几名骑兵立马原路返回,他们要把敌军引入设置好的圈套。
等敌军靠近之际,王昶下令弓箭手准备,下一秒敌军置身剑雨中。一时间双方士兵都惨死在乱箭之下。很快敌军的千人军团就被团灭。这把牟羽气得不轻,当即率领所有士兵冲锋陷阵。
随着牟羽五万大军浩荡荡出动之际,天空突然乌云密布,王昶胸有成竹地抬头看天,随后便率领骑兵们进攻。
很快天空开始电闪雷鸣。这让无比信仰长生天的回纥人十分害怕,认为这是长生天之怒,顷刻之间牟羽的军队乱作一团。
因为陆瑾辰提前告知过他的士兵,所以面对长生天之怒他们也毫无畏惧。
王昶走进敌军的阵营,随着尖刀被举起那一刻,身后的士兵们瞬间被鼓舞。
在王昶的带领下,士兵们奋勇向前,冲锋陷阵。就这样,这场战役他们大获全胜。牟羽和仪王被斩杀。
回到军营,王昶立刻奔了陆瑾辰所在的毡帐,只见他面无血色地躺在床榻上,一动不动。林云和林秀在一旁眉头紧皱着。
王昶焦急地拉着旁边军医,急切地问:“他怎么样?要紧吗?”
军医面露难色,“御贤王被破甲锥刺穿了肩膀,尽管我们及时将那东西拔了出来,但他还是失血过多。幸亏他身上有两颗有益于对止血的药丸,不然整个人怕早就撑不住了。”
“他现在怎么样?”王昶等不及医者说完,迫切地问道。
“我们把他放进了刚杀的牛肚里,牛血有止血、凝固伤口的作用,刚刚才将他从牛肚里抬出来,希望这个方法能对他有作用。”医者不紧不慢地回答。
王昶要抓狂了,“你就告诉我,他现在怎么样了?”
医者看着眼前急躁的人,叹了口气,“我们该做的都做了,剩下要看他自己什么时候能醒过来了。”
云州州府后院,周许最后一次给王姝上完药,替她拉上衣衫后,遗憾地说:“阿姐的后背上还是留下了一点淡淡的伤疤 ,等我回了长安,我一定要把最好的去疤药膏找到,让人快马加鞭送给你。”
王姝系好了衣带后,淡淡一笑,“身体不过只是一副皮囊而已,你不必挂怀。”
周许的眸光扫向了空空的墙角,疑惑地问:“咦……墙角那盆海棠花去哪了?”
王姝的唇角蓦然绽出一朵冷笑,“我见它叶片有些蔫了,让婢女搬去院子了。”
周许看了看窗外,见天色不早,正欲回回房,隐隐约约闻到房间里有一股好闻的香味,“阿姐房间点熏香了吗?”
王姝嘴角微微上扬,“不过是婢女做的水果熏香,你若喜欢,我让她给你房间也点上。”
周许贪恋地用鼻子嗅了嗅,的确好闻,笑着点了点头,“好啊!”
夏去秋来,转眼陆瑾辰去漠南已有三个多月。最近周许晚上睡不安稳,时常会梦见陆瑾辰,有时他会用悲伤的眼神看着自己。
在梦里他的影子渐行渐远,喊他,他头也不回,一直消失在她的视线里。这些梦,常常让她惊起一身冷汗,再也无法入睡。
赵言舟看着周许萎靡不振的模样,开着玩笑:“你晚上做贼了吗?怎么这般无精打采?”
周许一脸忧心,“我近日常常梦见他,你说他会不会……”
赵言舟轻笑着:“打住,他可是御贤王,如果他有事,那王刺史能不清楚吗?”
周许细想,赞同地点了点头。
赵言舟用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看你一脸疲倦的模样,原来是天天操心这个。”
“好消息!好消息!”陈绪还未进院子就开始喊,他一口气跑到官舍的院内,气喘吁吁地坐在了赵言舟的旁边。
“什么好消息?”周许好奇地问。
“刚刚刺史收到崇德可汗的信件,说御贤王联合其他几个回纥部落,一起打败了牟羽!以后再也不会有回纥铁骑来侵犯我大唐边界了!”
“真的吗?太好了!”周许激动得一把抱住了赵言舟。
赵言舟看着眼前激动得跺脚的人,内心既高兴,又伤感。高兴的是大唐打了胜仗,给了边塞人民安定的生活;伤感的是等陆瑾辰回来后,阿许也要跟他一起走了。
在云州的这几个月,两个人能日日见面,他觉得这日子像是和上天偷来的一般。常常因为她的高兴而高兴,因为她的悲伤而悲伤。
因为有她在这里,赵言舟甚至觉得在这里驻守边塞的生活也过得有滋有味,充满了乐趣。
这个随时随地都牵动着自己心绪的女子又将要离开了,只留下自己独自一人。想到这里,他的眼底弥漫了一层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