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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肆里惊鸿一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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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许到长安时,周宴之还未下值,周府的下人们提早得到消息,早已将各个院落收拾得干干净净。

    周府是一个三进三出的大宅院,正房留给父母,周宴之住东厢房,周许住西厢房。

    这是一个独立的小院,有寝室、书房、会客厅,比在汴州的院子稍小一些,但是更为精致。

    院子中间还种了一株枇杷,绿荫覆盖,翠绿可爱。如遇下雨,正可谓窗前谁种芭蕉树,阶前点滴到天明。

    周许对这个小院很是欢喜。

    外面鼓钟响起,午时已至,周宴之收起桌上的东西,和同僚一起往外走,心里正计算小妹这几天是不是该到长安了,不知不觉走出了皇城。

    抬眼一看,一个头戴黑色噗帽,身着蓝色圆领衫,格外纤瘦的少年人,一脸笑容璀璨地看着他。

    周宴之和同僚互相行礼作别后,快步走到周许跟前,激动了一把抱住她:“阿许,你终于到了,我盼了好些天。”

    周晏之说完,又上上下下打量着周许:“嗯,长高了,俊俏了,怎又作男子装扮?”

    “阿娘已经告知所有人,我现在是周宴之的阿弟,你可别说漏嘴。” 周许歪着头看向周宴之。

    周宴之无奈笑笑 :“你一向喜男子装扮,这不正合你心意吗?”看着小妹还是原来天真灿漫的模样,他放心了。

    坐在回家的马车上,周许一直撩开马车的帘子,眼睛目不转睛看着热闹的集市。

    周宴之见状,忍不住嘱咐:“阿许,我这几天有些忙,你可以让天远带你到街上去逛逛,等休沐时我再带你去乐游原骑马。”

    周许终于回过神来,开心答道“好啊,阿兄最好了。”

    回到周府,周许看着桌子上的满汉全席,对袁管家说:“袁伯,做这么多菜,吃得完吗?”

    袁管家笑着回答:“这是临行前郎君特意交代,不能让小娘子饿瘦了。”

    周晏之无奈笑笑:“我平时可没这待遇,都是托阿许的福。”

    周许忙夹起盘子里的好菜,放进周晏之碗里,讨好地说:“阿兄多吃点,我这次能来长安,都是托你的福啊!”

    周晏之这才笑着满意地点点头。

    话说女子的通病都是爱逛街,古今中外都一样,周许也不例外。

    周府坐落在崇仁坊,往西是长安城的中轴朱雀大街,再往西走便到了西市。

    西市是商旅聚集的中心,是丝绸之路的起点。

    沿街的各种小买卖、酒肆、茶馆,珠宝店,衣肆,川流不息的路人让周许这个穿越者都眼花缭乱了。

    长安不愧是京城,比汴州热闹多了。

    周许带着阿橘、阿桃和天远先在路边逛了一圈,又在路边小摊上一人吃了一碗馄饨。

    周许逛了逛钗环首饰、布匹锦缎店面,又看了看街边狐皮鹿皮狼皮各种皮的小摊,还有胡人身上喜欢佩戴的各种小玩意。

    周许买了一只金镶玉的步摇,钗股是鎏金的,上面的玉片上襄着金丝,制成了一对展翅飞翔的蝴蝶翅膀,翅膀下还有美丽的花鸟坠饰,整支步摇都透露着两个字-“富贵”,适合送阿娘。

    又买了一只云鬓花颜金步摇送,这个活泼适合送灵雨。

    周许又买了许多爱吃的桂花糕、油酥饼、百花糕。阿橘、阿桃和天远两只手都没闲着。

    还有其他人的礼物没有买,周许有些遗憾。

    眼看天色渐晚,天远看着周许意犹未尽的小表情,心里不由得感叹,小娘子逛街旺盛的精力,和她此刻的男儿装扮倒是很十分相配。

    四人穿过街道,周许突然瞥见旁边小巷里有个名曰“知否”的小店,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难道这家店主也是穿越而来?

    周许瞬间有了兴趣,吩咐其他人等在门口,自己走了进去。

    原来是家书肆,书肆里面面积很小,有些昏暗,没什么人。

    周许在书架中间浏览,架子上的书没有分门别类,传奇、野史、算经、大本小本,各种类型,参差着,显得杂乱无章。

    周许抽了本传奇,略翻一翻,不过是才子佳人,没兴趣。又转悠了半天,不经意抬头,一本《塞外漫行记》映入眼帘。

    周许刚要伸手,背后伸出一只大手,把书抽了出来。

    周许回头一看,此人眉目清朗,一袭白袍,长身玉立,手里正拿着刚才那本书,一双“狐狸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周许心想,长成这样,真是“妖孽”啊,而且还足足比自己高了一个头。

    “这书是我先看到的。”周许先发制人,“是我先拿到的。”男子不甘示弱,眼见男子欲转身离去。

    周许忙伸手,“等等”,一手差点拽上男子的衣袍,白袍男子转过身。

    周许讪讪地缩回手,随后撅着嘴,理直气壮道:“以大欺小,以高欺矮”。

    男子嘴角上扬:“小郎君还真说对了。”随后转身离开。

    真是人不可貌相,表面上这么一个谪仙似的人物,居然和我抢一本书,周旭心里诽谤道。

    没有买到心仪的书,周许意兴索然地走出书肆。

    门口立着一位侍卫模样的年轻男子,递给她一本书:“这是我家郎君交给小郎君的。”

    周许眼前一亮,果然,这位谪仙人物还是挺有风度的。

    晚上,周宴之见周许满载而归,忍不住戏谑:“阿许是小仓鼠准备食物过冬吗?”

    周许挑了挑眉:“阿兄怎么知道的?”

    周宴之瞧了瞧周许:“明日去乐游原,阿兄的一位好友要一起去。”

    周许耸了耸肩,满不在乎:“知道了。”

    第二日,晴空万里,周许身着圆领缺跨袍,腰间束好蹀躞带,系上革囊,穿上黑皮靴,远远瞧着,就是一个英姿飒爽的少年郎。

    周宴之忍不住笑:“阿许这样穿出去,不知要迷倒多少小娘子!”

    周许张开双臂低下头看了看,笑着翻身上马:“能迷倒女子那也不错啊。”

    周宴之和周许骑马在前,天远和修竹紧跟其后。

    刚出坊门,一个身着浅灰色骑装,丰神俊朗,又透着矜贵冷傲的“禁欲系”男神,骑着马在坊门口,身后还带着两个侍卫。

    周许再仔细一瞧,这不是那日在书店里碰到那位谪仙吗?

    周宴之忙介绍:“这是工部侍郎陆瑾辰,也是阿兄好友,这是我阿弟,周许。”

    周许忙行礼:“周许见过陆世郎。”

    陆瑾辰微微一笑:“不必拘礼,既然是宴之兄弟,可唤我一声兄长。”

    听到这里,不止周宴之,连陆瑾辰旁边的侍卫林秀都诧异了,自家阿郎何时变这么亲和了?昨日在书店门口还反复叮嘱着,要亲手把书交给这个少年。

    陆瑾辰看着眼前这个清秀的少年,又想起昨日,那双圆滚滚又灵气十足的双眸,不禁莞尔。

    游园乐位于长安东北部,从崇仁坊出发,约20公里路。

    陆瑾辰的两个侍卫林秀和林云在前面,周许紧跟其后,周宴之和陆瑾辰不紧不慢地跟在周许身后,天远跟在最后。

    一行人很快抵达了乐游原。乐游原地势高耸,广袤开阔,这里的天似乎格外高远,这个时节正是芳草如茵,一大片绿中夹杂着星星点点的彩色花朵,绿草遮不住,花艳秀可餐,四周也无其他人。

    看见周许迫不及待的样子,周宴之笑笑:“阿许可自行骑马,但不能骑太远。”

    话音未落,只听见一声“驾”,周许已疾驰而去。

    陆瑾辰笑言:“宴之阿弟真是率性又跳脱。&34;

    周宴之无奈摇摇头:“阿许年纪最小,在家就被宠坏了,是有些任性。”

    周许骑在马背上,手里紧握着缰绳,享受着风在耳边疾驰而过的感觉,看着蓝天白云,广阔的草原,真是心情舒畅。

    过了许久,周许渐渐地放慢了速度,只是骑着马在草原上慢跑。

    到了小溪边,周许停了下来,把马鞭扔在一旁,让马儿自己喝水吃草。

    周许躺在草地上,双手枕在脑后,翘起了二郎腿,闭目养神。

    等周宴之一行人赶到小溪边,看到周许这放荡不羁的模样,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我有个主意,要不要把你阿弟送国子监读书?”

    “嗯,该让她吃一吃读书的苦。”周宴之煞有其事附和着,几个侍卫都没忍住想笑。

    看着小家伙还不起身,周宴之只能喊:“阿许,起来了。”

    周许睁开眼,看着四周众多的身影,无奈地起身,伸了个懒腰,叹了一口气:“出来玩还不让人自由些。”

    周许不满地看了眼在那密谋的两人,翻身上马又跑了。

    陆瑾辰看着马背上的少年,好奇问:“阿许今年多大?”

    “刚满十五。”

    “不准备考科举?”

    “阿许自小聪颖,思想独特。不瞒陆兄,我很多想法都受到了她的影响。以前在学堂时,夫子常常夸她,低调有主见又不固执。如果她能考科举,肯定比我强,可惜阿许志不在此。”

    看来陆瑾辰还是很关心周许,但周宴之不方便透露她的身份,只好几句带过。

    眼看到了晌午,在距离乐游园不远处,找到了一处农家,农人热情厚道,杀鸡招待贵客。

    一锅新蒸出的黄澄澄的小米饭,现杀的土鸡,刚钓起的几条鲜鱼,配上自家种的韭菜和豆叶,再来一壶自家酿的浊米酒。

    食材都不贵重,但胜在新鲜,纯天然,无污染。

    周许一贯挑食,看着她那吃几口就饱的饭量,周宴之和陆瑾辰都皱皱眉头,周宴之劝了几句,不管用。

    陆瑾辰没忍住:“竹竿样的身型还挑食?你是不想长高长壮了吗?”

    周许对上那双似笑非笑的双眼,低头默默地把碗里剩下的鸡肉和蔬菜都吃完。

    周宴之佩服地看了眼陆瑾辰,二人心领神会。

    这顿饭大家都吃得很满足。临行前,林秀留下足量的银钱,那农人推辞了半天,终于收下了。

    酒足饭饱后,周许提议赛马,周晏之一听,忙说道:“不可胡来,万一摔了,可得了?”

    陆瑾辰见周许悻悻地牵着马走在前面。劝慰周晏之:“阿许又不是女子,他现在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让林秀和林云和阿许比一比,又何妨?”

    周许一听,立刻回过头:“不许让我!”

    陆瑾辰朝林秀和林云点了点头,三人立即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看着周晏之颇为焦虑的表情,陆瑾辰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林秀和林云不会乱来。”

    这场赛马很有意思,周许是拼尽全力,酣畅淋漓,虽然最后落后一步,但是他丝毫不介意。

    林秀和林云本来以为要不留痕迹地避让周许,没想到少年不仅马技了得,而且勇气可嘉,心胸开阔,输了也丝毫不介意,还嚷着下次有机会再比试。

    日幕西山,一行人回到崇仁坊,分别时,周许才知道,原来陆瑾辰也住在这个坊,并且两家相隔不远。

    分别后,周许一脸恹恹地回家了,周宴之故意打趣,“出门玩了一天还不高兴?”

    周许撇撇嘴,“下次出门玩能不约陆侍郎吗?”

    “为何?”

    “他就像我另一个阿兄,爱说教。”周许一脸生无可恋。

    周宴之耐心地劝慰:“陆瑾辰是皇帝的表弟,年轻有为,少时便是皇帝的伴读。17岁中科举,已为官五年,一直是皇帝信任和倚重的臣子,也是皇帝亲近的朋友。他待人一直是礼貌又疏离,极少见他像今天这么有亲和力,他是没有把你当外人,而且他说的也没错,不是吗?”

    周许听了,悻悻地回西厢房了,周宴之忍不住地摇摇头。

    初夏的小雨淅淅沥沥下了几天,周许坐在窗前,看着自家院子里的芭蕉树。

    “雨打芭蕉闲听雨,道是有愁又无愁。周许也不知道自己是因何而愁,就是不想在家里待着了。

    手中的《塞外游记》已经看完了,去书肆再逛逛。

    周许欲带着阿桃、阿橘出门,管家李叔知晓后面露难色:“这两日天远去城郊,办事未归,今早上郎君上值前特地嘱咐我,让小郎君不要外出,以免节外生枝。”

    周许一边向外走着一边说:“我再多带几个下人,就买几本书很快就回来。”“诶”老管家自知拦不住,赶紧多派了几个下人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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