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雷卡：十五进制（四）

    雷狮的第三场梦变成了水蓝色，原本属于星空的颜色全部沾染到了他的梦里，结果山巅像是被裹在一个蓝色水珠里，雷狮正在液体表面张力而保护的水珠内部读的书。

    我承认雷狮已经吸引住了我，不仅仅是因为他能同我对话，亦或是将我认出来这一点。还有他对于星轨的痴迷，对自由的热爱，以及许许多多我难以言表的事情。在不能与雷狮相见的每日，我都会期待着与他相遇。

    所以我正向雷狮走去。

    “这次您拍摄好星轨了吗？”

    “不，还没有。”

    他平静的回答着我。人说一回生两回熟，这已经是第三回了，所以我们已经很熟络了。我和他像朋友一样聊起天来。

    “您是在读书吗？”

    “不，没有，这是一本日志。”他把日志本随意的潦草的翻着：“写这本日志的人叫雷鸣，他是我的弟弟。”

    说着，他翻开一页展示给我看。那是一页用铅笔画的，规规整整的九大行星运行图，在纸张最边缘的位置，冥王星的轨道偏移了一个孤独的角度。

    “冥王星？”

    “嗯哼。”雷狮说：“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不是吗？”

    我虽然不在外面的世界，也曾在新闻里知晓过冥王星被除名的消息。无论是从体积、轨道，还是其他方面，冥王星都不能与其他八大行星相提并论。那么，失去了头衔的重压，它以后的运行应该会更轻快吧。

    “不过还有卡戎。”

    卡戎，冥王星和唯一的卡戎。在偏僻孤独的宇宙里，在远离太阳的位置，只要有卡戎或许就足够了。

    “对，卡戎。”

    雷狮沉思一会儿，接着补充：“但我和雷鸣不是冥王星和卡戎。我们是双星。”

    他似乎一下就猜中了我话里的意思，可他这样纠正我：他们是双星。逃脱不开对方的引力，永恒地围绕彼此旋转。也许会因为越来越近的距离而碰撞、爆炸和毁灭，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

    那些我还不知道的雷狮和雷鸣的故事，深深地吸引着我。而我就像是一个手持望远镜焦灼的观星者，急切搜寻着他们所在的星座。

    “失联的双恒星。”

    我们的谈话在这时戛然而止。

    我坐在雷狮的身旁，望着从天边崩塌的蓝，听着时间流逝的声音，数字像富豪手中洒落的血色硬币，哗啦哗啦地堆叠成小山。

    我突然深刻地体会到一件事，数字就是愁绪，积累的数字越多就越悲伤。所以星河是蓄满悲伤的容器，那么多的星，那么多的愁，那么多的撕扯和纠缠，要怎么承受？

    这场梦境就在这种沉默里无疾而终，死无葬身之地。

    “冒昧地问，雷鸣的眼睛究竟是什么颜色——？”

    在梦境崩塌前，我抓紧时间询问雷狮。可是雷狮读着书的身影没有打一声招呼，就突然瓦解掉了。大地摇晃，天空的裂纹开始滋生，星辰最后一次用它们浸润着咸涩眼泪的光，静穆地亲吻每一处伤痛的大地。

    梦结束了。

    本章完。

    作者：但是故事还没有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