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毛都没有
睚眦到达时，宴会已是差不多开始。
说开始也不太准确，因为这东西也就是全程吃吃喝喝玩玩聊聊，囚牛不去做什么长篇大论，介绍了纱铃就让他们去做自己喜欢的，各自找自己舒服的姿势，或躺或趴，化了原形躲到宫殿上也不是没有，一个个着实没把自己当外人，现场颇有些群魔乱舞的趋势。
就算如此，睚眦一身煞气进入时，宴会还是被他惊了一瞬，突然安静下来，随即就被蒲牢嚷嚷的声音打破，“睚眦你又迟到！”
“哼，来就是够给面子。”睚眦微微收敛气息，却是趾高气扬道，“怎么，蒲牢你不满意。”
说到最后，已经抬起了拳头，身上未散去的血腥味迎着怒目，显得凶厉非常。
“好啦好啦，”囚牛敲敲桌子，看着自己俩弟弟又在斗嘴，用最无奈的语气说着最凶残的话，“今天都不许动手，谁动手就把谁的毛发鳞甲拔了啊。”
拔毛这件事伤害性不大但侮辱性极强，更可怕的是囚牛真的会做出来这种事，而其他龙子对此一定喜闻乐见，睚眦和蒲牢对视一眼，都不想丢脸的情况下，双方同时安静下来。
是打不过而不是囚牛大好日子动手不好呢。
睚眦恨恨想着，目光扫视四周，已是在不远处看到了囚牛专门为他留好的位置。
身旁多了只兽的狴犴依旧老神在在，听着囚牛给睚眦介绍纱铃，后者听了半响，从口中吐出来团灵光闪动的东西，嘭地一声砸在囚牛面前。
“礼物。”
囚牛只看了一眼就沉默，扶额颇有无语，“你那刚动完手的模样，还有这堆东西，又打劫了哪个长老？”
不说五花八门的属性，那个灵气充裕程度，一看就不是睚眦能拿出来的。
不是说睚眦得不到好东西，龙九子再被排斥，各种修炼资源方面龙族是不吝惜的，但除此之外更多的享受，就不属于龙族负责的范畴之内。就算是真龙，那也是自己去抢去夺去换，而不是一味从龙族中讨要。
睚眦一向不重视这些，他喜欢杀戮争斗，平素会收集这些他是不信的，哪怕是礼物，也是他抢回来的可能性比较大。
对此睚眦翻了个白眼，“我给你？你太有脸面了吧。孟章那老家伙给你的。”
“大长老怎么不跟你一块过来？”睚眦的解释让囚牛愣了愣，不过却没拒绝孟章的好意。
“他忙着哄孩子呢，路上遇到几只不长眼的龙崽子，教训几下就哭爹喊娘找家长，爹娘又和他们一样蠢，说是大罗结果弱的不行，还是孟章路过救下的，要不是看在他的面子上，哼……”睚眦浑不在意道，却有两道视线朝他望来。
一条是囚牛不赞同目光，“对方既然是大罗金仙，你还未至大罗就该及时和我传讯，九子同进同退，没道理你一个人面对，也幸亏大长老及时赶到……”
一听开口就是他的念叨，睚眦别扭拧开头看向另一道目光，正是趴蝮泪眼汪汪对着他，“呜呜呜二哥你真好，你帮我报仇，下次我捉了鱼还给你分。”
这边更让他不舒服，睚眦对他瞪了一眼，“谁给你出气了，是那几个崽子蠢得碍眼。”
好好好，你说啥都好，趴蝮一副这种表情。眼看着睚眦按捺不住又想动手，又顾忌囚牛的话，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变幻莫测，一旁围观的狴犴低头已经偷偷笑了起来。
嗯，今天又是龙九子和谐有爱的一天呢。
“我衷心建议你动作幅度收敛点，睚眦已经看过来了。”
这话不用想就是柳离，她不知道什么猫了过来，只能说看起热闹谈起八卦还是狴犴和她更合拍。
“你在说什么胡话，我明明在吃东西好吗？”狴犴抬头义正辞严道，接过柳离递过来的瓜，低头又差点笑出声。
“睚眦一定是给趴蝮报仇去了。别听他口上说着多难听，实际行动可实诚。跟蒲牢整天斗嘴，结果蒲牢那次历练出事，睚眦还不是口头嘲讽转头找到那头伤到蒲牢的犼，差点斗了个两败俱伤，还是囚牛帮着杀死的。这次我看也是一样情况，表面嫌趴蝮吵，扔给我之后还不是去找那几个龙崽子去，不过孟章居然刚好在，给囚牛送礼，嗯，他消息倒是灵通。”
狴犴说着，想起她可能不认识孟章，解释道：“孟章是龙族大长老……”
“是条青龙，实力很强，但据说性格很温和，祖龙尤为倚重他。”柳离笑眯眯补充上。
狴犴侧目，“知道的不少呀。”
“娘亲之前告诉我的，除了龙族的主要长老和俊杰，还有凤族麒麟族的，洪荒上其他需要注意角色，附带性格八卦之类的。”学那个的时候她听得特别认真，好玩又有趣的知识谁不喜欢呢。
“也是，”狴犴点头，“你母亲给你说这些以后都有用的，总不能当了蛇族族长后连谁是谁都不认得。”
“嗯嗯，”柳离不想谈这事，就转移话题道：“说起来我还以为你们跟龙族都不太亲近呢。”
“是不亲近，但孟章是意外。据说当初是他建议祖龙关照一下那些有龙族血脉的孩子，在囚牛没长成之前，没少照拂我们。”
“其实说起来，祖龙也不算太糟糕。待遇资源上完全是按照真龙的水平，没亏待也没优待我们。睚眦最近准备进阶大罗金仙。大罗金仙是精神与□□圆满结合的阶段，他平常逞凶斗勇，身上暗伤不少，又重杀伐，心境有所欠缺，祖龙专门让负责治疗的龙族长老为他调理身体，又无视其他龙族要求，将龙族唯一磨炼心境的法宝开放给他使用。”
“听着也不是那么糟糕。”柳离小声道，除了那滴帮助她启发天赋真血，她从来没接触过祖龙，也不需要他。
“因为睚眦是目前龙族之内最有可能进阶大罗金仙者。”狴犴说起这话来，不知为何有几分疲惫，“祖龙对龙族子民公平，无人可以质疑，一如哪怕有龙族对他的决定心中不满，那位长老治疗时亦尽心竭力，使用法宝时亦细心为他看护。”
“他于我们，比起父亲，他更像族长：我们于他，比起儿子，更似龙族一员。”
没有特殊，没有歧视，祖龙看九子与龙族子民无有不同，这本不该说是问题，可于龙族与九子来说，则是截然不同。
“你知道吗，类似睚眦这种小冲突，九子与龙族发生过不少，祖龙的处理结果只有一个：赢者既往不咎，输者禁闭一年。龙族之中，发生冲突亦如是。”
无论龙九子是输是赢，没有训斥，没有安抚，赢时不会像其他父亲一般说干得漂亮你是我的骄傲，输时不会一边臭骂着小龙崽子不好好修炼，一边偷偷去套其他家长麻袋出气。
“我这么说是不是很矫情，”狴犴转头看着柳离，“明明并不值得在意，却依旧耿耿于怀为之意难平。”
因为睁眼的时候，看到他的时候，曾经心头涌现的濡慕与血脉的感应是真的。明明是与他血脉相连的父亲，他们之间距离那么近，又好似远到永远无法触及。
在物质上，龙九子没有缺憾，在精神上，他们没有归宿。龙族热热闹闹，他们却是寄人篱下的孤魂，只能簇拥着互相取暖。
“小离，你很幸运，希望你能一直如此。”狴犴用头蹭蹭她，语气意外地温柔。
柳离靠着他，眨眨眼，忍住将出的泪水，“嗯。”
“不过狴犴你如果真的很想要的话，我也不是不可以给你。”过了一会，狴犴听到她扭扭捏捏的声音。
“你想说什么？”狴犴不懂她的意思。
“就是、就是，”柳离组织下语言，同时准备好跑路，“如果你真的想要父爱的话我不介意代替祖龙把你当儿子给你温暖，就算你喊我爹我也不会介意的，真的。”
狴犴：“……”
“滚！”
我介意！
我居然指望能从她口里听到好话。
怒吼声打断一片祥和气息，柳离已先一步到了囚牛身边，正恶人先告状，“兄长，狴犴他欺负我！”
囚牛看看一副正气凛然的柳离，另一边气鼓鼓面色通红的狴犴，轻笑一声，敲敲她的额头，“我看是你在欺负狴犴才对。”
“哪有，我明明这么柔弱。”柳离捂着额头弱弱道。
“你最古灵精怪。”囚牛道，又看向狴犴，“别生气了，我已经教训过她啦。”
狴犴冷哼一声，“谁会跟个毛都没有的小崽子生气啊。”
毛、都、没、有！
蛇的确是没有毛，但你别以为我听不出你在嘲讽我是小屁孩幼稚不懂事。
柳离瞪向他，可惜狴犴自认为跟小孩子计较掉份，高冷一甩头不再理她。
现场又响起一阵笑声，气氛重新归于和谐，睚眦捏着脖子丢开蹭过来抱他大腿的趴蝮，身上萦绕的杀伐戾气亦散去不少。
虽然这群家伙又吵闹又麻烦，但偶尔也不是那么让人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