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晋/江文学城首发·03
谈岁从大厅里晃悠悠地出来，在门口处看到一个小巧的黑色行李箱。
正要询问，扭头就看向路沉萧局促地站在身后，少年肩膀紧绷双手交叠着放在一处，目光恳求地看着他。
谈岁心底五味杂陈：“你的行李？就这么点东西吗？”
东西实在少得可怜，像极了被人遗弃扔出家门的样子。流浪汉的家当可能都比他多。
路沉萧眨动着眼睛，水汽瞬间浸湿了琥珀色的双眸，说话都是轻声细语的，“先生，你要赶我走吗，我平时吃得不多的，今天就是太饿了。我下次肯定不吃这么多了，我会努力工作的。”
谈岁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工作？”
小娇妻在说什么，暖床也算工作任务吗。
“我会洗衣做饭打扫卫生，我力气大能吃苦不怕累，您可以随意打骂，我绝不抱怨。”路沉萧扒拉着手指头，情感真挚地推销着自己。
谈岁越听眉头皱得越紧，他面色紧绷，“你在路家也做这些事情，路家的少爷都是这种待遇？”
还是说只有他是这种待遇。
路沉萧咬了咬唇，没有回答。此时无声胜有声。
“他们打你骂你吗。”谈岁胸膛起伏着，拼命压下怒火。他给了路沉萧一个过来的手势。
路沉萧连忙走近，径直蹲在了谈岁的轮椅旁边，小声道：“现在不会了。”
说话小心翼翼的，宛如一个挨欺负后不敢告诉家长，怕遭报复的小孩。
谈岁心里软烂成一团，他伸手摸了摸路沉萧的脑袋，叹了叹气说：“我这里不需要佣人。”
话音刚落，路沉萧猛地抬起头，狗狗眼又添了几分湿润。洁白的西装衬得他羞赧的脸色更加娇憨可爱。
“你来我这是当少爷的。”谈岁柔声安抚着，还是没好意思将夫人叫出口。
“你不要怕，有我在，路家不敢再把你怎么样，你现在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好好读书，备战高考。虽然这或许不是决定你命运的唯一机会，但我希望你竭尽所能，不要给自己留遗憾。”
路沉萧弯起了眼睛，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脑袋，乖巧地蹭了蹭谈岁的手掌心，“谢谢先生，你放心，我也会好好照顾你的。”
触感毛茸茸的，像极了撒娇的乖狗狗，谈岁被他可爱到了，他收回手摸了摸鼻子，“在家不用叫我先生，叫我……”
“哥哥，你真好。”路沉萧立刻改口，歪着头甜甜地叫着他。
谈岁仿佛都能看见他身后晃动着的尾巴，他默默捂着胸口，他的小娇妻也太甜太可爱了吧。
就在这时，管家拉着行李箱走过来询问道：“先生，路少爷的东西送到哪间房去。”
谈岁沉吟了片刻，今晚就让小娇妻来暖床会不会太唐突，他们这进度会不会拉得太快，万一他这个老禽兽没忍住，做出什么过分的事。
路沉萧深深地望着他，压低嗓音，“哥哥，我能跟你一起睡吗，我自己睡有点怕。我睡觉很安静，不会吵到你的。我习惯不睡在床上的，你让我睡在地板上就好。”
话语真诚，但落入谈岁的耳朵里依旧可怜巴巴的。
此话一出，管家吓得心脏都快提到嗓子眼，有先生在身旁，他没资格出声制止。心道这年轻人当真是不知死活啊，居然这么明目张胆地提出要睡在先生的屋子里，要知道他们平常去三楼都得经过他的同意。
管家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将头低下，他已经很久没看见先生暴怒的样子。
然而，谈岁的言语没有任何斥责讽刺的意味，他轻笑着应允：“嗯，把他的行李送到主卧去。”
“不用你睡地板，主卧的床很大。”话一说出口，谈岁发觉这话有点不对劲，开始撵人，“你们放行李去吧，有什么问题就找管家处理。”
听到谈岁的吩咐，管家这才恍然大悟，不由得对这位年轻人肃然起敬。他心有余悸地拖着行李箱进入了电梯。
路沉萧跟在他的身后，宽阔的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趁此机会，管家连忙嘱托他一些照顾谈岁的注意事项。
“路少爷你如今住进来，千万要小心谨慎。你在三楼不要到处闲逛，这一整层都是先生的私人领地，没有他的命令我们不得进入。如果有事，你就用屋内的呼叫机嘱咐我就好。”
“先生喜欢安静，不喜欢外出。除去工作需要，他不喜欢使用手机等电子产品，也不会带手机进卧室。你最好不要制造太大的噪声。”
“当他情绪不稳定的时候，他都把自己锁在屋子里，饭也不吃话也不说，每当这个时候，你也不要贸然去打扰。”
“所以你们都任由他自我封闭。”路沉萧双手插在口袋里悠悠地开口，声音冷硬没有温度，和在谈岁身边温顺柔弱的样子截然不同。
管家顿了顿，有点难为情，无奈地说：“先生的吩咐我们不敢不听。”
毕竟主人家的事情他们很难插手。
他侧头看向身边俊美的少年：“少爷还有什么问题吗？”
少年目光平静哀伤地落在走廊尽头，他藏匿着所有情绪，轻声发问：“先生他大概会喜欢什么样的人。”
额，他们先生一直都是冷心冷情的，似乎不喜欢人类这种生物。
管家有点头疼，摇了摇头不确信地说：“据我所知，先生没有任何的情感经历。他喜欢什么样的人真不好说。”
“总之，希望少爷你能照顾好先生，拜托了。”管家十分恭敬，言语里带着恳求的意味。
路沉萧点了点头，沉默不语，他是带着“任务”来到谈家的。他看着漆黑压抑，空旷死寂的主卧若有所思，手机传来震动的声响打断了他的思绪。
路沉萧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看了看，是他的伯父路至平发来的消息。
[好侄儿，有幸和谈先生见面了吗，没有见到也不要心急。他是不会轻易见外人的，你要有耐心。]
[学校那我已经帮你请好了假,以你的成绩也没什么上课的必要，你就留在谈先生家，随时听候差遣。]
[男人嘛，都喜欢嘴甜机灵的，你要努力抓住谈先生的心，不要惹他生气。]
[我交代你的事情不要忘记，你的姑姥我们照顾得很好，你不用担心。]
路家别墅里，路志平大腹便便地靠在沙发上端着酒杯，指挥着他的儿子路春给路沉萧发送这几条消息。
“爸，你跟他说话这么客气干嘛。”路春嘴里叼着根烟，窄细的声音从嗓子眼里捏出来。提及路沉萧一脸不屑。
“你懂什么，路沉萧这小子难控制得很，我既要给点他甜头，也要震慑住他。”路志平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路春洋洋得意地说：“还好，我们提早把那个老太太捏在手里。”
路志平微眯着双眼，沉下涨红的脸，醉意上头，他现在看什么都格外不满意。
他抬腿踹下路春放在茶几上的脚，“我就该把你送去谈家，省得我们这样抓瞎。要不这门亲事怎么会落到那小子的头上。”
谈家可不是什么玩乐的好去处，谈岁那个活阎王可不是好惹的。
路春大喊大叫道：“爸，那个残废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你忍心送我去遭罪。”
“我还希望谈阎王能好好折磨路沉萧呢。这个小子越来越不把我们放在眼里，简直就是白眼狼，枉费你含辛茹苦地养他这么多年。”
“我们刚把和谈家联姻的事情透露出去，那些撤资的人就纷纷回头。一群见风使舵的老东西。”路志平眼底流露出怨恨的目光。
谈家和路家这些年没什么往来，但这份婚约也不是凭空捏造的，谈家人不承认也得承认。
谈家闷不做声地培养出来一个阎王谈岁，出手老练狠辣，没人清楚他的真实年龄，长相。连他的过往经历都无处可寻。
短短几年，就成为a市商界的标杆人物。真不知道谈不鸣从哪里搞出一个这么能干的私生子。
整个谈家铁笼一样密不透风，佣人的嘴一个一比严，完全没有突破口。还好现在有他们的人成功进入谈家。
——
谈岁晃悠了一圈，对别墅的情况大概有所了解后，他坐电梯回到了三楼，四处摸索着，他推开书房的门，果然在桌子上看到了手机。他点进去查看了一番，觉得有些大失所望。手机连任何娱乐性app都没有，消息里全是工作内容相关。
像个机器人，生活里除了工作就是工作。
夜色戚戚，谈岁再次回到主卧时，路沉萧已经洗漱完毕，板板正正地坐在沙发上，眼巴巴等着谈岁回来。
脱下了西装，换上了米白色的居家服。刚洗完澡后皮肤白里透着红，明明是深邃的五官，因总是低垂着眉眼，总是多了几分怯弱无害的劲儿。
“哥哥，怎么了，你看起来脸色不大好，身体不舒服吗？”察觉了谈岁心情不加，路沉萧目光里满是担忧。
“沉萧，你待在我身边，会害怕吗？”谈岁控制轮椅在他身边停下，静静地望着少年。
他刚在书房里用电脑试着查看了一番谈岁的过往，收获不大。在大众眼里他是个风评极差的人。暴戾魔头阎王都是来形容他的。
真不知道性格温吞的路沉萧被迫送到谈家时，看到这些词条，有没有被吓坏躲在被子里哭泣。
路沉萧疑惑地蹙了一下眉，“为什么要怕？”
“毕竟我可不是什么好人。”谈岁觉得路沉萧未免也太单纯可欺。
“外界传言都是假的。他们还说你个是面目狰狞容貌丑陋行为粗鄙的人呢。可在我眼里，没有比你再好看的人了，哥哥就是天仙下凡，我这种凡夫俗子在你身边都是种荣幸。”
谈岁挑了挑眉，不语。
“我只相信我亲眼所见的，哥哥人好心善，给我夹菜吃，还愿意收留孤苦无依的我，让我逃离路家那个鬼地方。”
路沉萧撑着脸，大方地袒露真心，使劲拍着谈岁的马屁。
尽管肤浅了些，但谈岁觉得很是受用。
“小孩嘴真甜。”谈岁伸出手亲昵地揉了一把他的脸，满满的胶原蛋白，摸起来真的舒服。
谈岁松开手，“时间不早了，你先休息吧，我去洗澡。”
眯着眼睛享受抚摸的路沉萧迅速睁眼，他歪着头真诚地发问：“哥哥，需要我帮你洗澡擦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