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我们不要再把患者推到一院去了啊。
五官科杨主任，边看边摇头，边摇头边看，说：“做不得，做不得，做不得。”
他看着易润良说：“易主任，做的话，风险太大。狗咬伤，伤口一期缝合感染风险很大。只能等二期缝合，而二期缝合呢，愈后会留下疤痕。所以，不能做。做了被患者起诉的先例，咱院有好几起了。”他又摇起了头。
易润良看着杨主任不停摇头，也只能无奈叹口气，他无法改变医学规律，杨主任说的风险没有错。
与此同时，急救室内的气氛变得压抑起来，仿佛灯光都暗了下来。
“又要让患者转院？转到一院？”易润良低下头，眼中闪出一丝无奈和疲惫，声音低沉而无力。他眉头紧锁，似乎在努力思考着什么，但又无法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这时，苏尘说：“7-0聚丙烯线分三层缝合，第一层缝合关闭深部间隙，第二层皮下减张缝合，第三层间断缝合皮肤。这样缝合可以减少疤痕产生。”
“指南上说的狗咬伤不建议一期缝合。”杨主任口气冰冷，瞪着苏尘。新来的，以前没有见过，怎么说话这么不靠谱。
“指南上写的很清楚。”陶威接着说。
他们说的指南是：《狂犬病暴露预防处置工作指南》，这本指南是他们的工作依据，是不可碰触的红线。
苏尘自然知道，但是他也知道指南里只是建议不做一期缝合，没有说必须、应该。
刚才给患者清洗消毒时，系统显示，患者面部血管由原来的红色，变成了健康的绿色。
这也意味着，患者的皮肤没有被感染，满足了一期缝合的条件。
只是，现在无法和他们说明白现在的情况，直接说患者不可能被感染，肯定会被指责——年少不懂事，毫无经验，满口胡说。
要怎么和他们说，他们才会相信自己的判断呢？
易润良目光冰冷，低头沉思，以现在的医疗环境按照指南规程制度办事，肯定没错，但是这是医生的悲哀，也是患者的悲哀，最终的受害者还是患者。
正在易润良难以决策之时，苏尘声音平静而清晰说：“指南上只是建议不做一期缝合，主要是担心厌氧菌感染。”
“而《现代创伤学》提供了一些实例，认为如果就诊较早，不超过2小时，清创彻底，可以做一期缝合。因为新鲜伤口属于继发感染的低危因素。”
“一期缝合可以精确对齐伤口的边缘，使伤口愈合后的疤痕最小化。i期闭合伤口并不增加伤口的感染率，且缩短了伤口愈合时间，愈合后瘢痕更小。”
最后，苏尘看到易润良，说出了那一句刺痛了易润良内心的话：“我们不要再把患者推到一院去了啊。”
“感染的风险依然在。”五官科杨主任叹了口气说，但也明显能听出他已经被苏尘说服。
此时，陶威看着易润良，一言不发，做与不做，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风险不是由我来承担。风险最小化才是正道，这也是他在别人眼中看上去比较温和的原因。
易润良说：“陶主任，你去和患者家属沟通一下，缝与不缝风险一定要说清楚，也要跟他们说不感染是万幸，万一感染可能就真破相了。”
“还有，人用狂犬病疫苗知情同意书上的要求，逐项让患者家属知晓。”
陶威低声应着，走出了手术室。
几分钟后，就听到室外传来愤怒的吼叫声：“什么意思？无法保证效果？”
易润良叹气，想来陶威和患者的沟通不太顺利。他带着苏尘走出手术室。
只见四、五个人围着陶威，而陶威满脸无奈，听任患者在他面前发泄着怒火。
易润良和苏尘快步走过去，“我是急诊科主任，有事和我说。”
平头小哥脸色阴沉，眼神中充满了愤怒和不满，上下打量着易润良，“你们这医院还行不行？说什么不保证结果？那要你们医生做什么？”他声音高亢而愤怒。
易润良这种情况看多了，他轻声解释道：“我是急诊科主任，对患者的情况比较了解。”
“手术肯定有风险，我们也无法保证手术一定达到你们满意的效果，但我们会尽最大的努力。力争达到最好的效果。”
平头小哥的愤怒并没有因为易润良的解释而平息，反而怒火更盛，声音变得更加尖锐，“你的意思是说，我冒着巨大的风险，赌你们的能力吗？”
“不行，干脆就说不行。都说二院不如一院，早知道让救护车拉去一院了。”
苏尘扫了一眼平头小哥和他周围几个人，上衣印着一些动漫人物，还有一些字母。而平头小哥则戴着一对大大的黄金色耳环，显然不好惹，也不是那种听的进去道理的人。
他问道，“里面那个是你女朋友吧？”
平头小哥打量苏尘，“你是谁？”
苏尘微微一笑：“如果患者错过最佳治疗时间，她可就真破相了。你不担心她吗？”
小哥声音比刚才低了几分，但也非常尖锐：“担不担心关你什么事？我就问你，能不能治好？给个准信。”
“好吧，既然你不担心她破相，你可以现在让她转院。我们不治了。”
平头小哥瞪大眼睛，看着苏尘，被苏尘的话语震惊。
苏尘看着他的表情，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这种患者家属就是这个样子，好言好语不会听的。
然后他平静地说：“我们是医生，责任就是治人，尽我们最大的努力让患者健康，这是我们的责任。”
“而治疗过程中有风险，有些可预知的风险，我们会尽可能避免，而有些未知风险，需要您有所了解，我们共同承担。”
“我觉得，你的女朋友也希望你能担起这个责任。”
平头小哥沉默片刻，最后终于点点头，“行！我相信你的。”
苏尘也舒了一口气，“那个，耳朵找到没有？”
“找到了，正在送来的路上。”
“这是个好消息，断离未超过两个小时，缝合成功率比较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