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破绽
这几日盛禾都没有出门，每日里不是闲在屋里看书，就是和李静聊天，亦或是在菡萏苑里看盛瑶准备嫁衣。
盛瑶的婚期是在明年年后，说起来也快了，盛瑶早已想好了嫁衣上要绣制的花样，这几日就开始裁衣了。
她这几日来梦回苑很勤，说是想让盛禾帮她看看样式或是针脚，反正林林总总之类的事，盛禾其实并不懂她这是什么心态，是真心想和她分享喜悦？还是想让她看看她有多幸福，能嫁给自己从小敬慕的如意郎君？
但无论是哪种情况，盛禾都觉得啼笑皆非，章沐那样的人渣伪君子恐怕只有盛瑶才会当作宝贝，平日里盛瑶是个聪明的人，精通隐忍和伪装，在感情一事上却还是眼盲得像瞎子，不同于前世，盛禾这回才切身体会到盛瑶对章沐的情感，这样傻这样蠢，也难怪她前世最后得了那样的下场。
不过这一次，估计盛瑶要空欢喜一场。
“三妹，你看这颜色，会不会红得暗了些？”盛瑶手里拿着一匹布，转过身对身后的盛禾问。
盛禾上前看了看，道：“不会的，这不是大伯母让人送来的么？成亲就是要用这样的大红色，这颜色喜庆又衬人，若是制成嫁服，大姐穿着肯定好看的。”
盛瑶脸颊浮上红云，一双秋水似的眸子嗔怪的看了眼盛禾才道：“就你会说。”
这时，菡萏苑的一个丫鬟进来禀：“大小姐，三小姐，章二公子和章四小姐来了，这会儿在前院等着的。”
盛瑶闻言眼神微亮，她让人收好布匹，拉着盛禾去了前院。
章明珠见了人，走过去迎，这才看见盛瑶后面的盛禾，她屈膝道：“请县主安。”
盛禾笑笑，“不用多礼。”
盛禾一出现，章沐就一眼看见了，他眼神一亮，今日的她穿一身淡蓝色长裙，天气开始热，轻薄的衣裳勾勒出她玲珑有致的曲线，虽看不见其他，但单看那白嫩纤细的腕就可以窥见那曼妙。
他收了心神，走过去拱手道：“县主。”
盛禾没有错过刚才凝在她身上的眼神，她眼神微寒，装作这才看到他，冲他淡淡点点头。
盛瑶一见章沐，面上有些羞涩，她轻声道：“表哥，明珠，你们怎么来了？”
章明珠兴奋道：“表姐，这几日城中来了个耍杂耍的，听人说特别有意思，我求了母亲好久母亲才让我出来玩，我想着表姐也肯定没见过，所以就和哥哥一起来接你，咱们一起去看看吧。”
盛瑶往章沐那边看了一眼，见章沐含笑看着她，她心里猛然悸动，脸上就飘上两片红晕，她咬着贝齿想了想，最终点头。
章明珠更高兴了，章沐对一旁不发一语的盛禾道：“县主，不如一起去看看吧。”
此话一出，空气都静谧了，盛瑶笑意一僵，飞快地扫了眼盛禾，章明珠也有些迷惑，哥哥为什么会主动邀请县主？但她本质上还是个单纯的小姑娘，所以也没有多想，只以为是哥哥怕县主尴尬，所以才客套一下，这样一想，她也觉得刚才有些失礼，完全没有顾及在一旁的县主。
于是她扬着笑脸热情道：“是啊县主，一起去吧，人多才好玩。”
盛禾看着殷殷看着她的兄妹俩，笑着点头。
盛瑶这时也恢复了正常，她拉过盛禾道：“三妹应是还未看过京都的杂耍呢，今日正好。”
说着几人就出了府，一路上，章明珠拉着盛瑶说个不停，盛禾跟在她们后面慢慢走。
章沐一路都关注着她，自以为藏得很好，见前面两人聊得开心，他慢走两步，和盛禾并排着，见她左右看着街边的小摊，他温声道：“县主回京后是第一次出来玩吗？”
盛禾摇头，“回京后也出来逛过几次，不过没逛过这里。”
章沐见少女搭话，心里一喜，“这里是京都城最繁华的街道武阳街，平日里来往商人众多，这街上好玩的东西也多……”
盛禾面上没什么表情，章沐也没意识到，只以为她性子本就如此，听着旁边嗓音温柔的男子一一说起武阳街好玩好吃的，盛禾有意和章沐拉了些距离，心下不耐。
小晴心里也觉得有些别扭，这章家二公子是怎么回事儿，一路对小姐这么殷勤做什么。
没等多久，盛瑶终于察觉不对，她往后看了看，见二人站在一起，章沐向旁边少女说着什么，而盛禾面色冷淡，似不太想说话。
盛瑶抿抿唇，她拉着章明珠等着二人，章明珠喊道：“哥，你快些。”
听到妹妹的声音，章沐才停了话音，等二人走上去，盛瑶挽住盛禾的手臂，笑道：“一路只顾着和明珠说话，都差点忘了三妹了。”
话落，几人继续往前走，前面不远处聚集了一群人，人声鼎沸，欢呼叫喊声不断，章明珠见了，顿时兴奋，“到了到了，就是前面。”边说边拉着人往人群里走，人有些多，有些混乱，盛瑶被章明珠拉着，很快就和盛禾分开了，章沐走在最前面开路，等众人发现盛禾不见时，盛禾已经从人群中走出来，她不喜太过嘈杂之地，所以有意松手和那几人分开。
带着小晴，她远离那拥挤吵嚷之地。
“小姐，刚才也太闹了，现在和大小姐她们分开了，是要先回府吗？”小晴松了口气，刚才的拥挤她也很不习惯。
盛禾看了看前方，清风楼赫然伫立，没犹豫太久，她轻声道：“去酒楼坐坐吧。”
进了清风楼，盛禾一眼就扫到了一楼的情形，坐满了人，看服饰打扮，大多都是普通人家。
一小二注意到了站着的姑娘，一看就知道是贵人家的小姐，他上前吆喝：“这位小姐，可要给您安排雅间？”
盛禾点头，那小二朝里吆喝一声，带着人往二楼走。
楼梯拐角处，盛禾看见了站在楼上楼梯口的人，看那样子想是正要离开，她目光微动。
男子一身玄色锦衣，面容精致好看，眉目间如鬼斧天工一刀刀雕琢的，多一分太过，少一分显浅，那人与盛禾对视一眼，先转过头去，盛禾便也低下头，直到上了二楼，盛禾与他两步之距，她屈膝道：“六皇子。”
祁慕没有转头看她，也没有让她起身，过了片刻，他终于动了，往楼梯处走，刚踏出一步，便停在盛禾旁边，眼神往少女身上一瞥，勾了勾唇，轻声戏谑：“县主武功不错。”
说完就径自离去，只留身形微僵的少女在原地，盛禾听到那句话的一瞬，脑子有一瞬的空白，旋即飞速旋转，他怎么知道的？他查到什么了？什么时候知道的？
小晴和那小二都不知道怎么了，只看到祁慕对小姐说了什么，但声音太轻，二人都没听清，然后就看到小姐低头站在原地有些凝滞。
小晴上前，轻声唤：“小姐？”
盛禾回神，跟着小二进了雅间，待喝了几口热茶，她有些微僵的身子才慢慢软和，她一遍遍回想哪里露了破绽，想来想去，只能想到那日千花宴上的那颗石子，那时她虽事先看了周围没人，但有假山遮挡，许是那会儿祁慕就在那假山后，这样一想，她又缓缓喝了口茶，她出手迅捷，暗器又是颗微不足道的石子，一般人就是站在一旁也察觉不到，但祁慕明显不属于此类，她知道，祁慕会武功，且深不可测。
温见寒和惊蛰都没有传信来，这就更加印证了祁慕应该就是在千花宴上看到了，想到此，她放下心神。
“小姐，刚才您脸色不太好，是六皇子和您说了什么吗？”见盛禾喝了茶，小晴小心翼翼地开口。
盛禾抚着茶盏摇头，“无事。”
这话是假的，当然不会无事，以祁慕的性子，他肯定是起疑了，所以刚才故意说那话，大概是想看她接下来会做什么吧。
但她也并不太急，这种情形她早就想到了，就算祁慕让人去查，一时半刻也查不到什么。
她甩开脑中泛起的情绪，起身站在窗边往外看，清风楼地势绝佳，视野极好，下面人声嘈杂，人群密集，一幅平静宁静之象，然而盛禾远眺远处矗立着的巍峨庄严的皇宫，目光闪动，京都就快风起云涌了……
……
盛禾回府时已是下午，她一进前院就看见了有些焦急的几人。
盛瑶身边的大丫鬟芙蔓先看到她，喊了一声：“三小姐回来了！”
李静也瞧见了，急急过来，拉着她看看才说：“小满，你去哪儿了？”
“母亲，我就去逛了逛，不用担心。”
说话间盛瑶几人也走过来，“三妹，你吓着我了，一转眼人就不见了，都怪我不好，没拉住你。”
“大姐，那时人太多了，怎么能怪你呢，大姐没事吧？”盛禾看过去道。
盛瑶看着有些自责，闻言摇头。
但这自责是真是假就只有她自己最清楚了。
章沐站在一边，像是松了口气，温和地看着盛禾道：“幸好县主没事，不然我的罪过就大了……”
章明珠也抢着说：“是啊是啊，幸好你没事。”
盛禾朝着章明珠笑笑，然后道：“我没事，就是逛了一日有些累，便先回去休息了。”
说完，便和李静往北院去。
盛瑶看着自盛禾出现，目光就一直凝在她身上的章沐，心中一抽，眼神暗暗，便也和章家兄妹说了几句，又把人送到门口才回了东院。
一路上，芙蔓看着阴沉如水的小姐，不敢多看，屏息凝气，生怕惹了小姐的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