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送礼
盛国公府到盛云青这一代子嗣不多，只盛均，盛云青，盛非，盛悦兰四人。
盛府三兄弟成年后便都有了各自的院子，平日里除了去老太太院里请安，如果没有什么大事，通常也不会聚在一起。
这日，盛府二房正在北院大堂里用午膳，门外小厮急匆匆跑进来道：“禀二老爷，皇后娘娘身边的福公公来了，大老爷让您去正厅。”
盛云青放下筷起身沉声道：“好。”
小厮应了声便又急急跑出去。
盛云青和李静带着盛禾匆匆赶过去，正和盛均寒暄的福公公见了人更是笑开了眼，他身后跟着几个托着木盒的内侍迈步过来。
“盛将军、盛二夫人，杂家奉皇后娘娘旨意，给几位小姐送些头面，娘娘体恤三小姐，特给三小姐另准备了些礼。”
盛云青心中有些疑惑，问到：“前几日不是已经送过了吗？”
福公公脸上堆着笑道：“回盛将军，皇后娘娘说，盛将军与盛二夫人这些年待在闵州那蛮荒之地，保了这庆安国数年太平，可就是委屈了三小姐，娘娘多多照拂些是该的。”
“那就有劳福公公回去替我谢娘娘赏。”
“盛将军放心，杂家必将话带到。娘娘还说，自从上次在皇宫见了三小姐一面后颇觉可心，让奴才转告三小姐，若三小姐哪日得了空便进宫多陪娘娘说说话。”
闻言盛禾心里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见众人都笑看着她，于是她笑着温言道：“是，臣女知晓了，只要娘娘不嫌弃臣女叨扰就好。”
福公公笑得眉毛不见眼，“那是怎么说的，娘娘打心眼里喜欢三小姐呢。”
等福公公走后，盛云青和盛均交谈几句就带着人回北院。
李静拉着盛禾笑得开怀，盛禾不经意一瞥，正对上盛雪凝嫉妒的眼神，她淡淡转过头听李静说话，“我们小满真讨人喜欢。”
盛云青也很高兴，他平时是个不苟言笑的人，但和女儿有关的事这个高大的男人倒喜形于色，大抵天下父母都是如此，自己的子女得了夸奖比自己得了夸奖还开心。
盛禾看着二人愉悦的模样，内心觉得有些难过和悲哀。
盛云青夫妇只当皇后是真心喜欢她，却不知这只是皇后为达目的的手段。
想起前世，那个女人对自己的亲生骨肉尚且无心，又何况是她呢。
不过是因为她知道盛禾是盛云青夫妇二人的独女，所以想从她这里下手罢了。
那个女人倒真是不死心。
盛云青却还以为他那从小疼爱的妹妹还和小时候一样纯善，他又怎知权力和皇宫是多么可怕的东西，可以把一个人变得面目全非。
现在的盛悦兰早已变成被权力侵蚀得心狠手辣，可以说已经成了彻彻底底的疯子。
算一算距离前世盛家被满门抄斩还有不到两年，对她来说已经够了。
用完膳，盛禾回了梦回苑，小晴在炭炉里加了火，回头见小姐又懒懒的歪靠在软榻上，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小晴内心复杂，她自跟在小姐身边后就渐渐发现，小姐在盛云青夫妇二人面前和在别人面前是不同的，硬要形容的话，那就是在盛云青夫妇面前是单纯天真又温柔的深闺小姐，但其他时候又是另一副截然不同的样子。
她常常在想，小姐这样轻的年纪，为何却像是历尽了这世间沧桑。大多时候看着虽是清冷洒脱又随意，但有时候又觉得心思深沉，但不论哪一面，都绝不是盛云青夫妇面前天真不谙世事的性情，她困惑不已。
主仆二人正各自想着心事，外面传来的响动将二人打断。
小晴回过神，听见门外的叫嚷声，努力努嘴道：“小姐，二小姐又来了。”
盛禾起身整了整裙摆，让小晴开了门，正好看到盛雪凝带着人快步走来，马上就要到她门口了。
“三妹，刚才皇后姑母特地给你另备了礼，看来姑母对你颇不错，所以便赶着过来恭喜你呢。”盛雪凝皮笑肉不笑的道。
盛禾细声开口：“多谢二姐，想是皇后娘娘上次在宫里时看我身上太素，所以才送了这些来。”
盛雪凝闻言丝毫不掩饰嫌弃的道：“那倒是，你在闵州长大，那地方贫瘠，你能有什么好东西，皇后姑母想是怕你这样出去丢了我盛家的脸面。”
看盛禾“困窘不语”，盛雪凝顿觉心情舒畅，刚刚在大堂所有人都是一套头面，偏她盛禾一人的东西装了两箱子，她险些咬碎了牙。
这么多年，姑母对她一向冷淡，对盛瑶和盛乐涵也不热络，凭什么这小贱人一回来就能得到皇后姑母的青眼！明明她才是盛府最受宠的小姐！便是盛瑶这个嫡大小姐都要低她一头。
这么一想，她更是趾高气昂的道：“皇后姑母赏的东西自然都是顶好的，只不过那也得这人能衬得住才行，毕竟麻雀披了金羽毛那也还是麻雀。”
小晴一脸气愤，本想直接骂回去，但见小姐全无反应，想着小姐一向有主意，怕坏了小姐的打算，便忍着不说话。
但她看着满院子的垂着头装着干活的一堆下人觉得十分气闷，明明是小姐苑里的人，却无一人护着小姐，连别人进来也无人通报一声。
小姐上次说的果然没错，这盛府如今是国公爷做主，盛雪凝是这盛府最受宠的小姐，自然无人敢得罪他，这些下人明明知道盛雪凝这些日子是怎样待小姐的，却都保持缄默。
盛雪凝见如此讥讽那盛禾竟也没半点反应，顿时失去了嘲讽的兴致，撇撇嘴带着人走了。
等人彻底出了梦回苑，小晴关上门，一脸气愤。
“小姐，二小姐那么欺负人，您都不生气吗？”
盛禾喝了口茶，一脸淡然，“不过几句话而已，有何可生气的？”
她知道盛雪凝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从小锦衣玉食，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自然不会对她那些东西感兴趣，不过是见她才回京就得了皇后娘娘的青眼，有些气不顺，所以过来羞辱她罢了，几句话而已，对她无足痛痒。
小晴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就说吧，眉毛鼻子都揪成一团了。”盛禾看她一脸憋闷，好笑道。
“小姐，我觉得您和在闵州时不太不一样，奴婢也说不清楚，就觉得来京都以后，您就像变了个人，以前要是有人欺负您，您一定立刻还回去，可是现在……”
盛禾替她说下去：“可是现在我竟然连盛雪凝这样的人都退让了是吧？”
小晴急急道：“我知道小姐一定是有自己的打算的，可就是不明白为何这样一再忍让，那二小姐也不是第一次来找麻烦了，要是小姐再继续退让下去，她以后一定会变本加厉的，而且小姐为何不准小晴告诉老爷夫人呢？”
盛禾颇觉好笑道：“这些话你早就想问了吧。”
“小晴，还记得在陇西时三舅舅说的话吗？”盛禾思绪有些飘散。
李静的母族是陇西李氏，李氏一族是伫立了几百年的名门望族，历经两朝，底蕴深厚，前朝时就已官拜丞相，后来庆安国立，正值国家动荡，周围列国虎视眈眈，庆安开国皇帝委以李家当时惊才绝艳的掌家人李饶帝师之位，后又接连出了两位帝师，后来庆安国日渐强盛，李家自请解官还乡，而后便带着族人回了陇西老家，算起来距今已有百年。
李家自有子不入朝堂，女不入皇家的祖训，百年下来李氏一族便慢慢的少为人提起，便是提起，大多人也只记得那是个老贵族了。
李静刚带着盛禾去闵州时，盛禾曾病了一场，边关苦寒，李静就将她送去了母族静养，陇西与闵州相距不远，坐马车只需三日，若是骑马赶得快些那一日就到，从此盛禾便经常待在陇西。
没等小晴想到小姐说的是哪句，盛禾便自言自语道：“那时我问三舅舅，若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该当何如？三舅舅说那就让自己成为最锋利的刀。我又问他，若敌人是难以撼动的庞然大物，我又当何如，还记得舅舅怎么说的吗？”
小晴当然不记得，那时小姐跟着三舅老爷习权谋之道，她虽在旁，却根本无法理解二人说的话，更不明白小姐为何要学这些。
三舅舅答说，若敌我力量悬殊，那就扮猪吃虎，以柔克刚，在敌人发现之前慢慢蚕食他，直到蓄满力气一口咬断他的咽喉。
盛禾收回思绪，看小晴满脸的迷惑不解，却不再多说，只笑着摇了摇头，淡淡说了句：“时机还未到呢，再等等吧。”
小晴觉得自己听了小姐的话更加糊涂了，不知道怎么又和三舅老爷的话有关系，但她见小姐已经拿着一本志怪小说翻阅起来，便也不再多问。反正只要知道小姐这么做是有自己的考量便好。
盛雪凝羞辱了人，趾高气昂的回了东院，心里越发觉得那盛禾不过如此，空有皮囊，就她那胆小甚微的样子，怎配和自己相提并论。想来皇后姑母不过是看她像个乡下丫头，没见过什么好东西，怕给盛家丢了人罢了。
这样一想，她便放下心，不打算再去找那盛禾麻烦，没得让人说她容不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