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晋江文学小说独发
“太丑, 本将军宁可裸着。”
经过四五日的修养,纪佑鄞的伤好了不少,有时他还会带着沈清执在密林中穿梭, 缩短赶路的时间。
由于近日的伙食太好, 沈清执肉眼可见的圆润不少,这晚,他再一次别开脸,无可奈何地对着对面半裸的男子道:“你就不能找点东西挡一下吗?”
纪佑鄞将衣服搭在火边烘烤, 闻言不解道:“都是大男人,有什么可计较的。”
“还是说, 你害臊了?”他望过去, “你该不会喜欢男人吧?”
沈清执反问他, “将军为何会想到这个层面?”
纪佑鄞古怪地看了他两眼, 没继续这个话题了,“再过三十里,会有一片荒原,到那里食物会匮乏,我们得做好准备。”
还有二十里, 倒还不急, 沈清执在路上一点一点积攒食物。由于没有盐巴等物, 肉类很难保存, 只能采些果子晒干。
等离近荒原将军再外出捕猎时, 他有意叮嘱了一句,“麻烦将军留活口,到了地方再杀了吃了。”
这不失为一个办法,虽说是荒原,但好歹地上会长些青草, 也许会有野兔也不一定,当然,也可能会遇上狼群。
沈清执并不担心,因为经过他这些天的观察,纪佑鄞的伤口已经结了痂,只要稳着些,对付狼群还是绰绰有余。
“接下来,你跟紧本将军。”没有树林的遮盖,遇到猛兽的袭击很难躲避,季連一不留神便会被叼走。
思虑一番,纪佑鄞还是觉得不妥,从身上撕下一条布块,拉住他手腕,在上面打了个结。
“将军”看着那两个结,沈清执变得不适起来,“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本将军不能一路都背着你,只是绑个布而已,那么讲究做甚。”
他倒不是讲究,就是有种被人控制的异感。不过为了保命,这些都只是小事,因为他相信总有一天能熬出头,要是死在这里,都没人来给他收尸。
再想开点,绑在一起,还有纪佑鄞替他垫背。
“将军说笑了。”
纪佑鄞哪知道他的鬼心思,淡笑着扯扯手腕,“那走吧。”
荒原不大也不小,想要走出去至少也要四天的行程,沈清执晃晃葫芦中的水,水已经消耗一小半了,剩下还有十个竹简。省着喝,应该能撑到尽头。
晚上,他将活鸡抹了脖,放到火上烤着,将军背手躺在草地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渴吗?喝点水,你脸色有些苍白,是不是伤恶化了。”
纪佑鄞摇摇头,望了他一眼,“季連,你这些年还去上京吗?”
沈清执不明他意,没有作答。
“我只是想知道,上京在这一年中有何变化。”
“将军是想家了?”
“”
“罢了,我与你说个什么劲。”
好像谁很愿意与你说一样,沈清执默默白了他一眼,专心注意火候,生怕这为数不多的美味烤焦了。
“好了。”鸡皮变得金黄酥脆后,散发出馋人的香气,他将烤鸡一分为二,递了一半过去。
“你不要吃太快,多品品其中的美味,毕竟咱们只剩两只鸡了,其余时间都要吃果子。”
纪佑鄞接过,他这两天胃口不是很好,而且右腰一直隐隐作痛,想到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有些不安。
“你快过来,把布条绑回去。”
晚餐时候,沈清执都是将手上的布解掉的,现在还没吃完,纪佑鄞怎么就让绑上了呢。
“将军在担心什么。”
他话音刚落,黑暗中突然窜出一条灰狼,在他们周围徘徊起来,而狼往往是结伴而行,不一会儿,狼群便将二人团团围住,垂涎欲滴。
“它们什么时候来的?”
这时再绑布条已经来不及了,沈清执看了看手里的烤鸡,忍痛将它抛掷而出,狼纵身一跃,稳稳接住,三两口便解决完毕,连骨头都不剩一根。
“咕噜。”他跳到了将军的身旁,“咱们有火,狼不敢”
“没用的,你看看天,快下雨了。”此时的狼群能被火焰唬到,但当柴烧尽,或者被雨浇灭那刻,就不好说了。
纪佑鄞将他揽到身旁,用布稳稳打了个结,“我看这种时候你还是到本将军背上更妥。”
和狼群近战,沈清执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用不了几秒便会被不知道甩到哪去了。但让一个将军放下身段背平民,纪佑鄞会是这样一种人吗?
看来他不知道的事情还挺多。
“我背你。”纪佑鄞终究还是舍弃了高傲,改变措辞。
“多谢。”沈清执靠在他背上,眼睛警惕地看着身后低吼的野狼。
第一头狼发出攻击,强劲的后腿让其跃出一丈之远,其余狼紧随其后,露出骇人的獠牙。它们都是森林荒原数一数二的猎手,势要将不知死活的闯入者撕成碎片。
“抓紧了。”纪佑鄞面色一凝,拔出利剑,跳出了原点,顺势将一匹狼的前胸划破,带出一道血光。
同伴倒地哀嚎,血腥味更大激发了野狼的兽性,它们不断前进发动攻击,纪佑鄞刚落脚就要避开不停躲闪着,同样野狼的尸体倒了一半。
将军杀伐决断,出招凌厉,到最后一剑便将野狼毙命。发现野狼逐渐有了退意,沈清执松了口气,却注意到将军的脸色越来越差,喘气声愈来愈重,嘴角还滑出了一条血线。
“你”
伴随着撕咬声,一匹狼往背后的人扑咬而去,纪佑鄞听见动静,来不及只好用手臂挡了一下。
野狼嘴里发出低鸣,死死咬住敌人的手臂,被一拳击中脑袋后,身子瘫软了下去。
“纪将军?”沈清执将野狼扯下扔到地上,松手准备下地,纪佑鄞直接抓住了他的手。
“别下来。”
剩下的几匹狼似乎注意到了他的异样,停住后退的步伐,相互交换了眼神。可看看地上的尸体,最终夹着尾巴逃走了。
“呃。”纪佑鄞应声而下,往前直直栽在了地上,失去了动静。
一阵天旋地转,沈清执趴在他背上一头雾水,起身后将人翻了个面,纪佑鄞眉头紧皱,嘴角还在涌出鲜血,一只手按在右腰上。
“怎么就吐血了呢?”早在狼扑咬前,他便看对方嘴角溢出了鲜血,所有这不可能是手臂上的伤导致的。
难道
沈清执把人拖回到火堆旁,抬手解开了他胸膛的绑带,仔细查看伤势并无异变,与狼族的对抗也没撕裂伤口。
那到底是哪出了问题呢?
“纪佑鄞?你还醒着吗?”
脚边全是猛兽的尸体和血迹,很容易引来起来食肉动物。而逃走的狼一旦躲在暗处观察,极有可能会反扑上来,到时他和纪佑鄞都得死。
那便只好故技重施。沈清执用手捏住了他的鼻子,可等待了几秒都不见挣扎,急忙缩回了手。
“不会吧,这都没反应?该不会死了吧”忐忑地探了探鼻息,确定人还活着后,他拿出水,倒在了纪佑鄞的嘴唇上。
水随着血液流到耳边,将对方仪容弄得更加狼狈,一旁火光闪烁着,暗示着干柴燃烧掉大半,至多能再撑半个时辰。
“怎么办。”望着周遭一望无际的黑暗,沈清执再次感受到了无力感,他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低头一看,地上、身上、乃至草叶尖,血腥味都浓得刺鼻。
“你究竟哪里不对劲?”
忽然,他将目光移到腰间的那只手上,轻轻挪开后扯掉腰带,露出一道狰狞可怕的旧疤。
“这伤”沈清执伸出手,用指尖碰了碰,不料原本沉如死鱼般的人突然颤栗了一下,眉间的痛楚变得更深,甚至将身子微微蜷缩起来。
“已经痊愈的伤口还会痛吗?”
带着这个疑问,沈清执扯下袖摆,简单地将自己和将军身上的鲜血擦拭掉,再扶着对方脑袋,掰开嘴强制喂了些水进去。
接下来便是一大段的沉默,他撇过脸,见火堆里只剩最后一根燃烧着的木材,起身握在手中,好几次抬脚走远,又折返了回来。
“上天保佑,纪佑鄞你现在还不能死。”
用尽全部的力气将人拖到远离尸体的地方后,沈清执瘫坐在地,手里的木头只剩下短短的一截了。
他不能让火就此熄灭,来不及休息,又爬起来到附近寻找可燃物体。
无奈搜寻无果,只能眼睁睁看着最后一束火光消失,刹那间,视线陷入无尽的黑暗之中,沈清执摸索着身旁,感受到一股温暖,缓缓靠了过去。
黎明在悄然中降临,当荒原的最后一片黑暗被吞噬殆尽后,沈清执靠在一块石头上幽幽转醒,他先是愣了两秒摸摸自己的身体,确认完好无缺后,又去试纪佑鄞的呼吸。
得知两样皆存后,心里石头落了一半。
“将军,快醒醒。”
纪佑鄞身上的血迹昨晚被擦去不少,多的是受伤的手臂留下的。
但看伤势,血应该止住了。
叫不醒人,沈清执拿出干果和水暂时解决了温饱问题,接下来就是要继续前行,离狼群死亡的地方越远越好,这样才能避免受到被鲜血吸引而来的猛兽的袭击。
同样面临的危机,便是食物不多了,两只活鸡在大战中都未能幸免,早已落入狼口。粗劣估算了一番带着狼肉赶路的可能性,沈清执放弃了这个想法。
先不提危不危险,他没有打火石,也没捡到干木头,吃生肉,反而会加剧纪佑鄞的伤势,那便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这边沈清执还在荒野求生,那边李聂云已经协同楚青到达了沣雨镇,此地离出边境,只有二十来日的行程了。
等出了大蜀国,再往南便能进入猎塔的领土,回到他幼时的故乡。
可李聂云眼中忧心忡忡,他望着人来人往的饭馆,毫无食欲,“这么多天过去了,你说北弦他,还活着吗?”
那日楚青将他打晕带走,等醒来时,已经临近傍晚了,他们回到流市寻找季北弦的身影,流市却空无一人,而地上躺满了尸体。
幸运的是,季北弦并不在其中,可沿着周围寻了许久,还是没能找到对方,对此李聂云很愧疚,他开始怀疑起自己当初的决定是否正确。
为何不将人安排在安全的地方?等平定猎塔成了王,什么样的医师都为他寻来,一切都能安安稳稳不更好?
那么便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楚青自知对不住季北弦,但曾经王朝的子嗣和黎民百姓,这两样在他心中占据了最大的位置,他不能忘记母亲的教诲和王后的恩惠。
他必须保护李聂云不在半路腰斩。
想到这里,他心一硬,暂时将季北弦的问题抛之脑后,端出一碗面条放到主子面前。
“吃点吧,明日便要赶路了。”
“嗯。”李聂云如同嚼蜡般吃下面条,接着拿猎塔的势力分布图仔细比对起来。
猎塔大致分为三股势力,一是猎塔王,二是部落里曾经的元老与信仰老猎塔王的百姓组成的民间势力,三是
猎塔五王子,这倒是个有意思的地方。
所有,只要一日没见到北弦的尸首,他便一日不会放弃;曾经的承诺,哪怕拼尽全力,都要将其实现。
“啊!”又是一日过去,沈清执白净的脸上多了不少灰尘,他快速跑过去抓住蛇尾巴,在其对着纪佑鄞下嘴前用力摔了出去。
完事深深叹了口气,自己这才离开没一会,苍鹰、毒蝎、蛇都来关顾了一回,对着这还未断气的人垂涎欲滴。
沈清执这才知道,拥有绝对的实力有多么重要。纪佑鄞倒下前,他连只老鼠都难见着,如今没了主战力,什么野兽都要来试探一番。
“若不是没有火,我现在就把你炖汤喝了!”
食物没找着,倒是在不远处找到了水源,湖泊周围生长着不少的草药,都是些补身子的药。
能止血生肉的草药,在来荒原前便准备了许多,纪佑鄞的咬伤有些严重,需要消炎的药,好在这货身体素质过硬,还剩了些。
可是那腰上的旧伤,沈清执拿它毫无办法,他不是大夫,认识草药也是早年间在外征战时学会的。
喂完水,还需更换草药;为了给他包扎伤口,沈清执还把衣摆撕得破破烂烂。
望着那只手臂,他心情复杂不已。
“真是上辈子跟你有仇。”
下一秒,他话音才落,面前的人倏地睫毛煽动,微微睁开了眼,说出了让人无比震惊的话。
“沈清执”
纪佑鄞方才苏醒,视线还一片模糊,他半眯着眼睛,不是很确定地对着那团迷雾般的黑影道:“我终于见到你了吗?”
还是,他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