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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许愿笺:信佛还分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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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巴车挤着整个部门的同事,好在汤乔提前占好了位置。

    眼见着贺闻清的车已经渐行渐远化成一个看不清的黑点,虞夏才拉上车窗帘,挡住了有些刺目的阳光。

    随后转头看向汤乔,语气平平地解释:“真是室友,一人一个房间的那种。”

    “我又没问别的。”汤乔笑盈盈,一副看破不说破的样子。

    说完,她又接着叽叽喳喳说那栖梧山上有个寺庙,似乎挺灵的,她最近工作老不顺利,想着去去晦气。

    虞夏迟缓地眨了下眼睛,突然觉得这话听着很耳熟,自己以前似乎也说过。

    她说:“确实挺灵的。”

    “是吧,”有了虞夏的肯定,汤乔觉着今天来对了,“虽然我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但我还是挺希望财神爷能关照一下我的。”

    芜城到栖梧山不过三五小时的车程,打个盹的功夫,临近十一点,大巴车停靠在了山脚下的停车场里。

    车门打开,扑面而来就是深秋的冷瑟。虞夏望着山脚下黑压压的人群,恍然,上一次来这里竟然已经是七年前的事情了。

    那会儿她还在读大二,也是个秋天,连时节都相仿。贺闻清提前看穿了她不擅长运动的本质,坐着缆车直上直下,也没磨炼什么意志。

    这一回,周围的同事都三两结伴要爬山,汤乔也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虞夏不好意思娇气地说想坐缆车。

    以至于等她精疲力竭爬到山顶的昭浮寺时,正午已经过去了一半。

    寺庙与七年前并无太大变化。

    门口石阶边缘的青苔依旧很厚,院中炉鼎下的焚香屑从星星点点的火光中落下。

    庙里烟火旺盛,殿堂前排队叩拜的人很多,汤乔跃跃欲试,却见虞夏抱着胳膊站到了另一边去。

    她的嘴角挂着淡笑:“我今天不信这个。”

    汤乔纳闷:“信佛还分日子?”

    虞夏笃定:“分。”

    这不影响汤乔为自己求财求事业的决心,她给了香火钱,耐心等着前面的香客。

    虞夏站在殿外,钟声,木鱼声入耳。

    有那么一个晃神的时刻,她似乎还能看见衣衫整洁的少年眉眼虔诚地跪坐在蒲团上,烟火缭绕,无比圣洁。

    没过多一会儿,轮到了汤乔,她匆匆拜了拜便直起身子,拉着虞夏往后院走。

    令虞夏诧异的是,后门口的那棵高耸而古老的许愿树依旧屹立在那里,不管看多少眼都会为之震撼。

    汤乔也一下就注意到了,她先一步兴冲冲地买了两幅,分给虞夏一个,自己拿一个,忙不迭俯身趴在桌子的空余一角,一边写,嘴里还一边嘟囔着自己的发财梦。

    虞夏将那种空空如也的纸条攥在掌心,却迟迟未动笔,反而仰头一动不动望着挂满许愿笺的大树。

    从她的这个角度看过去,粗壮虬劲的树干四散开来,红色的许愿笺就悬在头顶,将底下的人完全笼罩住,尤其壮观,倍觉自身的渺小。

    “你在找什么?”汤乔写了两个字,一抬头,疑惑地问道。

    虞夏也不隐瞒:“我之前来过这里,也挂了一个上去。”

    那会儿的她足够年轻,甚是博爱,大言不惭地写下了“愿世间圆满”的字样。

    现在重新想起,觉得幼稚又单纯。

    汤乔:“这么久了,很难找到了吧?”

    虞夏若有所思:“万一呢。”

    住持远离人群之外扫洒,虞夏走过去,问了问许愿笺的情况。

    住持淡淡说,十年一换。

    这棵古树能承载住的祈愿和祷告也是十年。

    如今只是七年过去,当年的东西应该还在。

    树枝茂密,层层叠叠,许愿笺的数量多得根本数不清,可虞夏还是仰着头,一个一个顺着看过去。

    在她绕到第三圈的时候,终于在较高处的枝丫上看到了熟悉的落款。

    不是她的。

    她依旧踮起脚将它摘了下来。

    许愿笺接头处是木质的,有了被时间侵蚀的痕迹,边缘有些开裂,少年潦草飘逸的字迹在部分笔画上有所缺失,但并不难认。

    当年她就曾好奇过,却被贺闻清一句“这是秘密”给轻飘飘堵了回去。时隔七年,她终于背着当事人,将许愿笺上简短的一行尽收眼底。

    一共只有四个字,力道之大仿佛要将纸面透穿。

    看清内容之后,她的呼吸几乎紊乱了一瞬。

    “你弄好了吗?我准备挂上去了——”汤乔扬声喊道,打断了她的思绪。

    虞夏不动声色地将贺闻清的那个藏在了自己这张新的下面,回答道:“马上,还有几个字。”

    说着,三两下将自己的这个写好,挑了一处,两幅一起重新挂了上去,两张的许愿笺轻轻挨着,稍微被风一吹,红色的绳子就打着圈儿缠绕到了一起。

    格外好看。

    ……

    这里因为挨着芜城的周边,栖梧山的天气几乎和芜城相仿,一进入秋天便经常阴雨连绵。

    回程途中正逢下雨,雨势说大不大,但也绝对不小,如果不幸踩进了松软的土地里,拔出来就会带着一鞋底的黄泥。

    下山的路也更陡峭,望不到头似的;青苔滑腻腻的一层,一不留神就会摔个底朝天。

    所以游客们非常自觉地排成一字长蛇阵,小心翼翼扶着木栏杆,一步一个台阶往下挪动着。

    虞夏举起手机,对着脚下泥泞的山路拍了一张,发朋友圈吐槽了几句。

    白昭乐很快点赞评论:「亲爱的,你这是去哪里逃荒了?造型很独特。」

    虞夏这才发现,照片的最下方出现了自己的一双鞋尖,原本洁白的运动鞋头现在左一块黑泥,右一道黄土,与她自诩的都市丽人形象相差甚远。

    她无奈笑了笑:「下雨了,裤腿全是泥巴,狼狈jpg」

    等到她们慢吞吞挪回停车场的方向时,天已经快黑透了,唯有大巴车内昏黄的灯光给人以归属感。

    汤乔几乎要感动地落下泪来,说她今天一定要好好泡一个热水澡。

    话说到一半却拐了弯,面色古怪地望向某处。

    “师妹,你的那位室友……还提供包接送服务吗?”

    虞夏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室友”指的是谁,条件反射抬头。

    不远处,一辆熟悉的私家车打着双闪停靠在路边。男人松弛又笔挺地倚着车门,车内暖色的光线落在他周身的轮廓上,看起来不真切。

    他的手中执一把黑伞,伞沿压得很低,任由雨滴拍打伞面,如一方小天地,将雨雾完全隔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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