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是室友:习惯了规律的生活被另一个人入侵的滋味
虞夏搬到贺闻清家里的第一件事就是找房子。
毕竟孤男寡女,还套着一层前任的尴尬身份,住在同一屋檐下多有不便。
奈何电视台这段时间业务繁忙,几乎是天天加班,虞夏好几次下班都快将近晚上十点钟,根本没有时间联系中介看房。
张知远不知从哪里知道了虞夏的事情,主动打来电话,说帮忙联系。
他又将之前的车轱辘话来回说了一遍:“我住的这边有新房出租,要不我帮你留意一下吧。”
虞夏不想再麻烦张知远,拒绝道:“谢谢你了,就是离我工作的地方有些远,通勤不方便,我再看看别的。”
张知远不放心,追问道:“那你现在有地方去吗?不会还没搬吧,那地方治安就是很差——”
“我现在住朋友家。”虞夏轻轻打断了他的话。
说话间,智能锁嘀地响了一声,窸窸窣窣中,贺闻清的身影出现在了玄关处。
虞夏惊讶地看了眼时间,现在不过才下午五点。
一连七天,她颠倒的作息让她和贺闻清像是居住在同一屋檐下的隐形室友,几乎没打过照面。
难得今天周五比较清闲,她调休了一个下午,却没想到贺闻清也这么早就回来了。
贺闻清将深色外套脱下挂在门口的衣架上,无波无澜瞥了她一眼,不知道听没听到她刚才说的话。
虞夏又随口说了两句别的,就挂断了电话,然后噌地站起身来,热络地邀请道:“我请你出去吃饭吧,毕竟谢谢你收留了我一周。”
“不用。”贺闻清想也不想就拒绝,随后进了厨房,手上还拎着一个黑色塑料袋。
虞夏不死心,好奇地跟了进去,就见那双骨节分明、十分适合拿手术刀的手此刻正专心致志地解决着一条拼命摆动尾巴的鲜鱼,带着极致的冷静,和在实验室里处理小白鼠的气场如出一辙。
她站得近了些,脸上还被甩了一滴冷水,连忙狼狈地抹了把脸,就见贺闻清的目光若有若无落在她身上。
“有我的份吗?”虞夏也不扭捏,真诚发问。
这么大一条鱼,还有别的配菜,一看就不是一人的份量。
贺闻清的视线早已平淡滑走,低眼轻“嗯”了声:“买多了,吃不完。”说完,手起刀落,利索地剁掉了鱼头。
虞夏不愿直视这过于血腥的场面,缩了缩脖子,就听见贺闻清下了逐客令:“好了喊你。”
她忙不迭溜出了厨房。
晚饭过后,吃人嘴短,虞夏很自觉地承担起了收拾碗筷的工作,当她甩着手上的水渍从厨房出来的时候,贺闻清正坐在阳台边,书桌上摊着一个笔记本电脑。
天色已暗,夜里有点凉,窗户敞着一个缝隙,贺闻清却丝毫不觉得冷。
窗外树影稀疏,男人高大的身躯陷在藤椅里,身上只有一件灰色的家居服,鼻梁上架了枚薄薄的无框眼镜,显得比平日里更加斯文,半垂的睫毛在下眼睑落下浅灰色阴影。
他神色认真地盯着电脑屏幕,偶尔捻起一页粗糙的纸张,翻动膝上那本厚厚的专业书籍,沙沙作响。
虞夏捧了杯热水,安静坐在沙发的另一端。
“我能再待几天吗?”她试探出声,打破了这份独属于前任之间的诡异和谐,“这段时间房子不好找,而且我们电视台加班有些严重……我没时间看房。”
贺闻清没动,好似没有听清,只是右手动了动鼠标,发出清脆的点击声。
“但是我可以付你房租。”她又补充。
贺闻清终于有了反应,他朝她看了过来,只是镜片下,眼底浓郁的情绪被很好地藏匿住了。
“你明知道我不会拒绝。”
“……”
有了这句话,虞夏心安理得地多住了一阵子。
转给贺闻清的房租他根本没收,就等着转账时间超过四十八小时再默默退回来;她又问了物业,水电费是一年一收,现在根本不到时候。
于是她换了一种付出方式。
贺闻清一个人的生活极其简约,屋内没有什么多余的摆件,连碗筷都严格控制在一定数量范围内,定期清理和更新。
但是渐渐的,这家里好像多了点别的东西。
起初是一株十分不起眼的多肉,摆在阳台的书桌上方,贺闻清某次工作的时候偶然一瞥,顿了顿,便视若无睹地继续沉入工作中。
再后来,是进门的玄关处多了一瓶扩香石,散发着淡淡的柠檬草香,与他衣服上的气息浑然难分。
直到某一天,贺闻清拉开冰箱的柜门打算拿一瓶冰水时,原本空荡荡的冰箱内部空间却被各类饮品和水果填满。
他目光微怔,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又习惯了规律的生活被另一个人入侵的滋味。
这样的鲜活,四年前他就体会过一遭。
可结局惨淡。
想到这,贺闻清唇角的弧度渐渐绷直,他从堆叠的一袋袋酸奶下抽出了一瓶矿泉水,并没有动其他东西,然后关上了冰箱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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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夏的电视台又安排了一次团建,上回刚入职的时候的那次聚餐,她为了拔牙,没去成,如今不好再次推辞。
却没想到,这次团建定在去爬栖梧山。
周六的早晨,虞夏起了个大早,刚顶着一头乱发,神志不清地推门出去,却发现贺闻清已经穿戴整齐地坐在了餐桌边,优哉游哉地端着一杯热牛奶,抿了一口,翻动了一页手边的医学期刊。
她迟疑了一下,还是打了声招呼:“早啊。”
贺闻清点头算作回应,便没了后续。
等虞夏收拾妥帖、在玄关处换鞋子的时候,贺闻清正好起身,拎着外套往门口走。
虞夏抬头看他:“你也要出门吗?”
栖梧山上温度低,她今天穿了件白色的水貂毛上衣,一双笔直的腿被牛仔裤包裹着。
为了爬山,她没化妆,不施粉黛的肤色却很有光泽感,连头发都特意束起来夹在脑后,垂着几缕碎发,看起来随性自然。
贺闻清的视线淡淡从她身上滑过,停在别处:“刚好出去办事。”
他又拿起车钥匙:“走吧,顺路。”
不愧和她之前住的老破小不同,这所小区里是有地下停车场的。虞夏坐在副驾驶上,专注地咬着面包,却见贺闻清迟迟不发动车子。
她嘴里塞得鼓鼓囊囊,不好说话,便疑惑地看了过去。
下一秒,贺闻清解开了自己身上的安全带,俯身朝她靠近。
二人之间的距离被骤然缩短,男人的身影笼罩在她上方,她能嗅到他身上清冽的气息,甚至稍一抬头,便可以将他喉结处形成的三角状阴影收入眼底。
虞夏咽了咽嗓子,正想说点什么,却见男人径直越过她,手探向座椅靠背的另一侧,用力拉过。
咔哒一声,安全带落锁。
紧接着,贺闻清面色无常地坐了回去。
虞夏扯过一张餐巾纸,擦了擦手指的油渍,也淡然地把头转向窗外,装作无事发生。
车辆发动,出了停车场,朝着电视台的方向疾驰而去。
团建虽然是集体出发,但是还是要先在电视台门口集合。虞夏到的时候已经将近八点了,部门的同事大多来齐,汤乔发了几条消息催促她。
十多分钟后,电视台的大楼逐渐现形。贺闻清把车靠边停下,虞夏打开车门,刚探出去半个身子,就见汤乔眼睛亮了亮,快速朝她冲了过来。
“小师妹你可算来了,我给你占了个好位置,咱俩一块儿坐。”说着,她就要挽虞夏的胳膊,一抬眼,却瞥见了驾驶座上的男人。
她原以为虞夏是打车过来的,却见这位“司机”长得过分帅,而且过分眼熟了。
脑海深处的回忆逐渐清晰起来,虽然眼前的人比以前看起来成熟了不少,但五官没有太大变化。
汤乔猛地睁大眼,一拍手:“啊,这位不是——”
然而她没能将剩下半句八卦之语说出口,虞夏就眼疾手快地将她往外推搡了几步,敷衍解释道:“这是我……室友。”
她努力找到一个词语来形容他们的关系。
汤乔疑惑地“啊”“了一声,显然不理解这是什么意思。
贺闻清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动了动,静静地将视线投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