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拔智齿:她的舌尖抵到贺闻清的手指
回到家后,虞夏有些疲惫地将手提包丢在玄关处。
也许是这几天作息不规律加上饮食上火,那颗智齿又开始作妖起来。
贺闻清一人离去的背影还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她想了想,打开芜城市第一人民医院的微信公众号,在挂号处的口腔外科一栏中准确无误地找到了那个熟悉的名字。
犹记得刚回到芜城,和贺闻清第一次见面那会儿,挂号系统出了问题,她明明预约的是一个年纪大的主任医师,却阴差阳错被系统分到了贺闻清这里。
只是这次情况略有不同。
他属于新锐医生,年轻,排班没那么满,虞夏看到周五下午五点钟还有最后一个空余名额,她便想也不想点了预约。
这个病灶过久,确实该彻底解决一下了。
周五当天电视台有一个小型团建,按理来说,虞夏作为新人无论如何都应该去。
可汤乔知道她要去医院之后,只是无所谓地摆了摆手:“我们部门没那么严格,不搞那一套。”
“以前我们公司团建的时候还要去农家乐玩,可后来大家都懒得周末出门,现在就简化成了一顿火锅……当然,你不去也压根没事,新时代职场,尊重你我他。”
虞夏松了一口气,可竟然为一个小时之后要与贺闻清打照面而隐隐紧张。
刚到下班打卡的时间,她就迫不及待拎着包出去,在路边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电视台的周五下班早,明明已经刻意错开了下班高峰期,路上的车流却逐渐拥堵起来。司机操着一口北方腔调,吐槽着道路上不守规矩乱窜的行人。
这一回,虞夏去医院可谓是轻车熟路。
她顺着指示来到二号候诊大厅,大厅里的病人不少,有几个夸张地用手扶着冰袋,龇牙咧嘴地贴在腮帮子上。
前台指引的护士姐姐温和地接过了虞夏手中的电子挂号码,在操作屏幕前扫了一下。
“嘀”的一声,“签到成功”的电子音冰冷响起,虞夏扫了眼电子屏,依稀看见医生那一栏三个字的姓名跳跃出来。
与此同时,还有他本人的照片。
规矩方正的蓝底证件照,照片中的男人身着白大褂,领口一丝不苟扣到最上方,漆眸直视镜头,成熟,内敛,又淡漠。
一种异样的感觉从她心底蔓延出来。
让她想起还在芜城读大学的时候,某一个炎热的夏日午后,虞夏捧着冰镇饮料,和贺闻清挤在长青街的家里看香港老电影。
她故意打趣喊他贺医生,贺闻清也并不恼火,只是掰着她的下巴向她讨要了一个绵长的吻。
冰镇饮料不小心被打翻,甜腻的液体淌了一地,可谁都没在意。
在老电影舒缓的背景音下,贺闻清将她压倒在柔软的沙发上,她感觉自己像是陷入了一叶沉浮不定的小船,身前人则是她唯一安全感的来源。
最后,电影的结局不得而知,她只记得黏腻纠缠在一起的吻和发丝……
等了约莫十分钟,停滞许久的叫号大屏幕重新滚动了起来。
【请27号虞夏,到3号就诊室就诊。】
一听到自己的名字,虞夏连忙站起身来。
她做足了心理建设,没再在门口犹豫,而是直接推门而入。
贺闻清正看着电脑屏幕,右手边放了一副金丝框眼镜,他闻声抬头,看到她,似乎并不惊讶,只淡声:“请进。”
虞夏也不扭捏,大方在贺闻清眼皮子底下落座。
她这次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履行了上一次来的承诺——找他拔牙。
“长痛不如短痛。”她解释道。
贺闻清没吭声,只是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便打出一份电子就诊单。
现在互联网时代很方便,缴费直接扫二维码就可以,虞夏付了款,见贺闻清敲了两下键盘,将椅子一推,站起身:“来这边。”
说完,男人朝着就诊室内部的小房间走去。
虞夏有些没来由紧张,咽了咽口水,但还是跟了过去。
明亮的灯悬在头顶,牙科治疗椅上铺着蓝色的一次性坐套,淡淡的消毒水气息弥漫空中,虞夏小时候的心理阴影瞬间被唤起。
那会儿她六岁左右换第一颗牙,门牙摇摇欲坠了快一个星期,怎么都不掉,虞丽梅就带着虞夏去牙科诊所。
诊所的医生很温柔地哄着她:“小朋友,张开嘴让医生阿姨看一下。”
单纯的小姑娘颤巍巍张开了嘴,刺眼的灯光照射下,一阵钝痛过后,和着一口血水,六岁的虞夏失去了她第一颗乳牙。
想到这儿,虞夏倒吸了口冷气,就听见贺闻清公式化的声音在她身侧响起:“躺上去。”
护士推来一个铁架车,准备着拔牙需要的东西。
虞夏紧张地躺在椅子上,用余光瞥见贺闻清正慢条斯理地一层层戴着医用橡胶手套,又用隔离口罩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深沉如黑岩般的眼睛。
他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抬眸快速扫了她一眼,便转过身对双手进行消毒。
铁架车上,各式各样看不懂的医疗器械摆了一排,贺闻清调整了一下座椅的高度,在她身侧坐下。
虞夏靠在椅子上仰着头,正好和贺闻清的目光对个正着。
男人单手控住她的下巴,言简意赅:“张嘴。”
虞夏乖顺地张开嘴,牙椅上方冷色调的聚光灯让她不由得眯起眼。
男人靠近,目光相当专注,似乎在观察她智齿的情况。衣料摩擦的声音中,呼吸声变得若有若无起来,身上熟悉的柠檬草气息也一个劲往她鼻息里钻。
长久保持张嘴的动作让虞夏控制不住吞咽,可每一次无意识的动作总能让她的舌尖抵到贺闻清的手指。
她有些耳热,含含糊糊问道:“直……直接拔吗?”
贺闻清一愣,手上力道松了松:“先打麻药。”
“哦……”虞夏舒了口气。
可打麻药也没她想象中的轻松,一阵阵酸疼让她几乎掉下生理性的眼泪。
贺闻清见她眼眶红了红,眉头微蹙起,只是用指腹在她眼角处压了压,拭走了那滴泪珠,动作相当自然娴熟,像是做了无数遍。
这下怔愣的人换成了虞夏。
……她在此之前可不知道牙科医生都这么暧昧。
一点酸涩感在心底漾开。
可贺闻清根本不给她反应时间,估摸麻药奏效以后,冰凉的医疗器械伸到她嘴里。
她僵在那里,下巴很酸,却任由贺闻清在她嘴里捣鼓,并不觉得疼,只感觉某处酥酥麻麻。
贺闻清离她实在太近了,近到她似乎能够听清对方口罩下隐忍的呼吸声。
男人的眼睛生得锐利又好看,宛如波澜不兴的深潭。
虞夏没敢直视,只是出神地盯着贺闻清的胸牌,那里一板一眼地写着他的科室和姓名。
眼前男人的身影与大学实验室里那个身着白色实验服的少年渐渐重合。
贺闻清果然成为了很厉害的医生,虞夏模模糊糊地想。
直到血腥味涌入口腔,她小幅度呛了一下,紧接着,一块止血棉摁在了创面。
“轻一点咬住。”贺闻清出声叮嘱。
虞夏下意识咬合,却不小心碰到了贺闻清的手指。
“不好意思。”她自知力道不轻,连忙道歉。
贺闻清没在意,只是抽离手指,站起身,摘下手套丢进垃圾桶中,继而按照规章制度清洗双手,仿佛刚才的近距离都是一场错觉。
虞夏的右边牙龈有些肿,她扶着座椅缓缓坐起来,看着贺闻清穿着白大褂的挺拔背影,觉得自己似乎该说些什么来缓和下气氛。
然而下一秒,一个亲昵的女声在门口响起。
“贺医生,还没下班啊——”一个女医生推门而入,见到虞夏之后,愣了下,“原来还有病人在。”
贺闻清“嗯”了声,表情并不热络,但也不疏离。
“我买了小蛋糕,一个人吃不完,分你一点怎么样?”女医生靠着门框浅浅地笑。
贺闻清面上没什么表情,语气礼貌:“谢谢,不用了,最近戒糖。”
虞夏听着他们一来一往略显熟络的聊天,觉得自己的存在感相当多余,她默默地整理好衣服,正欲出去,就听见男人冷感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止血棉咬半个小时后再吐掉,两个小时才能喝水和吃东西。”
虞夏抬眼,贺闻清正一动不动看着她。
知道他在给自己说注意事项,虞夏抿了抿唇,语气中带着点情绪:“知道了。”
贺闻清:“一周之内都忌生冷,忌辛辣,给你开了一些消炎药和止痛药,按时吃。”
这是她和贺闻清重逢以来,头一回听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虽然都是出于医生的职业操守。
于是她敷衍地点了下头。
贺闻清的手指无意识叩击了一下桌面:“还有——”
说着,他顿了顿,虞夏则安静等待后续。
“记得复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