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可怜虫:贺闻清也套上了枷锁
贺闻清唇角的淡笑被渐渐拉平,绷成一条细线,嘴唇有一瞬的发白。
他蓦地抬眼,在对上女孩的目光时,被狠狠烫了一下。
不知是因为他实在聪明,还是因为他和虞夏足够有默契,短短几句话便让他明白了,虞夏知道的不仅仅是信,还有所有被他刻意隐瞒的东西。
一种漫长的恐惧从他的心底蔓延出来。
他脑中反反复复回响着几个字,还是被她知道了。
贺德松不光彩的过往,难以启齿的死因,他像蝼蚁一样过着的被人追债的生活,还有他那点在暗无天地的时刻迸发出的微不足道的喜欢,在一瞬间全都被抖了出来。
六年的时间里,他早已不是她记忆中永远一身洁白校服、衣食无忧的少年。
更多的时候,充斥他胸膛的是莫大的自卑。
他甚至不敢去想,虞夏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她会用什么样的目光看待他?
会觉得他不够真诚、刻意欺瞒?还是觉得他是个可怜虫,又想像曾经那样对他施以同情心?
哪种结果都不是他愿意接受的。
“对不起,我——”贺闻清语无伦次地舔了下干涩的唇角,一股铁锈味钻入口腔。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朝她走了两步,握住她的肩头,无措地低头想吻她。
虞夏轻巧地躲了过去。
贺闻清神色一凝滞,似乎被她的动作刺到了。
“我想先回学校。”虞夏低下头,侧过身。
年后的那几天,外婆回了乡下,虞丽梅更加频繁地待在面包店里。
虞夏总是一个人在家发呆,不由自主去想得更多。
那种每天与之朝夕相处的人,猛然间却发现了他的另一面,他不似想象中的那样纯良。
甚至,充满了欺瞒。
她也明白,不能全怪贺闻清。
她是贺闻清儿时最好的玩伴与最信任的家人,年纪尚小的贺闻清表现出来只不过是一种对于和睦家庭的本能渴望。
她当然相信他不存在任何一丝坏心思。
可她更不能怪虞丽梅。
她的任何一个出发点几乎都是无可挑剔的,不论是作为这段婚姻的受害者,还是女儿的保护者。
这样的状态让她几乎每分每秒都处在崩溃的边缘。
尽管如此,虞夏还是怕贺闻清会多想,她扯出一丝不那么明媚的笑意:“只是今天而已,今天我不想住在这里,因为感觉整个人都很乱——”
话音未落,贺闻清紧紧箍住了她:“不走行么?”
虞夏在他耳边叹了口气:“贺闻清,我们不是在吵架……你总不能一直这样绑着我吧?”
“如果可以的话。”他沉声。
虞夏:“你疯了。”
“那你是要离开我吗?”他哑着声音问出一直不敢提及的问题。
贺闻清性子敏感,那些虞夏以为并不起眼的点滴变化早已被他全部纳入心底。
“怎么会?”虞夏身子一顿,立马抬头,望着贺闻清惨白的脸色。
她踮着脚,用唇瓣轻轻碰了碰他的下巴,男生的青茬冒出来了一点,有些刺痛扎人。
虞夏定定看着他:“不要这样随便猜测,我只是一时间想不明白一些问题。”
贺闻清并未做声,他也没有因为她否定的答案而感到庆幸。
他闭了闭眼,良久之后,将她整个人打横抱起,放在床榻上。
他不够温柔,连剥离衣物的动作都有些急躁,似乎这样才能真切地感知到她的存在。
而虞夏也像跟他较劲一般,咬着唇不肯出声。直到贺闻清重重地吻向她的下唇,撬开了她的唇齿,细碎的低语才终于泄了出来。
他们都在用一种最直白最原始的方式宣泄着对彼此的情绪。
这样如同困兽般的撕扯持续到了大半夜,直到二人都精疲力竭,虞夏才抱着被子沉沉睡去。
迷迷糊糊中,她似乎听见贺闻清咬着她的颈项自言自语道:“……我实在太害怕了。”
将近清晨,天色微微亮,虞夏被渴醒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被贺闻清搂在怀里,腰间环着他精实的手臂。
尽管经历了一场不太愉快的争执,但是相爱一年多后对彼此的依赖却很诚实。
贺闻清依旧安静闭眼,意外睡得很沉,眉眼少了几分疏离感,看起来清俊又温和,全然不似昨夜的发狠。
虞夏想碰一碰他纤细的睫毛,最终还是迟疑地收回了手。
这样含糊不清的一场情qing事掩盖不了任何问题。
她小心翼翼从他怀里退了出来,蹑手蹑脚下床,喝了水,又去了趟厕所。
虞夏穿着拖鞋踩在卫生间门口冰凉的瓷砖地面上,头顶昏黄的灯光,她发现,才换的卫生间垃圾桶里竟然丢着一个内部干燥的、刚刚使用过的橡胶制品。
很熟悉,是她和贺闻清曾经一起挑选的款式和香型,然而这只橡胶制品的内部却什么都没有,干干净净,看不到一滴一点的暧昧。
原来贺闻清没有从刚刚那场激烈的x事中获得丝毫的快kuai感。
他甚至都没能发泄。
虞夏的眼神一点点暗了下去,指尖冰凉一片。
她给他带来了这么大的压力吗?
卫生间的天窗没有关紧,半夜里又下了一场雪,冷风顺着窗户的缝隙钻了进来,夹杂着将化未化的雪花。
她终于意识到,自己这样陷入执拗的困境中,不光令她自己感到喘不过气——
贺闻清也套上了枷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