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捧蛋糕：生日快乐，贺闻清同学
最近的一趟回芜城的大巴是下午两点，虞夏和贺闻清收拾好很少的行李，在栖梧山的客运中心，乘上了回学校的车。
大巴年代久远，颤巍巍的窗帘泛着黄，有一股很沉闷的汽油味道。前排和后排都坐着叽叽喳喳的小孩子，虽然吵闹，但也为平淡枯燥的旅途平添几分趣味。
虞夏回头的时候，正瞧见贺闻清压抑着唇角的一丝笑。
“你笑什么？”虞夏一头雾水。
贺闻清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想起小学春游的事情了。”
芜城一小从三年级以后就会每年组织一次春游，虞夏从二年级开始期盼了整整一年，终于荣升为三年级的小豆丁，班主任通知春游的那天晚上，她兴奋得好久都没睡着。
然而越是期待，往往越会出现问题。
等到了学校，所有同学纷纷拉开书包拉链，吹嘘着自己带了什么好吃，虞夏才迟钝地发现，虞丽梅给她和贺闻清一人准备的一份春游食物，她自己的那一份被她遗忘在了书桌上。
到了春游所在地的那个公园，所有小朋友围成一个圈，家境好一些的会带一些那时候很少吃的起的汉堡炸鸡，大部分是面包巧克力一类，再不济也有家长切好的水果。
唯有虞夏局促地坐在一堆同学中央，抱着自己空荡荡的书包，老师问她怎么了，她就摇头说不饿。她平时玩的最好的朋友给她分了一个梨，她小心翼翼地捧着梨子啃了许久，幼小的她头一回觉得时间过得这么慢。
直到不知过了多久，虞夏的肩头被拍了拍，她回过头，贺闻清抱着一大堆零食，有一些是虞丽梅准备的，还有一些不知道是从哪里弄来的，花里胡哨，什么种类都有，一股脑塞到虞夏怀里：“姐，给你吃。”
“你怎么来了？”她睁大眼。贺闻清与她并不同班，这个平日里毫不起眼的弟弟，此刻在她的心中堪比救世主。
后来，那场春游以虞夏和贺闻清双双吃撑，在回去的车上哇哇直吐为结束。
虞夏扯了扯嘴角：“所以那次之后，我妈就很少给咱俩买零食了。”
不长不短的三个小时旅程过后，大巴停靠在芜城西站，车上的乘客一拥到门口，争先想下车。耐心地等待车上的乘客都走得差不多了，虞夏和贺闻清才一前一后从车上下去。
西站离学校不远，地铁就能够直达。
正是周末的晚上，许多大学生和朋友出来玩，芜大的南门门口热闹不已。
路过一个奶茶店的时候，虞夏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是那天和贺闻清一起在图书馆的女孩，似乎正和自己的好朋友聊着天，但好巧不巧，虞夏他们路过的时候，女孩正好看了过来。
她的目光短暂地停留在贺闻清的身上，而后滑到虞夏身上，带着好奇与探究。
虞夏不习惯被这么盯着，率先挪开了视线。
贺闻清也看到了，但他显然没什么反应，仿佛只是无意间瞥到了一个陌生人一样，淡淡道：“明天要开始继续准备六级吗？”
虞夏的心思全在刚刚那个女孩子身上，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是贺闻清“破冰”的邀约，怔了一下，立马回答道：“当然。”
贺闻清简单“嗯”了一声，但听起来心情很不错。
他们心照不宣地谁都没戳破之前那段时间算不上冷战的冷战。
快走到芜大校门口的时候，虞夏才犹豫问道：“你刚才怎么不和你同学打招呼？”
贺闻清目光平静：“谁？”
“就和你图书馆一起学习那个。”虞夏想也不想，脱口而出。
直到贺闻清眼中的深意渐重，她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轻咳了两声补充道：“……那天不小心看到的。”
贺闻清没有追问，只是淡淡回答她的问题：“不熟，是我们班学习委员。”
虞夏抿了下唇，没吭声。
“凑巧碰到的，问完我问题她就走了。”
风将他的外套下摆吹得哗啦作响，他拉上拉链，下巴陷进衣领里。
贺闻清：“还有要问的吗？”
“有，”虞夏点点头，一本正经，“你能陪我去教室去趟东西吗？我的书好像落在那里了。”
贺闻清眉宇稍扬，似是没想到她会转折得这么快。然而不等他反应，虞夏就急匆匆地拽着他的衣袖往教学楼的方向赶去。
周末在教室上晚自习的学生不少，一整栋楼的灯都亮着，偶尔能透过走廊的玻璃看到来往的同学。
虞夏站定在教学楼下，松开手，一板一眼嘱咐道：“你在这里等我，我自己上去就好，在五楼，有点远。”
贺闻清不置可否地点点头：“行。”
他目送着虞夏的身影蹬蹬蹬跑上楼梯，逐渐消失在教学楼门口。
初冬时节的夜晚，少年单肩背着挎包，垂手而立，身形挺拔宛如青松。
经此一回，他突然觉得，或许没有必要把什么事情都说清楚，保持这样的关系或许是最好的。
人都是贪得无厌的生物，他曾经只奢求能再见到虞夏一次，现在不该已经很满足了吗？
断联系的这几天，他甚至不清楚自己是怎么浑浑噩噩度过的。
实验室的任务确实繁重，好几次从实验楼出来的时候，天黑得连一丝星光都不曾有。贺闻清偶尔会若无其事地路过虞夏的宿舍楼底下，抱着侥幸心理，想着万一能偶遇到她呢。
令人失望的是，一次都没有。
贺闻清想着，轻呼出一口气。
如果他再唐突地吓到她一回，他清楚自己经受不住经历第二次这样的冷战。
他真的会疯。
许久，贺闻清都没等到虞夏从教学楼里出来，他低头，正想给她发消息询问，右肩就被轻轻一拍。
他回头，在黑沉沉的夜晚，他只看见女孩的眼眸中倒映着摇曳的烛火，像是为这片黑暗撕破了一瞬的黎明。
虞夏不知道从哪里捧来了一块很精致的蛋糕，点缀了一圈奶油，插着一根明黄色的蜡烛，随着风忽明忽暗着。
贺闻清喉头一涩，没说出话来。
倒是虞夏先发制人，小心翼翼地捧着蛋糕，像是在对待一件很珍贵的宝物：“生日快乐。”
贺闻清嘴唇微动，声音有些哑：“昨天已经说过了。”
“昨天是昨天，今天才是正式的生日，要再说一遍。”她很认真而笃定地解释着，碎发下，少女唇角微扬。
“生日快乐，贺闻清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