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离别
又是一日后。
张锦年神情恍惚地来到院中独坐，看着天边万里无云，大日当空，一时之间也只觉得浑身惬意流转。
今天是李隐殊从尘世前往山上的日子，他此时还在纠结要不要去送一下李隐殊，送吧看见人走了难免有些难过，不送吧就感觉更加难受了。
说是回山上这个说法不是很明确，直白的说不能回山上了。
听说那道分割了山上山下的山水隔帐被一位当世第一的剑仙李青莲一剑破开而上，就此山上春与山下秋一同碰撞。
两边的大神通者都在出力稳固西秦西疆边境那边的天渊封印。
一位名为杜鹿台的儒家圣人身先士卒，当仁不让，各种封印神通术法频出，是这次稳固封印出力最多的圣人。
稳固好天渊封印之后，一众圣人为了防止两边天时不同，相互碰撞之后导致天时紊乱，于天渊旁一众商议，达成共识，由山上阴阳家大拿周游与山下阴阳家大拿陆衍二位圣人共摆下阴阳大阵，将连通的两方天时调转到冬季，那些节日该过的过，只是天季会维持到明年来春，仅此而已。
这说是各让一步！
与西秦接壤的山上地界是一个名叫晋的山上小国。
国土不大，且是某个山上大国的附庸之国。
那些山上山门决议一同将晋国东境之地的望江修筑一座镇妖楼，说是用来监测天渊封印的。
不过都是千年的狐狸了，这个镇妖楼的作用山上山下心知肚明。
反之的就是当今西秦天子派山下三位法家圣人坐镇函谷关，关上城楼那杆“王”字旗不变。
山水隔帐消散之后，虽然两边都没有发生冲突甚至合手稳固了那天渊封印。
但明眼人都知道，山雨欲来！
山上自从百家圣人倾巢而出围攻李青莲失败后，各家的实力或多或少都受到损伤。
当头的三家还算好一些，除了一些大动作之外，基本没什么受损，而那些本就没有多大势力，名声不显，学说还待发扬的门派就是如遭晴天霹雳了。
曲东文庙正式接管负雪山，原负雪山降山为书院，在原基础上扩增设施，香火楼供奉不变，准许设立祀堂供奉至圣先师—子师和七十二贤，大儒士。
那位本是原负雪山香火楼供奉之一的山下儒家圣人杜鹿台香火牌位由香火楼转至祀堂享受香火祭拜。
且杜鹿台担任负雪书院第一任院主与贤者，南宋那位丞相为副院主兼香火楼主。
山上除了儒家有大动作外，其余两家的道家、墨家动作同样也不小。
道家三宗：南华、冲虚、楼观三宗合三为一，为太上道宗，与道之源头玉京山遥相呼应。
墨家是近百年来三大名家之中不论名望还是影响力都唯一下滑的学派。
隐约有被那外来学派的佛教顶替之嫌疑。
法家先贤的韩子称墨儒两家，当世之显学！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佛教想要顶替墨家跻身三大名家现在还是说之过早了。
不止山上风谲云诡，山下各国各学派之间也是如此。
先说大唐南征。
三位昭阳境不仅没被大唐派来的九位清月镜圣人打伤，反而占据上风，两位清月境被打碎身躯，四位被打成重伤，另外三位好上一些，只剩下轻伤。
但就算如此，这九位清月境圣人却无法再战，大唐也只能先召他们回来，然后另派两位昭阳境初层的圣人前去，再加上陆衍坐镇，分裂出分身摘星楼携书年、春深两柄仙剑相助，才为大唐南征军团撕开了北安郡这一个南宋北之天堑！
另外，天策台贞观、龙朔、天授三柄祖传仙剑一同飞出，自成一方小天地，将南宋苏玉瞻、辛挑灯、王介川三位昭阳境圣人围困在内，自此大唐南征军团势如破竹，一路南下。
南宋皇帝赵失宗防止自己当亡国之君，传位太子，带着一众主和派大臣连夜赶去了南边重镇的观海。
尚书右丞陆佃扶大厦之将倾，组建抵御之兵，设立三道防线，后又派朝中将领镇守防线。
最后一道防线，乃是西起秦山，东至淮江的京师防线，国都破，山河亡！
西秦北伐并不顺利，因为北齐国门的定曲城乃是墨家手笔，各种罕见的机关打了秦军一个措手不及。
秦军主帅蒙宁由大军吸引定曲城齐军主力，然后派一支小队绕路，直接搞背后偷袭！
……
……
风吹在竹中，簌簌作响。
一片竹叶随风缓缓落在了石桌之上。
张锦年看着那片竹叶陷入了沉思，过了许久许久……
他忽然站起身跑进房屋内，抓起玄色长衣披在身上，然后奔向城外天监司方向。
街上行人熙攘拥挤，要是正常走大道，那么将要许久才能到达城门，小巷之间巷连巷，分不清哪条小巷是去往何处！
张锦年一咬牙，猛地跃上一旁房顶，如同蹦跳的兔子，在房屋之上奔走，直向东城门。
“喂，房顶上的那个家伙，你触犯了长安城禁令，速速下来接受金吾卫盘查！”
一支正在巡街的金吾卫小队发现了正在奔走于房屋之上的张锦年，立马厉喝一声，随之追了上去。
这一声厉喝惊来了其他的金吾卫小队，以及躲藏在暗处的天策士，霎时间……明里有金吾卫追击，暗中有天策士像是守株待兔，等待猎物上钩的毒蛇一样，死死盯着张锦年。
长安城实在是太大了，再加上长安地界的守护结界对着练气士有着绝对的压制，张锦年此刻全力奔跑的速度远没有平常的一半。
“拦住他！”
为首的金吾卫第一时间察觉到张锦年想要出城去的意图，大喝一声。
而张锦年没有管他们，甚至守护城门的士兵都没反应过来，就被他一个闪身出城门去了。
那次刺杀之后在摘星楼醒来的他自然知道前往摘星楼的路，只是那次醒来只见有李隐殊枕着头在一旁桌子上睡着，不见有其他人。
李隐殊说过，平日里她不会在皇宫，要么就是在天监司摘星楼，要么就是在那神秘的天策台。
出了城后，张锦年全力向着那座巍峨坐落在渭知河畔，高耸入云的摘星楼奔驰而去。
……
皇城朱雀门前。
一身绿色劲装的李隐殊随着一位身着宽大红色衣裳的高大老者从皇城之中缓缓走出。
走在前面的老者感觉到了自家得意弟子好似心事重重，便出声询问道：“殊儿，还有未尽之事吗？”
李隐殊踮起脚尖，远眺街上熙攘的人群之中，脸上稍稍有些失落，老者的问话好似没听见一般。
过了半晌，还是没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后，才声音低沉地说道：“没了师尊，咱们动身吧！”
老者看着面色沮丧的李隐殊，呵呵一笑，不做言语。
随即两人一同走向西城门去。
……
张锦年一路闯进摘星楼并没有遭受到阻碍，此时的他浑身气力好似已经用尽，天池穴中玉笛、听雨二剑擅自而出。
听雨剑好似很焦急似的围绕在张锦年身旁，像是要阻拦他爬上摘星楼去。
张锦年总算是在这一方面开了窍，因为不知道如何一步上顶楼法子的他刚爬到三楼，就感觉到了听雨的异常。
再想到听雨剑乃是李隐殊的本命剑之一，立马一点就通。
“听雨，你是想告诉我李姑娘不在摘星楼？”
听雨剑立马欢欣雀跃。
“带我去找她好不好？”
嗖地一声，听雨剑瞬间飞出摘星楼外，而张锦年紧随其后。
与此同时，长安城内，快要走到西城门的老者忽然停步下来，转头对着李隐殊笑道，“殊儿，师傅我还没有吃过你们大唐的小吃呢，我看那家挺不错的，咱们先去吃一顿怎么样？”
“师尊，咱们不是着急赶去宗门么？”李隐殊虽然疑惑自家师尊忽然做出的决定，但还是带着老者往他所指的酒楼走去。
老者有感，有意无意的看向摘星楼方向，道了一声：“不急不急。”
摘星楼之上，陆衍似笑非笑地看向面前脸色难堪的老者，道：“如何？是否无视仙君劝告？你要无视的话，我就加大对他的威压。”
老者咬牙切齿，目光透过云层，直落在飞奔的张锦年身上。
过了半晌后，才无奈叹息一声，很是无力地摆了摆手。
陆衍呵呵一笑，转头看向栏杆那头，悬挂在上的风铃。
此时风微微吹起，铃声作响。
长安地界禁止神通术法与御剑飞行，除非得到摘星楼与天策台允许，否则千年以来一直守护着长安的天权大阵将会向违禁者施加前所未有的威压以及境界压制！
张锦年此时只觉得先前那股威压不再，身体瞬感轻松。
当即脚踩玉笛，御剑而去。
……
看着老者不紧不慢吃着东西，李隐殊虽然疑惑，但还是没有问出来，反而是有意无意看向还泽巷那边。
这里距离还泽巷不远不近，老者挑的位置很好，左可隐约看到还泽巷的巷口，右可看到长安城西城门以及整个延平大道。
那些守门士兵提前得到了消息，若是有人持剑闯入城中，不要阻拦，也不要过问。
此时，一道身影嗖地一声，猛地穿过城门，所造成的劲风惊得让原本还在打盹的士兵瞬间两眼一懵，发生什么事了？
那座酒楼二楼靠窗位置，李隐殊看了半天都没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心里不由得哀叹一声。
就在她不再抱有希冀时，她心湖之中立马感觉到了自己本命剑听雨剑的气息。
下一刻！
锵！
一声剑鸣之后，倏忽而近的听雨剑被还在低头吃饭的老者抬手双指夹住。
紧接着一道气喘吁吁的声音从窗外响起，“李姑娘，我……我……”
少年御剑当空，只是来到前所想的那些话，到了此时，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一旁的老者呵呵一声，轻笑道：“说不出来就不要说了嘛，当街御剑临空，也不怕大理寺的人将你抓回去！进来坐坐聊聊？”
张锦年这时候才注意到一旁还有一位红衣老者，立马哦了一声，落地之后，奔向二楼老者他们所在地方去。
……
张锦年站在桌旁，看了一眼李隐殊，又看了看老者，手足无措。
而那位神秘莫测的老者松开听雨的瞬间，听雨剑立马飞入张锦年天池穴之中。
老者依旧自顾自吃着饭，口中说道：“不错，两三年没见，后天才施加你身的碧水蕴剑已经被你成功收纳己身成为了先天，别傻站着了，自己找个凳子坐坐。”
张锦年不知道说什么，只回答了一句哦之后，便找来一个凳子，坐在旁边。
张锦年刚坐下，老者就嗤笑一声，“李青莲倒是大方，三道青莲剑气说给你就给你。”
张锦年看着眼前老者，虽然觉得稍微熟悉，但还是不敢出声。
在一旁坐着的李隐殊连忙向张锦年介绍道：“这位是我师尊，取剑山的掌剑长老！”
李隐殊话音刚落，老者擦了擦油腻的手之后又嘿嘿一笑，看向张锦年补充了一句：“还是当年黑尔村覆灭时救你的那位老头。”
张锦年心里震惊，也不知真假，也不敢说话。
老者接着说道，“李松也大道无望，跑去上古禁地里捡了一本品阶都不怎么入眼的藏神神通法，想要继任梦剑仙的路子，没想到到头来却被一个小辈给杀了，真是可笑。”
老者说完，又看了看张锦年额头上那若隐若现的剑型印记，轻笑一声，反而说了一句“你们聊”就继续吃饭去了。
张锦年挠头看向正痴痴看着自己的李隐殊，感觉怪怪的，嘿嘿一笑道，“刚才我以为你在摘星楼那边呢？”
李隐殊噗的一声，笑道：“因为我跟你说我平日里不怎么呆在皇宫的缘故？”
张锦年点了点头。
“笨。”
“怎么说我皇兄才是当今大唐的当家人，最后临行肯定要去向他说明一番啊，这都没想到？”
张锦年摇了摇头。
“死脑筋……”李隐殊噗笑一声，声似银铃，如沐暖阳。
张锦年看着少女的笑容，不知怎地，也跟着嘿嘿傻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