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逃……
听到这话,徐石安转头看了眼程启,随后摇了摇头,算是自己的回答。
“我弟弟当时也说他不怕,哈哈。”
程启挠了挠头,笑了几声,徐石安看着另外两人中的一个,又带着几分疑惑的眼神看向程启。
读懂了他的意思,程启叹了口气。
“不是他……我的弟弟,只留下了一个铃铛。”
这话让徐石安下意识又攥紧了一下自己的玉佩,他的眼睛放在程启的身上,没有半点改变。
程启还是笑着,黑暗里的人好像渐渐看不清了自己的心。
凝聚灵力,徐石安再次看向程启,不同于刚才的迷茫,所有的事物都被他看的真切。
黑暗中,程启的眼眸亮的让人动容,高挺的鼻梁和浅浅的薄唇使他看上去温和极了,徐石安并不相信在这样的环境下会养出单纯又干净的人。
此时……反而更像披着羊皮的狼,没人知道他的无害下藏着什么,不过这只是对于魔刹宗的那些魔鬼而言,对于徐石安他们来说,程启是队友是伙伴,因为他们都被魔刹宗培养成了蓄势待发的饿狼。
注意到了程启手上的一个个针眼和刀口,徐石安开始好奇他的故事,眼前人的经历好像极为不易。
“那他人呢?后来发生了什么?”
这话让本来浅笑着的人颤了颤睫毛,不止是徐石安,另外两人也不约而同的坐近了一点,事实上只有和徐石安一道来的人坐近了,另一人只是单纯的往这凑了凑。
对于当年的事,他虽说没有亲眼所见最后的结果,却也听了不少风声,再加上本来就有些参与,也猜了个七八。
过了很久,程启才开始说话,只是喉咙有着明显的沙哑。
“他啊……他叫程洋,很可笑,我们的父母本是行走于四方的商人,他们希望我和弟弟两个人能启洋远航,可是……
我们被魔刹宗拐到这,那些曾经认为理所当然的事现如今成了幻想,而我的弟弟,也永远停留在了本该天真的年纪,那个勇敢的孩子啊,付出了他的代价。”
抿了下唇,程启的意识开始有啦些低迷。
“我至今都忘不了那一天。”
早在两年前,程启和程洋来到了这座金碧辉煌的大殿,一开始,程洋每天都活在痛苦之中,他恨自己优异的天赋给他带来更多的痛苦。
每一次来之不易的实验结束都让他更加绝望,直到半年后,新的药剂终于被研发了出来,作为实验次数最多的样品,在魔主没有察觉的情况下,程洋成功突破了练骨。
那给他们带来了无数的期望,却不知,一个巨大的牢笼已经锁住了他们。
实验开始变得有意义,未来有了些许期望,与程启他们一同的孩子在得知这个消息时全都丢失了往日里的冰冷,那一刻,他们感受到的或许是这辈子最后的光亮。
除了程启,他总是劝说大家再等等,在他的眼里,他们一如既往,就算兔子再优秀,又怎么可能博得过老虎呢?
归家的赤诚之心拦不住久经人事的孩童。
“计划一直在筹备中,一年前,他们真的走出了那一步,那一夜好像是我们所见的最好的时机,我们逃了,却只有灵魂离开了这片土地,他们永远的葬送在了这,他们的献血成了试剂的药引,然后注入我的体内。”
说到这,程启突然停顿了一下,他的手在黑暗里抓了两下,空空如也的有时或许不止是环境。
“我和弟弟被带回,他们舍不得,我们两真的太优秀了,太完美了……可是,没人会养不听话的宠物,没人会……没人会!”
突然一声呐喊,程启如同失了心一般,他开始不止的哭泣,干呕,他的胃里连一点泔水都没有。
是啊……那一夜。
程启和程洋两人被带到了魔主的面前,魔主并非爱才,只是完美的试验品很难培养罢了。
他的眼里是对实力固执的追求,可是程洋不愿意,他已经被伙伴的死亡冲昏了头脑,他的脑中只剩无法熄灭的怒火。
可是他只是一个区区的练骨境啊?他就那样冲向了魔主。
可他甚至连魔主的衣角都没抓到,就被死死的掐住了脖子。
被那双虚幻的大手高举在空中的程启,双脚离地的不安和窒息感属实不好受,是那唤醒了他的清醒,他震惊于自己的愚蠢。
下一刻,他的脸颊开始充血,在空中不断的挣扎,扭曲着自己的躯体,属于死亡到来前的本能反应,本以为自己的生命会就这结束,却突然从空中掉落下来。
“哥……”
程洋迫切的看向程启,他的哥哥就站在那,可是话还未说完,滚烫的熔炉就将他的肉煎的滋滋作响。
“啊!啊!啊!啊!啊!啊!救我!救我!救我啊!”
巨大的嘶吼伴随着熔炉内肉体翻滚的声音,直到一声宛如爆炸般的声响,里面再没了动静,只剩下不断煎着肉体的铁炉所发出的赞美声。
那如同死亡般的……滋鸣。
到最后,鲜活的生命只剩下一滩黑红肉泥和那少的可怜的油光。
程洋最后的模样被魔主呈现在程启面前,有些地方露出生生白骨,有的地方只是焦黑,看不清人形,只能浅显的辨识出四肢与身躯。
有时那堆黑糊的东西还会抽搐两下,看着自己的弟弟,程启就差将五脏六腑都吐出来,他心中怨恨,他恶心,可是这一切的一切都无法表达。
魔主面向着程启,露出和善的表情。
程洋的尸体在狗窝里放了好几日,可是那实在是太不堪,恶犬竟是真的没有看过一眼。
再次被带回那个黑屋,程启已经不知道要做什么了,以前的日子虽然痛苦又折磨,可是他的弟弟,他的朋友们总会在这小小的避难所等他回来。
现在……所有人都不在了。
哦!不……角落里还有一个阴恻恻的人看着程启,他大概是恨透他们了,昨夜刚好是他被带去实验,成了那个被抛下的物件并不是一件好事。
他不理解为什么大家不愿意再等一等,可能因为那时他是受害者吧,所以他忘了归家的期盼。
一点点移向角落里的人,程启期望能获得最后的一点慰藉。
同伴猛然的抬头与那委屈不甘的眼神刺痛了他。
更多的……是绝望,无措,是哀嚎!在许久之前,在天真之时!程启从不觉一个人的眼神可以说话,可是后来,他在别人的眼神里看到了太多的话语,太多的悲剧!
恍惚之中,他看到了程洋,那个本该灿烂的少年。
原来在爱中长大的孩子也会一点点变得冰冷无感。
一下子,一口又一口的涩水被程启呕出,他想哭,想冲出去大喊着告诉全世界,偏偏他连这扇门都出不去,什么都做不了,心理上的巨大压力让他晕厥了过去。
角落里的人看到程启这么大反应,也愣了,一下子好像明白了什么,抿了抿唇,他该说他幸运吗?没有成为代价,但是他不也同样不幸吗?没有尝过黎明近在咫尺的味道。
勉强将程启扶上了床,他不再坐在角落里。
有什么资格怨恨呢?同样的人又怎么可以去说什么 评价什么呢?
他看着程启额头上因刚才摔倒而肿起的大包,刚才那不轻的一下只是造成了这点伤害,他们该庆幸了,刚刚经历过实验,迷迷糊糊间,那人就依在程启的旁边睡着了。
或许有很多人认为他们会日日夜夜做噩梦,但是每天没日没夜的摧残与折磨,除非受了巨大的刺激,否则他们又怎么会有那多余的表达内心忧郁的情感呢?
人的遗憾很多,但最遗憾的还是在人生刚开始时就积满了不可得,不可获,不可想的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