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郡主万安 终
元煦感受到怀里的温软,偏头便瞧见了熟睡中的人儿。
怀中之人是他新婚的妻。
他将被女子枕着的手臂慢慢抽了出来,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给床上的人掖好被角,元煦动了动有些发麻的手臂,披上外袍后方才打开房门,低声叮嘱宫人动作放轻些。
宫人们掀开水晶珠帘,绕过花鸟玉雕屏风,就见大红的床幔依旧掩着,而她们的太子妃还未起身。
宫人们正不知如何是好时,元煦便让宫人将东西放下,打发了人到门外候着,自己则走到床边叫醒幼仪。
“幼幼,该起身了。”元煦俯身轻声唤着人。
“今日要进宫给父皇他们请安,还要去祭祖。”
他抬手将女子面上的发丝拂到耳后。
“便早起这一次,日后绝不让幼幼早起了,好不好?”
元煦将幼仪从被子里抱到了腿上,将床边架子上搭着的帕子取下来,放到面盆中浸水再拧干展开来,轻柔地一点点擦拭着怀里人的脸颊。
幼仪在元煦唤她第一声时就清醒了一半,就是困意还在不想睁眼而已。
等他给自己擦完了脸,她才不情不愿地睁开了双眼。
元煦瞧着人醒了,勾起唇角,俯身在她眼尾处落下一吻。
幼仪被亲了一下有些脸红,但眸子却一错不错地盯着人不放,眼里带着瑰丽的流光,诉说着她对眼前人的喜爱。
两人腻歪了一会儿才起身收拾,梳洗好后用过早膳,在宫人的服侍下二人换上了祭祀用的祭服。
今日除了要向帝后请安外,还要祭祖和正式册封,这般过后幼仪才算是阎北名正言顺的太子妃。
由于昨日太过操劳,且起身迟了些,元煦带着幼仪上了轿辇。
储君在宫里也是可以乘坐轿辇的,只是往日太子殿下从未用过罢了,今日突然要用轿辇,搞得底下宫人有些手忙脚乱的。
一通折腾下来,待二人回到东宫已然申时了。
幼仪累的瘫倒在身侧人的身上,元煦将她搂在怀里柔声安抚着。
待轿辇到了东宫,他直接将人抱了下来,一路横抱着怀里人回到了寝殿。
东宫的宫人见状赶忙退到两侧,低下头行礼问安,心里却惊讶得不行。
这下她们对太子妃的受宠程度又有了更深的了解。
元煦想将人放到床榻上,但怀里人搂着他的脖子不撒手,他便自己坐到了床上,将人抱在腿上。
“先将身上的冠服换下,等会用了膳食再睡好不好?”
“殿下帮我换,我好累~”
“叫夫君。”元煦抬起女子的小脸柔声哄道。
“夫君~夫君最好了。”幼仪眨巴着眸子,软着声音撒娇。
“嗯”元煦勾起唇角应了一声,动作轻柔地将她头上的礼冠取下来,再将祭服换了下来。
幼仪将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只着雪白的中衣,她催促元煦也去将衣服换了,自己则去了后面的浴池泡澡。
元煦脱了祭服,也转身往浴池陪自家太子妃沐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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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仪的太子妃生活过得很惬意。
帝后待她亲厚,太后也很好相处,她的夫君对她就更不用说了。
她住的永宁殿便是用她在东澜的封号命名的,元煦在当上太子后命人重新修缮过一番。
离太子寝殿最近的两个宫殿,被元煦命人打通重筑,修建了永宁殿。
如此一来,幼仪的寝殿占地面积,竟比太子的地儿还大。
永宁殿前院修建了亭台水榭,栽上了粉的白的黄的荷花。
元煦知道幼仪以前的院子里栽的是槐树,便让人在永宁殿也栽上了槐树,还有她爱吃的葡萄。
槐树底下绑着元煦亲手给她做的秋千,边上的葡萄藤也是他亲自寻来栽下的,恍惚间幼仪差点以为自己回了她在东澜的院子。
永宁殿后面有一片素心蜡梅,是阎北第一任帝后种下的,蜡梅和栀子花一样,深受阎北人喜爱。
院子里的其他花草也大多是些名贵难寻的。
像是艳丽的玉楼春牡丹,晶莹欲滴的绿云菊,连素冠荷鼎这种难得一见的兰花也有。
应她这个女主人的要求,院子里还种上了西府海棠和栀子花。
永宁殿内一年四季,皆有花开。
后院的小厨房有三个从东澜挖来的厨子,一个擅长盛京菜,一个会做东澜其他地方的菜式,还有一个专门负责做东澜糕点和小食的。
元煦担心她吃不惯阎北菜,每日的餐桌上都会出几道东澜的菜式。
屋里摆着象牙玉雕的摆件,烟罗纱给她做床帐,琉璃水晶做珠帘,响云绫给她做衣裙,西珠做首饰头面,东珠磨成珍珠粉擦脸。
赤金宝石点翠头面更是多不胜数,她的嫁妆至今都没派上用场,还在库房里待的好好的。
东宫事务幼仪懒得打理,便都交到了掌事姑姑少绣手上,库房钥匙和账簿她也扔给了羽裳与妆二人。
有什么事都让高晖,也就是东宫的掌事总管去找她们三人。
哦,太子殿下的私库钥匙倒是在她手上,里面的好东西也不少,当初大半的聘礼就是从他私库里出的。
幼仪每日不是自己待在东宫看话本,就是去找皇后娘娘研究糕点,或是陪太后她老人家听戏。
等太子殿下忙完回来,她就被人带在身边粘着,偶尔元煦得空就会带她出宫去玩。
长夏他们便去行宫避暑,清冬便去郊外狩猎。
幼仪对这种米虫生活真的很满意,除了偶尔有些想家外,一切都好。
东澜永宁公主出嫁的第二年。
元煦带着她轻装简行回了东澜,这次只花了一个月便到了盛京。
幼仪回到长公主府时,她爹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娘亲更是眼眶通红地抱着她不放,母女两人抱着哭了一通,最后陈衍和元煦各自搂着自己的妻哄着,才让二人收住了哭声。
从长公主府出来,一家四口又去了趟将军府。
一大家子又哭又笑了好半天才止住,在将军府用过午膳又待了一会,幼仪一家才进了宫。
到慈宁宫的时候,太后正拉着刚下学的小陈安说话。
乍然见到幼仪,祖孙三人差点又哭了一场。
还是元煦开口,说会在东澜过完年再走,太后和小陈安才高兴了起来。
虽说幼仪每月都会写信寄回,但家里人就怕她报喜不报忧。
现下见着人了,见幼仪面色红润,眉眼间也带着欣然的喜悦,甚至在阎北养的更娇气了几分,他们也就放心了。
晚上一大家子一起用膳,皇后和纪惠语也在。
纪惠语今年刚嫁了人,虽不知她是否已放下了江行秋,但瞧着她面上并无不虞,整个人气质都娴静了不少。
看着幼仪的眼神里,也没了嫉妒,只剩下温和的笑意,想来是真的变了。
只是不知纪承如何了。
原本他是最有望成为太子的皇子,但东澜太子之位迟迟未定,想来他这个大皇子怕是没戏了。
幼仪嫁到阎北的第三年,当今退位元煦登极,幼仪成了皇后。
而太上皇则带着太后游山玩水去了,连元煦他祖母也不愿在宫里多待,在他登极不久后,也带着人回了夔州。
帝后成婚五载,依旧无所出。
阎北大臣们坐不住了,纷纷上奏请求皇帝选秀纳妃。
帝大怒,将朝臣斥责了一通。
他们这般不依不饶,无非就是看宫中高位只皇后一人,想要将自家女儿送入后宫罢了。
早朝过后,元煦召见了几个最激进的老臣进御书房。
不知说了些什么,总之选妃之事算是揭过了。
幼仪听闻这事也好奇得不行,派与妆去御前找高晖打听也毫无收获,只好等元煦回来再亲自问他。
元煦刚踏进椒房殿,便瞧见了正等着他的幼仪,心里的郁气消散,满心满眼只剩下眼前的女子。
幼仪一边帮着元煦换下公服,一边好奇的询问。
“阿煦与他们说了甚?为何他们竟不再纠缠了?”
元煦将人拉进怀里抱着,低头埋到女子肩颈处,闻见她身上淡淡的馨香,渐渐放松下来。
幼仪等了会,发现抱着她这人没动静了,便抬手揉了揉他的耳朵。
“陛下?阿煦~阿煦,你快跟我说呀!”
元煦禁不住她撒娇,将头抬了起来,手上用力将人横抱了起来,往床榻走去。
“我跟他们说,不放心你这个东澜公主生下太子,打算日后去宗室里抱养一个孩子。”
成婚第四年的时候,元煦便想着要个孩子,但没特意在幼仪面前提起过,父亲他们问起来他也只说还不急。
又过了一年,幼仪肚子还是没动静,他便找御医给他自己诊了脉。
御医说他的身体康健,元煦便猜到了问题症结所在。
今日这话那些人无论信与不信,回去后也必定会有小动作。
元煦便让人给他们放了个消息。
说他还在夔州时遭遇刺杀伤了根本,所以这些年夫妻俩才连一个孩子也无。
只是这事就不必叫他的皇后知晓了。
“他们信了?”幼仪心里有些奇怪,那些大臣们可不是傻子。
元煦要是真不放心她的身份,当初就不会自个儿跑到东澜求娶她了。
元煦随口应了一声,将怀中的女子放到床榻上,随即也跟着躺了上去。
他抬手将人抱进怀里,在女子耳边低声道,“幼幼,陪我午歇,晚点我们出宫去。”
听见可以出宫玩,幼仪便没再多问,将自己往人怀里缩了缩,跟着也闭上了眼睛。
反正天塌下来,还有她夫君顶着,她安心当她的皇后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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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是上巳节。
幼仪坐在马车上,看着郊外踏青的男男女女,颇有些感慨。
“幼幼在看什么?”
元煦没听见女子的动静,抬眼便瞧见了她正朝窗外看去。
他放下手中的奏折,凑了过来,抬手抚上女子的腰肢,将人抱了回来。
幼仪顺着他的力道坐到了他身旁,偏头靠在了元煦胸膛上。
“没什么,就是觉得时间过得好快啊,我嫁到阎北已经五年了……”
元煦听见她这话有些心疼,他将人侧抱到了腿上,低头亲了亲她的眉眼,柔声哄着。
“幼幼想家了吗?”
“今年冬天我们便回东澜,可好?”
幼仪闻言有些惊讶,她抬头看向了抱着她的元煦,男人的黑眸里满是是爱怜和心疼。
她心里刚刚生出的一点愁绪,就这样消散了。
幼仪勾起唇角,伸手勾住了男人的脖子,将他的头压了下来,红唇贴上了他的。
元煦将人抱得更紧,加深了这个甜蜜的吻。
“我知道夫君对我最好了,但夫君现在是阎北国君,切不可为了我荒废朝政。”
女子水盈盈的眸子里满是认真,话里话外都在为他着想,元煦爱极了她这般模样,忍不住又低头亲了亲她的红唇。
“幼幼别担心,我已安排妥当。”
既然他都这般说了,幼仪也就欣然同意了,因为她确实想家了。
当元煦叫来两个身形与他们极为相似的替身时,幼仪惊呆了。
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他早已为她妥善处理好了一切。
幼仪原以为成了阎北皇后,她这辈子也就只能被束缚在皇宫中了。
但元煦依旧和从前一般,不仅时常带她出宫,甚至除了刚登基那会儿外,每隔一年都会带她回一次东澜。
和风习习,阳春正好,她和他还有漫长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