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郡主万安5
在女子身影出现在溪边时,江行秋便瞧见了。
今晨着红色骑装的她明媚耀眼,让人挪不开眼,现下一袭青色素雅褶叶裙,青丝用玉簪挽起,发间缀着朵朵玉兰缠花,颈间戴着青玉璎珞,皓腕上佩着同样的玉镯,气质淡雅如莲。
陈幼仪,不负盛京第一贵女的名号。
纪惠语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陈幼仪八面玲珑,跟周围的世家贵女们有说有笑的样子,连对岸的男子们对她也是夸赞连连。
而江行秋,更是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眼里的欣赏和暗藏的爱慕,刺得她生疼。
无论何时,只要有陈幼仪的出现,她便是最受瞩目的那个。
而她呢,从小到大永远都是陈幼仪的陪衬。
母后的话一遍遍的在耳边回荡。
陈幼仪抢了你父皇的宠爱,她不过是个郡主,你才是皇室唯一的嫡女,这盛京最尊贵的女郎。
纪惠语整理好心情,拉着赵盼晴迈步走了过去,见众人准备起身行礼,忙开口道:
“不必多礼,既是出来游玩,在意这些虚礼作甚。”
她说完这话,底下一叠声的夸赞,让她心里好受了不少。
纪惠语走至溪边,向长公主夫妇,以及身为她表姐的陈幼仪见礼。
待宫人拿来软垫,她便坐到了幼仪的下首,赵盼晴也坐到了她的下首位。
“回回曲水流觞,皆是行酒令,多没意思啊,不如换个别的?”
幼仪听见纪惠语这话,觉得她要开始作妖了,抬眼望去,就见她直直地看向自己。
“哦?惠语有何高见?”
纪惠语语塞了一瞬,怎么感觉陈幼仪在讽刺她。
“高见惠语自是不敢当的,不过若是饮酒赋诗时,能有乐曲相伴,岂不是更热闹?”
幼仪捻着帕子抬手拭唇,掩饰住抽动的嘴角,纪惠语是脑子不清楚吗,这京郊哪来的戏班子给她表演。
她还想让坐这儿的世家子弟,载歌载舞给她助兴?
东澜虽有花朝节等节日,人们会载歌载舞。
也有举办琴棋书画交流的展会,但那是有彩头的比赛,甚至有专业的评审,但现下这里有什么?
她这话,是当这些个公子小姐们,是表演的伶人不成?
她难不成是把茶喝脑子里去了。
纪惠语看着冷下来的场子,意识到自己话说岔了,还好赵盼晴帮她圆了回来。
“是啊,只是可惜此次出行,宫里乐人没有一同前来。不若,咱们来猜谜吧?”
“好啊,诸位意下如何?”
纪惠语目光看向众人,最后落到了江行秋身上。
长公主这些长辈们都在一旁吃茶,并不参与这些,既然三公主发话了,众人自然要应和的。
“表姐,便从你开始可好?表姐出题,猜出谜底的那人出下一题。”
幼仪无所谓,行酒令或是猜谜,连个彩头都没有,她都不感兴趣。
系统:合着宿主还是个财迷?
“可,既然是在这山林中,不如谜底就出这山中之物吧,只是…不知最后答对最多者,表妹,可为其备好了彩头?”
幼仪眉眼带笑,同人说着玩笑话,周围的贵女见状也调笑了几句。
纪惠语脸都僵了,她不觉得陈幼仪在说笑,她就是故意的,想让她下不来台。
“表姐说的是,前些日子父皇给了我一支玉管紫豪,便当做今日的彩头罢。”
虽然舍不得这紫毫,但看着众人惊叹的模样,纪惠语觉得值了。
这紫毫可是连陈幼仪都没有的东西,这般想着,她的姿态更端庄了起来。
看着纪惠语重拾自信,甚至还略带挑衅地看了她一眼,幼仪觉得好笑。
她没说长公主府的书房里,多的是紫毫笔,皆为御赐之物。
“既如此,我便抛砖引玉了。”
“多一点又冷,少两点又小,换了一画便是木,挟直两边便是川。”
幼仪一句一顿,将谜面摊开,话音刚落,便有人答了出来。
“是水。”
答对谜底的是江行秋,他嘴角噙着一抹笑,手里端着青色茶盏,眸子直直地望向幼仪。
“江郎君聪慧,谜底正是水。”
幼仪颔首,她这题并不难,只是没想到江行秋反应还挺快。
“郡主过誉了,景明不敢当。”
江行秋,字景明。
公布谜底后,由侍人将每题获胜者记下,下一位出题人便轮到了江行秋。
“古月照水水长流,水伴古月度春秋。留得水光昭古月,碧波深处好泛舟。”
江行秋用上一题的谜底出了一题,这次答对的是纪惠语。
“我知道!是湖,江郎君我可猜对了?”
纪惠语见上一题,陈幼仪和江行秋有了交集,势要抢到他出的这一题。
“公主答对了,此题谜底确是湖水的湖。”
江行秋微微颔首,却并不看她。
湖水二字,刺痛了纪惠语,连带着他们二人身上相似的青色衣裳,仿佛在告诉她,他们才是一对。
“有头无颈,有眼无眉,无脚能走,有翅难飞。”
纪惠语的谜面一出,众人的猜测声此起彼伏,她得意地瞥了幼仪一眼,自觉她出的题更甚陈幼仪一筹,此番江郎君该定会高看她一眼才是,她不比陈幼仪差。
然而当她看向对岸的男子时,才发觉他并不在意,甚至还在低头喝茶,这谜底并不算多难,江行秋不可能猜不到。
除非…他从未上心。
这般认知叫她心里涩的难受。
她纪惠语,就这般不堪吗?
他连正眼也不愿瞧她一眼,陈幼仪不过是皮相比她好罢了,除此之外她哪里比得上她。
她是皇室唯一的嫡女,盛京第一少年郎,合该是是她的!
幼仪见纪惠语暗里瞪了她一眼,弄得她摸不着头脑。
余光瞥见对岸的江行秋,幼仪额角突突的疼,她记起来这货好像,喜欢江行秋来着?
后面的猜谜环节,幼仪和江行秋都未再参与,前者是因为懒,也不稀罕那只紫毫,至于后者,谁知道呢……
夕阳西下,众人起身向营帐走去。
纪惠语看着一前一后,一高一矮的两道青色身影,眼底一片晦暗。
垂在衣袖里的手,死死地攥着锦帕。
若不是有帕子的存在,手心疼痛传来时,怕是会掐出血来,只是那帕子也不能看了。
翌日
小陈安骑马的热情还未消退,幼仪都怕他这小身板吃不消,也不知道其他人家的四岁小儿,是不是也能学骑马了。
“不行哦,安儿。”
“阿姐,安儿已经会骑马了,你让安儿试一试吧!阿姐~”
小奶娃扯着她的衣摆,奶声奶气地撒娇,幼仪差点没抗住。
“不行,你还小,小人儿骑小马,大人骑大马,懂了吗?”
幼仪还是狠心地拒绝了他,他才这么一丁点儿,就想骑她昨日那匹枣红马了?也不怕摔了。
何况这是宫里养的马,虽然温顺,但毕竟不是自家的马,万一有点什么意外拉都拉不住。
“阿姐~好阿姐!阿姐最好了!安儿就骑一小会儿,好不好?”
小奶娃伸出两根短短的小胖指,比了个‘一会儿’。
另一只手还拉着她的衣服,微微晃了晃,眼睛睁得溜圆,萌萌地看着人,让人心都软了。
“阿姐,安儿会很乖的,甫书甫乐会守着安儿,还有宫里的侍人都在,安儿就骑一炷香的大马,可以吗?阿姐。”
见阿姐有松动的迹象,小奶娃再接再厉,拉着长姐的手晃啊晃。
幼仪头痛,这小奶娃怎么就胆子这么大呢。
甫书甫乐两兄弟虽然也会拳脚功夫,但一个十四的少年和一个6岁的小孩,能保护好他吗,真是胡闹!
幼仪到底还是没应他,小奶娃的脸立马垮了,差点要哭出来。
她只好说下午骑马带他溜一圈,这才将人哄住了,没再提要骑大马的事。
姐弟俩去给皇帝和皇太后请安,到那时长公主夫妇也在,小人坐不住,过了一会儿就跟长辈们见礼告辞,跑出去玩了。
幼仪一直惦记着三公主闯祸这事,也就没陪着小陈安出去,而是留在了太后营帐里。
这两位大佬对她是真的没话说,一见她就将她叫到身边坐着,连她娘都被忽略了。
既然大皇子救驾是在明日,而那时的三公主已经闯下了大祸,那么纪惠语犯错最有可能是在今日了。
她留在这能最快得到消息,也能帮着安抚一下两位真心待她的亲人,别真给气狠了。
“请陛下,母后安。”
“请父皇、皇祖母安,姑姑、姑父安。”
皇后带着纪惠语来了太后的营帐,幼仪起身见礼,至于她爹娘,皇帝发过话不用行礼,自然在椅子上坐的稳当。
陈衍在营帐里女眷多起来后,没一会儿便起身告辞了,长公主也跟着一同出了营帐。
纪惠语一直拉着幼仪尬聊,话里突然提起了与妆。
说是太后昨日,称赞过与妆的厨艺,冲她撒娇(故意恶心她),说也想尝尝她手下丫鬟的手艺。
幼仪笑着应了。
她今日让羽裳留在了帐子里,将昨日她猎到的兔子皮毛做成护套,冬日套在汤婆子上用来暖手。
难不成这货是想搞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