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作鸟兽散(一)
回去的路上我想了很多,我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自己为什么要选择出来消遣时间,大概是本着治愈的目的吧,可是现在我却变得更加悲哀。
我接着想起方才与郭悦颖离别之际她调转话锋安慰我要像个男人一样过日子的情景,那时候我扔掉了她随手递过来的雨伞,可能在她眼里失去恋人这一层身份之后,对我说什么话都理所应当,不会有言语中伤我之后的愧疚,更不会因为一句顺口而出的安慰让她情难自已。
我最后想到的是这场雨为什么还不停?我试着让自己多些怨念,可是我发现我根本提不起心力,我好像其实并不讨厌下雨。
我又试图让自己沉浸在郭悦颖刚才充满警示意味的言语里,可是我除了认同之外没有半点不甘,我那颗滚烫始终不曾平息的心切实熄灭在了这场雨里,我不能恨,更不能爱。
我自认为是个理性的人,爱与不爱如何查证在我看来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我更知道爱一个人需要付出什么代价,但现在看来这代价似乎有点出乎我的意料,面对朝夕相处爱人的背叛我对她生不出半分怨恨,脑子里更没有那些下流淫荡的场面跳出来作祟加深事实。
我应该是爱她的,这爱从高中开始直到现在不曾平息,不过它应当换种方式继续存在,比如缅怀和纪念。
我所有的抵御力在见到她那张比起以前多了点云淡风轻白云苍狗的脸后瞬间土崩瓦解瓜分豆剖。
我现在很想逃离,逃离熟悉的金牛街,逃离刻在脑海当中的街景,逃离斜风细雨,而我也确实这么做了。
我是跑回去的,尽管从客观上来说我是个路痴,但就好比一个瞎子在自己家里找某样东西轻车熟路一样,我脑海里根本不需要去想什么路线,顺着感觉我一路狂奔回了海关,我从远处看见了熟悉的校门,心里那些异样的情绪顿时消弭了大半。
我还没从刚才郭悦颖刻薄尖酸富有教育意味的“嘱咐”当中缓过神来,这位不久后即将上任教师的女人已经在我身上提前开始了演练,效果出奇的好。
“当某天雨点轻敲……”
耳畔传来久违的电话铃声,我竟然开始有点期待是不是二米打来的。
我从兜里摸黑拿出一根红塔山点了好几次才点着,是杨正的电话。
“你干嘛呢?”
“我锻炼锻炼,学校外面跑步呢。”
“……”
“你是跑步的人?装什么逼呢,找你有正事儿。”
电话那头不耐烦的语气已经呼之欲出,我很难再故作姿态和他玩口舌游戏。
“有事就说。”
“你有赵家明那小子的电话号吗?”
我是个很敏锐的人,当我从杨正嘴里听到赵家明三个字的时候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我选择了隐瞒。
“没有啊,怎么了?你还惦记着那天的事儿呢?”
“说不惦记是假的,但我已经决定迈过这个坎儿了,可有人犯贱我实在是忍不了了。”
“嗯?”
“你还记得那天沈清临走之前打了李茜一巴掌吗?”
“你接着说。”
“也不知道赵家明那小子是怎么有沈清的联系方式的,他对沈清说了很多不好听的话,沈清状态本来就不好,被他又逮住一顿好骂,现在人我都联系不到,我们所有的社交方式都被她删了,我现在恨不得过去把他碧阳的腿卸了马勒戈壁的。”
我听完有点难以置信,但还是察觉到了杨正话里的信息:“你说你联系不到沈清?那你是怎么知道赵家明找到沈清对她恶语相向的?”
“呼……是李茜告诉我的,我听完第一时间就给沈清打了电话,但没有人接,我起初只是以为她伤透了心不愿意接我电话,可那几天我也不好过,本来是打算找你喝酒来着,可转念一想你又能比我好到哪儿去,所以我一个人喝醉了,第二天醒来我还是放心不下她,再打电话过去已经被拉黑了,我感觉到了不对,发了疯一样找她,除了短信能发出去之外微信,电话,邮箱都被她删了,我又去了她学校宿舍楼底下等,等了一下午也没见到她……”
我猛猛吸了一口烟,对杨正的怒火到达了顶点,提起嗓子也不管周边人异样的目光就对着电话吼道:“所以你他妈的打电话说的正事儿就是想问到赵家明的联系方式用自己的办法给沈清出气?你能不能他妈成熟一点,现在是一个活人找不到了,你现在竟然还有闲心思和人打架!”
也不知道是我义愤填膺的谩骂和指责让电话那头的杨正醍醐灌顶还是后者本着愉快气氛的目的话术前后并没有展露过多对沈清现状的担忧所以对我的怒气不知如何应对,总之他额嗯啊的一顿敷衍后结结巴巴小声道:“其实打电话主要还是想让你帮忙联系一下二米,你也知道她俩关系好,搞不好现在沈清就在二米身边呢,我啥情况你也知道,二米根本就没同意过我的好友申请……”
“以后有事儿就直说,我知道你担心她,但没必要用揍赵家明这类话当令箭。”,我语气缓和道。
但杨正突然又说了句让我始料未及的话:“我只是觉得先让你帮忙向二米打听沈清的消息没有先对你问赵家明的联系方式然后去揍他一顿来的男人,我是肯定会揍他的,玛德,居然去骂沈清,真他妈的是个小人!”
我:…………
“反正我是没有他的联系方式,先不说了,我这下就问二米,有消息第一个通知你。”
我迅速挂断了电话,然后用微信联系起了二米,我也不敢确定她会不会接,毕竟有前车之鉴,铃声一直响,大概是半首歌的时间,我渐渐没了耐心,心情一下子降到了冰点,但不负所望,她还是接通了电话。
“怎么?你打电话难不成是良心发现要来道歉?”
她语气生硬道。
我一头雾水不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但眼下的状况让我不得不正视起来,清了清嗓子后我在脑海里面迅速组织语言,简短而又精辟的向她陈述了刚才我从杨正嘴里听到的话,并且向她传达了最重要的讯息:沈清现在杳无音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