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儿时过往(捌)
夜间在贺临冬的安排下,一辆马车从偏门驶往离京的方向。
那马车里坐着的,是他最亲的人,可随着马车远去消失,他的心反是安定了不少。
只可惜,这份安定并不长久
“臣不慎,请陛下责罚”贺临冬跪在皇帝面前,仿若已卑微到了尘埃。
随着贺临冬告罪之语落毕,碎裂之声也随即响起,惹得在场的侍人,心中大惊,随即纷纷下跪。
“贺临冬,莫不是朕对你太仁慈,你才敢这般忤逆圣意?”破碎的茶碗因摔落而向四周喷溅,划伤了贺临冬的手背。
“臣不敢,恳请陛下息怒,您也知臣在府中地位如何,臣对那二人下落,毫不知情,请陛下明鉴。”
“臣对陛下忠心耿耿,赤胆忠心,断不可能做有违陛下圣意之事。”
“若非臣不日将远赴战场,臣必定会亲自带兵,将那二人追捕回宫,由陛下发落。”
贺临冬说话时虽显平静淡然,但他手心中攥有的冷汗,却是将他不安的内心,揭露得清清楚楚。
也是,谁人能在盛怒之下,还能够从容不迫?
“你莫不是在提醒朕,南陌没你不行?你以为,朕手下可用之人,只有你一个?”
“臣绝非此意,陛下乃是千古明君,为天下臣民所敬仰。”
皇帝听得低头睨了他一眼,抬手示意他上前。
“请您吩咐。”
“你说,对朕忠心耿耿?那是不是朕叫你做什么,你便会做什么?”
贺临冬听得闭上眼睛,似是已到了要迎接死亡之时那般,“是。”
“好,你去将那衣裳换了,到宣德殿等朕,可记得应照谁的模样捯饬?”
“是。”
“在出征以前,你不得离开宣德殿半步。”皇帝说得伸手在他面颊上轻抚,后又在他脸上拍打了两下,“愣着做什么?”
“臣,谨遵圣喻”
贺临冬每应下一个字,都感得心中屈辱万分。
可这一切,都由不得他来说不,他要做的事尚未完成,还不能那么早结束。
且他所受的遭遇,都是他自己做出的选择,他本该忍受到底。
无奈两日间的折磨,使他身心俱疲,仿若他这辈子,在当下就得走到头了。
“阿冬可知道,如何爱一个人?”
“请陛下提点。”贺临冬不解他莫名其妙问这作甚,可因着对方是皇帝,他再不想知道,也得装着想。
“爱一个人,就是不论她身在何地,心中都会惦念着她,哪怕她逃到天涯海角,也不会有一日放弃找到她的决心。”
贺临冬听得心底冷笑,听皇帝将“爱”讲得这般伟大,他只觉得皇帝不要脸。
可若要他为“爱”做出解释,他也是一点不知。
因为他从未感受过到,一份完完整整的爱,所以他也不懂得,该如何去爱一个人。
他至多只会给旁人,他所认为的,最好的东西,或者是最好的选择。
“臣不时便要出征,恳求陛下容臣准备一二。”
“好,祝阿冬得胜归来,朕可能不能没有你。”
贺临冬听得不知该作何表情,只点头应下便离开了。
赴远征战,时光匆匆而逝
转眼三年,他手握兵权,与皇子勾结,暗杀帝王,共谋皇位。
这些不堪的作为与心思,在他实施时,却是觉得畅快非常。
许是一个人遇见的,总是好坏参半,新帝登基的消息传出,贺临冬也同时接到了清幽谷的来信。
安王妃已于两年前,便因忧思过度病逝归天了,贺辰彦则继续留在清幽谷,成为了裴酌的座下弟子。
在他无暇分身时,一件件事情,都已慢慢化解
“门下,受兹明命,安王世子贺临冬,护国有功,功在千秋,今顺天意,特封为摄政王,辅佐君主,共理朝政,宣诏毕——”
“臣领旨谢恩。”
贺临冬领旨跪拜帝王,哪怕上头坐着的,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他的面上也依旧带有尊敬。
故众大臣一定想象不到,这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跪拜小皇帝。
从此,他不想再向任何一人低头,哪怕对方是高坐庙堂的帝王。
“恭喜陛下喜得良臣,贺喜摄政王择得明君——”
“臣等贺喜摄政王,恭喜摄政王——”
因新帝登基,陛下下旨特设恩科,一众学子远至京城,考取功名。
同年,贺临冬便在金殿之上,识得了,那令他终生难忘的人。
也知晓了,他出征前,皇帝同他说的那番话。
“爱”一个人,就是不论他身在何地,心中都会惦念着他。
哪怕他远在天涯海角,也不会有片刻要放弃寻找他的决心。
只可惜,他在不懂“爱”时,却遇到了,他今生最想要守候的人。
良缘,终成孽缘。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