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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拦路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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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新月回到公司, 弄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对方的财务在进行年终清算的时候,发现有多笔合同账目不对,说是奥达方面提供的票据和实际款项有所出入, 并且,涉及到的金额不是小数目。

    “半年前的项目了, 当时不是两边都确认好了?怎么这种时候又来说不对。”被临时叫回来查帐的会计满腹抱怨。临近年关,他们公司也在各种结算,连日加班已久,这是前脚刚下班,后脚就接到夺命连环call。

    她翻箱倒柜地寻找以前的档案,却一时没什么头绪。

    这项目原本不是由她负责的,先前经办此事的财务上个月刚生二胎, 还在休产假,完全联系不上人。

    “你也在坐月子吗?”叶姐冷冰冰地迁怒姗姗来迟的赵新月, “你最近都在干什么?整天魂不守舍的,一到下班就搞失踪。”

    赵新月垂下头,小声说了句:“对不起。”

    眸光明灭间, 她眼前闪回了黑暗的楼道, 男人压下来的脸,还有那些深深浅浅的吻。领导质问她在干什么, 她猝不及防就想到这个。

    灼热的体温若有若无地在颈间残留, 闭上眼睛仿佛还能闻到熏香的味道, 赵新月感到自己的脸发起烫, 她头一次在叶姐面前这么心虚。

    叶姐冷着脸又说了几句重话, 她什么也没为自己辩解,一声不吭地转身出去了。

    赵新月去把电脑搬过来,陪着一起查, 效率并没有高出多少。

    虽然当初是她对接了项目,但毕竟时间久远,加上不是专管财务,遇到一些涉及到专业领域的细节,她也是一头雾水,只能边看边问。

    叶姐彻底焦头烂额了。

    一晚上,她不停地接着电话,在办公室门外走来走去。

    对方说话很客气,措辞委婉,反复说着“没关系亲爱的,只要把问题解决就好”。然而剥离了这层态度,他们实际十分强势,就差在明面上指控,这场合作的报价存在猫腻。

    叶筠的手机直接打到没电,她面色凝重地推门进来,敲了敲桌。

    两个小员工刚抬起头,就听到领导毫不留情撂下的一句话:

    “什么时候处理好,什么时候下班。”

    叶姐摔门走了,在同事重重的叹气声中,赵新月重新将头低下,视线落回屏幕。

    她把历史文件按照关键词和时间线列了出来,正用鼠标逐个点开,仔细地寻找着线索,到底是哪个地方出现了错误。

    心情其实一样在烦躁,不过,已比在刚来的路上好了很多。赵新月脑海中曾数次冒出怀疑的念头,情不自禁把眼下的状况与白拓明联系到一起。她的手腕还在发痛,每当防备松懈,那张白皙清隽的脸就会闯入脑海。

    赵新月揉了揉太阳穴,把卑劣的男人从脑海中赶出去,并且与那些念头对抗着。她照旧点开又一个文件,一页页翻过,认真核对。

    赵新月压抑下焦虑,告诉自己,再多的怀疑都是毫无意义的。

    眼下,确实是她的工作出现问题了,她最好能尽快解决它们。

    -

    赵新月很久都没有下班。

    凌晨时分,叶姐抱着手机从办公椅上惊醒,睡眼惺忪地过来看看她们。没什么实质进展,她无奈地打了个哈欠,挥手让她们先回去。

    手机上有未回复的留言,林律师和道之几个小时前就到家了,他礼节性地说了一声。赵新月在对话框中敲出回答,又想到,时间已这么晚,可能会打扰到人家休息。

    车在空旷的隧道疾驰,她蜷起指节,轻轻叩了叩思绪混沌的脑袋。

    新一天的太阳很快升起来。

    赵新月真正睡着的时间不多,眼皮一合一睁,她早早起了床,洗漱之后就出了门。

    她去了趟客户公司。

    白氏集团有独立的写字楼办公,大大小小的子公司共用同一套人力资源系统,每层实行严格的门禁。工作变动之后,赵新月第一次来这个地方,她不再出入无阻,自觉前往一楼总台填写了数张访客卡和登记表。

    这里依然有很多员工都认识她。

    路上递来明里暗里的侧目,赵新月抬着头匆匆走过,不去想象那些与自己有关或无关的窃窃私语。

    她带着电脑,是来进一步核实情况的,当然,赔礼道歉和表明态度也同样必不可少。

    “真

    的很对不起,已经在尽快调查了。这绝对是需要严肃对待的问题,我们公司领导都非常重视。”

    赵新月毕恭毕敬,还分发了打包好的热咖啡,气氛带着些微妙,倒不算沉重。

    都是出来工作的人,不会把真实的想法交待在脸上,他们交换了一下眼神,纷纷堆起笑容说着理解。

    沟通顺利地进行下去,赵新月详尽地记录下客户的疑虑,直到有人率先注意到门外,惊讶地站起了身。

    “白总。”

    -

    白拓明在清晨走出地窖,向董事长问候早安。

    雪后初霁,空气很冷冽,初升的朝日映照白地,反射出的光线亮得晃眼。他上了地面,没有感觉到,自己像是从无垠的黑暗里走出来。

    昨晚的航班因突来的大雪取消,入冬以来,天气预报很少有准过的时候。这属于不可抗力,白董事长在电话里表达了理解。说不了几句,老人家要结束通话,他晨练的时间到了。

    白拓明比平时要早到公司。

    沈秘书还在开车去上班的路上,手机就往外跳起提示,老板在看抄送给自己的工作邮件,已经读完并给了详细批复。

    当他赶到办公室时,咖啡也煮好了。

    白拓明神色如常地坐在那儿,正好看到有关公司年终团建的文件,头也不抬地询问秘书,需不需要增加预算。

    一夜过去,他仍是情绪稳定的老板。沈煜退出门外没回过神,在愣怔中站了一会儿,又上前敲敲门。

    他想起该向白拓明汇报一件事。

    是从财务部来的消息,沈煜在来的路上就了解了情况,这件事说大不大,账面上的一点小问题,不至于上报高层。

    但牵连到了赵小姐,底下人便悄悄找沈煜探口风,是不是该看在白总的面子上,他们自己处理一下,把账做平就好。

    赵新月也并不意外,这事会惊动到白拓明,她与人沟通到一半,他出现了在门外的走廊,身后还跟着秘书。

    一时间,办公室非常安静。都是些职级不高的员工,从来只在年会时才有可能与老板打上照面,见到白拓明,他们除了齐刷刷起立问候,谁也没有多说

    一句。

    赵新月在原地站了片刻,推开椅子迎上前去。

    “添麻烦了,非常抱歉。”她鞠了一躬,眼帘映入一双纤尘不染的皮鞋,而在她看不到的视角里,白拓明微微垂眸。

    心脏因缺乏睡眠而砰砰在跳,赵新月抬头的一瞬,血糖不足带来的晕眩感上涌。众目睽睽之下,她依旧镇定地站稳,去直视男人的双眼。

    并不是特别困难,在过去,她也总这样看每一个客户。不过是一张熟悉的脸,无论皮囊有多完美,也无法忽视从骨子里透出的那股冷清。她坦然地与他对视,尽量不去记起,那个刚过去不久的夜晚都发生过什么。

    赵新月一字一句地说:“请白先生放心,是该我负责的,我一定会查清楚,给贵司一个满意的交代。”

    她说完再度对着人深深鞠躬。

    发尾沿着肩侧垂落下去,她头顶上有圈小碎发,毛茸茸地往外支棱。白拓明静静投下注视,她的态度非常好,让人挑不出错。

    他其实了解赵新月的这种性格,但她工作上的事,他从前几乎不过问。除了很早以前遇见过她在街上发传单,他没有真正见过赵新月工作时的样子。

    白拓明只说了一个字:“好。”

    十分短暂的交流,他惜字如金,说了就走。沈秘书扬手示意员工们不必送,紧随其后一起离开了。赵新月直起身时,看到的只有漠然的高大背影。

    “赵小姐。”有人走近身边,赵新月收回视线,叫自己的是个见过几次面的小主管,但不是属于这个部门的。

    思绪也慢慢飘回来,她听见这位主管在对自己说,因为其中一个项目出了错漏,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现在需要把他们合作过的别的项目也紧急排查一遍。

    过程中可能会产生一些问题,需要找到熟悉业务的人来答疑,如果可以,赵新月还是留在他们这里比较方便。

    对方笑眯眯地说:“赵小姐,要辛苦你了,不过这样对我们双方都好。”

    赵新月不说话,在她的脸上,憔悴与精神奕奕同时存在着。有数秒的时间,那双玻璃弹珠似的眼睛也不眨动。隔了一会儿,她才把头点了几

    下:“这是应该的。”

    随后,她抱起电脑,跟着人出去找了个临时座位,安顿下来办公。

    小主管又补了两句场面话,见没什么特别的反应,讪讪地走了。赵新月始终没发现,她有些心不在焉。

    -

    赵新月良好的配合态度,让有的人在暗中松了口气。

    沈煜以前不会如此频繁地觉得,他面临着棘手的工作。

    他昨夜为老板调度行程,说服了一家保龄球馆在明日晨间营业。今早来公司的途中,与财务总监通了半个多钟头的电话,“赵小姐”这三个字被反复提起。

    分手的后遗症未免太长,沈秘书的脚下踩着薄冰。

    他刚进这家公司的时候,严格来说属于汤瑶的下级,但工作性质特殊,需要绕过她直接向白拓明汇报,她便拉着秘书办的其他助理们孤立他。

    汤经理美艳且有野心,酷爱玩弄人情关系,她对待赵新月非常亲热,很用心地巴结着。

    沈煜对此不屑一顾,他鄙夷那些花里胡哨的交际,一直以来,只是专注做好自己的工作。毕竟,耶鲁开设的任何一门课程,都不会教人如何伺候老板的女朋友。

    沈秘书把白拓明的话原封不动转达给了财务部:“按流程来。”

    他心里其实清楚,不会出什么大事,多半只是场乌龙。偌大一个财务部门,规章制度牢不可摧,过每一笔账都有无数双眼睛盯着,赵新月能有多大的能耐,从中折腾出什么水花。真的到了那个地步,部分人的工作也可以不用接着做了。

    只是,白拓明的态度成谜,他不该如此冷漠,也表现得过于平静。跟在他身边久了,沈煜格外提防他不动声色的时候,就像昨天,白拓明也是在这样的平静之中,忽然失控。

    秘书从后视镜里观察老板的脸色,忧心忡忡地猜测着,他的下一次失控,会是什么时候。

    白拓明正赶去沪南的开发区,要参观一座新落成的科技产业园。公司的it研发队伍逐年扩张,市区的办公楼渐渐容纳不下,白拓明考虑年后让他们都搬过去。

    他坐在车上闭目养神时,收到顾家二公子的问候。

    顾二

    积极关注他的身体状况,时隔一个月,问他疫苗种完了没有。又聊了聊股票和新三板,顾二终于提到,自己最近“也”在筹划开家小公司。

    两个人从头到尾没提过顾三,据说他最近从老子那儿接手的公司经营得不错,这位当二哥的,一不小心暴露了酸意。

    白拓明的反应很淡,恰好车抵达园区,他敷衍了几句,把电话挂了。

    他没心情给二公子做创业指导,暂时不去纪市,很多计划都被打乱,行程安排得密集,自己现在非常忙碌。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赵新月同样忙了起来,她昨晚去加班,原来是为了他公司的事。

    思绪一晃,那个认真鞠躬的身影浮现出来,带着点笨拙的憨态,但他很少见她那样一本正经。

    白拓明以前不喜欢赵新月工作太努力,他给她名下挂业绩,是希望减轻她的负担。手里握着资源的人,有足够的底气在职场上随性些,她偏偏像个棒槌,非得事事亲自对接。有那些操心的精力,研究生早读下来了。

    如今,他又觉得,她能够安分一点,把心思都放在工作上,不失为一件好事。

    年底各种琐事,白拓明不想分神去思索,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赵新月都跟什么人在一块,发展到了哪一步。

    -

    林律师没有介意,赵新月到第二天才回复他。

    她在早上排队买咖啡的时候,抽出空向他解释了几句,之后,就一直跟白拓明公司的人周旋。在陌生的环境办公有诸多不便,赵新月与人说着说着,习惯性地从抽屉里掏资料,摸了个空。她当即愣了愣,把落满灰的空抽屉推回去,想起这不是自己的工位。

    赵新月找温葵帮忙,把她要的资料闪送过来。发完地址,手机振动了一下,林高桥给她传来几张照片。

    她正要拿着一次性杯子去茶水间,起身的动作顿了顿,又慢慢坐回椅子。

    照片上的背影是林道之,她扎了一对麻花辫,端端正正坐着,用铅笔在画板上打下半幅线稿。当舅舅的给小姑娘找了个油画老师,好让她在暂时不去上学的日子里,有事可做。

    赵新月安静地窝在格子间

    里,与律师聊了会儿天,脑袋中绷了一夜的神经,在这一刻暂时放松下来。

    公司里的人一早就都听说了发生的事,她们背着赵新月私下拉小群讨论,原本她是不会知道的。但有个粗心大意的不小心串了频,在她们工作群里连发好几句,慌忙撤回。

    赵新月淡淡地看着那人掩耳盗铃地用表情包刷屏,并不感到惊讶,从跟白拓明在一起的第一天开始,她就在修炼一门课程,面对流言蜚语该怎样调整心态。

    她心无波澜地点开办公系统,在上面提交外勤报备,然后,继续埋入繁杂的工作之中。

    赵新月到下午才去吃饭。

    负二层有自助式的员工食堂,她拿着餐券去的时候,剩下可以吃的已经很少。

    好在,吃饭的人也不多,她走向一个窗口,不用排队就取到了餐。

    保洁阿姨开始打扫桌椅,赵新月独自坐在角落,对付着一只小砂锅,捞起里面的水煮肉片。

    远远的斜对面坐了个女孩,跟她点了一模一样的,吃得直吸鼻子,眼泪哗哗往下淌。

    赵新月以为会很辣,很小心地尝了口,却只是普通的咸而已。她不由抬眸又瞟了一眼,对面的姑娘是在真哭,表情委屈得厉害,颤抖着手把米饭一团团往嘴里塞。

    片刻的错愕闪过,赵新月埋下了头,照旧吃起东西。

    成年人的世界逃避不了残酷二字,这样的事每天都会发生,经历过的人,都心照不宣地选择假装什么都没有看到。

    赵媛星以前住在最普通的那种医院,居民医保可以报销她的部分治疗费用,但同时还有很多解决不了的困难。赵新月撞见姐姐被情绪不好的护士打骂,也曾一度情绪崩溃,躲起来大哭。

    哭完后,照旧吃饭,去做兼职。冬天还是那么冷,大部分行人比北风冷漠,都是步履匆忙,不愿停留。

    赵新月呆呆地抱着大摞传单,站在街边,感觉已经没有路可以走。就是在那时,她重新遇见白拓明。

    距离他们初次见面,隔了有小半年了。赵新月以为不会再有比初遇更尴尬的场面,事实就是,那天的她比任何时候都要狼狈。

    英俊

    的男人却依然从容,他漫不经心地坐在车里,向她伸出了手:“给我一张。”

    他手指修长,袖扣上镶嵌颜色低调的天然宝石。

    他目光在传单上的那串圆珠笔字迹上停留。

    “赵新月。”优雅的嗓音轻轻地念出来,“这是你的名字?”

    赵新月有时觉得,她现在承受的,是一种注定的代价。

    是她自己选择了短暂的快乐,和这个她迷恋的,不能托付的男人在一起。

    她如今回想,其实白拓明从未对自己掩饰过,他不吝于给予她温柔,也不会放下警惕。他慷慨地让她住在豪华酒店套房,却在认识很久以后才带她回自己的别墅过夜。他送她贵重首饰,但精致的礼物盒里从来不会出现戒指。而赵新月最初那会儿在意的,好像不是这些。她只知道,终于能把姐姐送入好的疗养院,她如释重负。

    这既是赵新月的幸运,也是赵新月的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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