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昔年同窗，一老一少
出国五年，他与世长辞于异国他乡。
走之前，他找了好几个友人为他做戏，制造出他留在这边活得不亦乐乎的假象。
只因对方说过，如果他不回来，就当他死了。
但是，假死总好过真死。
就让他一直当自己留在那边吧，如此他也能无需记挂自己。
苏远则眼眶微微一红。
“这家伙……小说看多了吗，怎么净做这些蠢事？”
他是觉得自己得知他的死讯会活不下去不成？
呸，他算什么？没有他，自己还不是过得好好的，一手管理的学校成为国内顶尖大学，教出无数桃李，如今的华国也不再像当年那般，人人都向往着国外，甚至是国外都开始向往起了国内。
当年他说过的观星楼图书馆，实验楼，他一样都没落下。
你看，没有你，我一样做得很好。
苏远则忍不住抽泣。
“莫长焉的魂早已归国，并且留在学校，一留就是三十年。”宋忧道，“实不相瞒，我就见到过两回。”
苏远则眼睛瞬间亮起：“你是说……他就在学校里？”
“是的。”
“那我能见到他吗？”
宋忧沉默了下：“可是，他不一定愿意见你。”
“为什么？”苏远则一愣，“他为什么不愿意见我？”
“我也不知，但他若想见你的话，也不会这么多年来不入你的梦，不给你留下半点感应了。”宋忧道，“不过他此时应该还在这附近，你若真想见他，我可以先问问他的意见。”
“好。”
宋忧闭上眼，一秒钟后睁开，眼前的世界已然被罩上一层光怪陆离的滤镜。
所有肉眼看不见的生灵，鬼怪，阴煞，都尽数浮现。
一个年轻英挺的身影就在不远处的树后，静静地站着。
宋忧看向他，而他也看向他们。
莫长焉最终点了点头。
“他愿意见你。”
莫长焉走上前，宋忧伸手在他眉心上一点。
现灵术，她现在也可以随心所欲地使用了。
莫长焉的身影迅速浮现在众人眼前，他还是那样的年轻，身上穿的也是三十年前的衣服，意气风发，朝气蓬勃。
反观苏远则，已经年老。
宋忧：“现灵术能维持半小时的时间，我们到周围帮你们把风。”
说着，她便拉着另外三个女生走了。
“小忧，那个校长的基友……啊挚友，一直都留在学校里？”秋叶一步三回头，好奇望着后面。
“是的，许是对学校有执念吧，一直留着，但是校长并不知道。”
那人就这么看着他慢慢成为校长，慢慢老去。
苏远则看着这位昔年同窗，不敢相信地向前走了一步，伸手抚上他的脸。
与他记忆里一模一样。
果真是……英年早逝么。
“长焉。”他道，“这么多年，你一直在啊？”
莫长焉拍拍他的手：“是的，我也不知为什么醒来就回到了咱们母校，也许……是因为你在这里的缘故吧。”
“那些信，都是你提前写好的？”
“是。”
“那些你留在国外不回来了，什么娶了教授之女，也是骗我的？”
“是。”
“还有找人串供一起骗我，也是你的主意？”
莫长焉叹道：“是我。”
苏远则指尖微抖：“你是觉得我接受不了你的死亡吗？”
“我……”他有些结巴，“我怕你……怕你……”
“怕我一蹶不振，怕我没了你这个搭档就做不好事情，还是怕我一个人没本事完成两个人的理想？”
“没有，我一直信你的才华。”莫长焉纠结了一会，老老实实道，“我是怕你太伤心，想着还不如让你恼我，至少以你的性格，恼了我还能让你有更多的动力。”
苏远则被他这样子弄得有些无奈。
“可是，你让我变成连最好朋友的逝去都不知道的人，你让我错过见你最后一面。”
“有什么关系呢，又不是什么开心的事，错过就错过了。”
莫长焉道：“不过，我并没有错过你的成长。”
自从在学校里恢复神志，他每天都能看到对方上下课，从老师做到主任，再到校长，再成为教育行业前辈，一点点把他们当年的母校扩建和完善。
旧楼被拆，新楼建起，当年他们开玩笑说的观星楼和实验楼，也都有了。
不仅如此，学校里专业设备越来越多，优秀学生和老师一年比一年招得多，就连学校也被评为顶尖大学。
他成为了优秀的人，家庭也很美满，妻女也同样优秀，一家人十分和谐。
太好了。
他由衷地替他感到幸福。
“你这个人……真的是奇葩。”苏远则擦了擦眼泪，心中郁结一扫而光，“自做主张就算了，这么多年，你也不来我的梦里看看我。”
莫长焉笑道：“都每天能看到了，还去梦里做什么？”
“你能看见我，我可看不见你。”
“总不能在你面前显形吧，万一吓着你怎么办？”
“你想多了，也不知道当年怕黑，非要挨着我睡的人是谁啊？”
莫长焉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这个干什么，都快四十年前的事了。”
两人相视一笑，仿佛回到学生时代。
“可是，你的父母怎么办？”苏远则道，“我不知你已经……因而也没去看顾过他们。”
“没事，家里还有弟弟妹妹，他们会把我父母照顾好的。”莫长焉道，“我回去看过他们，但无法在那里超过半个小时，时间一到，就会被强行送回来。”
“大师说，你对这里有过重的执念，许是因为这个缘故吧。”
莫长焉沉默了几秒钟：“是啊，这里……是我毕生抱负的开始。”
两人就这么说了半个小时，彻底化解了心结。
宋忧走上前。
“既然如此，我也不必再留于世上了。”莫长焉道，“能看到他现在过得这么好，学校也很好，虽不是我们一起创建，但我也与有荣焉，也没什么遗憾了。”
和他说完话后，那些陈年枷锁一下全卸了下去。
“刚见面就要走吗？”三个女生有些不忍。
“没事，他若继续留着，对他也不好。”苏远则道，“早点走，早点再生为人。”
下一世，两人大概也不会是同龄人了。
莫长焉最后看了他一眼，身体慢慢化做荧光消失。
昔年同窗，仍然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