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他早就回来了
紧接着，一束接着一束。
无数烟花争着被送到天上，努力绽放着只有一刹那的芳华。
而这点点芳华又映入两个满腔抱负的年轻人眼中。
宋忧突然发现，其中一个人的样子有些熟悉，但就是死活想不起来在哪见到过。
“新年快乐，远则。”
男生望着天上，看着身旁的挚友。
然后，他的身影慢慢化成光点消失。
被唤作远则的男生连忙一把扑过去，想抱住他，谁知落手处尽是空气。
“你要永远记住我们的理想，永远记得我。”
那人语气中染上几丝笑意，最后一抹发丝也没入空气中，随着沉寂的烟花一起消散。
“莫长焉！”远则急了，“莫长焉，我说过你要是敢走，我就当你死了！”
没有人应他。
“莫长焉……”
你不是说过，要回来报效祖国的吗？
远则淡淡地垂下头。
周围轰然亮起，灯光像切入梦境的刀，生生劈开这道几十年前的屏障。
宋忧眯着眼，用手挡在额前，遮下这强烈的光线。
“有人吗？是不是还有同学在里面？”
“没人？不对吧，我刚刚明明听到有人喊了。”
“先上去看一眼吧，你也真是的，都没检查锁什么大门啊……校，校长？”
宋忧终于适应了周围的光线，睁开眼。
这里仍是阅览室门口，她们四人齐刷刷站在这里，只不过堪堪往前走了几步。
看样子，幻境已经破掉了。
“校长您怎么也在啊，真是不好意思，今晚值班的是个新人，没留神把您锁里边了，真是对不住……”
“对不起对不起，我下次一定好好检查！”那新人连忙鞠躬。
“有学生也在里边吗？”
是道浑厚且老的声音。
“有有有！”秋叶探出脑袋冲楼下大喊，“我们有四个人，都没出来呢！”
保安脸色更加黑了，恨不得朝旁边新人的头顶就是一个棒槌，这么四个大活人在你都能直接给关在里面，这是眼瞎了不成？
校长站在一楼，闻言也抬头看向她们。
那张衰老的脸果真与远则有着七八成相像，不过是老了几十岁，不再年少罢了。
“他……他是……”
几人纷纷反应过来，这张脸，不就是幻境中那个人吗？
“才反应过来啊，你们没听见他叫远则吗？”宋忧有些无奈。
林树一脸懵逼：“然后呢？”
“我们校长就叫苏远则，你们居然都不知道？”
“……”
“别说知道他的名字了，我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除了入学典礼时在人堆里远远瞧了他一眼，就再也没见过。”
乔枝捂脸：“你别说校长，我连班主任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这位更是重量级。
“哈哈哈哈，看来是我在学生们面前露脸露得太少了。”说话间校长走上二楼，正笑眯眯地看着她们，满脸慈祥。
“校长好！”几位女生连忙道。
“方才他们关门拉了电闸，都吓坏了吧。”苏远则道，“下次要再遇上这种事情，可千万不要慌乱，以免伤到自己。”
“啊，还有下次啊……”
“哈哈哈哈，抱歉抱歉，没有下次了。”苏远则乐了。
看得出来，这是位很喜欢学生的师者。
几人一同走出图书馆，沉默间，宋忧看向苏远则：“校长方才也入了幻境吧。”
此话刚出，他步伐瞬间一顿。
“是。”他道，“我那时隐约觉得身后有人，就是你们吧。”
宋忧道：“我们也是无意中被卷进来的，并无冒犯之意。那位少年，是校长的……”
“是我昔年同窗，也是我当年挚友，叫莫长焉。”
苏远则顿了顿：“他背弃了我们的约定，移民定居，在那边娶妻生子。”
说话间，他指尖紧紧一握，蹦出数道青筋。
“没有。”
宋忧道：“他并没有移民，也没有退籍。”
“什么？”苏远则微微一愣，“你为什么会知道？对了，你是那位神算大师？”
方才一直没注意，如今倒是瞬间想起来，他们学校里可是有个风云人物呢。
“小忧，那个人当真没有移民吗？”秋叶道。
“是的，他出国后埋头带团队做实验，一边在餐厅做兼职一边攒钱，过得很是辛苦。不过，他从未忘记过你们的约定。”
“既未忘记，为什么这么多年一直不回来，也不和我联系？”苏远则微怒，“难道不是因为觉得有愧于我？”
“当然是因为……他不在了。”
宋忧缓缓道：“早在三十年前，他就已经不在了。”
“什么？”
苏远则笑了笑：“怎么可能，他一直和我有信件来往，足足十年，直到最后一封说自己坚持不下去了，要娶他们教授之女为妻，还要定居在那里，此生都不再回来。”
他永远都忘不了当时收到莫长焉信件时，那仿佛被雷从头到尾劈个通透的感觉。
他甚至怀疑这根本就不是他的信，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字迹，常用语，封皮等无一不妥，字字句句都是对方亲手所写。
这个人，居然当真贪恋外面的荣华富贵，背叛了他们的誓言，背叛了自己的信仰，甚至背叛了自己的初心？
亏自己还傻傻地信了他的话，好好留在国内读书做老师，傻傻地等着对方回国，与他一起干大事。
他写了无数封回信骂对方，质问他为什么，可却再没收到过对方只言片语。
“事后我找人打听过，他们说他的确是留在那边娶妻生子，还有一儿一女，过得很是滋润。”苏远则道，“我那朋友还见过他的孩子，说是金发黑眸，可爱极了。”
从那以后，他真是断了这份念想，只留在学校安心地当他的教师。
“他明明活成了人上人，你怎能告诉我他不在了？”苏远则仍是不敢置信。
纵然他恨对方没有遵守诺言，可涉及性命，他断然是不希望对方有事的。
“他就是不在了。”宋忧道，“不然你以为，自己为什么会被拉入他的幻境中？”
“我……”
他今天本是来图书馆查些资料，结果想起陈年旧事，回过神来已是过了好几个小时，这才拖到天黑。
他还以为是自己没睡午觉的缘故，恍惚中做了个梦呢。
“莫长焉去到那边没几年就被查出得了癌症，拖着破烂的身体继续做实验，然后托人将实验成果拿回来交给国家，为了不让你起疑才写了足足十年的信，编上无数谎言，甚至将实验结果冠了别人的名字。”
宋忧淡淡叹道：“他从未背叛过你们的信仰，他只是……身体坚持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