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辞职失败的第二十五天
沈云生跟着韩九江一起到场的时候,禁卫已经将赵德越一行人扣押,黑甲执刀的卫兵们面容肃穆,让赵德越心中暗恨却又十分不解,他早先四处张望踩点的时候根本就没有看见任何卫兵,这些鬼一样的东西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
身后的大火势头已经渐渐弱了,救火的宫人赶来得及时动作迅速,除去因为院前种着树,树又挨着前门,而被门前大火牵连的贵妃住处,其它的建筑则没造成什么损失。微弱的火光伴随着浓浓的烟雾在四处飘荡,给这个热闹的日子平添几分阴霾。
这边的动静闹得太大,连远处宴席上的人们也被吸引了过来,韩九江没让人拦着——他就是可以做给世家们看,又怎么会阻止他们过来。
地上被控制住的世家子弟面色都不太好,却也保持着最后的镇定,他们不过是误打误撞创了过来,一时间走错路罢了,谁能想到居然会陡然起火,这件事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更何况法不责众,陛下总不能将他们这么多人全都拖出去杀了。
那些顺着人潮过来看热闹的世家们,陡然发觉热闹看到了自家头上,顿时一口气险些没提起来,他们今天带着家中子弟前来,为的不就是指望他们能够在陛下面前刷刷存在,指望日后能够在朝堂之上有自家子弟的一席之位?
现在存在感是有了,可他们要的可不是这样的存在感啊!
不少年长者纷纷吹胡子瞪眼,恨不得将自家不成器的儿孙拖出来一顿好打,但碍于陛下与其他世家在场,愣是在原地把自己气出个好歹。
更让人闹心的是,这些本就犯了大错的混不吝们,还有胆子在这种场合对着国师示好,一双眼睛扒在沈云生身上不肯下来,甚至有人完全不看场合,在这种时候还敢开口:“我早听说过军师大人风华绝代,容貌气质都是神仙风范,今日一见,才觉得之前听闻的那些言论都不过而而,万万不及亲眼所见!”
沈云生的笑意僵在了脸上,他只是跟着韩九江一起过来看热闹的,这有他什么事?
却不知在场有人比他脸色更加僵硬,一个便是开口说话这人的父亲,另一个就是韩九江了。
他早知道这些人崇拜军师之名,但大多都是叶公好龙之徒,否则前世沈云生也不会仅仅因为几封书信便落入孤立无援的地步,只是不知道这些人里居然还真有大难临头还不忘表达好感的蠢货。
韩九江目光幽深,地上众人只觉察到一阵寒意,却不知道究竟从何而起,只得心中暗自叫苦,赵德越可谓是把他们几个给害惨了,如果不是因为酒劲儿上来加上被他一撺掇,平时这些公子哥们虽然荒唐,但就算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擅闯宫闱,还跑到了宫妃居住之所——哪怕当今身上并无后妃,但也不是他们逾矩的理由,这回就算是能够平安无事出宫,回到家里也少不得一顿打。
被当做领头人物押解在前的赵德越一时间更是有了以前从未有过的关注度,韩九江想起旧事,对赵德越的厌恶还是压住了其它:“到底发生了何事,你们几个是醉酒胡闹,还是有什么深仇大恨,特地挑在今日来后宫纵火?”
他这话一出口,便给事情定了性,这也是其它几个同行者亲眼所见、并在起火后主动交代的,因此倒是没人敢在这个节骨眼找陛下的不痛快。
赵德越则更是想不明白,自己这一路过来顺利得不可思议,却在最后关头冒出一群黑甲禁卫,更别说那把莫名其妙的大火,难不成……是有人故意在陷害自己?
否则这一切该如何解释?
但此刻已经由不得他多想,那些被他当做傻子一样哄骗过来跟他一起闯入宫闱的众人此刻已经抛弃了立场,看到沈云生从出现后便全然忘记了自己一行人是被缉拿、被当做犯人一般押送过来的。
“沈军师,您可一定要还我们一个清白啊!”其中一个人表现得最为激动,如果不是被人拉着,怕是恨不得当场冲到沈云生面前抱住大腿:“这件事我们几个根本不知情,都是赵德越干的,是他放得火,我们就是被他骗过来,是不小心才误闯到这儿的!”
沈云生迷惑地眨了眨眼,这和他又有什么关系,眼见着众人的目光集中到了自己身上,沈云生不由得感到十分无语,他只是来这儿吃瓜凑热闹的,连事情的具体经过都没完全弄明白,还是不掺和这滩浑水了。
他原本就站在韩九江身后半步的位置,此刻更是往后退了退,直到被韩九江挡住了大半视线,摆明了不想掺和的态度。
奈何这些棒槌似乎并不怎么会看气氛——也是,要是有那个眼力见,也不至于稀里糊涂地就被人骗了进来,又稀里糊涂地卷入了宫廷失火的事情中。
沈云生虽对这些人心生同情,却也不至于为此打乱韩九江的布置。
在这些七嘴八舌的过程中,倒是让沈云生将事情的经过给拼凑了出来。
赵德越出于某种目的要给王贵妃送一样东西,但是正当他支开众人,准备将东西塞进去的时候,王贵妃所在的宫殿便起了火。
事情简单明了,但等这些人叽叽喳喳说清楚,愣是花了不少时间。
闻言,赵家人自然十分不满,一方面是为了赵德越的没事找事,惹得一身骚,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这些人口口声声说是赵德越放的火,可不也没有一个人真正看见是他做的?
又考虑到事情一出,这些人就将沈云生当做领头的,他们很难不怀疑背后是沈云生在肆意报复——虽说赵德越在赵家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但他在外就是赵家人,打他就是在打赵家人的脸面。
思及此,便有人站了出来:“还请陛下明察,赵德越虽是一时醉酒,但进入宫墙之内,都经过搜查,身上绝无携带违禁之物的可能,定然是有人在栽赃陷害!”
他说着,目光却一直盯着沈云生看,仿佛已经确定是沈云生在刻意与他们赵家为难。
韩九江看热闹的心情也渐渐淡了,他倒是想过赵家人或许不肯吃这么个暗亏,却没想到他们这是盯上了沈云生,没关联的事情也拉他下水。
沈云生叹了口气,心想自己是必须得出面才行了。
韩九江暗自伸手冲着他的方向压了压,拦住了他的动作,而后冷不丁地说道:“你是赵家的哪位?”
那人一噎,怎么也没料到皇帝这么不给世家脸面,但他已经站了出来,只得答道:“在下赵文瀚,乃是赵家嫡出,如今在朝堂上户部侍郎。”
被韩九江这么一打断,他的气势也弱了下去,只是这说话的风格却有意思得很。先不提自己在朝中任何官职,有什么功绩,开口便是自己在家中地位,没能记住家国二字的含义,倒是将这个顺序牢牢放在了心中。
韩九江没多做理会,而是问道:“那照你的意思,你们家养出的不知规矩的东西犯了错,还得怪朕的禁卫未能严格把守,没拦下他?”
赵文翰哪里是这个意思,但直面韩九江时,他才真切感受到什么叫做时局变了。新君气势逼人,全然不似前朝那样好说话,此刻更是不怎么将世家权势放在心上,他思索半刻都没能找出个合适的说辞。
就听韩思之上前半步单膝跪地禀告道:“属下失职,让这贼子闯入贵妃住处,还请陛下责罚。但属下在贼子身上找到了这个。”
他双手捧出一封信,递到了韩九江的面前,全然不顾赵家人咬牙切齿的憎恶神色。
韩九江拿过信,并不着急拆开,而是对着赵文瀚扬了扬手中信封:“要说起来这样也不算什么违禁之物,但是谁又能料到赵家儿郎今日宴席带这过来,究竟是为了什么,是为了烧?还是为了给什么人,谁又能知晓?”
赵德越看见韩九江手上的东西,下意识地朝着自己衣襟深处看去,这才意识到东西不见了。
他的瞳孔猛然一缩,想起了信中写的东西,暗恨自己这次要被王家人害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