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辞职失败的第二十四天
齐家正处于被人抓住小辫子而不得不蛰伏的时间，此刻见往日他们根本看不上眼的韩家陡然春风得意，便阴阳怪气地刻意说道：“到底是新君不同凡响，韩家前朝只嫁旁支异姓的姑娘入宫，到了今朝，果真是不一样了啊。”
韩思雅往说话的方向看去，便见到了齐家兄弟俩，连带着原本的好心情都受到了影响，早年动荡的时候，韩家也曾想过要与齐家绑在一起，齐家有兵器傍身，如此一来，也算是一个不错的助力。
当初考虑的便是年龄相仿且都为嫡出的韩思雅与齐恒一，只是被齐家明里暗里地给拒绝了，连韩家退而求其次，让自家嫡女韩思乐配对方庶子的打算都落了空，便有些闹得不太愉快。此时见齐家不复当初气焰，韩思雅顿时十分开心，当即反击回去：“齐家若是有想法，直接与陛下提便是，在这里说酸话作甚。难不成担心自家姑娘陛下看不上不成。”
她讥讽道：“向来听说齐家男子命贵女子福薄，哪怕是嫡出的姑娘都生活得水深火热，倒也难怪了。”
齐恒一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自古便是男尊女卑，谁像韩家一样，一心想着靠女子维系家族，也不知在世家圈子里闹了多少次的笑话，但他也没在这种容易洛人口舌的地方与韩家姐妹辩驳，反倒是他那不成器的庶弟一个没看住就特地凑了过去——齐恒二压低声音说道：“那也好过同姓苟合惹人笑话要强。”
一旁的韩思乐闻言笑了起来，朗声说道：“齐家公子好龌龊的心思，将我姐妹与陛下都看成什么人了？”
在姐姐鼓励的眼神下，她用天真烂漫的语气继续说道：“你倒是说说怎么就变成‘同姓苟合’了，我们韩家人聚在一起说说话都不行？那怎么没见你们齐家把府上的小姐送到别院住着，不也和你们同姓之人天天见面说话？”
齐家两位公子被两姐妹反将一军，在场众人只要是有注意到这边的，几乎全都听见了韩思乐的那番话，若非皇帝已经走远，这话传到他耳朵里，指不定会闹出什么麻烦。
齐恒一心中暗恨，韩家什么作风他还不清楚，要不是靠着‘卖儿鬻女’，哪儿继承来的这偌大的韩国公府？但此时只能忍气吞声，强壮镇定地说道：“韩二小姐怕是听错了吧，我家二弟何曾说过这样的话？”
同样的话韩家姐妹自然不会再说出口，一来她们确实有过这样的想法，只是早早就做好了退一步的打算，如今后者已经达成，也没觉得有什么可惜的，但这样也不能说是完全就没有过入宫做妃子的打算，日后在宫里头与陛下多多接触，万一有希望，现如今在世家云集的场合与齐恒一纠结同姓不同姓的事情，岂不是给自断前路；二来，陛下的嘱托只是口头交代，还未落于纸面，这件事要是现在就传扬出去，指不定有人也陡然想起此事，也想着送家中女子去宫里做女官，抢占了她们率先提出的这一份先机。
出于种种考虑，韩思雅恢复了端庄仪态，冷冷道：“或许是吧，齐家公子说话没什么中气，大概是我姐妹俩没听仔细。”
齐恒二闻言便有些收不住火气，但嫡兄正在身侧，碍于他警告的眼神，只好悻悻地坐了回去。
他们几人之间的矛盾这才算作罢，但周围人却借着这个话头冒了出来，一位夫人用帕子掩着嘴小声问道：“那两位姑娘可否告知，陛下究竟和你们说了些什么。”
她似乎意识到自己这样太过直接，尴尬半刻后又添了句：“说出来也能让大家为你们姐妹做主，也好免得被无关人等污蔑。”
韩思雅淡淡说道：“姨母，未经陛下的允许，将他的诏令对外传，既显得无规矩又有失尊敬，这种事情还是不要让我们姐妹难办了。”
那位远房姨母讪讪一笑，却又有些不甘心似的找补了一句：“那倒也是，是我失礼了，不过事关女儿家的清白，还是要多注意一些才是。”
韩思乐听了便不乐意了：“事关女儿家的清白？我说怎么看你这么眼熟，还以为是我们韩家的亲戚，原来是齐家的亲戚吧，怪不得和他们说一样的话。”
世家圈子就那么几家，左右牵扯着，真按照族谱算起来，都说得上是亲戚，那些望族或许不在乎这个，甚至担心算来算去乱了辈分，但小门小户则不同，能够攀扯上的都是好亲戚，但要说起来他们还是与韩家更为亲近些，韩思乐这话一出口，做长辈的便被说得哑口无言不敢再多嘴了。
虽说韩家姐妹行为大胆，闹出的动静也不小，但对于宴会上的人们来说，也不过是一个小插曲，他们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去抓住机会。
宴席上已经没了陛下的身影，世家公子们却依旧不肯有半分懈怠，虽说好不容易露面一次的国师大人被陛下叫走了，但留在宴席上的都是些了不得的人物，上席坐着的是林国公与镇国大将军，往下有几位尚书大人，仅凭这几位便十分了不得——哪怕世家掌权者或许不一定能够看得上他们草莽出身，但对于想要谋个一官半职的人来说，只要能够入了这几人的眼，一样能有不错的发展，否则陛下留他们几人在这儿与众人交谈问策又是何必？
虽说也有不少人暗自可惜，他们甚至不是为了谋求官职而来，世家家大业大，经商出租田地都能够有个不错的生活，让他们去官场上忙碌，对这些追求风花雪月的公子哥们可谓是难以容忍的苦差事，若非家中父母强行压着，根本不愿来这一趟。但听说这次不仅仅陛下会出席，连自从新朝成立便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国师大人也会出席，这些人才有了几分盼头。
毕竟谁不知道国师大人的那些传闻，当年各种谋算阵术便是神乎其神，现如今又被陛下封为国师，肯定有非同凡响的绝妙术法，若是能够见识一二，才不算憾事。
可惜的是，国师大人这次虽然确实出席了，可也不过是匆匆走了过场，就又跟着陛下一起离开了，实在是令人叹息。
在看到韩家两位小姐直接大胆上前的举措后，他们心中也活络了起来，几人对了个眼神，便一起离了席，朝着陛下离开的方向走了过去。家中长辈一个没看住，便不见了这群年龄不小心智不大的“熊青年”。
而另一侧，韩九江却是拉着沈云生慢慢走到了附近的一处高阁中坐下，他原本便是以自己身体不舒服为理由将沈云生拉了出来，这一路上沈云生自然十分配合，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希望韩九江能慢慢好转。
——他对韩九江的劳模程度是最了解不过的，能够让韩九江撇开准备了这么久的寒梅宴，将一群有志报国的世家公子全部抛在一边，想来只能是身体到了难以承受的程度了。
路上遇上韩家姐妹时，沈云生就有些担心了，虽说似乎病情似乎并没有影响到韩九江的判断，但他依旧不清楚韩九江的具体状态如何，对方又阻止了他前去叫太医的打算，此刻只能干着急。
韩九江虚弱道：“我已经缓过神来了，没什么大事。”
他这话说完，沈云生眉头反而蹙起得更加厉害，没什么大事，那就还是有事。
但正当他想开口劝说的时候，韩九江像是早就预料到了，冲他摆了摆手：“没有那个必要，我这并非是讳疾忌医，只是宫里头好容易热闹一回，没必要因为这点小事大动干戈，更何况太医署那边也没什么解决办法，或许是因为你今日距离我的位置实在有些远。像刚才那样，不就没事？”
他按住沈云生的手，笑着说道：“你且放心，今日我原本还打算让你看一处笑话，结果险些让你看了笑话。”
才怪，纯属这儿避风，好过在外受凉。
沈云生被他这话勾起了几分好奇，顺着他的目光想外看去。
越过掩映四周的青松古木，能够一眼看见闹中有序的宴席现场，此处静远处动，哪怕还未见识到韩九江口中所谓的笑话，却也别有一番景致。
“究竟是什么重要的事情，非要现在就要看个清楚？”
韩九江但笑不语，只让宫人抬来案席佳酿，引人坐下，看笑话倒是不要紧，坐这儿避避风才是真。
“看下去就知道了，这件事说起来，还多亏了你。”
沈云生更是一头雾水，多亏了我？
不远处的宴席上，若说有什么出奇的地方，不过是韩家姐妹那边引起了些许纷争，而世家公子那边在，则一切如常。不过——
“似乎有人往这边过来，”沈云生皱起了眉，“难道无人劝阻？”
韩九江笑着说道：“你往下看就是，是我让他们不必拦着。”
沈云生便不再多问，只当韩九江早有安排。
二人坐在高处，虽有树木建筑遮挡，却也能看见这些青年虽说是朝着他们的方向找过来，却一路越过了二人所在的建筑，慢慢往深宫方向走去了。
沈云生欲言又止，实在没太搞明白韩九江这是打算做什么。
更何况文太后此刻还在后宫，随意让外人进入深宫之中，也不知有没有和她老人家商量过。
韩九江仿佛丝毫没意识到他的担忧，反倒自顾自地介绍到：“前面领头的那个姓赵，但要说起来，也能算是半个王家人。”
几人已经走远，早已看不见具体相貌，沈云生只好回头看向韩九江，实在不太明白为什么会和王家人扯上关系。
韩九江道：“这件事是你之前给我推荐的那几人发现的，所以我才说多亏了你。”
因为这一世的沈云生，也……因为前一世的沈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