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星星之火(上)
“你的闪光没有效。”
“事实上,它是另一种闪光……我灵光一闪,意识到原来你们都是我的朋友!”
信仰。
我们都曾拥有自己的信仰。
信仰女神。
或信仰美德,薇薇·莱米正在竭力重拾对其的信仰。
或信仰英雄,就如敬心一样,信仰正义之战的价值。
有时你的信仰,就是信任自己。
信仰并不要求我们去盲目追随,执迷不悟。但是信仰要求我们能为之冒险,去信任那些明知可能不会真正实现的事物,即使信仰的代价会非常高昂。
正如现在一样。
对部分小马来说,信仰就是我们之所以活着,并继续奋斗着的主要缘由。信仰让我们坚信不疑,坚信有一个美好的结局,即使在我们最悲痛欲绝的时刻。信仰让我们心怀希望,希望着获得救赎,即使身处最令马窒息的一片黑暗中。
而信仰,比其他任何事物都重要,也是被废土的贪婪无情吞噬掉的东西。它比善良更重要,比天真更重要。废土会竭其所能,去摧毁你相信在废土之外还有美好事物的信念。
当你不再相信一切会变得更好时,当你不再奋斗时,便是废土获得胜利的时刻。
废土能够杀死我们,但只要我们死去的时候还在奋斗……只要我们死去的时候还有信仰……那么它的成功充其量不过是一次惨胜。
我一直在思考着斯派克那天深夜在自己洞穴里给我们讲的故事,那些许许多多故事中的其中一个,这个故事讲述了暮光闪闪的魔法让她失望的时候……
你知道把多头蛇变成老鼠的魔法吗?松鼠呢?
不!任何鼠类都不行。
……而她那时候不得不顺着萍琪荒谬的萍琪超感来。
你会没事的,这是你唯一的希望,你需要一个信仰之跃。
我,几乎可以肯定,就要死了。
而这就是我的信仰之跃。
两天前:
“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
我用蹄子敲着泽科拉的桌子强调,我的量子版闪闪可乐在桌面上弹来弹去,里面的发光液体嘶嘶作响。我仍然保留着这瓶汽水,来自……来自哪里?在老苹果鲁萨拯救奴隶之后,对吧?在小呆的旧商队残骸的车厢里找到的。女神在上,感觉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好吧,也许我现在就该把它喝了,以后可能就没有机会了。
现在是凌晨时分。我们昨天深夜抵达泽科拉的树屋后,生命之花与薇薇尽其所能照顾着瑞吉。幸运的是,她的伤口只是模仿魔能造成的伤而已,经过不懈的努力后,他们能够治好她,但创伤与治疗仍从她身上带走了很多气力。生命之花告诫我们,她需要大量的休息,任何情况都不能继续与我们一起行动了。现在,她正睡在泽妮思旁边的一张小床上。正是前天晚上我们用来放置地狱犬的那张床。
大部分小马,包括我,都抓住了这个机会去睡一点觉。就算是灾厄,在费尽心思修复自己的帽子后,也打了个盹。那些没有选择自己离开的逃脱者——红眼的追随者,就在树屋外面一边安顿了下来,而其他小马在另一边。
一些从阴日号监狱逃脱的小马正一起为死在囚禁中的那只幼驹挖着一座坟墓。那个孩子的母亲从不远处一条被灰烬堵塞的小溪里拿来了一块石头,用发着柔光的幻影花藤蔓包住了石头,作为纪念的标志。
“咱一直在等着她这样做,”灾厄对薇薇低语,后者惊讶地把视线从我转移到他身上,“之前,小皮向咱承诺,咱们会找到一个办法,把一切的死亡与毁灭变得有意义。”在她正要张开嘴询问时,他又解释,“小皮有一个计划。”
“窝不敢相信李想喝下那瓶东西,”白化地狱犬咕哝。我仍然不确定他为什么要继续和我们待在一起,尤其现在他完完全全可以直接跑走(或挖走)。我觉得他就是一些小马更乐意待在树屋外面的原因,担心他突然变敌对。但反之,他几乎很亲切,尤其是对薇薇,而不到一天前,他还差点切开她的脸。“窝能用那个发光的东西做成漂亮的炸弹,喝了太可惜。”
灾厄的耳朵竖了起来:“那东西能做啥?”
“如果她不喝掉,窝会向李展示。”
灾厄看上去和我一样对那个新来的友好地狱犬感到舒适而信任。他再次把注意力转向我,虽然还是不停瞥着地狱犬的位置。
“小皮,你计划做什么?”薇薇问,听起来既好奇又有点生气,这是她第一次知道有这件事。灾厄迅速向自己的挚爱低声保证,坚持说我隐瞒了很多事,甚至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独行天马计划,”我告诉我的朋友(以及树屋里各只陌生的小马),“我们打算带回太阳。”
只有灾厄看上去毫不惊讶,而屋内响起了大片大片的抽气声。
“你打算……带回太阳?”生命之花听上去就像是以为自己没听清我的话。
“对!”我再次敲着桌子,量子版闪闪可乐弹得更远了。
“我们能重新看见塞拉斯蒂娅的太阳?重新感觉到她的温暖?所有小马都能?”
我看着薇薇,“你之前说过的话让我醍醐灌顶。”我告诉她,“你说,除非根除掉阴暗事物存在的原因,否则不能真正去制止它们。”我看着她坐下来慢慢回想着,想起了我们在小蝶木屋里经历了那些梦魇之后,她崩溃在了灾厄的怀抱里。
“英克雷之所以存在,就是因为云幕,那是他们控制一切的来源,垄断了作物与信息,没有了云幕,英克雷将灰飞烟灭,”我知道很难立即生效,而他们也知道。
“敞开天空,他们将不能阻止天马看见下面的境况,不能阻止天马决定踢掉一直以来对自己撒谎的政府,”我宣称,“敞开天空,英克雷害怕我们会除掉他们宝贵云幕而到处屠杀小马的理由,也将灰飞烟灭。”
“敞开天空,”薇薇谨慎地打断,“会让天马陷入饥荒,我们不能那样做。”
我停了下来,慢慢地点点头:“我知道,我们也不会那样做。”我微笑着看着我的朋友,一个能掩盖住我内心冰冷的微笑,“这就是我们与红眼不同的地方。在他宏伟大计的一个环节里,他会直接轰开云幕,但我们只需在不引起饥荒的前提下,进入尽可能多的高塔,分析形势,触发它们的除云模式。”
“要多久?”灾厄问,明显非常在乎,“英克雷一直在严格控制马口,让每只天马都能享受到他们提供的物资,同时保证还有额外的食物能够储存。如果你除掉了一半的农场,他们靠着储存的食物还能坚持一年多。然后你们就会有危机,他们不太可能会像下面居民一样靠残羹剩饭生活。一些小马囤积食物的时候,总会有另一些小马被活活饿死。他们会突袭各个势力,从下方的城镇里掠夺他们能得到的一切资源……”
灾厄摇了摇头:“咱告诉你,如果咱们这样做,会造成一大片血淋淋的混乱。”
“也许会持续一小会儿,”我承认,但随即又向他保证,“但我知道一种方法能解决问题,我暂时还不能明说。明天就会告诉你,我们首先需要拜访一些伙伴。”
灾厄久久注视着我,随即表情明亮了起来:“这才是咱的姑娘!”
薇薇清了清喉咙,灾厄急忙改口,“咱不是指咱的那种‘姑娘’,姑娘,咱是说,咱不是指情侣,只是……”他看见她窃笑起来,又闭上嘴涨红了脸。
生命之花仍然在想着我刚刚说的话:“你打算……为我们……带回太阳!”
“不只是我,”我朝着雄驹微笑,“我需要所有能得到的帮助。”
“敬心把你叫成‘光明使者’的时候,她知道这件事吗?”他问,这个问题让我的心隐隐作痛。有那么片刻,我说不话来,只是摇着头。
“但还有两个问题,小皮,”灾厄陈述,“首先,你进不去。其次,你甚至不能成功先靠近然后再进去。spp核心总部不仅被所有天角兽护盾的老祖宗——从来没有小马能打碎它——保护,还被英克雷的纳瓦罗军事基地围绕,而整个基地又被蓝色圆顶保护。”
“蓝色圆顶?”
灾厄叹了口气,“还记得英克雷俘虏咱们时,把咱们关进的那些蓝色能量笼吗?”他问,引起了我的回忆。我记得的第一件事是小呆戳着护盾的场景(戳,“噢”),不得不制止自己窃笑出声。
“英克雷竖起了一面类似那个的巨大保护罩,覆盖了整个纳瓦罗,”他瞥了一眼瑞吉沉睡的身影,“用来阻挡流氓狮鹫或类似的生物。”
“你有什么计划通过那些护盾吗?”灾厄质疑道。
“秘密行动?”薇薇警惕地问。
“实际上,”我承认,“我打算发动一场直接袭击。”
随即是一片充满惊愕的死寂,地狱犬首先打破了沉默。“李们让她制定计划?”他讽刺地注视着灾厄与薇薇,“故意的吗?”
我尽力阻止即将到来的抗议浪潮。“看,假如潜进去,一旦他们知道我们在那里,就会开始充分发挥军事基地的全部威力,”我合理地声称,“那种威力,我们连几分钟也抵御不了。”
“所以发动正面袭击很有道理,”生命之花翻着白眼,“让我们死得更快。”
我瞪着他:“我们不是红眼,没有进行持续战争的兵力。”
“我都知道,所以我们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成功完成一个有史以来最天衣无缝的秘密渗透行动……”我能从他们的表情中看出,他们根本不相信有这种可能,“……要么先砸店后抢货,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就完成我们的任务。”
“一场外科手术式的打击,”灾厄提议,沉思着,“也许有效,如果你能找到通过两层护盾的办法。”
我急切地点点头,看向了其他的伙伴:“所以,谁要加入?”
“她问你们问题呢,连半个计划都还没告诉咱们,”灾厄讥讽,开玩笑似地和薇薇交换了视线,又微笑着看向我,“咱们当然会加入。”
“窝才不会,”白化地狱犬低声咆哮,“去袭击一个在云上的翅膀小马基地?从那里掉下去可会非常惨。”
我缩了一下,盯着地狱犬,他也迎向了我的目光,审视了我片刻,我意识到他知道了。
“但是,窝知道有谁能帮助李,”他不情愿地提了出来,“如果翅膀小马还没杀掉她的话。”他又补充,“如果李救地狱犬和救小马一样出色。”
我不确定他是在挑战我的技能还是我的意愿。
“谁?”
“蓬丝,”他说,“她是一名战爪,窝们最凶猛的一个,曾在老奥尔尼管理最大的地狱犬族群……直到李们的英克雷抓走了他们。”白化地狱犬耸了耸肩,“很久以前的事了,甚至在他们带来魔法噪音之前。”
“那是个测试项目,”灾厄断定,“英克雷的行为控制实验。”
“她很可能已经死了,但是如果没有,李就释放她,她会好好照顾遇见的任何天马,”他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告诉灾厄,“不要和那些天马待在一块儿。”
“蓬丝,毛茸茸的蓬蓬丝,”瑞吉摇摇晃晃地咯咯笑了起来,把我们所有马吓了一跳,我不知道那只青年狮鹫什么时候醒来的。“英克雷的大灾星。”
她困倦地注视我们:“我加入。”
“不,”生命之花告诉她,“你什么都不能做,得在床上休息至少一周。”他们互相挑衅地怒视对方,我和薇薇交换了眼色。
灾厄已经正在关心即将到来的任务了:“好,小皮,咱们先做什么?”
“先……”我停了下来,用蹄尖轻敲着桌子,“首先,我们需要保证外面那些小马的安全。我想把他们带到r-7枢纽站,所以我猜,我们首先需要交通工具。”
我测试着灾厄:“你觉得自己能重新发动陆龟号飞起来吗?”
灾厄哼了一声,“恐怕是个大难题。”他转过头去,朝着薇薇固定住的翅膀点了点头,“咱们叫它们‘天空坦克’不是没有原因的。那些玩意儿的装甲板几乎能挡住反器材步枪的一发子弹。如果不能,那么咱失去的就不仅仅是一只翅膀了。”他严肃地皱着眉,“咱敢说,迫降对咱们造成的损伤远比陆龟号多。但是,就算咱能修好,咱现在的状况也拉不动它。”
我悲哀地点点头,然后,一时冲动之下,我跑向了灾厄,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我们会想出其他办法。”
我们从英克雷的雷霆之首里救出的俘虏就有一些天马,也许能请他们一位帮帮忙?
薇薇站起身,经过了我:“小皮?我能与你谈谈吗?私下?”
我紧张地吸着气,给了灾厄一个担忧的神色,然而他只耸了耸肩,又露出了那种表情——那种一个父亲看着自己妻子坚持让女儿喝下有益但苦口的药时才会露出的表情。
薇薇走出了树屋,我犹豫了片刻,小跑着跟了出去。
我刚把蹄子踏出门口,有机械腿的地狱犬也开始移动了,迅速穿过房间走向了门口。当他一下子遮住室内射出的光芒之际,我急忙向外一跳,打开了视觉强化魔法。
“小皮,”他用几乎是耳语的音量说,“李打算做的可不是件小事,李的行动会带回月亮和满天的珠宝。”漫天的啥……?噢,他指的是星星。
一直以来,我专注着将太阳带回来,却忘记了我做的事也会给小马国带回更多的东西,更忘记了有些伙计把夜空的恩赐看得意义更加重大。
露娜女神,我想,一定会对我非常失望的。
“如果李做到了,也许窝也会原谅李……一点。”
我瞪着他,感觉身子一瘫,他果然知道了!
仿佛读出了我的想法一样(地狱犬不能这样做,对吧?),白化地狱犬低声咆哮:“辉煌谷的狗已经开始向小马宣战了,如果处于战争状态,你们被他们杀掉也就不会抱怨了。”他严厉地怒视着我,“窝不会为他们责怪李,但是幽灵农场的那些狗?天马把他们丢在那里等死,就像红眼对那些独角兽做的一样……”
他下一句话如一把大锤:“而窝知道李没有救他们。”
秋叶把那些爱好和平的地狱犬推进了战争之中,然后用自己的枪对着他们开火。他故意让他们死,让他们无助地违背自己的意愿。如果有什么可说的,他冷酷无情抛弃他们生命的行为,已经成为了最明确的信号,也就是:即使在他哭喊着为自己求救时,也丝毫不会关心其他家伙的性命。
然而事实是,我自己也没有试着去救他们。
“我……不能,”我悲哀地告诉地狱犬,“他们那时候太暴力了,我没有任何类似薇薇的魔法,一旦他们有一个挣脱了我的念力……”我知道,他们要做到实在太容易了——只需接近一面墙,猛推开自己,就能让自己挣脱我的悬浮力场。“……只要杀死一只独角兽,他们的颈环都会被激活,而我们都会死。”
事实是,我不能同时拯救两边,而我选择了独角兽,放弃了地狱犬。选择了那些忠实追随红眼与他新“统一”的独角兽,放弃了那些热爱和平、被英克雷不断折磨的地狱犬。
对,之后他们会变成一群刚摆脱小马精神控制,重获自由意志的极具侵略性的生物,生命之花提醒过我们,远没有之前那么“危险”。
“我真心希望我能救下他们,”我承认,“但不能同时救下两边。理所应当,我选择去救那些不会害死我所救的小马、也不会杀死其他任何小马的一方。”
因为,如果我在知道那些地狱犬会杀死更多小马的情况下还去救下他们,就完全类似我一下子就放了秋叶,这样的话,难道我不该对那些地狱犬之后可能杀掉的每只小马负一些责任吗?
斑马逻辑,也许并没有那么疯狂。
薇薇正在幻影花的空地旁边等着我。
我叹了一口气,低下头,又抬起视线,落在那个(半)友好的地狱犬身上。“你的同胞有充分的理由讨厌我,但我真的尽我所能去做正确的事了。”我觉得,这也只是个冰冷的自我安慰,但我必须说出来,必须说点什么,“我非常抱歉,我不能做得更好了。”
一个想法闪过我的脑海。“这一切过后,天马也会有充分的理由讨厌我了,”我突然对飞板璐感到同情,“为了救小马国,我必须变成一个万夫所指的恶棍。”
我慢慢地走开,视线落在薇薇上。当我准备走向她的时候,白化地狱犬再次开口了:“如果李做到了,为窝们带回月亮和夜空的璀璨珠宝,也许窝们会有充分的理由不只把李当成一个恶棍。”
他犹豫地咳嗽了一声,补充道:“窝还知道另一个能帮助李的家伙,告诉窝李们的会合点,也许窝能把他派过去。”
我停了下来,内心突然变成了非常激烈的战场。我的脑袋非常喜欢拥有另一个地狱犬盟友的想法,我的心灵也急切地想要抓住这个机会去做得更好,但把会合点说出去又令我感到不安——把一个掌握小马国命运的各种小马的会面场所——告诉一个我不确定是否该信任的怪物。
英克雷奴役过他们,把他们送入死亡,我选择了没有帮助他们。在辉煌谷的一切后——在我为那块地方的悠久历史写下了一个句号后,为什么一个地狱犬还想帮助一只小马?我看着白化地狱犬,目光飘到他闪闪发光的崭新机械腿上,开始知道了答案。
是因为薇薇·莱米。
我并不十分乐意去信任他,但打算给他一个机会,所以我没直接告诉他会合点,而是告诉他,我们可以在菲特洛克一个乘客车厢站台旁边的五金店外碰面。
今天:
破晓之后还不到一个小时,战争的第一枪就打响了。我觉得每只小马都不知道是谁开的第一枪,但那一枪是星星之火。吠城之外的广袤荒地上,两支庞大的军队开始冲锋。
英克雷的雷霆之首荣耀黎明号的窟窿被打开了,喷薄出一大波被黑色硬甲包裹的瘟疫,从天上席卷而下。成百上千身着战斗护甲的独角兽和陆马——他们很多小马都是“陷坑”竞技场的存活者——开始迎向他们,用突击武器和高能步枪开火了,倾泻出无数被附魔的子弹。
狮鹫冲向吠城巨墙上方的高空,用反器材步枪抓住每个机会射击目标。十几艘“猛禽”云舰俯冲而下,它们的能量机炮将那些萍琪派气球变成了一片片火海。当第一波天马飞越巨墙时,斯特恩释放了她最大的惊喜礼物。
虽然伤痕累累,红眼的半机械巨龙还是从无尽之森的战争中幸存了下来,凭一个只有它自己才知道的原因,它仍然为小马国而战。它朝天怒吼,第一艘“猛禽”在一阵风暴中被撕裂。
沉重、残酷无情的隆隆声响彻大地,荣耀黎明号开始降临,投入了战争之中。
两天前:
“灾厄觉得你杀死了他的哥哥,”薇薇开门见山地告诉我,“我需要知道:你真的这样做了吗?”
我应该撒谎吗?会不会让我的朋友陷入痛苦?不,我以前已经踏过那条路了,对我朋友撒谎,尤其对薇薇,往往会陷入一团糟。“我做了。”
她静静地盯着我。
我被一种似曾相识的不愉快气氛所笼罩,也许我不该谈这件事?我打破了她的沉默:“在你给我说我应该给他一个机会之前,我先得说,你没有看见他在下方做过的事,你也没有亲眼看见友谊城的大屠杀。”我的音量慢慢地提高了,“他已经有过很多机会,如果要改变,至少也得表现出一点懊悔什么的……”
“听上去你自己就愿意改变一样?”她柔和的声音打断了我越来越大的咆哮。我闭上了嘴,回头注视那只曾为了救我而对我开枪的雌马。
我泄了气,简单地陈述:“如果我让灾厄的哥哥离开,他很可能会向整片废土进行报复。他丝毫不关心其他家伙的性命,而红眼也给了他充分的理由,把他的‘烧灼行动’变成‘隔离行动’或‘焚化行动’什么的。”
她以为我们当时该怎么做?瘫痪他,对他强行灌输道德伦理?或者记忆疗法?我的脑子突然找到了一些对和平部可能的做法不太令马舒适的暗示。
我让自己停止思考,薇薇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提出了一个问题,我才是那只胡思乱想的小马,我的心仍然沉浸在先前和地狱犬的对话里。我深吸一口气:“对不起,你想说什么呢?”
薇薇摇了摇头。“好吧,我一开始想看看你是什么反应,”她告诉我,“现在我有了一个公平的看法。”
我呻吟着,举起一只蹄子遮住脸。她在关心我,可能正关心着我与灾厄之间的友谊。
我慢慢走到一边,凝视着幻影花发出的美丽柔和的光芒,它们的藤蔓盖满了地面,像是一座昆虫的迷宫。好吧,还有更需要关注的事呢。
我试着转换话题:“你怎么样?你让自己被敌军俘虏,来帮助那个试着把你当成俘虏的地狱犬。”我掩盖不了自己的惊愕,亦或担忧。这并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完全是蠢得不能再蠢的决定,我本该知道的。“你那个时候在想什么呢?”
“我想着自己处于他的境地里,”薇薇走到我的身边坦白,她低下头,闻了闻一朵花,然后继续说,“被一群地狱犬包围,还断了一条腿,我唯一的生存机会,就是指望有哪只小马愿意冒着生命危险来救我。”
她微笑着:“奇怪的是,这种场景也不难想象。”
我眨了眨眼,哇,尽力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这不一样!”连一点边也碰不着。
“确实不一样,”她公开承认,“但是,我还是有了足够的对比,知道了那个可怜的孩子正在经历什么。”可怜的孩子?一台白化的死亡机器?“而我也知道,我永远也不能自私地要求其他小马冒生命危险来救我,我只能默默向女神祈祷能有小马这样做。”
她给我的神色,让我想到了近两个月前,她站在老苹果鲁萨的车厢里给我的那个神色,但这次是一个更成熟、更明智的神色。“为什么我不为他去做我知道自己只能祈祷其他小马为我做的事呢?如果我们处境被调换,他也会为我做的事呢?”
我细细思索,好奇心偷偷潜了上来,我发现自己鼻子已经碰到幻影花的花瓣了。那些花闻起来很棒,一种若有若无的芳香,让我想到了薄荷的香味。
“他并不会那样做,你知道,”我告诉她。
“这有什么关系吗?”
我花了片刻反思,思考着自己已经做过的事,以及对谁做过的事。沉思着最近发生的事:直面无尽之森、英克雷以及红眼的大教堂,去救那些愿意追随红眼的独角兽,他们被救后也不会向我道谢,有一些甚至还对我非常不满。
但是我甚至都没注意到他们并没有道过谢,在他们独自进入无尽之森后,我反而更关心他们的安全。即使到了现在,我也没有往那方面想。不,他们不会为我做同样的事,但都没有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
今天:
“这也太枯燥了吧,”瑞吉抱怨,转过身,又开始勾住另一团云,把它拉了回来。下方出现了迷宫一样的大片废墟——马哈顿废墟的一角,“有场真正的战争正在打响呢……”
“继续做就好,”葛瓦德娜命令,“这些云可不会自己清理自己。”这比她预料的要难得多,云幕不断填补着空缺,速度几乎和她们清理的一样快,“黑羽,伯劳,注意你们侧翼,那边有片黑家伙飘了过来。”
更糟的是,大部分云还是带电的,马哈顿昨晚发生了一场雷暴。
瑞吉再次转身,用右翼切开一朵厚厚的云,尝试把它切成更容易处理的小块。那朵云轰了她一下,让她的羽毛闪出耀眼的亮光,烟雾从羽毛边缘袅袅升起:“狗娘养的!”
六马一组的英克雷巡逻队似乎无处不在。鲜艳的粉色与绿色光束突然贯穿天空,有两发打在了葛瓦德娜胸口的护甲上。
“妈!”瑞吉警觉地叫了出来,拔出自己的灾厄双枪开始还击。
“我没事!”葛瓦德娜叫了回来,抽出三管魔能霰弹枪,冲向一朵云的后方。三只穿着黑色装甲的天马继续开火了。云层对混淆视线很有帮助,但几乎不能提供什么掩护。他们集中的火力很快就蒸发了大片云朵。
葛瓦德并不在那里。
天马警觉地转过身,被自己视觉强化魔法指示器所提示,同时葛瓦德从他们身后的云冲了出来。有两只成功逃开了,葛瓦德把全部三发能量光束倾泻在了第三只天马的胸口上,融掉了他的装甲和心脏。
一阵雷鸣般的响声掠过天空,第二只天马被撕开了,断肢脱离下去,给云层染上了雾蒙蒙的血红色。“向小吉尔达问好吧!”伯劳叫道。
剩下的那只天马离开了葛瓦德,用装甲上的充能转轮机枪快速倾泻出蓝金色的光束。葛瓦德哼了一声,让自己身体尽可能飞快地躲避弹幕。有三发撕开了她的左腿,痛苦贯穿她的身体。她用魔法霰弹枪扫射,再次开火了。
有一只天马冲向了瑞吉,后者拔出双枪,但天马实在太快了,急转身给了她一蹶子,同时朝伯劳射出两发粉色光束,一发直直射中那个鹰爪重炮手,将伯劳分解成了一团粉色的灰烬。小吉尔达翻滚而下,穿过下方逐渐缩小的云洞,消失在了视线中。
“操!”瑞吉怒吼,转着脑袋,一只眼睛肿胀地闭了起来。她竭力恢复平衡,尽力把自己手枪拿回来。那只天马绕着她盘旋,想要再给她一次重击,青年狮鹫也正好瞄准了自己的目标。
瑞吉用双枪射进了那个英克雷士兵的面罩,而他有毒的蝎子尾巴也正好穿过了她的鹰爪护甲,刺进了她的背。
葛瓦德开火了,天马立刻融化成一团绿色的粘液,在她面前掉了下去,她这才看见自己的女儿瑞吉也正直直向下掉进云层里。
“瑞吉!”葛瓦德失声尖叫起来。
两天前:
我们正打算回泽科拉的树屋,一群天角兽突然凭空出现了。带领她们的是一只午夜蓝、有着浅蓝色飘柔鬃毛的天角兽,如冰霜一样,让我想起了崔克茜。
我立刻进入了战斗姿态,时刻准备避开她们的闪电,从枪套里抽出了小麦金塔。薇薇向前走了一步,用角瞄准了她们:“你们要什么?”
妈的,我们现在不需要这些鬼事了。我得把她们引入森林,远离树屋和我们救的那些小马。绝对不能冒险让他们任何一个陷入交火。为什么今天非得发生这些鬼事啊?
“你,”那只漂亮鬃毛的天角兽对着薇薇通知。
他妈见鬼去吧,我愤怒地想。
“我们希望继续下去,去创造更多的我们,”天角兽继续说,“不需要红眼,不需要黑皮书,你会修复一切。”
“你们想……生育?”薇薇慢慢地说,我这才开始意识到,那些天角兽毫无敌意,我目瞪口呆。“但……你们没有雄性个体啊。”
一针见血,薇薇,这就是问题所在。
“你会修复一切,”其他天角兽令马毛骨悚然的和谐之声回荡在我的脑海里。
“我不确定我们能不能帮忙,”我说。在经历了摧毁黑皮书以及红眼的神化项目后,我再也不想看见任何复活“女神”的企图了。
“没有你!”领头的天角兽严厉地说,后面那群天角兽也一起嘶鸣起来,“我们了解你,你是毁灭者,我们不会寻求你的帮助。”
我不确定自己应该觉得庆幸还是觉得被冒犯,但无论如何,我都觉得应该保护薇薇,保护我的朋友,她现在很明显成为了她们的目标。
薇薇盯着她们,慢慢抬起头,动着耳朵:“为什么是我?”
“我们还记得你在马波里基地施与的同情,”有奇怪鬃毛的蓝色天角兽提醒她,“你是唯一帮助过我们的小马。”
等等,这是什么情况?
“我们会把那些记忆带给你,然后你就可以修复一切,”天角兽声明,独角发出冰冷的蓝光。我现在才注意到她戴着一个破旧肮脏的挎包。挎包被她角上的光包裹着,飘出了一台哔哔小马,以及一束好像有个奇怪附着物的血淋淋的导线,包括一颗机械眼。
薇薇倒抽气,天角兽把它们飘向她,而她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所以……”我慢慢地说,意识到眼前的是什么,“那是一些红眼的残留物?”
红眼掉进巨罐后,已经奄奄一息了,对,但他还没有完全死。天知道那只半机械小马的强化组件能将他的死亡延续多久。毕竟是红眼,他当然会有一个逃脱计划,而我在引爆弑星者的炸弹之前,也给了他够多的时间逃脱。
并不是说他做得很成功,那些正是红眼的半机械组件,他已经被回收了。
我感到一阵恶心。
“我们在龙巢中找到了他的尸体,”一只紫色的天角兽声称。
我努力把胆汁挤回喉咙里。即使红眼再怎么邪恶,也不该受到这样的亵渎。所以,我尽力把注意力转到天角兽陈述的不育的事实上。
这样就有了意义,粘合胶博士的日志提过大教堂下方的通道,而那条龙之前也应该住在什么地方。这就解释它为何会突然出现在战场的中央。以及粘合胶博士为什么要求把那些逐渐填满实验室的受害者尸体倒进通道里。
“他成功从圣液那里走到了那么远,”另外一只天角兽解释,“然后死于重伤。”
薇薇惊恐万分,反感地瞪着那些从红眼脑袋里撕下来的器件。我差点都以为她会晕厥过去,但她以前什么时候这样过?
那些记忆,天角兽刚刚说过。
红眼记录了一切,他所有的研究,所有的行动,一切的一切,他的半机械组件就类似一颗黑欧泊石。哔哔小马庞大的存储容量,可能还保存着他很多天的记忆。而剩下的记忆,他需要很多超级计算机来存储。我没在大教堂里看见类似的东西,但那只雄驹另一个总部就是吠城的士气部中心。如果有哪栋大楼拥有一套系统用来存储大量间谍记录……
见鬼,这也可以解释那些机械精灵。他也可以用它们作为中继器,把自己的记忆运输到吠城的中心。我以前已经猜到他相当了解那些机器的真实功能,但从来没有想过它们还能那样用。
薇薇紧闭着双眼,用力摇着头:“不!”
一小块红色的肉块从导线上落了下来。
那些天角兽发着牢骚,践踏着。眼角余光里,我看见灾厄飞了过来,穿着战斗鞍,生命之花紧随其后。
薇薇用更柔和的目光注视着她们。“我的意思是,我同意了,”她轻声告诉她们,“我会帮你们,但不会通过这种方式。”
“还有其他方式吗?”冰霜鬃毛的天角兽问,声音里充满震惊。
“肯定有的,”薇薇向她保证,举起一只蹄子碰着天角兽的脸,“共同努力,我们会找到的。”
灾厄落了下来,目光在薇薇和天角兽之间徘徊,又斜身靠近我,大声地耳语:“所以……呃……她们不会攻击咱们?”
我无话可说。
那只天角兽听见了他(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壮举)的话,目光移向了他,其他有一半的天角兽也是这样。
“我们已经得到教训了,”她告诉灾厄,“和与毁灭者作对的家伙站在一边,终究会失败。”
我眨了眨眼,自己以前对天角兽的想法重新浮现在了脑海里:她们不会落入同一种陷阱两次。
今天:
“坚守阵线!”铁骑卫吼叫着,蹲在废墟后,装甲不断装填弹药,那片废墟十分钟前还是完好的咖啡豆小店,“那些长翅膀的混账绝对不能接近避难厩科技总部!”
嗡嗡作响的噪音、臭氧、融化的金属以及烧焦血肉的气味让他知道,他刚刚又失去了一名士兵。那些骑士,不是太年轻,就是还没准备好为保卫家园与那样的敌军作战。
弹药刚装填好,一堆身着黑色甲壳装甲的小马就飞过了头顶。铁骑卫发射了一枚火箭弹,目睹它们击中了一个目标,炸飞了英克雷入侵者。天马小队剩余的成员分散开来,从各个角度开始对他发动攻击。
他不能全部解决掉他们,所以集中在了前右方的天马上,用自己的榴弹机枪开火了。他已经从自己小队之前射下来的那些婊子上搜刮了一大堆魔能蹄雷,没有比现在更佳的时机来使用它们了。当右边的英克雷袭击者突然被一波反装甲榴弹解决掉的瞬间,他目瞪口呆。
英克雷小马急速退开了,评估着新来的威胁。那个铁骑卫也转过身,看见另一只穿着动力装甲的陆马站在对面的废墟堆上,和他的装甲一样,但被涂上了鲜艳的苹果红。
没说一句话,那个铁骑卫的视线从苹果骑卫上转开了,继续警戒着自己的敌军,而那个苹果骑卫则奔了过来,转移到了他的盲点上。
他们两个一起战斗,肩并肩,直到下方的地面被撕开,大量戴着英克雷头盔的地狱犬涌了出来。
两天前:
曙光在地平线破晓而出,光芒透过朦胧的烟雾穿过树林。幻影花开始变暗,半透明的绿色花瓣不再瞬息万变,也不再那么娇嫩了。森林静悄悄地苏醒,大自然的声音沉寂着,森林的动物不是逃了出去,就是被火活活烧死,它们的幽魂悄然无声。在薇薇和天角兽谈了更长的时间后,她们像来时一样迅速地离去了。至少我是这么认为,领头的天角兽的独角发出冰冷的蓝光,那些天角兽马上就从视线中消失了。
“见鬼!”灾厄发着牢骚,“咱知道蓝色的能隐形,但她们从来没把其他天角兽也隐形过。”
“她们在不断学习,”我说,感到一样惊愕,“不断成长。”
薇薇的眼睛在顿悟中瞪大了,“她们甚至都还没有看见自己的潜力。”
这个事实出来的时候,有那么一片刻的静默。然后,一个接一个,我们开始回到泽科拉的树屋,灾厄在地上慢慢跟着领头的薇薇。
“小皮?”
是生命之花,他落在了后面。从声音来看,他想与我单独谈谈。看来今天每个伙伴都想和我谈谈。
“嗯?”
“我一直在思考你为什么说自己有办法处理即将到来的粮食危机,”他开始说,“有一种能生产食物的超聚魔法,对吗?”
什么?他是怎么……?
“只有这种可能性才说得通。”
我从来没告诉任何小马关于谐律精华的事,除了敬心,而我之所以对她违背自己对斯派克的承诺,也只是因为她很可能是元素承载者之一。我甚至都不敢告诉红眼。
“或者是一种能清除毒素的超聚魔法,”他沉思,“如果能除掉香甜苹果园的毒素,就已经能养活很多小马了,也许还不够,但至少是一个开始。”
暮光学会,当然,他们能访问暮光闪闪的很多魔法研究记录,包括那些被编入“小马国花园”的魔法咒语。
“类似这样,”我承认,尽力给了个模糊的回答,不会让自己背叛斯派克和小马国最宝贵的秘密,“对。”
“我想看看,”他接着说。
“不,”我迅速回答,又快速解释,“不应该由我来向你展示,应该由其他的一个伙伴。”我补充说,“它被严密守护着。”
“噢,”他简洁地说。
我开始走动,但他又挡住了我。“你并不打算直接废掉独行天马计划,对吗?”他严肃地看着我,声音飘忽不定,“你不打算回来,对吗?”
这个事实真有那么明显吗?
“我真的有点想给你一个拥抱,宣布你是我的英雄,对于你正打算做的事,”生命之花承认,“但我又有点想把你打昏,让你瘫痪,直到能亲蹄把你送给敬心,让她能对你倾诉一番。”
我几乎都希望他能这么做了,如果这方面的选择权不在我身上,会容易得多。
“必须有一只小马待在那里,”我最后向他解释,“让英克雷停止消灭任何能进入核心总部的小马的唯一方式,就是让一只小马成功接管它,接管时间也不能很短暂。”
生命之花闷笑。“好吧,也许我很关心自己和你的友谊,但你有想过这一切会对敬心造成什么影响吗?”他的声音回荡不已,“她已经失去了蓝色玩笑,你想过这一切会对她造成什么影响吗?”
我的心痛苦地漏跳了一拍。
“这会让她崩溃!”他同情地蹬着地面。
我绕过了他,脸颊因内心的痛苦而紧缩成一团,我的损失感开始变成了强烈的自我厌恶感。
“我知道,”我感到掩藏的无数眼泪终于流出了第一滴,我盯着他的眼睛,视线渐渐模糊,“但如果我不这样做呢?如果我把我们俩的情感置于整个废土之上,留下小马国独自去受苦,她又会怎么样呢?”
我替他回答:“她会失去对英雄的信仰,可能失去对正义之战的信仰,她会因此责备自己。”
生命之花看上去深受打击。
“我不会为了帮助她而背叛她爱着我的根本原因,”我的话像一把刀,“这样也会让她崩溃,甚至更糟糕。”
如果这样,我会用自己的选择背叛敬心,对,但会是一个更恐怖的背叛。
生命之花吞咽了一下,惭愧地移开了目光。
我忧郁地皱着眉:“而且,我只能让一只小马进去,也就是我。我会被困在那台机器里,陷入强制性昏迷,如果要运行它的话,”我抬起头,透过树梢看着烟雾缭绕的云层:“我需要分析那些高塔和天马农场。只激活最合适的高塔,我可不能只按下一个按钮来那样做。”
生命之花沉思了很久,如此安静,我都觉得他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我正要走回去,注意到白化地狱犬又站在泽科拉树屋的门口了,这一次拦住了灾厄与薇薇。
“我们需要做得更好,不是吗?”他轻柔地低声问。
“你是对的,你一直都是对的,”他继续说,找回了一丝力量,“我们几乎没做过什么来给予帮助,整个暮光学会。我们就那么坐在原地,囤积着自己的秘密,自言自语……妈的,我们完全就是微缩版的英克雷。”我转过身,看着绯红与猩红鬃毛的白色独角兽沮丧地盯着泥土。
“即使让我加入你们,也不过是一种象征性的行为……”
泽科拉树屋的门口,半机械犬正在灾厄鼻子面前晃着那瓶还没打开的量子版闪闪可乐。
“我们几乎配不上我们的名号,”生命之花抬起头,眼睛和我一样充满泪水,“我们需要做得更好,我们欠你和敬心很多……你们都做了那么多的事,放弃了那么多的自由。天杀的,你现在甚至正为我们所有小马放弃自己。”
他停了下来,似乎不知道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我只是点点头,将尾巴转向了他,离开了。尽管我的心灵像是被放进了搅拌机里一样,但仍然挺得住。我需要让生命之花好好想想。我有一个计划,而没有敬心,只有他自己才能说服暮光学会发挥自己应有的潜力。
今天:
十马塔古老的仪式大厅内,二百年以来第一次充满了光芒。自从被称为“塞拉斯蒂娅一号”的超聚魔法激活以来,已经过去了两个世纪。里面的小马无视了周围城市的毁灭,尝试将太阳自身的全部威力打击在那些斑马的岛屿与沿海的土地上,小马国的小马坚信那里有斑马的远距超聚魔法导弹发射基地。上次使用这座大厅时,斑马的整座岛屿都被沸腾的海洋团团围住。
那次袭击持续了不到半个小时,然后天马就封锁了天空,遮住了太阳。
现在,阳光再次从囱式通道倾泻而下,被多面镜捕获,反射着塞拉斯蒂娅太阳的光芒,进入下方漂白的大厅之内,将整个仪式大厅置于光与影构成的单色万花筒之中。
一排身着长袍的小马走入大厅。领头的是一只年长的棕色独角兽。跟在他身后的,是一只年轻的白色独角兽,几缕绯红和猩红的鬃毛从兜帽下露了出来。
每只小马都有目的地移动,在由精致的白色瓷砖镶嵌的复杂图案上走到各自的位置。虽然他们没有一个曾施放过超聚魔法,事实上,大部分小马从未料到自己一生中会有这样的机会,然而他们都知道该怎么做,这是他们熟记并练习过很多遍的步骤,但这一次……他们能感受到空气中劈啪作响的能量,这一次,是真正的魔法。
他们互相看着对方,一些小马焦虑地敲着镶嵌瓷砖,忧愁地嘟囔着什么,仍然不确定他们是否做了正确的事。
两天前:
我尽可能集中精力。这一次,轮到我帮助灾厄飞过无尽之森的树梢了。我们要找到陆龟号,然后我要把它飘回泽科拉的树屋,那里是修好它唯一安全的工作场所。
“咱们当时就该把它带回去的,”灾厄早先时候说,我非常同意。然而昨天,闪电天马飞走后,我们都精疲力尽,没有一个想到要把它带回去。
灾厄从那之后就没说过话。他锐利的目光搜寻着会射击的植物和其他潜在的威胁,而我尽全力不让自己打瞌睡。拥有会飞的交通工具相当重要,我只需要再忙活几个小时,但这几天以来(见鬼,这两个月以来)经历了如此多的身心疲惫,我的身体完全不在乎。它需要休息,大量的休息。
不是现在,我尽力这样想,现在不行。
灾厄让我扩大我们的搜索范围。我抬头看着他,很享受能看见他的脸,给了他一个小小的微笑。灾厄是一个很好的朋友。
这个早晨的情况目前是这样的:任何一分钟,要么是我和灾厄中的一个向对方痛苦地敞开心扉,要么就是被一个怪物拦截,可能还是非常健谈的一个。
灾厄的嘴再次张开的时候,我呻吟着,多么希望他能继续说话。
“来了!”他警告,瞳孔缩小了。
噢,是第二种情况,棒极了。
即使如此,我也完全没有准备好面对在前方的天空突然冒过来的存在。我发现自己正盯着死神小马的眼睛!
它有一具死亡天马的身体——憔悴、没有一根毛,身体是一种病态的淡白色——却有一双龙的眼睛——凶狠发光的黄色虹膜、有着猫似的瞳孔,充满了力量与凶猛的生命力。他的肩膀后长着如蝙蝠般的庞大皮翼,噩梦般的盔甲从它的肉体中长了出来。
我的心抽了一下。死神小马是真的!真实存在的!天哪!女神在上,我还没准备好要死!现在不行!
“你是小皮!”死神小马宣称,声音就像一场充满尖刃的地震,那个生物又把恐怖的目光转向灾厄,“你是灾厄!对吧?”
啊啊啊!它知道我的名字!死神小马知道我的名字!
(而它现在想要说话,脑中的小马粗鲁地打断了我的恐慌,你就让它继续说吧。)
“你一定就是那个恶魔,”灾厄下了结论。
“狮心(lionheart)!”它回答,差点把我们吼飞了出去。
灾厄拍打着自己还完好的翅膀,让我们远离那只死神小马和它(可能用来制造死亡)的声音。那时候,我才注意到死神小马有一条哔哔小蹄!还有一台广播设备,就像一号避难厩其他的尸鬼一样。
“哇,放松,”灾厄脱口而出,“请降低音量,好吗?你听上去好像在对咱们咆哮一样。”他又补充了一句,“像是飓风在咆哮。”
“不可能!”那个……中心城尸鬼?死神小马?……宣布,“皇家守卫的盔甲被露娜公主本尊附了魔,让我们时刻都能用中心城皇家口音说话,让我们的话更有分量!”
好吧,不是死神小马,而是一个躲过中心城毁灭的幸存者。
“不要害怕!我们来这里帮忙!”
“‘我们’?”灾厄谨慎地问,抬起一边眉毛,“和皇家伪女神的‘我们’是同一个意思吗?”
“不!”中心城尸鬼咆哮,“‘我们’就是我们!”
“没跟上你的思路,”灾厄告诉他,环顾四周,寻找着第二个有蝙蝠翅膀的中心城尸鬼。或者,就现在而言,第二个什么东西。
作为回应,一只有可爱的小粉眼、小小的白色田鼠爬上了中心城尸鬼可怕的颈甲,栖息在他的头上,吱吱作响。那个小家伙的胡须也可爱地抖动着……
……出于我不能理解的原因,我觉得那只小老鼠比死神小马的模样更加恐怖。
等等!脑里的小马突然说,我早该知道的!
我的小马难以置信地把记忆拼凑在了一起。
他的名字是“狮心”。
我想起在英克雷袭击友谊城后,dj pon3的广播报道不仅提到了各种恐怖悲伤的事件,也报道了她在小马国各地看见的英雄行动:
我要告诉你们的是,有两位这样的英雄,在狮大林格勒南部解决了一艘英克雷战舰。留下了他们的名号:狮与鼠。好的,告诉你们,狮与鼠,有时间请来造访一下十马塔。
那是唯一一艘在战争中被毁,而我没有在现场见证过的“猛禽”云舰。
我想起了英克雷内部的军舰频道上,那个通讯官越来越强烈的恐慌情绪,在陷入一片死寂之前:你是否报道了那个击落了“乳云号”的怪物……
而dj pon3的最后一个广播报道,当时我听见广播就意识到,那些报道,就算不是提前几天录好的,也至少是几个小时前的了(毕竟,敬心可不会让英克雷那么容易抓住她)。
我要在英克雷这些催马抑郁的狗屁歌单中插播一条特别消息。就在今天,我请来了两位废土反抗军成员,狮与鼠的二重唱。我将和他们聊聊这场正义之战的大小事,聊聊他们为‘抗英’大业做的贡献,聊聊我们大家能如何为这场战争助力。
最后,守望者也说过:敬心自己坚持说她赶不来了,她让我告诉你,她会派更多盟友去你那儿。
我女友派来的盟友解决了阴日号!
圣神火辣的塞拉斯蒂娅在上!
“……一只田鼠?”灾厄眨了眨眼,“你把自己宠物带来了?”
“dj pon3派我们过来!”那个尸鬼宣布,证实了我的推论,“作为证据,她让我给你这个。”狮心拿出一包透明的小塑料袋,里面有颗记忆水晶球,上面有一张小纸条,写着:8号
那只老鼠哼了一声,却向空气中喷出了一小股带着可怕粉色的气体。
“噢,”灾厄咕哝,“原来是那只老鼠。”
今天:
荣耀黎明号内部,范西莱(fancy lad)少尉再次调整自己的耳机,收听南部“猛禽”部队的报道。轰炸行动已证明对清除成群的敌军非常有效,但在狙击枪的火力下,他们也损失了不少轰炸战车。
“咒他们下地狱,”他咕哝,“他们在奴隶里培养了很多狙击手。”他抬起一只蹄子,按下一台终端监视器下的一个按钮。“猛禽”流云号(nacreous)的位置很完美,而且也还没被分配过任务。他按下了按钮:“高级通讯官,这是范西莱少尉的报道。我提议把“猛禽”流云号派到南区五,除掉那些奴隶部队。”
“执行,”一个雄驹的声音回应,这是范西莱听见的最后一句话。致命的静电噪音突然从他耳机中喷薄而出,他抽搐了十秒钟,融化的大脑从耳朵和鼻孔中流了出来。
同时,荣耀黎明号通讯中心所有三十个成员几乎都倒了下去,很多小马甚至都来不及尖叫。有一只雌驹,刚把耳机放在一边准备去拿一杯咖啡,现在正奔向电梯门。每走一步,她都更加痛苦地摇晃,心智在房间里每个耳机渗出来的滋滋声中开始崩溃。
那只雌驹倒下了,双眼充满鲜血,离电梯还不到一蹄的距离,但再也不能站起来按下按钮了。
电梯门滑开了,涌出了一大片浓厚的粉雾,露出了一个拥有蝠翼的尸鬼和他的小朋友的身影。
两天前:
“把她们扔进屠笑草里,等着一个长出棍子来?”
薇薇朝白化地狱犬投去一道锐利的目光。
“怎么了?”他问道,假装显得无知,“屠笑草能把窝们一个公地狱犬变成一只小母马。”
薇薇眨了眨眼,眼睛睁大了,我几乎能看见灵感的火花在她黑色的瞳孔后一闪一闪。“哇,哇!”她在原地欢腾起来,“我——知道——了!”她叫出声,狂奔出泽科拉树屋的大门,差点撞上我们。
“我们需要去一趟二十九号避难厩!”她恳求地看着我们,“能吗?求求你嘛?”随即又突然胆怯了起来,“那样合适吗?会不会妨碍你的秘密计划?”
我点点头,穿过大门,“当然可以去。”看着她满脸兴奋的感激之情,我都不忍心告诉她我们本来就打算去那里了。
“问候!你是薇薇!”
“我的妈呀!”薇薇向后猛地一缩,狮心令马“印象深刻”的外观出现在了门口。
“不要害怕!我们来这里是……”
他被地狱犬痛苦的尖叫声打断了。我们转过身,看见半机械犬正缩在角落里,爪子紧紧夹住耳朵。
“呃,也许你应该待在外面,”灾厄提议,我怀疑更多是关心我们,而不是关心地狱犬。薇薇已经发出呜咽,露出了一个可怜巴巴的表情。
我朝狮心点点头,我也许关心那只并不是死神的小马,但还没那么关心和他共同旅行的那个“宠物”。在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内,那只田鼠就成功把一整艘“猛禽”云舰填满了浓缩粉雾。那个小野兽也许打个喷嚏,就能轻松杀掉树屋内的所有小马。
“说说秘密计划吧,”灾厄开始说,“为什么不能向咱们至少透露一点,告诉咱们要做什么呢?你藏在……呃,自己角下那个大集会又是什么?”锈褐色的雄驹脸红了一点。很明显,他有一个并不适用于独角兽的天马俗语。
我有两个选择:为他着想,赶快回答;或者针对他在我角下藏东西的说法来延迟解释。后者看上去很有诱惑力。
“就像我说的,我有一个计划,”我开始了,“但我们不能独自完成。从我的计划来看,我们需要过去两个月结下的七个盟友的帮助。有两个已经在斯派克的洞穴里了,另外一个——生命之花,已经和我们在一起了。”听见有小马说自己的名字,那只忧虑地躺在泽妮思床边的卷毛白色独角兽抬起头来。
“之前在新苹果鲁萨,辐射音爆的那一夜,我让守望者用机械精灵与其他盟友联系,把他们集合在一起,”我不愿提到,其中一只至关重要的小马,我所爱的敬心,可能来不成,“我们要在不到一天的时间内去洞穴一起会合,到达那里后,我会告诉你们一切。”好吧,差不多是一切,“但我们首先要做别的事。”
“斯派克的洞穴?”灾厄高高抬起一边眉毛,都快顶到帽子上了。“如果咱们能拿到另一双翅膀就好了,”他试着拍打被固定住的受伤翅膀,畏缩了一下,“英克雷坦克不是为狮鹫飞行员设计的,而咱们靠步行又永远到不了那么远。”
“你们很快就会被送到那里!”咆哮声从外面传来,“我为公主陛下服务时,常常被召唤去拉她的皇家马车!”(仿佛这就可以当成使用一个强大却危险的盟友的借口一样,他把自己描述得好像一个英雄,实际上就是一个车夫。)
“哇,这种口音可不会过时,”瑞吉讽刺,用指关节挠着耳朵,而地狱犬可怜巴巴地哀呼。
灾厄花了片刻消化着新信息,“好,咱会等。”他告诉我,明显有点烦躁,“咱们相信你,小皮。”
“好,”我有点难为情地说,“因为计划的下一步,就是去激怒一条巨龙。”
一阵惊愕的沉默,有小马掉了什么东西发出了叮当声,使得这片沉默更加寂静无比。
眨了眨眼,在变成“她刚刚说了啥”级别的静默后,某处突然响起细声细语:“窝再问一遍,李们让她制定计划?故意的吗?”
在任何小马回应之前,我们身后传来了一个小小的声音:“我还是斑马吗?”
泽妮思!她……她醒了!
“我向你保证,”生命之花说,回答了被绷带包裹的斑马的问题,“你仍然还是。”
“泽妮思!”四周传来很多欣喜的欢呼声,包括我自己的。我们扑向了那只可怜的、差点缓不过气来的斑马。
“呃,他们应该那样做吗?”白化地狱犬问,用一种不安的表情看着生命之花,那个怪物很明显决定重拾自己“不与我们待在一起”的态度了。
“当然,”他用明亮的微笑回应,“作为一只医疗小马,我绝对能证明,集体拥抱有明显的医疗功效。”
今天:
从血迹斑斑的荒地到战火四起的废墟,战争的巨响与死亡的恶臭在吠城血红的云层下熊熊燃烧,威胁着要淹没那座地狱之城留下的任何希望与利益。
刹那间,一道金绿色的强光从吠城弹坑中喷薄而出,如一只高升的凤凰冲天而起,击退了吠城天空的残酷红光。
却只持续了片刻,随即那道希望之光变得忽闪忽明,消失在了黑色的云层中,吠城再次陷入了地狱。
每只小马都在为自己生命而战,几乎没有谁注意到那道光芒。
两天前:
“就是……这个?”
我看着泽妮思在自己的信仰危机中挣扎。
斑马蹲下了,憎恨地瞪着那块来自甜贝儿储存箱里的奇异蓝色石头。生命之花在附近结结巴巴地说着话,再次尝试说服她不该起床。“这就是我种族所说的灾星?”她用能让地狱犬感到骄傲的咆哮吼了出来,“这就是我们受苦、被害、死掉的原因?这只是一块石头!”
泽妮思在陨石前站起身,在突如其来的运动后,她的身体令马不安地摇晃不定。
“只是一块愚蠢……毫无意义的……石头!”
她抬起蹄子集中力量,砰的一声重重砸在那块蓝色的石头上。
我曾见过泽妮思的蹄击打断了地狱犬的骨头,透过装甲杀死了一名铁骑卫。即使在我的朋友虚弱无比的情况下,那块星星石头也不会有任何机会。陨石在她的蹄子下粉碎成一堆细细的蓝色粉末。
泽妮思站在原地,胸口随着粗气一起一伏,又摇摇晃晃地倒下了。
“仁慈的塞拉斯蒂娅!”生命之花大叫,迅速移到泽妮思的身边,“你们这些家伙就没有一个听医生的吗?”
薇薇简洁地回答:“没有。”
“你目前状况很差,不能让自己用力过度,”他严厉地告诉泽妮思,又越过肩膀回头看着瑞吉,重复了一遍,“你也是。”
“那就让我们俩能那样做,”瑞吉愤怒地回应。
“治疗不是这么来的,”生命之花说,而我也不希望这么来,我几乎都站不起来了,只有看见泽妮思醒来的肾上腺素没让我撞到地板上,沉沉睡去,而且还不一定是按照这个顺序来。
我不停告诉自己,几天后我会有一次甜美的、长长的昏迷睡眠,然而我的身体不在乎,一点也听不进我的话。
“也许你的魔法不是那么来的,”泽妮思慢慢地、幽幽地说,充满异域情调的声音对疲惫的我来说几乎就像催眠一样,“但是这里有足够的草药与药粉,我能用它们做出有那种效用的药剂,以及其他效用。”
我们环顾四周,对我们大部分马来说,泽科拉的树屋里堆满了垃圾。陶器片和碎玻璃之间有数不清的瓶瓶罐罐,对我们来说,无非就是一些存着杂草和粉末的垃圾,但对泽妮思来说,远远不止于此。
“这个树屋……很明显曾是一个伟大的斑马酿药师的家,”泽妮思告诉我们,“那些容器存着很多奇迹……”她开始陷入沉思中不能自拔。
“所以……”瑞吉充满希望地问,“我们不会错过大战?”
泽妮思的视线落在我的身上,“我们会为战争做好准备,小家伙,只是……你能先帮我动起来吗?”她稍微红了脸,“帮我站起来?”
今天:
斯特恩站在士气部顶部——那里曾是红眼的办公室,观察着外面的情况,那条半机械巨龙正被六艘该死的“猛禽”云舰团团围住,它终于发出了一声濒死的哀嚎,落了下去,在空中翻滚着坠向了地面。它的身体压碎了下方被毁的建筑,一大团充满灰尘和瓦砾的猛烈气流冲过了街道。
仿佛纯粹的运气眷顾着它,巨龙的尾巴顺便击中了一艘“猛禽”云舰,粉碎了“屠龙者”的右舷螺旋桨。那条巨龙尽自己最后一丝力气,把一艘恐怖的黑色战舰与自己一起带走。
“做得好,”斯特恩哼了一声。
屋顶的通道门在她的身后砰的打开了,狮鹫听见疾驰的马蹄声响了起来。
“什么?”她问,声音充满对侵入的恼怒。黑色狮鹫把自己白羽的脑袋转向了声音的来源,看见了那只身披破烂的斗篷、戴着斑驳的鞍带、受伤并流血的斑马,停了下来。那只斑马气喘吁吁,浑身的伤痕似乎也随之摇晃。
斯特恩退后了一步,对着斑马思索着。“等等,我认识你,”片刻后她回应,双眼在顿悟中亮了亮,“你是‘陷坑’的那个格斗者,那只被红眼放走的斑马。”
斯特恩不是愚蠢的狮鹫,她知道自己捕获的少数斑马奴隶是从哪里来的,就算不知道,也不可能错过斑马眼中炽烈的仇恨。
她扇着双翼飞到半空,把自己移到了那只斑马令她印象深刻的跳跃范围之外。“抱歉,你一路回来,却什么也得不到,”她断然地告诉斑马,“无论你想解决什么问题,我有比你更重要的事去处理。你是不是没注意到,我们正处于一场大战呢。”
黑色狮鹫给了斑马一个不屑的摆尾,转身看向城市的一片地区,“猛禽”云舰开始在那里分散行动,有两艘已经在用自己强大的电浆巨炮轰炸她的地面部队和城市了。
泽妮思喘着粗气,哼了一声,眼睁睁看着那只鹰爪狮鹫飞走了。然后她伸出脖子,把自己的血翼护符从袋子里取了出来。泽妮思把护符掷到了头上,痛苦地呻吟了片刻,长出了自己的翅膀。
两天前:
这一天似乎就是一组跳跃镜头;在陆龟号的航行中,我好几次滑入睡眠,又醒了过来。泽妮思花了几个小时酿造药剂,大部分都是为自己或瑞吉配的(有一瓶是给灾厄的,用来强化他的伤翼)。那些药,我凭经验得知,并不只是用来治疗的。在泽妮思和瑞吉能够行动后,我们就出发了。
我几乎记不住十马塔的经历,把难民送到r-7枢纽站也只有模糊的记忆,我只记得一个清晰的瞬间,就是自己注意到我们的监督也在那里,她正把二号避难厩的苹果园运到碎蹄岭中。
偶尔,我会愉快地想,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我对那块地方的未来寄予厚望。
我保持清醒的最长时间,就是狮心把陆龟号降落在菲特洛克的时候。“这是你们要来的地方吗?你们肯定?”中心城尸鬼的声音令我痛苦地回荡在天空坦克内部,“这里什么也没有,只有废墟!”
“真正的乐趣在地下,”灾厄反驳,揉着自己的耳朵,“还有……哎哟!”
“抱歉!”狮心咆哮,根本没起到任何帮助。薇薇和我赶紧迅速地下了车。
本来可能更糟的,我一直担忧和那只“老鼠”一起搭便车。也许她不再是巨大无比、凶神恶煞、牙尖鳞利、长着长角、喷着浓烟,能一口吃掉小马的巨龙,但仍然是小马国废土最危险的生物之一。甚至从某方面上来说,她现在也不用像以前一样被局限在皇家金库里面,被困在一大堆黄金、宝石和贵重物品中了。以我从狮心那里得到的信息来看,“老鼠”之所以能从中心城的崩塌幸存,只是因为自己身体就是那么结实。不知何故,魔法转变并没有剥夺掉巨龙身体的坚韧性,也没有将其压缩成适合那个新身体(也非常可爱)的程度。
这并不是那个法咒想达成的效果,毕竟,龙族也有自己的魔法。
在我透露出自己的担忧后,那个前皇家守卫作出了回应,拿出了一颗我刚开始以为是粉色大理石球的东西。仔细观察,我才发现那颗玻璃球曾是一种宠物球,玻璃的表面由于内部的浓缩粉雾而严重变形,完全被密封住了。
“那她怎么进去,又怎么出来呢?”我问。
“她怎么呼吸?”薇薇急切地想知道,看上去被吓呆了,又迅速对自己解释,“当然,她根本不需要呼吸,对吗?她一定就是终极形态的中心城尸鬼,我猜。”
那只憔悴的、死神样的天马对她点点头,含糊地回答:“龙族魔法。”
我把这个问题放到了一边,猜想他自己也不知道。
我和薇薇小心翼翼穿过菲特洛克的荒凉废墟。我打开了视觉强化魔法,但指示器并没有显示出任何敌对标记,甚至一点生命迹象也没显示出来。
一阵寒风卷起一片灰烬和瓦砾。到处都躺着废墟,曾是很多小马明亮快乐的家园。我们接近天袭者号的等候站台时,我注意到了一面独立的残墙上的黑色涂鸦:
所有小马都死了。
小马国废土压倒性的荒凉感,迫使我停留在了原地。
我的沉思被井盖拖在沥青路上的噪音打断,薇薇正用一只蹄子推开它,露出一个小马大小的洞。她羞怯地瞥了我一眼,可能意识到用自己的独角来移开井盖会更好,然后她消失在下方的黑暗中。
我向前走动,准备跟上她,但耳朵听见一点声音,一点……谈话声?
我小心翼翼走向那个我曾遇见第一头蝎尾狮的住所。我接近的时候,指示器上的灯光亮了起来,声音也变得更清晰了。看见没有一个光点是敌对的,我松了一口气。
“……甚至从‘天使’那里得到了新的‘黛茜’供应来源,”我听见一只雄驹说,“只需要给我说你需要什么就好,好医生会解决你的问题。”“呃?”一个年老的声音回答,“你在卖棍子?我不需要棍子,尤其是小马的棍子。”
“不,”雄驹重复,巧妙地藏住了自己表现出来的任何一丝恼怒,“是问题,我能解决你的问题。药,我的好狗狗,我有药!”
转过拐角,我的目光立即就落在了那只穿着曾是上流社会服装的小马上(也许是从十马塔得来的),那套服装现在已被改成适合长途旅行的样式了。一头双头牛和一只狮鹫陪伴着他,狮鹫穿着鹰爪护甲,上面有我不熟悉的标志——既不是葛瓦德的部下也不是斯特恩的部下——背着一个火箭弹发射器。
而那只雄驹尝试进行沟通的顾客,是一个灰白的老地狱犬,拿着一把配瞄准镜的喷枪。
地狱犬蹲在地上,紧紧盯着那只小马,一脸困惑。“你有地毯?怎么用地毯去阻止那些翅膀小马?”地狱犬吠道,“是会飞的地毯吗?”
我清了清喉咙,雄驹的一只眼睛转向了我,有点不乐意把脑袋完全从自己正推销的那个危险的怪物上转开。他的脸下一瞬便露出一丝宽慰。
“霍夫医生(doc hoof),为你服务,”他焦虑地笑了笑,朝地狱犬瞥了一眼,“不要介意我的同伴。”他急忙补充,不愿让我挑衅或射击他的顾客,“他看起来……够友好,但我相信他有点听不清。”
是吠锯,我们的白化“朋友”确实派来了一个有兴趣帮助我们的角色。这个地狱犬曾亲眼见过英克雷奴役了他的小镇,是一个半聋的老地狱犬。
耶?
我转向了霍夫医生,“你有治疗药剂或绷带吗?医疗物资?”我也许还能用我的瓶盖做一点重要的事。“噢,当然有!”他骄傲地说,“自从那位莱米小姑娘投资后,我就能采购到相当多的存货了。”
等等,什么?薇薇·莱米?什么时候做的?我竭力回忆,但想到的可能性只有我在吠城巨墙后的那段时期。头脑中的小马责备我不该这么惊讶,我没和朋友们待在一起的时候,他们也不可能就站在原地无所事事等我呀。
“让我们看看好医生的魔法包里有什么东西,好吗?”
他拥有的物资,令马印象深刻。
今天:
葛瓦德站在深灰色的云层上,透过逐渐缩小的云洞凝视着下方的马哈顿,支撑着自己的伤腿。一滴泪水从完好的眼睛流下,越过她的喙边,悬在下方,随即掉落下去,消失在那个吞噬了自己女儿的裂口里。
在她解决掉全部的英克雷巡逻队前,他们已经拿下了自己的两个成员,其中一个就是她的女儿。而另外六只身着甲壳装甲的天马正在从她身后接近,很明显,第一组巡逻队在散开前,成功把警告发送了出去。
葛瓦德检查着自己魔法霰弹枪的弹量,喙边痛苦地扭曲着。
“不要动,”英克雷士兵逐渐接近了,警告着,“哪怕动一下尾巴,你就是一团灰烬了。”
葛瓦德侧视着和黑羽交换了视线,另一只狮鹫微微一笑,表明了自己需要说的话。
两只狮鹫转过身,迅速用她们的武器瞄准,天空却突然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雷鸣。
“耶——哈!”瑞吉咆哮,六个英克雷士兵有三个被小吉尔达纯粹的力量撕裂开来。
葛瓦德难以置信地眨眨眼,又迅速恢复了神态,仅仅比剩下的英克雷天马快了那么一点点。她的霰弹枪蒸发掉了一只,黑羽击落了第二只,然而天马一道激光也击中了她的左翼,把她三分之二的翅膀都给溶解掉了。
葛瓦德猛扑下去接住了残废的狮鹫,而瑞吉用超级大枪消灭了最后一只天马。
“黑羽!”瑞吉叫了出来,向前冲了过去,“坚持住!我有一些治疗药剂。”
“你……”那只狮鹫问,尽力集中注意力,“……从哪里冒出来的?”那些毒素,她心知肚明,本应该能杀掉瑞吉的。至少能瘫痪她,而自由落体会完成剩下的事。
“什么?”瑞吉开玩笑地说,焦急地在自己包里翻来翻去,无视了自己母亲给她的表情,“从来没见过一只斑马强化版的狮鹫吗?”
葛瓦德娜不确定自己现在是想抱住瑞吉,还是打她的屁股。
“现在,你可别在我面前晕倒,”瑞吉告诉黑羽,把治疗药水倒入狮鹫的喙中,“我们还有一些云要清理呢。”
两天前:
“我知道这不会像把石头变成礼帽那么简单,”当我最后终于在二十九号避难厩加入她们时,薇薇正和枢纽长老交谈着,“但我确信是有可能办到的。”
从试探吠锯花费的时间来看,我确信那个地狱犬确实是潜在的盟友——这个过程始于我向他解释我才是他寻找的小马,而不是霍夫医生——这段时期,薇薇自己进入了aj骑卫的总部,将长老变成了自己的听众,然后提出了自己的请求。
苹果骑卫的新领袖仔细斟酌着。“铁蹄的朋友就是骑卫的终身朋友,”她说,“我们很荣幸给予帮助……如果你愿意换一个请求的话。”
薇薇紧缩着脸,就好像刚咬了一口酸柠檬一样。
“你可是在让我们向小马国天角兽的繁衍问题给予帮助,”有着剪短的黄鬃毛的棕色雌驹继续说,“你知道铁蹄曾被叫成‘超级天角猎手’,对吧?这是有原因的,那些东西不……”
“她们不是怪物,”薇薇严厉地说,“她们是受害者,‘女神’的受害者,红眼的受害者。现在,在她们终于拥有重获自由和个性的机会之后,你却把她们说成一种特别令马讨厌的害虫,需要被根除一样。”
“我们需要做得更好,”我评论,走进了房间,用之前生命之花的原话来回答。我的心灵与他的观点一样,他看见了暮光学会失去了多少发挥自己应有作用的机会,看见了他们多么渺小,我也用类似的目光看待自己,尤其是那些包含地狱犬的部分。看见薇薇和枢纽,我意识到我们并不是唯二为此觉醒的角色。
枢纽长老来回看着我和薇薇,妥协了。“你们要访问的研究文件,实际上属于前文士瑞特,”长老继续说,“幸运的是,他是友谊城大屠杀的幸存者之一,他仍然在十马塔帮蹄医生的照顾下休养。如果你想访问他关于变形术的实验记录和研究报道,只需得到他的许可。”
薇薇发现这是一个可接受的提议。更好的是,又给了她一个借口再次拜访那位好医生(真正的好医生,不是在外面向任何过路小马销售“黛茜”的游商)。
“我们已经把马林十字设成了苹果骑卫的前哨基地,”枢纽长老说。“他研究的大部分资料都在那里。如果他愿意帮你们,把密码给你们,我们就会处理好剩下的事务。”
棕色雌驹看向我:“你也想要什么东西吗?或者只是个社交拜访?”
我让自己鼓起信心:“我需要你能分配出来的每一名苹果骑卫。”
长老抬起一边眉毛:“有战争?”
我点点头:“一场大战。”
今天:
泽妮思重重撞在倾斜的屋顶上,几乎都撞碎了骨头,她沿着破碎的屋顶瓦片滑了下去,撞上了一座烟囱参差不齐的残骸。
斯特恩用后腿落在屋顶顶端,抱住自己重伤的右臂,向下怒视那只敢在空中挑战她的斑马。泽妮思在“陷坑”竞技场就已经充分证明自己是个出色的格斗者,但作为一个出色的格斗者,用天马的方式和另一个出色的飞行者战斗,就没有多少优势了。
斑马使用翅膀就像刚出生的小天马一样。
“这是一开始就注定要失败的战斗,”斯特恩咆哮,正决定怎么处置这个该死的奴隶。她的首选方法,她的反器材步枪,已经不再可选了,胳膊上的剧痛已经这样告诉过她了,而斑马也知道这一点,“你以为自己是谁?”
“我什么都不是,”泽妮思轻声说,咳出了鲜血。斯特恩的眼睛睁大了,这个奴隶不是哑巴吗?也许她认错了斑马。不,不可能。
“是什么让你以为能打败我?”斯特恩难以置信地问,沿着屋顶斜坡小心翼翼滑了下去,吠城血红色的炽热天空衬托出了她的轮廓。
“因为……”泽妮思再次咳嗽,痛苦地呻吟,试图移动,试图站起来,“……我并不孤独。”
“什么?”斯特恩说完这句话,瞪大了双眼,第二只斑马突然出现在她的头顶,烈风吹下了她斗篷的兜帽,她用自己的蹄子击中了狮鹫的后背,以足以粉碎脊柱的力量。
“不要,碰,我的,妈妈!”
两天前:
黄昏像厚重的毯子一样在小马国废土伸展开,鲜红的云使整片云幕像警示灯一样发着光。看上去就像云朵在流血。
枢纽长老给了我们整整十二个苹果骑卫,并提议让我们拜访他们的军械库,我拒绝了后者。这不是一场仅靠子弹就能打赢的战争,但是我还是确保了每个骑卫都准备好了迎接即将到来的史诗之战。
“圣骑士草莓柠檬汁?”灾厄问,听上去印象深刻。“是见习圣骑士,”那只雌驹谦逊地回答,“但是这一切结束后,我很可能会晋升为正式圣骑士。”她甚至还不知道“这一切”意味着什么,然而也没有动摇声音中的信心。她解释的时候,爽朗的声音变得低沉了一点:“战争时期,晋升往往来得很快。”
“那场斗争进行得如何了?”薇薇端庄地问。
“噢,我们和铁骑卫的交火已经减弱了,英克雷的入侵迫使他们退回了自己的洞里。”从早些时候枢纽告诉我们的事来看,苹果骑卫已经把部分重心转移到帮助废土抵御英克雷上了,修建防御工事,舔着自己的伤口,但我没料到这个年轻的圣骑士会这么说。“也许骡丁汉是我们的,马哈顿、吠城是他们的,但现在完全就是一团糟,所以我们为什么还要夺回那些地方呢?”
因为那里还有上百只小马急需你们的帮助?或者只因为那里有避难厩科技总部以及超级计算机?或者只因为这是正确的事?
我得体地没有把这些大声说出来,枢纽长老把优先权安排得很好。现在没必要向那个年轻圣骑士灌输爱国热情,享受当下吧,严酷的现实很快就要到来了。
我转过身,透过英克雷天空坦克狭窄的窗户凝视着整片小马国废土,想用自己眼睛最后一次看看它。两个月以来,我已经目睹了很多恐怖、足够孕育一生的噩梦;目睹了残忍和绝望,足够杀死一个灵魂。废土就像一具尸体——似乎死去多时,只剩下一具空壳——却爬满了很多可怕的东西,在它腐烂的躯体上取食。
爬满了我想要消除的东西,而且一定得成功,尽管代价会非常昂贵。
“我是小皮,”我轻声地宣称,这场对话是我和废土之间的,“也许伤痕累累,但还没被打败……”我想找点别的话说,但内心只吐露出了一句话,“你不会胜利的。”
片刻后,我们冲出了云幕,暮色的天空在我们上方舒展开来,繁星闪烁。
今天:
那一缕希望之光再次在吠城上空出现了,像流星一样急速穿过红黑交织的云。流星每发出一波振动,都有一团异样的光扩散开来,每一团都比前一团更明亮。
咔呼——轰!!!
那一缕希望之光爆炸了,比塞拉斯蒂娅的太阳还要耀眼,中心爆发出一环暗淡的色彩,席卷着狂风,将讨厌的云幕撕裂开来。
纯净清澈的阳光,从湛蓝的天空中洒向吠城被污染的城市。
膨胀的暗淡异化彩虹摧毁了剩下的“猛禽”云舰,又给了已经陨落的荣耀黎明号最后的致命一击。庞大的黑色围困平台似乎在自己的重量下崩塌了,土崩瓦解,伴随一阵低沉的隆隆声,从空中急速坠落,无数的天马落了出来。
那个曾是希望之光的小亮点,继续坠落着,急速落向它来时的地方——吠城弹坑。
一个形如小马的东西——有着形如蝙蝠的皮翼的憔悴身影,以一道优美的弧线从荣耀黎明号残骸中俯冲而出,在空中飞驰而去,接住了它。
两天前:
“不!”斯派克咆哮出声,他咆哮的劲头,差点都能把陆龟号从峭壁上推下去了。
巨大的紫龙砰地一声把拳头撞在了山壁上,站在自己家门口:“小皮!你明知道我为什么不让铁骑卫进我的家!你现在又带了十几个到这里来?”
“斯派克,”我冷静地说,“他们是苹果骑卫!他们是好小马。”我伸出一只蹄子,合情合理地劝告,“你自己也明白,你也看过他们做的好事,你一直在守望。”
斯派克的嘴费力地扭曲着。他双臂交叉,喷出一股黑烟:“我还是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把他们带到这里。”
我深深地叹着气,是时候拿出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了:“你不信任我吗,斯派克?”
那条巨龙呻吟起来,“呃,看在你的份上,小皮。”斯派克低下头,怒视着最前面的那个骑卫,“但你们得规规矩矩,不要到处晃荡,一直待在房间前面,知道了吗?”
“知……知道了,尊贵的先生,”那只在动力装甲里的小马好不容易才说完了话,如果她的态度哪怕强硬一点点,斯派克用舌头都能把她完全卷起来,这样一想也挺有意思的。
我们跑进龙穴开阔的内部空间里,丧火和瑞吉从我们上方飞过,那颗粉色的玻璃球在我们蹄间吱吱地滚动,几乎看不见里面的老鼠影子。
洞口的黑暗更衬托内部的光明,我大致瞄了一眼,对眼前的景象倒抽着气。斯派克的洞穴完全不是我想象中的那个模样了。
斯派克那一堆堆如山的宝石都被动过,但动得不远,都变成了镶嵌在墙上的闪闪发光的壁画,描述了六位部长在年轻时的那些欢乐的时光。我辨认出了几周前拜访斯派克时,他讲给我们的故事中的一些场景片段。一串串宝石悬挂在天花板上,还有的像装饰品一样串联在书架之间。那些宝石都被附魔过,发出柔和的彩光。墙壁熠熠生辉,像一颗反转球面镜一样反射着光。
“喜欢吗?”银贝儿叫了出来,奔向了我们,“我把洞穴变得漂漂亮亮的!”
我点点头,目瞪口呆。这一切太漂亮了,简直难以抗拒。
“天哪,”薇薇轻声说,“对,你做得棒极了!”她将那只小雌驹拉入怀里,给了一个亲密的拥抱。我环顾四周,注意到小呆就在不远处,微笑着。
“瑞吉娜!”
叫喊来自葛瓦德娜,那只年长的狮鹫突然从一群小马中冒了出来,飞过房间,与自己的女儿团聚。
斯派克的洞穴很拥挤。
七个,我只收集到七个盟友,但现在这场景……已经远远不止七个了!我注意到黑羽和她的鹰爪们。我眨眨眼,认出了那只有着绝美蓝色鬃毛的白色天马晨霜,正站在自己黄色的朋友日辉身旁,追踪也在这里吗?
不在,我很快就意识到了,但他在隐居前联系过她们。“我们听说你有个大计划,”日辉用欢快的严肃语气说,“而我们想帮忙,我们对英克雷做的事感觉糟透了!那……完全不对,小马们不应该那样做!”
“我不能再同意了,”那个熟悉的琥珀色皮毛的废土童子军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我的下巴掉在了地上,他们也在这里?“什……哈……你好?”
“守望者告诉我们的,”她固执地跺着蹄,“你没想过不让我们参加,对吧?”
好吧,对,事实上……
这一切……我已经无话可形容了。见鬼,有些小马我甚至都完全不认识。
“你邀请了我的女儿?”泽妮思对我耳语,注意到一群斑马聚集在两个高耸的书架之间。我花了点时间才认出了泽菲儿,而她身旁的那只斑马,把自己染得几乎全是黑色,只有细细白色条纹的,正是忧忧。
泽妮思看上去有点羞愧。
我向斯派克那里投了一道目光。他只是微笑着耸耸肩,巧妙地推卸了责任:“这更像是敬心的主意,不是我的。”
噢,那么一切就非常清楚了。
我走进房间,感到十分茫然。每走好几步,都会被想和我打招呼的某只小马(或斑马,或狮鹫)停下来。四周,大家热情洋溢地交谈着。
葛瓦德砰的一声落在我的面前,挡住了我全部的视线。眼泪从完好的眼睛里流到了脸颊上,我可以看见她正竭力保持着镇静。“告诉我这一切都有意义!”她命令着,声音低沉而危险。
我僵住了,女神在上,她刚刚知道了卡吉的死讯。
“有意义,妈妈!”瑞吉打断,在我能说出什么话之前就落在了我的身边。葛瓦德怒视着自己的女儿,但瑞吉娜坚定地站在原地。
“卡吉……”葛瓦德将一声咆哮逼了回去,眼泪流了出来,“他是一个战斗家,一个鹰爪成员,但也是我的儿子呀!”
“他牺牲得就像一个鹰爪成员,”我说,感到自己舌头吐出的话异常无力,“勇敢坚定地战斗到了最后一刻。”
葛瓦德雷暴般的态度并没有就此改善。瑞吉飞到我的面前,几乎是喙对喙地直面那个更大、更灰一点版本的自己。“卡吉的牺牲给了英克雷一个致命的打击,”瑞吉娜告诉自己的母亲,“虽不是必杀,但非常致命,是一个缓慢的死亡,就像一把毒刀狠狠插进英克雷的胸口。”
葛瓦德似乎接受了事实,但瑞吉还没说完。“英克雷入侵我们故土天空的时候,妈妈,有多少狮鹫牺牲了?如果我们不阻止他们,在一切成定局之前,你觉得还有多少狮鹫会死?”瑞吉把自己的头羽刷了回去,“早在他们之前,这就已经是我们自己的战争了。”
周围的谈话声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每只小马(龙、狮鹫、斑马、凤凰)都在静静地看着。瑞吉回头对我瞥了一眼,给了我一丝小小的微笑,又再次直面着自己的母亲。“目前为止,看上去灾厄和他的朋友帮我们赢得了大部分战斗。你的儿子,我的哥哥,牺牲有意义吗?他妈的绝对有!”
葛瓦德娜·冷酷之羽擦了擦眼睛,注视着自己的女儿。整个房间似乎都在屏住呼吸。然后我听到了一声呐喊,琥珀色的年轻雌驹开始跺地鼓着蹄。很快,整个房间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好吧……好,”葛瓦德轻轻地回应,“但你用不着大吼大叫,我可是你的妈妈。”瑞吉看上去也有点难为情,然后把母亲拉入了怀中,给了她一个拥抱。
“哈?发生什么了?”吠锯问着附近的伙计,“她刚刚说了啥?”
今天:
我们在纳瓦罗正下方的云幕中出现,直接飞进两艘“猛禽”云舰的射程内。
斯派克轻松撕开了其中一艘,对着它的螺旋桨阵列喷出炽热的绿色火焰。一半的螺旋桨在火中直接爆炸,其他的完全蒸发掉了。燃烧的“猛禽”战舰开始倾斜,失去了控制,逐渐坠入云幕之中。
“凯旋号(victorious)!这是‘猛禽’耀云号(noctilucent)!”一个声音在英克雷军用频道内发出了警报,进入我的耳朵,“我们受到袭击了!是……是一条龙!”
斯派克猛扑过去,穿过第二层的云,映入了那些“猛禽”云舰以及它们大家长雷霆之首的视野里。他竖起身子,在那面保护纳瓦罗的蓝色能量墙外徘徊着,他慢慢扑扇着巨大的双翼。里面,无数的天马奔出军营和建筑,抬头注视那个庞大的紫绿色生物,徘徊在他们与早晨的太阳之间,将自己的影子投射到基地的东部。
“猛禽”耀云号穿过云层,武器转向了斯派克,明亮的光芒在炮管内蓄能。
斯派克开始攻击护盾,那面蓝色的能量墙逐渐变形扭曲,在暮暮头号助手不可阻挡的力量下,那面墙瞬间崩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