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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豺狼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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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铁骑卫级别的屠杀。”

    狂怒。

    炙热、爆裂般的狂怒。当我知晓铁骑卫开始入侵我的家,开始屠杀里面小马的那一瞬,我眼前出现了以前从未见过的血色。我的神经紧紧绷着,如同被火灼烧一样。我想立即冲出去,去杀死那些混账,把他们由内到外撕裂开来,再拼尽全力践踏,直到变成蹄下的齑粉。

    然而,那些玷污了我家的混账不在这里。即使以灾厄最快的速度,我们到达二号避难厩也会花费几个小时。我现在想向一些小马发泄,整个身心和灵魂都为正义与复仇而竭力尖叫……如果我不能这么做,至少也得向哪只小马尥一蹶子,但周围仅有的小马都是我的朋友。

    所以我就默默地立在原地,在沉默中暴怒着。

    而他们都非常明智地没有上前干涉我。

    “你们以为我想这样?”铁蹄厉声说,穿过天袭者号的内室,“二号避难厩是阿杰的家。如果苹果家族有任何小马还活着,都会住在那里……”

    “咱没说你想这样,”灾厄驳斥,“也没说你没尽最大努力阻止,咱说的是你最大的努力还不够好。”锈褐色天马正竭力加速,尽管几乎精疲力尽了。“现在到咱的回合了。”

    泽妮思静静看着我们争论,她这次不再是争论的焦点了。她转向薇薇,瞪大了眼。“那里……是你们的家?你和小家伙的?铁骑卫为什么要袭击?”

    薇薇摇了摇头,每次眨眼都有新的泪水流过炭黑色的脸颊,她双色条纹的白色鬃毛在风中飘扬着。“资源,没其他的了。他们看见的是一个稳定运转的避难厩。净水芯片本身就无价,而苹果园更是接近无价。”她闭上了眼,在轻微的啜泣中颤抖着,“他们也许还想把它改造成一座基地。”

    我的愤怒开始消退,没有可发泄的对象,怒火不能长久维持下去。我能感到麻木、悲伤和恐惧潜伏在背后,时刻准备在地狱般的怒火燃尽后全力压垮我。

    “你们不能就这么闯进去,开始屠杀铁骑卫,”铁蹄跺着蹄子。

    “为什么不?就咱所知,他们无非是一群残害无辜的高科技掠夺者,”灾厄踢了踢战斗鞍,转换弹药,“那样的小马必须死,而咱准备杀了他们。这是咱的原则。”

    铁蹄转向薇薇:“你去和他谈谈。”

    “谈什么?”薇薇的声音像钢铁一样冰冷。

    铁蹄咕哝说:“首先,这是自杀。”他看向我们,“你们真以为你们几个就能对付几队穿着魔法装甲的骑士和圣骑士?”

    尸鬼说到点子上了。这悬殊太大了,谁知道有多少铁骑卫在那里?每一个都有武器、装甲以及远远超出我们的战斗经验。我怎么才能救二号避难厩?我怎么才能对付他们?

    我开始回忆每只伴随着我成长的小马。我的老师、我的同辈、那些参加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睡前聚会的小马……我感到自己在责任的重压下不能呼吸。

    “你会惊讶咱们能干出什么事来。”

    装甲包裹的尸鬼突然对天马说,“我站在你们这一边。”

    “是吗?”我问道,打破了自己的沉默。

    其他小马都一齐转身盯住铁蹄。这个铁骑卫,这个永远服从命令的士兵,被我们逼到了一个角落里。被迫在他对我们的忠诚和他对他们的信条之间做出选择。

    如果仅仅就这样,那我知道我们必输无疑。但我看过他的头脑、他的记忆。铁蹄的信条不是对战时科技部,而是对她,苹果杰克。为了保卫她,他不会被任何神圣的道德准则所阻碍。如果仍然如此,那么我们就还有机会。

    铁蹄没有回答,这不是个好兆头。但是如果不被逼迫,这样的决定很难做出来。我不敢逼迫他,我需要他,我需要他们所有马。

    “得了,完美,”灾厄抱怨,“你做决定的时候,能不能保证不要在咱们身后放冷枪?”

    我想让天马闭嘴,虽然知道灾厄有权提出来。现在,他正竭尽全力带我们到达那里。如果我有任何机会不让二号避难厩沦陷……不让我曾经认识的每只小马死去……那么我需要我朋友团结一致。我们需要变得坚强。然而,与之相反,我内心在激烈挣扎。对我而言,他们之间的关系正在紧张的趋势下四分五裂。

    薇薇别有深意地说:“如果需要保证,也许小皮也应该保证,如果我们赢了,她不会收留他们中任何一个?”

    我打了个趔趄,感觉被狠狠抽了一下,倒吸着气。

    “得了吧,小皮,”薇薇说,翻了个白眼,“我又不是没注意到,你有收集差点杀掉你的小马(现在还有斑马了)的嗜好。”她晃了晃鬃毛,“得承认,有时候我会想,你这样做是不是为了报复我。”

    “什么?!”这是什么见鬼的情况?

    “你每次让自己受伤的时候我都得包扎你,完全被困在了这里,只为了对你负一点起码的责任,”薇薇指明,平时美丽的嗓音此时听起来也有点干干的。

    我马上就知道,那个靠讥讽朋友来减轻自己痛苦、肮脏恶毒的薇薇又回来了。我真希望已经把这个薇薇丢在我们身后了。但现在她又来了,潜伏在表面之下,等待足够的压力迫使真正的薇薇下线,就能重获自由。

    “你真确定,不想通过让自己置于危险处境、差点死掉的方式来惩罚我吗?”

    “淦!”灾厄回头望了过来,“你也是这么看咱的吗?”

    天,拜托,我不确定有你们的陪伴能否成功,但没有你们,我绝对不能成功。

    “停下!所有马都停下!”我用所有蹄子跺着底板,颤抖着,“我们现在不能四分五裂。我们的家……我的家……他们需要我们!如果互相伤害,到了那里对他们又有什么好处呢?”

    “没有意义,”灾厄叫着,“你说得对,小皮,咱很抱歉。”

    “我也是……”薇薇说,至少现在,那个善良的薇薇又回来了,“我……不知道是怎么了,我觉得应该是我没应付好现在的状况。”

    “所以,”铁蹄问,声音十分平静,就好像刚刚的争吵没发生过一样,“你们有计划吗?”

    我感到强风吹过自己的毛皮与鬃毛,弄乱了鞍包下的多功能马铠和护甲板。我看着他们每只马,突然感觉自己很渺小。我的目光落在了薇薇上,“这……不能由我一只马来决定。薇薇,那里也是你的家。”我恳求地望着她,默默祈求她能给予帮助。

    拜托,薇薇,不要把这一切都搁到我的身上。那里是家,那里有我们的小马。我不能把他们的生死都推到自己身上,我真的不能。

    薇薇迎向了我的目光。在她含着泪水的眼中,我看见了一丝善良,告诉我她理解了,她会尽她所能从我身上分担重负。

    薇薇转向其他小马:“铁蹄是对的,我不觉得我们有足够的火力压制住铁骑卫。即使有,也会有不可避免的损失,所以我们先与他们谈判。”

    我点点头,谢天谢地。突然间,我又能再次呼吸了。

    地平线上闪烁着奇异的橙光,似乎一个狂暴的黎明即将来临。但是光芒在错误的方位,而且距第一缕曙光还有好几个小时。太阳与月亮很久以前就摆脱控制了,随心所欲地升降,但即使随心所欲,似乎也遵循着钟表般的精确。

    “那边是什么?”

    “火灾,”灾厄回答,“那里就是无尽之森,看上去红眼把整片森林后端都点燃了。”

    泽妮思问:“你们觉得二号避难厩附近有红眼的部队吗?”

    “不,不太可能,”灾厄回答,“那些大火已经烧了一天多了,他们靠近小马镇没有任何意义。”

    我靠着薇薇,用她柔软的身子作为支撑,闻着她的体香让自己冷静下来。我仍然在颤抖,竭力稳住自己,抵御着愤怒与悲痛交替的波涛。压力缠绕着我的身体,让我感觉自己快要爆开了。

    薇薇注视着远方被火光照亮的云层,分散着注意力。“我还记得第一次离开避难厩时,一处云裂开了一道口子。我看见了真正的阳光,那是最美丽、最温暖的东西,比我一生中见过的任何事物都美丽。我那时想……如果外面世界还有那么美好的东西,那么外面也许并不糟,”她伤感地笑了笑,“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那样的太阳了。有时我想知道,这是否就是这个世界如此黑暗无望的原因。”

    我回想起,当我和干酪杰克在小马镇桥上对峙时,云层也裂开了一道相似的口子,把露娜皎月柔和的月光洒在我们身上,感觉似乎是几个世纪之前的事了。

    “嗯,”灾厄回应,没理解到薇薇评论里包含的意境和重点,“无尽之森很不正常,天马总会费很大功夫才能用云盖住那片地区,就好像那里的云想要自己动起来一样。那片地区的云幕总会时不时裂开口子,让修补工作变得非常艰难。”

    铁蹄看着另一个方位,注视着外面的夜色。最后,他低沉地承认:“我不理解蓝莓佩剑长老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预感薇薇早就在琢磨这个问题了。

    铁蹄吐出一口气:“那里离她的领土非常远,蓝莓佩剑长老只是铁骑卫吠城区的长老。二号避难厩理论上属于我的长老,以及马哈顿区的管辖范围。”

    噢,“他们保住不了吠城了,”我提了出来,每次想到此刻正发生的事,我都会感到一波新的愤怒。“红眼越来越强大,那边的铁骑卫即使没有被攻破,战略上也很被动。我觉得薇薇关于他们需要新基地的说法非常正确。”

    尸鬼在装甲里点了点头:“即使如此,也应该由松软干酪长老(elder cottage cheese)来接管二号避难厩。如果不是他,那……这行为就严重违背了协议。一个地区有两个长老,战略上也十分不明智。”

    前面,灾厄正发着牢骚,把所有腿都悬在空中,满脸厌恶地伸出舌头:“没开玩笑吧?你们指挥官名字叫‘松软干酪’?他父母是讨厌他还是怎么的?”

    尽管我们状况很不佳,铁蹄仍然笑了起来:“他更愿意被叫做‘老松’。”

    “我喜欢吃松软一点的干酪,”我非常轻微地说。

    “嗨,也许你那个松软干酪长老对蓝莓佩剑做的事,和蓝莓佩剑对小皮做的事一样,”灾厄说,“把蓝莓佩剑送到一个他自己以为是死亡陷阱的地方去。毕竟,他难道就不相信必胜部黑色行动避难厩诸如此类的废话了吗?”

    “呃,也许并不完全是废话,”我压低呼吸嘟囔。

    “什么意思,小皮?”靠,灾厄听到我说的话了。

    “呃,我是说,我看过云宝黛茜和萍琪派把泽科拉变成了小马国的双重间谍。云宝黛茜说,泽科拉会在必胜部最好的训练员指导下训练……看上去必胜部做过很多类似的事。”

    迎接我的是一阵惊愕的沉默,每只马都陷入了沉默。除了丧火,她正好奇地朝着薇薇啼叫。

    我有一点担忧,担心提到自己有云宝黛茜的记忆球后,灾厄会开始拼命寻找记忆储存器。我不愿让我的黛茜派朋友在水晶球里迷失自我,就像薇薇经常沉浸在小蝶水晶球里那样。

    “泽科拉,”泽妮思缓慢而谨慎地问,“你指的是无尽之森泽科拉树屋里的那个泽科拉?”

    哎哟,“呃……对,泽科拉原来是六位部长的朋友,尤其和……”把泽科拉当了卧底,背叛斑马的事告诉泽妮思真的是好主意吗?

    “泽科拉是一个叛徒!”铁蹄危险地咆哮,“她把武器技术卖给了斑马。”他朝着我走了一步,“她还想把那些能射穿铁骑卫装甲的混账步枪给他们!”

    天,小伙子冷静一下……“呃,不,不是那样,那是她的……一种间谍伪装?”

    “不,不是真的,”铁蹄固执地坚持说。

    “小蝶认识一只斑马?”薇薇问,感谢公主,至少这话题不会把薇薇引向危险的路径。

    “呃,小皮……也许你该对咱们讲讲你看过的那些记忆球里的内容?”

    我呻吟着。即使省略掉比较私密的记忆,例如铁蹄的记忆,或者包含小蝶与天杀的超聚魔法的记忆,也会花掉很长的时间。但是我仍然感激能用这种方式让我们分心,我们仍然还有几个小时的路程。

    “蹄子发烫意味着啥!?”

    “她就是那么说的!”我仍然和当时一样对这情况感到难以置信。

    “我仍然纠结小蝶调戏苹果杰克的那一段,”薇薇咯咯地笑着,“就算出于很好的原因。”她眨眨眼看着我,我垂下了头。在“马厩小门”露馅后,我会有一段非常煎熬的时期,我突然间十分确信,薇薇刚刚从黄色天马身上获得了一个全新的灵感。

    仿佛证实我的怀疑一样,泽妮思斜身靠近我,幽幽地说了句:“命该此劫。”

    从我讲第一段记忆开始,铁蹄就一直保持异常的沉默,即使对寡言的尸鬼来说也过于沉默了。一开始,我认为是泽科拉的话题影响了他,或者是他关于必胜部的理论居然得到了证实。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开始觉得事实并非如此。反之,我开始觉得,当我们把注意力从二号避难厩以及我们的冲突上移开时,铁蹄正深陷自己内心的动荡之中,尽其所能在抉择的时刻来临前就做好准备。某方面,他比我们都更坚强。至少,比我更坚强。

    风中传来一阵急速的射击爆裂声。

    我们正接近小马镇。香甜苹果园仍然还有一段距离;但在废土的寂静中,晚风能将很远距离外的战火声传过来。

    薇薇呜咽着:“那里有很多枪声。”

    “榴弹机枪,”铁蹄备注,“像我的一样,他们有好几个。”

    我颤抖着,时刻准备好看见想象中的可怕场景真实出现在眼前。他们不会在避难厩里使用那种武器,对吧?如果不是,那么在干什么?我脑海突然冒出一幅图景:二号避难厩所有小马被赶到最近的毒苹果果园里,站成了一排……铁骑卫把如雨般的榴弹射在他们身上,仅仅为了享受他们身体被硬生生炸开的场面。

    我发出一声低沉的呻吟,眼眶充满泪水,竭力从脑内赶走那幅图景。当然,即使是那些怪物也不会这么恶毒,这么残忍吧。他们是铁蹄的同志,不是什么掠夺者,对吧?

    “怪物!”薇薇在我身旁低声叫了出来。

    “说得对,”灾厄同意,让我畏缩不已。拜托,千万别是我想的那种场景,绝对不要!

    “红眼的火把一大堆糟糕的东西赶向了小马镇,好像有一些野兽闯进了香甜苹果园。”

    这是夜最深的时刻,有一个名称,但我记不清了——最神秘的黑暗时刻,一切都被笼罩在黑暗里,你所有的悲痛和糟糕情绪打算合力压垮你。门外的怪物不断抓绕,让你不能安然入睡。

    薇薇站起身,在我们放天袭者号后部的物资堆里翻来翻去——一些我们用来交易的东西;或者不愿为我们鞍包增加负重,打算放在r-7枢纽站的东西,包括灾厄在吠城高塔从斯特恩的小马上搜刮来的各种武器。

    我开始给自己武器装填弹药。我的选择很有限。如果能击中弱点,小麦金塔能强到射穿铁骑卫的装甲,我的狙击步枪也有一堆穿甲弹,多亏我和灾厄在吠城外立交桥的战车卫队中搜刮到的物资,以及他从斯特恩奴隶贩子蹄中抢来的额外弹药。

    我把斑马步枪飘在前方,看着它。我的怒火又开始沸腾,驱走了麻木的疼痛。但在今晚,我竖起了一堵墙来阻挡它,竭力保持住部分的理性,不让它们压倒我。我真想用斑马步枪对抗铁骑卫吗?一方面,他们是我的仇敌,他们的所作所为也让他们值得如此的下场。这把步枪是我击败他们的最好的武器。但是斑马步枪的附魔效果……子弹可不仅仅只会穿透装甲。我已经见过一只小马在装甲里点燃是什么样的了,那段记忆仍然让我心有余悸。我真准备变成斯派克去对付那些小马吗?

    “你穿的什么?”泽妮思倒抽口气。

    薇薇优雅地回应:“我们会和真正危险的目标作战,如果我不穿护甲该有多蠢?这套就是我有的最好的护甲了。”

    薇薇正穿着斑马军团制服。

    “当然,除非你愿意穿上,”薇薇温柔地说,“我觉得你比我更有权利。”

    泽妮思思索了片刻,朝铁蹄那边瞥了一眼:“不,小马国是我的家。”

    “哇哦,”灾厄喃喃自语,缩了一下,又说了出来,“呃……薇薇?小皮?咱有个请求,如果觉得不合适,就直接拒绝掉吧,咱知道咱无权提出这个请求。”他停了片刻,又下定决心继续说:“如果咱们正在为大战做好准备,那咱藏在距这里不远的东西可能会派上用场。飞到那里只需要十五分钟,但是这十五分钟也够铁骑卫杀掉你们更多亲友了。”

    我已经感到每一秒都有更多无辜的血流下。额外十五分钟,我们已经花了这么长时间了……我不能忍受这个提议。“不,”我坚定地说,“我们不能给他们哪怕一分钟的时间了,更别说整整十五分钟。”我深吸一口气,“但是如果你觉得有用,就把我们停在避难厩大门口,你自己去那里拿,之后再和我们会合……”

    “不,”薇薇插了进来,“分开行动是个坏主意,我不想让灾厄独自在避难厩内到处找我们,我们必须在一起。”她是对的,我的建议糟透了。

    “灾厄,继续前进,”她说,“我们已经花了好几个小时到这里了,如果再花十五分钟能造成什么巨大的转折,我们已经失去那种机会了。我知道如果你觉得自己的主意没用,你是不会提出来的,尽管任何让我们能活下去的事都值得十五分钟。”

    灾厄展开双翼,改变了航向。

    香甜苹果园现在已经隐约可见——结着毒果实的死气沉沉的树林,沿着山坡连绵起伏,那座老谷仓仍然挺立,令马惊讶地保存完好。

    在下一次春天前,你都不能使用那座谷仓。

    我突然想到,小苹花在挖掘二号避难厩地基时,可能拆掉了原来的谷仓,之后又重新建了一座。如果避难厩科技想造什么东西,总会大拆大修。

    我看见半空中闪烁着光,仿佛夜空一部分穿过了云层,落在了农场的中央,充满一大群邪恶的星星。枪口的火光在四周的地面成群闪烁。

    泽妮思猛烈地吸了一口气,“不!”

    “那是什么?”

    斑马的瞳孔惊恐万分地缩小了:“星卵!(star-spawn)”

    那些铁骑卫正和斑马传说中的怪物战斗——来自月亮之上的生物,亿万年前作为来自星星的“礼物”,被释放在了这个世界上。

    那个生物十分巨大,几乎看不见,大量涌动的星座像有生命一样漂浮在周围和体内。我打开视觉强化魔法,但指示器只亮出地面上那些小马的标志,大部分都是红光,哔哔小马完全不能锁定他们对付的那团实体。对哔哔小马而言,那里什么都没有。

    交战中的铁骑卫的枪火声涌入稀薄的空气中,那团充满繁星的虚空开始反击了,它压碎了他们,击飞了一些骑卫。一枚火箭弹爆炸了,生物一些部位陷入了火海之中,足以让我们窥见它的形状——结构大致像一只小马,有头,有身子,有四条腿,让我稍微恢复了点信心。一阵可怕的咆哮声贯穿而出,穿透乌云缭绕的天空,听上去仿佛整个宇宙在怒吼。

    我第一反应是过去帮忙,想立即冲过去援助他们,花了片刻才想起那下面的小马都是我们的死敌。但是从视觉强化魔法来看,他们并不全都是敌对的,这难道还不够吗?

    “我们得帮他们,”铁蹄坚持说,打断了我的思绪,“想要谈判?那么这是第一步。”

    “你们赢不了一个星卵!”泽妮思倒抽气,“你们都出了什么毛病?你们能做的就是逃掉藏起来。”

    “你还不了解我们吗?”铁蹄问,通过这番话,我知道他已经做出了自己的抉择。

    灾厄改道而行,扑扇翅膀飞向谷仓,把我们直送到风暴的中心。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铁蹄站在天袭者号的顶板上,用榴弹机枪撕裂着那个无形的怪物,灾厄拉着我们在怪物四周回旋。天马正将我们拉得尽可能近,同时保持在星卵打击范围外——在几乎看不见怪物形体的情况下,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地面上的铁骑卫几乎全灭了,至少有十几具尸体,被困在血肉模糊、压得稀巴烂的装甲里。远不及铁蹄之前预测的被派往避难厩的骑卫数量。我还能看见三个残余骑卫面罩上微弱的反光,以及他们武器耀眼的闪光。有一个骑卫发射了两枚火箭弹,火箭弹在怪物透明的表皮上爆炸了。

    星卵开始反击,一只看不见的肢体抓住那个装甲包裹的铁骑卫,捏得他嘎吱作响。

    然后它把那只小马扔向了我们。“哟!”灾厄叫了出来,避开了飞来的铁骑卫。当铁骑卫以一道弧形飞越我们时,我能看见里面的小马已经死了,凹陷的装甲内满是可怕的内脏碎片。

    丧火急速掠过我们,用野火轰击那头生物,烈焰焚烧着它的背,但马上又熄灭了。

    我集中精力,想用念力场包住怪物整个实体。我不打算移动它,但魔法光晕在它身上扩散开时,那个生物就有了明显的轮廓。它比我想象的还大,但至少我们现在能更容易避开那个外星巨兽了。

    薇薇对那个宇宙恶兽施放了麻醉魔法,魔法正中它的脑袋。怪物打了个趔趄,只挣扎了几秒,然后就和没事一样发出另一声骇马的咆哮。

    “妈的,它太大了!咱们攻击对它来说几乎就是挠痒。”

    “我告诉过你们,”泽妮思警告说,不断颤栗着,“你们不可能杀掉星卵,你们还应该庆幸这一个只是幼崽。一个完全成年的星卵能吞下整个小马镇,甚至还不会注意到自己吞了下去。”

    “那个还只是个幼崽?”我震惊地问,怪物后退一步,撞上了那座谷仓。香甜苹果园挺立的最后那栋建筑——经历了大灾变和废土二百年时光的谷仓坍塌了。我感到了一阵痛楚,仿佛亲眼看到苹果杰克和她朋友在一起的那段明朗愉快的时光,被星卵一次无意的失足无情地抹去了。

    “小皮,继续保持!”看见我的念力场开始滑落,铁蹄命令道,“灾厄,带我们去那东西面前盘旋。薇薇,我下令时,准备好麻醉魔法。”

    “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灾厄说,拉着天袭者号直接飞向了怪物的鼻子。

    “就现在,薇薇。”

    薇薇集中精力,释放出一道魔法闪光,飞溅在那生物的脑袋上,能让一个地狱犬瘫痪一小时的魔法只让它晕眩了片刻。

    一道烟雾从天袭者号顶部射了出去,铁蹄发射了一枚火箭弹。我看着那枚火箭弹穿过我的魔法光晕,射穿了那生物头皮该在的位置,直接卡在了怪物透明、布满繁星的脑袋里面。

    星卵发出一声哀嚎,把我们吼了出去。在我们坠到下方被污染的果园前,灾厄竭力恢复了掌控。片刻后,火箭弹爆炸了,伴随着一阵内脏扭曲的潮湿声。

    我们砸在了地面上,星卵的身体几秒后也砸了下来。我在车厢里来回翻滚、弹起,猛的撞上长凳和金属侧壁,阵阵疼痛在身体里蔓延开来。天袭者号在地上猛烈翻滚,一路撞翻了一些树,最后停了下来。灾厄垂挂在鞍带上,薇薇躺在散落一地的物资中,呻吟着。我看不见铁蹄落在了哪里,泽妮思也不见踪影。

    哔哔小马疯狂地滴滴作响。我感到温暖而粘稠的液体渗进鬃毛里,我抬起一只蹄子,最轻微的触摸也带来了令马晕眩的疼痛以及满眼闪光。随即一切都陷入黑暗之中。

    铁蹄头盔上的聚光灯照到了我。

    泽妮思跟在他身后,看起来毫发无伤,真是恼火。我意识到,她在我们坠机时及时跳出了一扇窗户,一个翻滚落在地上,连一根鬃毛都毫发无损。

    “大家……还好吗?”我虚弱地问。

    “好得不能更好了,”铁蹄说。从我哔哔小马发出的滴滴声来看,他说的可能是事实。

    “你飞撞在了一棵树上,”泽妮思反驳,“你的背本该被撞断的。”

    “对一个中心城尸鬼来说,不是大问题,”铁蹄回应。我感到他很享受泽妮思惊恐地倒吸气的样子,后者快速与铁蹄保持了一段距离。

    “这就是我们,”我虚弱地微笑着,“充满了惊喜。”我看向铁蹄,“你怎么杀死那个星卵的?真是太酷了!”

    “战争时期我见过一头星座熊,”铁蹄回答,“从你的魔法勾勒的轮廓来看,那个星座熊变成的怪物并没有太大的外观变化。只不过更讨厌、更难被看见而已。我射中了那怪物眼窝的位置,然后顺其自然。”

    灾厄发出一声疲倦的呻吟,发现自己被倒挂在了天袭者号的鞍带上,他挥动前蹄,想把整节乘客车厢翻回去,但看上去不太成功。

    “我来帮你,”我叫了出来,用念力解开鞍带。灾厄砰的一声背部着地。

    “嗷!”

    薇薇蹒跚地走出乘客车厢,拖着我们的医疗物资。我意识到我们可能一路把我们物品散在辐射农田里了,但寻找它们得是早晨的任务了,我们得先度过这个难熬的夜晚。至少我还没有丢失自己的武器。

    “每只小马和斑马请过来一下,”薇薇礼貌地说,把鞍箱落在地上,“继续前进前,你们医疗小马会好好包扎你们。在进入避难厩大门前,她还得好好治疗你们的伤口,也不要把这个当成什么坏兆头。”

    “不要动,小马!”黑暗中一个声音命令。两个头盔的聚光灯投在我们身上。

    那两个从星卵战斗中幸存下来的铁骑卫正走向我们,用武器指着,视觉强化魔法面罩上的光告诉我,他们已经用瞄准魔法锁定住了我们。

    “哇噢!”第二个铁骑卫装甲里响起一个很甜美的女声,“看,是铁蹄长老。”

    “是‘星骑士’铁蹄,”另外一个铁骑卫迅速纠正,“用你的武器锁定他,骑士草莓柠檬汁(strawberry lemonade)。”那个骑卫转向我们的尸鬼同伴,“我们有特别的命令,得让你离开,你不能干涉这次行动。”

    “太酷了,铁蹄先生!”那个更年轻的骑士滔滔不绝地说,直接关掉了自己的视觉强化魔法,“你怎么杀死那个东西的?”

    “柠檬汁骑士!”更年长的铁骑卫咆哮着转过身,“打开视觉强化魔法,锁定你的目标。”

    “你知道你在袭击哪个避难厩吗?”铁蹄平稳地问,“二号避难厩,为了保护苹果家族和小马镇居民而建造的避难厩。这是苹果家族的农场,那个谷仓曾是战时科技部部长的谷仓。苹果杰克本马,曾在这里成长。那个避难厩里有她的亲友,你们正袭击战时科技部部长的家。离开的应该是你们,带着羞耻离开。”

    “我们有我们的命令,你也是。”

    “你不是我的指挥官,圣骑士,蓝莓佩剑长老也不是,”铁蹄不动声色,“就算是,那些命令也是错的。这次行动就是个耻辱,任何参与进去的小马甚至都不配拥有铁骑卫的名号。”

    “我给你的命令来自松软干酪长老本马,你必须马上离开,带上你的野马朋友,”圣骑士重新转向那个骑士,“你,打开视觉强化魔法,锁定目标,这是命令。”

    “先生?”草莓柠檬汁骑士支吾着说,“长老……星骑士铁蹄是对的,这次行动是错误的。”

    圣骑士转身面对那个骑士,一挺背负式轻机枪已经开始旋转,锁定住了她。“打开你的魔法,锁定你的目标。否则在太阳升起前,你会因不忠遭到军法处置!”圣骑士咆哮,“我说过——”

    梆!

    圣骑士倒下了,装甲头盔上出现了两个弹洞。

    骑士草莓柠檬汁震惊地退后一步,我们其余马都转向了灾厄。

    “怎么?咱给了他谈判的机会,但他明显不打算加入咱们。”

    薇薇的角发出柔和的光,正竭其所能治疗我脑后的切口,尽量不把我整张脸都用绷带包住。幸运的是,她说伤口实际上比看上去轻得多。

    “松软干酪长老正在死去,”草莓柠檬汁骑士说,尽她所能对铁蹄解释,“我是说,我知道他看上去一直都是快死不死的样子。但上个月,连医疗床也不能帮他了。他一直打算在死前回收二十九号避难厩。现在他也正在那里,和星骑士枢纽(crossroads)一起。他邀请蓝莓佩剑长老接管二号避难厩,带领星骑士怒星(nova rage)。”

    “他当然会那样,”铁蹄评论,“星骑士枢纽一直想让我当上长老,她和我有着同样的观点。老松一定知道,让枢纽同意接管二号避难厩是没希望的。”他跺着蹄子接着说,“星骑士怒星就是另一方面了,她和蓝莓佩剑长老一样是战时科技部的传统主义者。”

    灾厄摆动着左翼,那只翅膀在坠落时受了点伤,现在薇薇已经用绷带把它包成木乃伊了。“我猜那个老松一定想要二十九号避难厩的童子军计算机?通过机器让自己永生?”

    “太疯狂了,”我断言道,“童子军也许能复制小马的心智,但也不能算小马和机器融为一体。松软干酪到死的时候仍然会死。”

    “除非,”薇薇提议,“他以为他真的能把自己放进机器里,连同心智和灵魂。”我花了几秒才意识到她想的是什么概念:一个魂罐。黑羽的鹰爪雇佣兵曾经为某只小马寻找黑皮书的信息,我觉得我知道是谁了。如果任何东西都能用来制作魂罐,为什么一台童子军计算机就不能呢?我突然想到下令袭击我家的那个长老,有可能在一台坚不可摧的电脑里永生。我绝对不能让这发生!他不能把永生作为这场大屠杀的报酬。

    铁蹄继续和草莓柠檬汁骑士交谈。最后她告诉他,“你看,我相信您是对的。我也愿意站在您这边,但我不能跟您一起进去,我不能攻击其他的骑卫。”她的面罩转向灾厄,“或者和能这样做的野马合作。”

    铁蹄点点头,一只装甲蹄子放到了她的肩上,“我尊重你的决定,你做了正确的事。”

    他转向我们,“准备好了吗?”

    我站起身来,把斑马步枪飘到右侧,小麦金塔飘到左侧。从骑卫告诉我们的消息来看,蓝莓佩剑长老留下了五分之一的兵力来守护外部,用来对付我们,以及防备从无尽之森涌进小马镇的恐怖怪物。事实上,我并没有准备好。但每在谈话和治疗上多花一点时间,也就多给剩下四十多个铁骑卫突破安保区与监督区更多时间,杀掉初次侵入没被他们杀死的小马了。他们可不会等着我准备好。

    “我们走吧。”

    灾厄压阵,如果我们被夹击,他的精准射击至关重要。我不停回头看他,想看看我们穿过苹果窖通道时他是什么反应。这可不像他在避难厩科技总部见到的那些干净的模型。

    “这是薇薇的家,”他嘟囔道,“小皮的家。”我确信他不知道我能听见他说的话,得到萍琪派的小雕像前,我确实可能听不见。

    “为了她们,咱必须变得坚强。不要发疯,不能鲁莽冲到前面杀掉我看见的每个装甲婊子。咱需要变得坚强,需要为她们看守后方,需要保护她们,我能做到。”

    原本散落在地板上的骸骨都被踩得粉碎,被很多金属蹄子践踏过。我感到一阵扭曲的病态感涌进了自己满腔的怒火里。没有小马知道这些骸骨是谁,但他们应该得到比现在更好的结局。我感到自己部分怒火把矛头指向了我自己,为什么我没有回来埋葬他们?他们可是死在我避难厩大门旁的呀!

    但一方面,小马国废土充满了无数骸骨,我也没有埋葬他们,甚至连萍琪派与小苹花的都没有。但至少我没有玷污他们,我没用蹄子碾碎他们,甚至毫不在意。

    二号避难厩的大门敞开着。

    薇薇与铁蹄是我们的谈判员,所以他们在队伍最前面。我希望我们的铁骑卫能在我们开火前试着争取其他骑卫的支持。所以薇薇第一个踏进曾是我们家的地方,她痛苦地倒吸气,停了下来。我跑上前去陪伴她。

    入口的房间仍然和二号避难厩的维修区一样灰,但现在有一些突兀的颜色溅在其间,是浸在暗红色血池和喷漆中的小马缤纷皮毛的颜色。

    监督派了六只小马来应付那些破门而入的家伙,只有两个避难厩安保警卫穿着护甲。其他小马只是心怀善意地来迎接,希望与来者交朋友。一只紫红色的年轻雌驹,嘴边散落着一束鲜花,是一个欢迎礼物,洁白的花瓣已经被鲜血染红了。铁骑卫枪毙了他们。

    我脑中的小马摇摇欲坠地站在一团黑暗的大漩涡边缘,周围充满森森白骨,向下通向永恒无边的黑暗。我洪流般的怒火正把她往下推,一股暗红色的潮流涌进了深渊里。

    我竭力把她拉了回来,我的愤怒彻底碎裂了。潜伏在后面的恐惧、悲伤和痛苦正在积蓄力量,时刻准备淹没掉我。我瘫倒在地,泣不成声。

    “就这样了,”我听见灾厄说,声音听起来非常遥远,“让谈判他妈见鬼去吧,任何参与进来,任何站在一边袖蹄旁观的小马,都已经是死马了。”

    我意识到自己认识那只躺在角落里、被开膛破肚的黄色雌马……但我不记得什么时候见过她,或者她的名字。这甚至让一切变得更糟,为什么我记不住她的名字?她的名字应该被铭记,她也本应该活着!

    薇薇的脸被泪水浸湿,奔过来用前蹄抱住我,我竖起身,紧紧靠着她的护甲和皮毛,痛哭流涕。

    “小皮,这么久以来你已经非常坚强了,”我听见她说,“这也是我的家,而我会夺回它的。”

    我和灾厄、泽妮思组成了我们的侦察小队。当我能控制自己重新走动时,薇薇把我们派到了前方。我们不再指望谈判,除非他们先举白旗。所以,我们会先发制马,一击毙敌。

    第一个铁骑卫被斑马步枪倾泻的子弹杀死,他痛苦地嚎叫着,内部器官爆裂出火焰,把他由里到外烤熟了。我丝毫不感到怜悯,也不感到同情。我也没有感到愉快,甚至没有一丝冷酷的满足感。在激烈的情感洪流冲击下,我变得麻木而专注。这种行为是必要的,也是正确的,除此之外,没有什么情感能影响我了。

    我再也不会对斯派克保卫自己的家感到任何一丝厌恶了。

    每个走廊,我们都会经过很多死去的小马。铁骑卫的袭击残暴无比,但死去的小马没有我预料的多。入口的友谊欢迎团是监督一个精心算计好的计划,这样,一旦铁骑卫在入口表现出自己的真实意图时,也就给了监督足够的预警时间,把剩余的小马迅速疏散到安保区和监督区。

    我很喜欢也很讨厌她这个计划。

    目前为止,维修区遭到的打击最严重。铁骑卫已经采取了行动去保护那片区域,可能是为了防止任何小马破坏他们感兴趣的科技。在铁骑卫阻断退路之前,那里的小马根本没有时间逃离。

    我转过一个熟悉的拐角,发现自己正对着哔哔小马技师工作间。我看着那面自己曾经清洗过的墙,上面有大片黑色的焦痕,我感到了一阵新的情感波涛。一道鲜红的血从一面墙上缓缓流下,末端是我师傅的尸体。如果我没注意到他丢失的腿,我几乎可以假装他又在工作中睡着了。

    这不是我曾经希望的壁画。

    我再次哭泣,视线模糊了,视觉强化魔法的光飘忽不定。

    通向我师傅办公室的门是敞开的,里面有动静,指示器上的光是红色标志。我向其他同伴挥蹄,开始匍匐前行。

    那个铁骑卫始终没看见我进来,我把小麦金塔飘到她脑袋右后方,就在散热片的左侧。

    砰!砰!砰!砰!砰!砰!

    我把满满一弹仓子弹倾泻在她的脑上。她被第一发子弹射中后就已经死了,但我不在乎。

    我转身走出去,瞥见了我师傅的吊床,呆住了。吊床下的地板有一个已空的闪闪可乐瓶和一本维修手册《温柔关怀损坏的器件(tlc squared:“tender loving care for totally lost causes)》。我还记得我师傅说话时总会翻阅那本书,而我就坐在一旁专注地听。我怀旧地流下痛苦的泪水,把那本书飘进一个鞍包里。

    我听见了灾厄战斗鞍清晰的枪响。片刻后,泽妮思和灾厄冲进了哔哔小马技师工作间,外面的走廊爆裂出火焰。

    “小麦金塔可不低调,小皮!”

    泽妮思从自己存放草药和药剂的鞍包里拿出一个罐子,摔在地板上,里面甘草香的粘稠液体流了出来。

    走廊里的火焰停止了蔓延。片刻后,一颗蹄雷弹进了房间内。我立即用念力抓住它,把它扔了回去。我听见一声警戒的喊叫,随即是一声爆炸。

    “妈的,我恨死独角兽了!”外面的铁骑卫说,让我们知道他几乎毫发无损。

    我转向灾厄和……泽妮思去哪了?我环顾四周,又看向上面,她正在天花板上爬行,蹄上的粘稠物为她提供了惊奇的粘附力,类似我们几周前在火车上遇见的那个奴隶贩子用的魔法。

    她小心翼翼爬到工作间门口,把头探出去,朝两边瞥了一眼,又缩了回来,用嘴型说“还有两个”。她轻微地点头,示意灾厄目标在哪边,虽然我用哔哔小马指示器就能知道。我重新装填小麦金塔。

    她又贴着天花板溜了出去,像幽灵一样悄无声息。灾厄等待着,当泽妮思一下子落在一个铁骑卫身上时,他立刻翻滚了出去,对着另一个骑卫完成了一次双枪射击。

    我冲了出去,晃着小麦金塔,启动瞄准魔法。但是泽妮思已经制伏了那只小马,她的蹄击让装甲发生了共振,粉碎了内部的器官。我看着她轻而易举地空蹄终结了那个骑卫,感到自己下巴掉在了地上。

    “陨落凯撒式”把我吓惨了。

    我们更深入维修区,开始看见一些发光的绿色残渣或粉色灰烬——被魔能武器杀死的小马留下的残骸——散布在二号避难厩小马的尸体之间。灾厄似乎对这番景象很烦扰。

    视觉强化魔法告诉我,下个拐角周围还有四个铁骑卫,就在发电机室附近。我向同伴通告了这条信息。

    “咱来解决,”灾厄说,开始向前移动,我立即把一只蹄子放在他肩上,摇了摇头。灾厄皱着眉,他不想退缩,但还是这么做了。天马和斑马在原地等待,我隐蔽而迅速地掉头跑向薇薇和铁蹄的位置。

    片刻后,铁蹄奔过泽妮思与灾厄,绕过了拐角。他的火箭弹发射器弹开了,所有武器严阵以待。

    “我是星骑士铁蹄,声明终结这次耻辱的行动。我们不能袭击自己部长的避难厩,她献身保护了其他小马,我们不能滥杀无辜,”他低沉地命令,“你们有两个选择,和我一起捍卫你们对部长原则的信条,或者和蓝莓佩剑长老、星骑士怒星一起被消灭吧!”

    “所以你承认是个叛徒了!”一个骑卫大叫,“放下武器,接受逮捕吧。”

    错误的回答,铁蹄向走廊内开火了,一切都被火光、高温和弹片撕裂。

    “我觉得自己再也不想穿上这套装甲了,”他说,朝我们走了回来,装甲冒着烟,夹杂着炽热的弹片,“问题是,我不能把它脱下来。”

    “老实说,”灾厄微笑着说,“你看上去不能更好了。”

    泽妮思匍匐爬过二号避难厩公共大厅的后门,我紧紧跟在后面,从斑马的后腿上获得了令马惊讶的愉悦感,我不由自主地想诅咒那些在她身上留下丑陋伤疤的奴隶贩子。

    公共大厅后部是一间昏暗的厨房。好吧,在丧火飞进来落在炉子上的罐子前,房间内确实很昏暗。野火凤凰基本恢复正常了,但仍然散发着足量的能量,像火炬一样发着光。

    闪闪果酒先生和太太被抛在一个很远的角落里,他们的血互相渗入了对方的身体中。我还小的时候,闪闪果酒先生总会给我免费的冰淇淋(好吧,在他发现我开他酒柜的锁之前一直是这样)。他妻子是我母亲一个闺蜜。

    闪闪果酒太太的后腿搭在冷藏库的门上,撑开了门。里面所有冰淇淋都在慢慢融化,果子露在地板上的冰淇淋池水中不断地旋转。

    我又感到一阵无法控制的愤怒席卷了麻木,心在胸腔中怦怦直跳。

    “没有目标,”泽妮思低声说,望向整个公共大厅。我向后面传达了消息。

    一分钟后,我蹲在门口,为小麦金塔装填最后的子弹,魔法弹。灾厄和泽妮思继续呆在厨房里,轮流当后卫。

    铁蹄站在大厅里,在一堆仿木装饰中寻找着位置。薇薇爬到凸出来的舞台上,独角对着终端机和播音器施放魔法,薇薇有个计划。片刻后,她大步走到舞台边缘,向下看着铁蹄。

    我脑海闪过一些场景,当我还是未成年的空白屁屁时,我会偷偷潜进公共大厅,躲在马群后面,看着当时快要成年的薇薇表演。她的音乐一直触动着我的灵魂,但不能跳舞总是一个痛苦。

    “准备——”她说,角开始发光。

    “注意,铁骑卫们,”铁蹄开始了,声音回荡在整个二号避难厩里,薇薇征用了公共广播系统。

    “我是铁蹄,铁骑卫的创始成员,最年长的成员,马哈顿区的星骑士。我命令你们停下来,认真思考一下你们的信条。思考一下你们在哪里,又正在做什么。你们的忠诚究竟是对苹果杰克——对战时科技部的部长,对亲蹄创建了铁骑卫装甲的创造者,对她锻造铁骑卫洒下的汗水与满腔的赤诚之心;还是对抛弃了她所有原则,把我们变成一队高科技掠夺者,囤积来自过去的玩具,让我们忘掉是美德,而不是饰品造就我们伟大的那些懦弱小马?对那些把脏蹄伸向苹果杰克故乡,命令你们为了他们的贪婪屠杀苹果杰克亲友的卑鄙小马?这些命令,这次行动,是我们部长深恶痛绝的事。”

    “苹果杰克之所以成为战时科技部的领导,是因为她也是一个谐律精华的承载者,小马国统治者看见了这一点。你们以为是她灵魂中的美德让她成为承载者,还是她脖子上的项链?”

    “今天,你们必须做出抉择,你们的信条效忠于谁。放下这个耻辱的行动,加入我,重新践行你们的信条,保护小马国的公民,就像苹果杰克穷尽一生所做的那样。否则就继续这场可耻的行动,去面对那些做出正确选择的小马们的怒火吧。”

    薇薇角上的光消退了。铁蹄抬头望向她,“好……听上去怎么样?”她用一个明媚的微笑作为回应。

    三个铁骑卫突然冲进了公共大厅,向房间倾泻着火焰和机枪弹。第一轮攻击中,铁蹄倒了下去。

    我瞪着铁骑卫倒在了逐渐扩散的浓水池中,那些是尸鬼的血。

    我启动辅助瞄准魔法,用小麦金塔最后的子弹朝他们开火了,射倒了第一个,残废了第二个。我丢下苹果杰克的枪,飘出斑马步枪,又有三个铁骑卫冲了进来。我能听见飞火雷霆响亮的轰击声,灾厄把一个想从后面冲进来的铁骑卫爆了头。

    五个铁骑卫有一个对薇薇射出了两枚火箭弹。歌星独角兽升起了魔法护盾,火箭弹在舞台下方爆炸了,锯齿状的仿木块在空中飞溅。

    另一个铁骑卫转向我,用一个像反器材步枪的武器瞄向了我的头。

    “不!”薇薇怒吼,独角发出光,放大了她的声音,“那是我的舞台!”

    薇薇把自己变成了焦点,整个房间都闪耀着她角上的光。我前面的铁骑卫向后回避,似乎薇薇的灯光表演闪瞎了她的眼。这小小的分心让我有足够的时间使用斑马步枪,一发子弹撕裂了对方的面罩。

    一个铁骑卫用双重转轮机枪发出的咆哮迎接了薇薇,但被薇薇的护盾挡住了。我对那个转轮机枪骑卫射了三发斑马步枪弹,火焰从弹孔里呼啸而出,我能闻见那只小马大脑的焦糊味。

    薇薇抽出战斗霰弹枪,对入侵者开火了,他们装甲防御住这种火力绰绰有余,但保护不了他们免遭薇薇的麻醉魔法。被我残废的那个铁骑卫倒了下去。

    另一个铁骑卫用一把背负式的狙击步枪对她开火了,子弹射穿了她的护盾和护甲。我看见了她眼中的震惊和痛苦。

    丧火猛扑过去,轰击了倒下的和另外两个站着的骑卫,用辐射烈焰点燃了他们。他们装甲抵御火焰也一样出色,但烈火还是遮住了面罩。我启动辅助瞄准魔法,向每个铁骑卫倾泻着子弹,一下子用光了穿甲弹。

    飞火雷霆再次轰隆作响。片刻后,灾厄与泽妮思飞速冲进房间,扑倒了我。

    我能闻到一丝煤气。

    避难厩深处的哪个位置,我听见一阵低沉的爆炸声,一点也不像枪械或蹄雷。我猛地一惊,想知道铁骑卫是不是成功突破了那扇保护避难厩小马的安保区大门。

    泽妮思转身用嘴咬住我,猛地把我拉离了门口。

    呼呼呼哧哧哧——!!

    厨房爆炸了,地狱般的烈焰涌入大厅,点燃了很多仿木桌椅。

    “别讨论咱名字了,”灾厄喘气看着泽妮思,又看见了铁蹄,一下子呆住了,片刻后又问,“薇薇在哪里?”

    我指向舞台,她在战斗中倒下后就陷入了可怕的沉寂,我能听到舞台落在地板的血滴声。

    咚,咚,咚。

    “不,”他低声说,迅速冲向舞台,我和泽妮思赶紧跟了上去。橙色鬃毛的天马落在舞台上,倒吸凉气,把薇薇拉进怀里。

    “嗷,”薇薇低声呻吟。

    “别说话,你这傻小马,”灾厄说,紧紧抱住她,“你被射中了,但很快会好起来,咱们做得能和小马国废土最好的医生一样出色。”

    我走上舞台阶梯,泽妮思跟在我身后。

    “嗷!”薇薇再次说,又补充,“谁是傻小马?”

    “是你,薇薇,”灾厄温柔地坚持道,“美丽善良的小马,现在别说话。”

    我及时到达了舞台。

    我不知道薇薇还想说什么,但灾厄用一个深情的吻打断了她。

    “喔——”泽妮思对着我耳朵低语,“第一次遇见他们两个后,我就一直期望他们这么做了。”

    我惊呆了,随即意识到头脑中的小马没有感到一丁点嫉妒和醋意。那只小马确实不高兴,但更与我们现在的处境相关,薇薇身上有个弹孔正流血不止,有些还滴在了灾厄身上。

    房间中突然充满一阵怪异、突兀的噪声。空气中弥漫着寒意。

    铁蹄重新站了起来。

    我的下巴掉在了地上,看来我严重低估了中心城尸鬼。

    但没时间惊叹了。“操!”我呻吟,又看见两个铁骑卫出现在对面,正用榴弹机枪瞄准大厅前窗。“大家,得跑了!”

    铁骑卫雌驹大踏步穿过卫生间尽头的门,打开自己的榴弹机枪,轰炸着我和她之间的隔间与马桶。高温席卷了我,焚烧着我的肺。弹片刺进了我的护甲和皮肉,给我留了几十处流血的小伤口。外面,灾厄和泽妮思蹲在一排我刚飘过去当路障的储物柜后。我们刚刚接近了学校,我曾在那里接受过可爱标记天赋测试,现在那地方也挤满了铁骑卫。

    我已经耗尽了小麦金塔的弹药,斑马步枪也开始捉襟见肘了。

    我们很幸运,每次都能解决一两个,出其不意。但现在他们开始警觉起来,主动向我们进攻了。

    一枚火箭弹飞过储物柜,在泽妮思与灾厄身后的墙上爆炸了,爆炸把他们重重撞进了路障里。灾厄重新站起来,晕眩不已,流着血。泽妮思甚至都站不起来了。

    “铁蹄,薇薇!”我叫了出来,“我们需要你们帮忙!”他们两个守卫我们的后方,即使喝了我们剩下的超级力量恢复药剂,薇薇的状况还是非常糟。她需要摆脱繁重的战斗,但我们完全不能放下她。我们向避难厩深处走得越远,防御的漏洞也就越多。

    又一声雷鸣般的爆炸声从避难厩深处传来,紧接着是更多的爆炸。

    损坏的马桶四处喷着水,随着铁骑卫越来越近的步伐不断飞溅。“放弃吧,小皮。”妈的,“现在投降,也许蓝莓佩剑长老会放过你和你大部分朋友,你绝不会从怒星那里得到机会。”

    是呀,确实是那样。

    “难道我就不能说服你向我们投降?”我吼了回去,“大屠杀真的是‘陆马方式’吗?”

    “见鬼去吧,”她反驳,又喷射了另一波榴弹。我用念力抓住周围的碎块,把它们拼在一起组成了一面护盾。效果并不是很好,第一轮爆炸炸飞了我魔法抓住的一些碎片,反而击中了我。我感到骨头碎裂了,痛苦贯穿了全身。

    更多的榴弹在我身边爆炸。我的哔哔小马尖叫着,提示着每处残废的肢体。哔哔小马正礼貌地告诉我,我正死于内伤。但我什么都感觉不到,我身体很麻木,能感到的只有寒冷。

    两枚火箭弹越过我,从我身后射进了房间。直直击中了那个铁骑卫,炸断了她的蹄子。她滑过潮湿的地板,在角落里倒了下去,再也不动了。

    “小皮!”薇薇似乎在极度遥远的地方喊叫。我失去了知觉。

    我的眼睛睁开了,感觉不到自己的身子,但不知何故还活着。视觉强化魔法显示我状况很糟,但很稳定。我正盯着上面,能看见头顶二号避难厩的灯,听见它们一如既往的嗡嗡声。

    “我在哪里?”

    “真的,小皮,”薇薇温柔地责备,“即使你有受伤的习惯,也不能给我说你认不出二号避难厩的诊所吧?”

    “灾厄呢?泽妮思呢?”

    薇薇的脸出现在我视野中,“好消息是,你们三个清完这层楼后都活了下来。坏消息是,我用光了我们所有医疗物资、加上避难厩的一些物资来救你。”她瞥了瞥旁边,“也用了泽妮思的一点药剂。”

    “蓝莓佩剑长老已经把大部分骑卫召回了苹果园,”铁蹄说,“她开始担忧了,有很好的理由。”

    她开始担忧了?他们差点就能杀光我们了,而且我们离安保区和监督区远得很呢。我不理解为什么他们没有将我们一举消灭,算了,还是少说为妙。

    “因为他们现在的兵力可能少得多,而我们的兵力可能多得多,”铁蹄单刀直入,“她带领的骑卫,有五分之一的小马对当前发生的情况不太满意。星骑士怒星以不忠为罪名处死了其中一员,而蓝莓佩剑长老把剩下的异议者锁在了一扇焊接的大门后……”

    这就解释为什么谈判不起作用了,因为任何能和我们谈判的小马都被长老锁了起来。

    “他们被困在学校里,”薇薇打断,“铁蹄已经和他们谈过了,如果我们能帮他们出来,那么我们这边会增添十几个铁骑卫。”

    “不幸的是,要打开门不太容易,但蓝莓佩剑长老还不知道我们打不开,就她所知,只要我们得到了那一部分兵力,我们就会变得更强。”

    我试着站起身,但意识到自己感觉不到任何痛苦,事实上,我什么都感觉不到。

    薇薇对我用了她的麻醉魔法,我再次尝试起来,尽力把大脑信号送到无知觉的身体上,让它动起来。我抬起身体,又砰地一声落在地上,我的鼻子开始流血,而我也完全感觉不到。

    “现在看看,谁才是傻小马,”薇薇咯咯笑了起来,“停下,不然我就给敬心说你被束缚住了,让她打你的屁股。”我感觉不到自己脸红,但我确信自己红了脸。

    作为额外的惩罚,薇薇让我就那么躺在地板上,把注意力移到了泽妮思身上,那只斑马仍然毫无知觉。

    片刻后,灾厄小跑过来。“打开那扇门恐怕非常难,只能用喷灯切开,但会花上好几个小时,”他发着牢骚,“另一方面,他们似乎正在切安保区和监督区的门。只不过那些门更厚点,但他们有更多劳力。最好的情况,我们在他们突破进去前还有几个小时的时间。”

    我迫使自己身体翻滚,第三次终于成功时,我感到了一阵不舒服的成就感,但发现自己还是盯着天花板,而不是自己朋友后,成功感大大降低了。

    “你们知道,用魔能武器融化那些门会快得多。”

    “铁骑卫战斗鞍不能装备魔能武器,”铁蹄回应,“那是英克雷的设计。”

    “对——”灾厄用一种奇怪的语调说,“咱也是这么想的。”

    我目光落在了通风管栅格栏上。不幸的是,就算我体型再小,也没有奇美拉那么小。我不能挤进去,但……

    “丧火!”

    “怎么了,小皮?”灾厄问。

    “丧火能通过通风管,她能递喷灯给那些困在教室里的善良铁骑卫,让他们自己出来,”我提议,“而且,他们工作时,她还能给他们递食物和水。”

    “咱喜欢,”灾厄说,从他声音中,我感到他露出了微笑,“这能让咱们继续任务,还能顺便为他们提供援助。”

    我们有了一个计划。

    蓝莓佩剑长老也有一个计划。我们还在忙碌的时候,那个婊子把通向中庭的每一扇门都给焊死了,除了苹果园的通道。

    苹果园是一个巨大开放的空间,只有一些稀疏的树木,几乎没什么掩体。她把自己部队集结在那里,让一些士兵继续切割安保区大门,也把果园变成了战区。

    我能想到的最好计划,就是在前面飘很多储物柜,形成一个两个储物柜高,两个储物柜宽的盾牌。铁蹄和灾厄加入了我。比起照顾自己,薇薇很明显更愿意照顾我们,她不愿意在自己身上用光所有医疗物资,总会为我们留一点(我们也确实需要)。她的枪伤仍让她部分残废,我坚持让她留在后面作为和丧火的“联络员”。泽妮思向灾厄保证,她会守护好我们受伤的医疗小马。

    如果说我身体状况良好,那肯定是个彻彻底底的谎言。麻醉魔法消失后,我感受到的疼痛并不是经历过的最糟的一次(肯定比被龙用火活活烧死,以及被一个健壮掠夺者踢中大腿之间好得多),我完全能忍住。我的四蹄还能动起来,虽然有点僵硬;我还能不费力气地呼吸,还能感觉到心跳。而且,我还有我的魔法和哔哔小马。我也许不在最佳的战斗状况,但已经足够了。还有很多小马指望着我呢。

    我已经看见太多自己认识的小马倒在避难厩地板上。我不能让蓝莓佩剑长老或星骑士怒星再增添更多尸体了。

    当我把储物柜组成的盾飘在前面时,铁蹄小跑跟在了我身后。片刻后,另一个“铁骑卫”也跟了上来……但不是铁骑卫,而是灾厄,他穿着一套铁骑卫的装甲,没戴头盔。黑色牛仔帽仍戴在他的橙色鬃毛上,飞火雷霆衔在嘴中。

    “你穿那装甲要做什么?”铁蹄厉声问,灾厄只是向他投了道目光,“算了,那你怎么穿着那套装甲战斗?魔法动力装甲需要几个月的训练才能掌握充分。”

    “窝不介意,”灾厄衔着自己独特的反器材步枪,含糊不清地说

    我摇了摇头,向露娜祈祷即将到来的战斗,向塞拉斯蒂娅祈祷泽妮思和薇薇的安全。

    我用念力拉开了门。

    我的战斗策略只生效了两分钟,就像之前的碎块一样,我魔法抵御不住他们火箭弹与榴弹的爆炸冲击。我不得不把路障放在地上,在果园内建了一个临时的碉堡。铁骑卫很快包围了我们,对着储物柜开火,慢慢撕开我们的护盾。

    我们的视线仅限于储物柜之间的小缝隙,我有意摆了一个他们蹄雷扔不进来的开口。即使如此,我还是竭力用魔法把袭击者所有蹄雷扔回去,直到他们放弃使用蹄雷。

    铁蹄的攻击也不能通过狭小的开口。灾厄用飞火雷霆获得了很大成效,击倒了每个蠢到出现在视野内的铁骑卫。我们金属笼子内的声音震耳欲聋,我耳鸣得厉害,感觉自己快要吐了,但仍坚持执行任务。

    天马稀有的子弹一会儿就不足六发了(即使之前在公共大厅搜刮过反器材步枪骑卫的战斗鞍)。而他装备的双重转轮机枪战斗鞍也不能通过狭小的缝隙瞄准。

    斑马步枪已经耗尽了所有穿甲弹,普通弹根本没有足够的穿透力击倒铁骑卫。我现在正用狙击步枪,它也耗尽了穿甲弹,但如果精准射到他们装甲的薄弱处,还是能穿透的。我感到有点懊恼,发现自己越来越擅长射穿苹果杰克的造物了。

    我和灾厄继续开火。

    “狗娘养的……”灾厄诅咒,射出了最后一发子弹,他向我比划自己没有弹药了。

    我原本希望能击退他们,找到机会继续推进。从视觉强化魔法的红光来看,我们做得很出色……但仍注定会失败。我又带着一个愚蠢的计划把我们引入了圈套之中。这一次,我可能会丢掉我们所有马的性命。

    我还没有准备放弃。是时候加速冲刺了,铁蹄和灾厄仍然有自己的战斗鞍;生平第一次,没有耗尽弹药的小马是我们的尸鬼同伴,他很乐意倾泻掉大量子弹为我们赢得机会。

    我集中精力,飘动储物柜,瞄准视觉强化魔法指示器的红光把它们扔向四面八方。用魔法投掷的力度不是很大,但我在撞中目标前就撤掉了魔法,让它们从飞行的失重储物柜变成了飞行的沉重储物柜。四周不断传来撞击声,一些铁骑卫直接被撞翻,压在了下面。

    不幸的是,铁骑卫装甲也让他们很强壮。他们以出乎我意料的速度踢飞了金属柜。我们疾驰而过,穿过果园向对面的门跑去。

    四周到处是枪声和爆炸声。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木块。一枚火箭弹呼啸着向我飞来,射进一棵苹果树树冠中爆炸。我感觉苹果酱溅了我一脸。

    铁蹄向前开火,清出了一条路。灾厄哀叹了一下穿着动力装甲不能用翅膀,在我们身后一个急转身,倾泻出压制的火力。一些铁骑卫用轻机枪和转轮机枪回击了,但他们子弹只擦过了灾厄的装甲。

    灾厄又迅速转身,在哪个铁骑卫用火箭弹或狙击枪回击前加速赶上了我们。他穿着那套装甲做的比铁蹄预期的好得多,但还是没有和他自己预料的一样好。

    但是,看上去我们能做到。我竭力让自己虚弱透支的身体加速冲刺……第一个冲到了对门处。

    门锁上了,被捆绑了炸弹。

    当然。

    但这对我不是问题,好吧,现在不是技术和工具的问题,是时间的问题。

    我尝试解除炸弹,灾厄与铁蹄接近了我。铁蹄开始指导我解除它,他在这方面能力远远超过我,而灾厄转身直面那些逐渐接近的骑卫。

    “放弃吧,”铁骑卫继续推进,包围了我们,这时候蓝莓佩剑长老叫着。

    我听见苹果园内每个敌对铁骑卫填弹的咔嗒声。蓝莓佩剑长老再次叫了出来:“最后的机会,放弃吧。”

    我叹了口气,妈的,完全就是士气部屋顶的重演:“为什么你们不直接杀掉我们?”

    “因为她需要用我杀一儆百,”铁蹄推测,“她知道如果她有我关心的俘虏,过程会更顺利。”

    “或者,是我需要一个优秀的开锁员,”蓝莓佩剑回答,“一个能帮我通过安保门的小马。”

    他妈见鬼去吧。

    一声低沉的爆炸响起,一个铁骑卫突然倒下了,腹部被撕开。一些友好的标志突然出现在视觉强化魔法指示器上。

    但这不可能,我想着。楼上的铁骑卫仍然还有几个小时才能被释放,我们现在不会得到任何增援……

    一把魔能手枪突然出现,指向了蓝莓佩剑长老的脑袋,被一只熟悉的狮鹫拿着,狮鹫斗篷的兜帽垂了下去,露出了她的脑袋。

    黑羽?

    蓝莓佩剑长老睁大了双眼,意识到形势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你……你从哪里冒出来的?”

    黑羽笑了笑,扣动了扳机,手枪的绿色光束射中了那只小马的眉心,把她变成了一个小马形状的绿色光团。

    “葛瓦德派我来的。”

    蓝莓佩剑长老倒了下去,变成了一团发光的黏糊。

    战斗的形势改变了,一支狮鹫小队的魔能光束逐渐替代了铁骑卫的炮火声。灾厄与铁蹄继续参与战斗,而我尽力用念力打开门上的锁。

    门在一个令马满意的咔哒声中解开了。我看见了里面的中庭,但在看清之前,我就闻到了里面的气味。小马鬃毛烧焦的恶臭和溢出来的血腥味聚在一起被烘干,如一面崩塌的墙压向我。这间大厅已经变成了一个屠戮场。

    五颜六色的无辜小马躺得到处都是。大部分情况下,这种场景能在很多地方看见——一个铁骑卫用榴弹机枪扫射了整个房间。我跨过一条从膝盖处断开的粉腿,走进了中庭。

    我看见一块黄色的东西从墙上滑下来,混杂着血液。我好一会儿才意识到那不是小马的大脑碎块。

    那是蛋糕。

    我抬头,看见了五颜六色的横幅。铁骑卫打断了一个可爱标记联欢。

    我感到愤怒,纯粹的暴怒。

    我在楼梯顶层的阳台上看见了三个铁骑卫。两个正挥着自动斧,切割第三扇安保门,也是最后一扇。他们还有半个小时的工作要做。

    我用魔法抓住他们,在他们反应过来关掉自动斧之前就把他们飘了起来,面对面移向对方。附魔的刀片名副其实——用来切割金属。下面的皮肉毫无抵抗力,现场一片可怖的混乱。

    我丢下了他们,但留下了自动斧,转身面对最后那个铁骑卫。“星骑士怒星,我猜?”我注意到她战斗鞍有一个榴弹机枪。

    星骑士盯着我,“对,你是?”

    “跑。”

    肾上腺素再次从我的身体上褪去,我感到非常疼。身体上与精神上都是,我能做的动作只有站起来,字面意思。

    我的暴怒已经消退,留下了绝望和深深的悲痛。

    这个时刻已经够长了——我记不住名字的最黑暗的时刻,世界深处的黑暗在灵魂深处的黑暗中回响最为强烈的时刻,我仍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等着薇薇与泽妮思的时候,黑羽加入了我。监督肯定从避难厩的“友好派”监控系统里目睹了一切,但她现在还是没有打开门。

    “葛瓦德知道你未签合同就得到了我们的援助,这一切结束后,会和你协商索取补偿金,”狮鹫解释,“我们听见求救信号时,葛瓦德信任你,就问我的鹰爪雇佣兵是否乐意给予帮助。”

    “很感谢你答应了,”我苦笑着回答,目光不停漂移到那张色彩斑斓、喜气洋洋的可爱标记派对横幅上。

    灾厄走了过来,舒展着翅膀,庆幸自己终于脱下了那套铁骑卫装甲。“咱再也不羡慕铁蹄了!”他向上望着我们,“你刚刚是怎么像鬼一样突然出现在长老旁边?隐形小马吗?”

    泽妮思踏上中庭阳台的楼梯,突然停下来看着黑羽,让后面的薇薇撞上了她的臀部,薇薇摇摇晃晃地呻吟,又开始哭泣,灾厄飞向她,把她包在一只翅膀里,陪她走上了阳台。

    “我伙计们用的是隐身小马,对。但我……”

    “你从哪里拿到那件斗篷的?”泽妮思打断问。

    黑羽给了斑马一个理解的微笑。“对,我正要说呢,斑马隐形斗篷,”她严肃地盯着我,“你朋友比我想象的还要多,孩子。我们刚到新苹果鲁萨,就被一只尸鬼天马和她孩子拦了下来。结果,她们也听到了求救信号,想要给予帮助。她给了我们一堆隐形小马,让我们在你们所有马忙着和星卵作战的时候潜进去,发起我们自己的战斗,更别说给我斗篷了。我先声明,我当时坚持要付钱给她。”

    我透过栏杆看着黑羽鹰爪的其他狮鹫。我之前听见的低沉爆炸声,现在很明显可以找到答案了:来自伯劳的小吉尔达。

    “我觉得她本来打算亲自跟着我们来,但……你知道,她有一个孩子,”黑羽的喙反感地扭了扭,“我希望那孩子是她收养的,如果不是……呃。”

    “抱歉我们没能早点找到你们,”伯劳朝着我们叫喊,“我们被困在发电机室很久了,然后你们这些小马来了,不仅除掉了把我们堵在里面的守卫,还重新打开了大部分门。”

    我站在一个屠戮场里,这里曾经是我的家,而我发现自己正大笑着。不是正常的笑,而是痛苦、恐惧、歇斯底里的笑,一只不能尖叫或哭泣的小马发出的笑。

    我竭力控制住自己,安保门这时候滑开了。监督就站在门口,盯着我们,身后是一大群受惊的小马。

    “安全了吗?”一只小马问。我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呆在了原地。

    “对,”灾厄替我们回答,“最后的威胁也已经被除掉了。学校的那些都是善良的小马,他们也是这场可怕事件的受害者,他们会和咱们一起离开。”自动斧让切割焊接门的任务变得更加容易快捷。

    “谢谢你们,”监督对着我们所有角色说,又对后面的小马嘘了一声,让他们退开。他们不需要看见中庭变成了什么样。

    “小皮,薇薇,能请你们进来一下吗?”

    监督示意我们进入原本密封的区域。灾厄收回包在薇薇上的翅膀,用鼻子将她对着监督那边推了推。她走得很慢,但仍有淑女般的优雅。我跟了上去,感到自己很笨拙、矮小、害怕。

    “……然后到处都是血!闪闪果酒像这样挥了一下蹄子,然后就倒下了……”

    监督慢慢带领我们穿过马群,走向她的办公室,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让我僵在了原地。

    “妈?”

    我抬头看了看,她就在那里,和一小群闺蜜站在一起(没有闪闪果酒太太)。她转过身,又茫然又震惊地看着我。“那是小皮吗?”她问她一个闺蜜。

    另外那只雌驹给了肯定的回答。

    “我都认不出她来了,”母亲说,没有任何敬畏感或厌恶感,只是作为事实陈述了出来。

    她看着我的那一瞬,我感到自己整个生命都消逝而去。我的血液变得冰冷,胃拧成一团,落到了身体最底层。整个世界都似乎离我越来越远。

    她又转了回去,继续自己的交谈,我的存在几乎没影响到她的故事。“我真的受了伤害,我是说,恐怕永远都会做噩梦了,我需要治疗。很可怕的是,我当时第一个想法就是‘他永远也不能脱下他的围裙了’,因为他当时就穿着那件可爱的黄色围裙……”

    我注意到她的独角发出了光,非常轻柔。一个瓶子从附近飘了过去,被相同的光晕包裹。她喝醉了,她当然喝醉了……每当她觉得自己正经历危机时,总用这种方式来保护自己,而这一次是真正的危机。

    无论如何……她还活着,活着,和以前一样。而我就在这里,重新问:

    “妈?”

    突然间,薇薇冲到了我们之间,对着我母亲的脸使劲给了一记耳光,把她打翻在地。

    我呆若木鸡,薇薇刚刚打了我的妈妈。

    薇薇声音听上去就像把自己所有悲痛和愤怒都抛在了身后。这不是咆哮,但不知何故,却比咆哮声响亮有力得多:

    “你,根本,就,没有受苦。”

    她转过身,把我大睁着双眼的母亲留在了身后,又低下头把我推了出去。

    “对你们英雄般的壮举,任何感激都远远不够,”监督告诉我们,再次感谢我们对二号避难厩的救援。

    “小皮,我欠你一个道歉,这里永远欢迎你,这里是你的家。”

    我抬头看向监督,又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满身是血,有一半也许还是自己的。“不。”

    “不?”监督困惑地问。

    “这里再也没有我的位置了,再也没有了,”我抬头看着对面躺在监督办公室沙发上的薇薇,“我在外面过了五周,看看我,即使想尽力尝试,我也不能重新变回当初离开时的那只小马了,永远也不能了。废土改变了我,让我沾染上了血腥……也许还毒害了我。就像废土对外面世界所做的那样。我不能回来,我不能把那些毒素带回这里。”

    “我觉得那些毒素已经进来了,”监督悲哀地说。

    我点点头:“我知道,那些小马都是善良的小马,无辜的小马,他们需要珍惜自己拥有的一切,需要尽可能长久保持下去。你们需要冲掉血污,清理尸体,让二号避难厩重回正轨。今晚已经是一场梦魇了。”

    监督点点头:“那么……为了报答你们为我们做的一切,我能为你们做什么呢?”

    我思索着,又盯着她的眼睛:“对,首先,我们需要为狮鹫支付一些报酬。”

    “报酬?”监督眨了眨眼,“噢,我了解了,他们是雇佣军。”

    “一队在没有合同和付款承诺的前提下,赶来支援二号避难厩的雇佣军,”薇薇迅速补充,“他们信任我们能给予他们合适的回报。”

    “那么我不会玷污你的名声,薇薇,亲爱的,”监督再次转向我,“还有别的吗?”

    “对,我想访问监督记录,”监督缩了一下,“我只想看居民记录,没别的了。”不知何故,她甚至更不喜欢这条提议。

    “我也是,”薇薇说,站起身走到我旁边。我仍然十分矛盾,她刚刚打了我的母亲,我既想拥抱她又想给她一蹶子。

    “你知道,”监督慢慢地说,对薇薇讲,“我把甜贝儿的财产交给你,是希望她那些音乐家的丰富生涯能说服你接受自己的事业,我没料到你用这个机会找到了逃脱的办法。”她皱着眉,“cmc3bff,很明显,我需要把初任监督的记录更仔细审查一遍,再交到其他小马蹄中。”

    薇薇摇了摇头:“你早就该知道。”

    “我……保持怀疑,但我以为你会做出更好的选择。”

    “我已经做出了更好的选择,”薇薇坚决地说。

    头几分钟,我就找到了自己想在居民记录里找到的信息。

    她做到了!

    苹果杰克成功进入了二号避难厩,在避难厩大门封闭的时候,她就在这里。从记录来看,她又平静地生活了二十五年。活得很快乐……至少对生活在避难厩里、知道上方世界已被毁灭的小马来说够快乐了。

    无论如何,她幸存了下来。从记录来看,她花了十年时间在避难厩的苹果园踢苹果树,直到一次髋关节受伤迫使退休(医生的备注说,髋关节衰弱可能是她家族的常见遗传病)。在那之后,她又花了十年时间在避难厩厨房——现在是二号避难厩的公共大厅——为避难厩住民做饭。

    她走得很安详,不像其他避难厩住民死后被火化掉,监督坚持把她埋葬在了苹果园内,而她之前……

    我停止了观看。

    我走进缤纷色板的工作间。那个总是很凌乱、沾满油漆的二号避难厩画师从大屠杀中幸存了下来,正在完成一个新项目。

    铁骑卫一动不动地站在她面前,顺从地立着身子,她正画着包含三颗苹果、魔法火花和齿轮的标志。

    铁蹄慢慢朝我走过来。“我不再适合穿铁骑卫的装甲了,但又脱不下来,”他说,我打量着他的新模样。就和正被喷涂的那个铁骑卫一样,他也被喷上了铁骑卫的标志,很像苹果杰克的可爱标记。红色油漆从标记那里向周围延续开,把装甲所有的突出和边缘衬得更加明显。“所以我觉得这样很合适。”

    我有点惊讶他居然没用橙色的油漆,但我能看出这样更配可爱标记的颜色。“他们都要这样?”我问,看着那个铁骑卫被喷完油漆,走到了大厅的尽头。

    “每只决定重新回归信条真正意义的小马都会这样。或者说,苹果杰克坚守的信条。”他发着牢骚,“我们再也不能叫自己‘铁骑卫’了,我再也不能了。”他抱怨道,“这需要一点时间才能习惯。”

    “那你们怎么称呼自己呢?”我提议,“苹果骑卫?(applejack’s rangers)”

    “我配不上这个名字。但……也许呢,以后会知道。现在,我们只是放逐者(outcasts),”他移开视线,金属包裹的尾巴摇摆着,“我需要做一点事,我会把其他小马带到二十九号避难厩。我已经和星骑士枢纽联系过了,她立即加入了这个团体,而且已经在计划把二十九号避难厩变成我们能重新开始的地方了。那里只需要一个能运转的净水芯片,但还有另一个问题……”

    “松软干酪长老?”

    “用灾厄的话回答:对,”铁蹄闷笑,“看上去你对他的猜测非常正确。枢纽说他派过一队铁骑卫去中心城废墟取回那本‘黑皮书’,但一直没有回来。如果我们能接管二十九号避难厩,在他们行动之前……”

    “你们有便车呢。”

    “你真以为灾厄拉得动十多个铁骑……放逐者,从这里一路到菲特洛克的郊区?”

    “那可是一节乘客车厢,”我谈论,“而且,你难道还不了解我们吗?”

    铁蹄笑了起来,“好,我们下车后,你们需要去十马塔,不要耽误了。我稍后会赶上你们,我保证。”

    我严肃地点点头,打算让他坚持做下去。

    我正准备走开,突然想起自己为什么来找他。“铁蹄?我们需要私下谈谈。”

    “苹果杰克没有离开你。”

    铁蹄摇着头,“不,她确实离开了。她选择与自己家族待在一起,我也不会责备她那样做,我从来都没有。”他稍微动了一下,“我们……准确说……从来就没有抛弃我们之间的关系。我们一直在试着共同修复,但……并没有多大效果,我们都了解这一点。我爱她,所以最后才让她走的。”

    我哽咽着,但仍坚定地立在原地。“不,苹果快餐,”我说,用上了他的真名,“她爱你,非常想回到你身边,但监督不让她离开。”

    他停下来看着我:“不让她离开?”

    “她帮自己家属进入了避难厩,然后监督关上了大门。苹果杰克不知道二号避难厩的监督受过严格的命令,任何情况下都不能为任何小马打开大门。直到大气和土壤监测器确认上方世界重新变得洁净安全。”

    “已经过去了二百年……”

    “我知道,避难厩科技严重低估了恢复原状要花的时间,但这些都无关紧要,因为甜贝儿无论如何都不会让苹果杰克出去。苹果杰克想要离开,她想找到你,她的记录都充满了各种各样的注释,都是她和甜贝儿关于这个问题的争吵。当然,由于她的状况,由于外面世界的状况,甜贝儿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她离开的。”

    铁蹄跺着蹄子:“等等,她的状况?她受伤了吗?如果那些斑马……”

    我感到自己的心沉了下去,公主在上,他毫不知情。

    “铁蹄,”我说,感觉自己声音在自己耳朵里听起来又弱又小,“阿杰怀孕了。”

    “我发誓,”监督大口喘着气,“这就是我不想让你成为医疗小马的原因。”

    薇薇对她怒目而视。

    “你总是忍不住,你会禁不住好奇去窥探一些事。你和小皮一模一样,你自己也知道。”

    薇薇深吸一口气,“这里有严重的问题,你看过那些居民报道吗?有没有头绪知道这个避难厩原始居民有多少是苹果家族的?塞拉斯蒂娅在上,连我和小皮六代之前都有一个共同的苹果祖宗。”

    我在监督办公室里看着两只雌驹吵嘴,她们没一个注意到我。

    “这不是大问题,六代也已经够远了……”

    “整个避难厩都面临近亲繁殖的危险,”薇薇反驳,“我说过这是个大问题,小皮错了,你们不能重新封闭这里,在下面待更久的时间。”

    “嗨?”我最后终于说,两只雌驹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向我,满脸震惊。

    “也许还有另一条路?”

    现在来到了最后的环节,这个容易得多。先很快花上十五分钟的时间,然后我们再回去接上铁骑卫“放逐者”,在他们反应过来前就把他们送到菲特洛克郊区。然后,就去十马塔。

    我需要敬心,我需要沉浸在她的怀抱里。

    “‘我找到它了’,”我们前面有个生锈的金属怪物,薇薇正念着上面的字,像是幼驹潦草书写的一样。

    那是一门大炮,在战争之前就可能已经生锈多年了。公主才知道它在香甜苹果园这块与世隔绝的地区用来做什么。这里的树密密地长在一起,只有从顶部飞过的天马才能直接看到它,它也肯定没有战略性地指着什么地方作为目标。

    老旧的金属炮口边的一小部分仍然很光滑,反射着初升太阳的橙光。

    “这个当时怎么能派上用场呢?”泽妮思问灾厄,我必须承认,我也想问同样的问题。这门老旧的金属怪物甚至都不可能开炮。

    灾厄咯咯笑了起来,“不是那门炮。”他绕着那些底部稍微朝外倾斜的大石头跑来跑去,用蹄子敲了敲其中一块,又敲着另一块,“是这一块。”

    “一块石头?”我问。

    “命运之石,”我们天马朋友神秘地笑了笑。

    我生理和心理上都极度疲倦,完全跟不上他的思路。“命运是一块石头?”连薇薇看上去也十分困惑。

    灾厄叹了口气,“这是掏空的岩石,”他解释,“从第一只天马被英克雷打上烙印被放逐、被追捕以来,以后每个黛茜派都会使用这块石头。它是被附过魔的,只有知道正确密码的小马才能打开。”他低头看着那块很明显也很特别的石头,“每个黛茜派都把一些东西放在了里面,一些物件,象征着自己把过去的生活抛在了身后。”

    “天马是怎么对石头附魔的?”薇薇问。

    灾厄耸了耸肩:“咱觉得是她让其他能做到的小马帮忙做的。”

    “或者一只斑马帮过她,”泽妮思猜测。

    灾厄深吸一口气,重新用蹄子敲了敲岩石,响亮清晰地念了出来:

    “可爱标记并不重要。”

    蹄注:升级

    技能通知:枪械技能已到达100

    新技能:药剂强化——你的身体被斑马酿造药剂永久强化。你获得额外10对毒素、火焰以及辐射的抗性,以及额外3点的伤害抗性(备注:“药剂强化”和模组植入技能“机械改造”互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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