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生死长夜（三）
“方雨年，你怎么了？”王瀚回头，听到方雨年粗重的喘气声，感觉有什么不对，却又感觉这有些熟悉。
莫名的既视感，却又那么熟悉。
方雨年的t恤已经湿透了，刚才他听从南宫晨的话小睡了一会，没想到居然连续做了那么多个噩梦。他坐在原地喘着粗气，衣服也因为冷汗湿透贴在了皮肤上，
南宫晨眼神示意让王瀚给方雨年做做心理工作。她觉得毕竟是新生，第一次参加这种任务难免会有些激动和害怕。
她会想起第一次和克雷尔执行任务的时候，那时候出现了低级侍灵都把她吓得够呛，那些就像怪兽一样的生物，让她感到恐惧，好在有着灵统血脉，让她比常人多了一些忍耐力和毅力，忍住没有发抖。
那年她刚好十八岁。
由于克雷尔发觉她的能力是寻渊这种多功能的异能，并且她已经发觉了克雷尔的血脉的异常，就直接让南宫晨跟随自己，一方面是防止南宫晨把自己的秘密泄露出去，另一方面是更好地培养南宫晨。
可方雨年的心理也太脆弱了吧……南宫晨想着，她继续观察金銮湾的异常，就在金銮湾的正中央，有一棵大榕树，居然没有受到风雨的影响。
就连狂风，都没能让它的枝条吹动。
寻渊收到的波动极为强烈，看来是有什么东西藏在那里面。
等下就去那里再使用超灵试看看好了。南宫晨这样想着，王瀚已经在安抚方雨年了，虽然已经作出决定，可南宫晨隐隐觉得这其中有些不对劲。那棵大榕树，绝对没有那么简单，似乎有着什么，不可触碰的东西。
“方少，如果你实在受不了，就我和南宫晨学姐去就好了，你在这里等我们回来。”王瀚拍了拍方雨年的肩膀，试图让他冷静下来。
方雨年的胆子也太小了吧……南宫晨回过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着，准备叫王瀚前往，速战速决，后面的风雨可能会更大。
“慢着。”方雨年突然拉下脸，已经连续三次出现这种情况了，他不得不相信这确实是他们未来的写照，“我去找服务员拿个药，我可能有点感冒，你们等我回来再去。”
方雨年跳下床，穿上鞋马上就溜了出去。
“啧。”南宫晨望着窗外的风雨，重重叹了一口气，虽然说这次行动方雨年的安危至上，可是关键时候居然掉链子，南宫晨不得不怀疑方雨年的能力，她很少表现出如此心情，只是方雨年一下动车开始就如此婆婆妈妈的实在让她有点烦躁。
酒店的外面，天空隐隐闪着亮光，紧接着，雷鸣声至……
“拿感冒药有什么用？”南宫晨皱了眉头，看着王瀚，后者没有表态，只是看着远处的雷雨，目光闪烁。
“或许是逃了。”王瀚双手环胸，摸了摸身后的凌云双刃，“或许我们该自己解决事情，最后执行任务书给他签个字就好了。”
南宫晨视线移向窗外，这种情况下分开行动让她感觉不安，雨声和雷声交织在一起令人心情忧虑，可方雨年的状态要怎么参与行动？
“我们走。”
南宫晨的声音中夹杂着无奈。
方雨年正从酒店的前台那里借了一套雨衣，他把帽子扣了上去，然后飞奔出去，他要在南宫晨和王瀚发现之前，自己去那棵树下看看，或许，这样就可以避免他们的死亡。
“诶，我们已经锁门了，你别……”关门的工作人员一个不留意，方雨年霎时间就冲了出去。
方雨年撞开了酒店门里的警戒线，万幸的是他们并没有真的锁住旋转门，他用力推开门冲了出去。
“可恶，怎么这么远！”方雨年狂奔起来，在前台人员的目送下离开。
“真是不要命了……”他听到他们的窃窃私语，“像傻子一样。”
从酒店房间到金銮湾中央的树下起码要有五分钟的路程，由于之前王瀚是以最快的直线路程再用上时瞬的力量，很快就能到达，可自己只能选择绕路，先从房间下来，再沿着街道出去才能到沙滩上。这里是最近的酒店了。
风雨交加，似乎和南宫晨说的一样，风雨越来越大了……
方雨年不能停下，他要在南宫晨和王瀚发现之前到达才行，前方的树越来越大了，就快要到了。
方雨年的脚步逐渐慢了下来，他走了几步停了下来，前方的大榕树依旧屹然不动，却有两根树干直立地插在地上。
南宫晨和王瀚地身影出现在方雨年地面前，他们在地上挣扎，伸出的手逐渐没了力气最终下垂到地上。
怎么回事？他们已经提前出发了么！
“不！”方雨年猛地向前冲去，南宫晨和王瀚已经没了呼吸，前方的怪物正在伸展着翅膀，脸上狰狞的笑容极为可怖，雨水打在了方雨年的雨衣上，顺着衣袖和他的手掌，沿着手指滴落在了地面上。
“吼——”怪物扑腾地张开双翼，它最终冒着白烟，仿佛是急剧的高温蒸发了雨水造成的水汽，它踏浪前行，朝着方雨年飞速奔来。
方雨年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他似乎已经厌倦了这无限循环的命运，他的手往前一探，死死地锁住了怪物的脖子。
仿佛是带着青苔的石板一样，方雨年的手里感觉黏滑而坚硬，和人类的皮肤完全不同，它们的鳞片能和钢筋相媲美，方雨年右手锁住了侍灵的脖子，可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仿佛是一根头发丝拴住了汽车的轮胎。
侍灵伸出手，就在利爪即将横扫方雨年地脖子的那一刻，方雨年的眼中也不再有恐惧，让他恐惧的并非侍灵本身，而是这场死局。
侍灵的利爪洞穿了他的肩胛骨，下一秒是腹部，紧接着是肺部，他的身体被捅了好几下，他嘴角喷出血，他也只是冷冷地说了一声……
“够了……”
眼前依旧是明亮的酒店房间和正在进行台风预警的气象台，王瀚和南宫晨正趴在窗户边上观察外面的情况。
方雨年从床上坐了起来，虽然他的背部依旧被汗水浸透，可他的表情没有任何的波动，似乎有些厌倦……
夜晚的灯光在这狂风中摇曳，光影在剧烈晃动中忽明忽暗。海浪开始冲击着岸边的礁石，飞溅起白色的浪花，与黑夜形成鲜明的对比。狂风如鬼哭狼嚎般在海面上呼啸而过，将海浪推向高空，再狠狠地砸向海岸。
“东山气象台现在播送紧急通知，现发布台风橙色预警信号，我县3小时内可能或者已经受热带气旋影响，沿海或者陆地平均风力达10级以上，或者阵风12级以上并可能持续。”
电视机里是熟悉的台风播报，一切回到了最开始的样子，白炽灯照耀下的酒店房间，正在播放台风预警的电视，还有正在窗边观察的王瀚和南宫晨……
这就感觉像是在每晚死去，然后在骄阳升起时重生，然后回忆前世的事，然后重复生活，无限轮回。
“雨年，你醒了？”王瀚回过头，看到方雨年脸色凝重，他喘着粗气，脸色凝重，并没有预料中的大喊大叫，着急忙慌地寻求安慰。
胆怯和逃避并不会改变什么……
“听着，等下的行动指挥全权交给我。”方雨年慢慢下床，穿上了鞋，走到了窗户的边上，看了一眼窗外地大榕树，还是和之前那般异常，“我先去，你们就在这里看着就好。”
“这可不是逞英雄的时候。”王瀚打趣道，“别告诉我你做了个英雄梦，然后一举拿下了灵脉石，一时的热血只会让你对自己过分高估。”
“冷静，雨年。”南宫晨严肃道，她认为方雨年有些无理取闹，这是执行任务，关系到在封灵所里面宁语茜的生死，可方雨年却像一个倔强的孩子一样，虽然他是队长，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方雨年看着南宫晨的眼睛，她从方雨年的眼中似乎看到了什么不一样的东西，那是经历过许多的无言和疲倦。
“你们会死在那边，校长说的无人生还不是无稽之谈。”方雨年低下头，他站在王瀚和南宫晨中间，“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总之按原计划你们一定会死。”
“不行！”南宫晨搭住了方雨年的肩膀，一路上来怯懦的方雨年似乎变了一个人，却又和使用超灵·不朽之王的他不一样。
南宫晨刚接触到他的眼神，忽然有种很深的陌生感和疲倦感，无力而又空白。
他并没有开启超灵的迹象，他浑身上下看不到一点不朽之王的影子，这一切像是他自己作为一个普通人的决定。
“我不明白。”南宫晨拉住方雨年的手，“我比你更有经验，怎么能让你自己先去冒险？这不符合逻辑。”
方雨年拉开南宫晨的手，他的眼神疲惫而坚决，像是受挫而愈发坚勇的狮子，“师姐，我能感觉到，或者说我经历过了，校长说的无人生还，包括你们，你们相对于之前去过据点的学员来说并不特别。”
“他说的有道理。”王瀚摆摆手，“我们顶多算a级血脉，甚至不到紫色级别的超灵，相对于之前去过的执行员而言不算优秀，然而他们都是有去无回。”
“可是……”南宫晨还是有些犹豫，“我先去看看情况，然后你们再下来可以么？”
她是前辈，理应走在前面，起码南宫晨自己把任务核心放在第一，只有她能找到灵脉石在哪，只要得到这个情报，她就完成任务了。
“不行。”方雨年淡淡笑了一声看着南宫晨，“师姐，刚来的时候你说过要我们彼此信任，我相信你能够找到灵脉石所在，但是前提是你得活着。所以你也要相信我，你们可以站在树的边上观察，但是千万别进到树里，这是我最后的让步。”
“好。”南宫晨看着方雨年的眼睛，却感觉深不可测，她不敢使用超灵窥探他的内心，现在的方雨年，好像完全变了，方雨年确实是特殊的存在，金色级别的超灵，是她阅读过的《超灵大典》中最高级别的超灵。
在南风大学的历史当中，也只有方南风一个人能够从据点中无伤回来，也是因为他有着超灵·不朽之王，这个是校长的猜测，所以方雨年来了。
“那好，这次你单独进去，不过看到危险，我会立刻进入，不管你怎么说。”南宫晨叹了一口气，第一次，她被学弟命令指挥。
“嗯。”方雨年看着王瀚，“王瀚哥，就送我们到树下，但是别进到树底下去。”
王瀚点点头，超灵时瞬在瞬间开启最大的速度，一瞬间，他们到达了树下，距离树的覆盖范围有十米左右的距离。
海滩上的小船被狂风吹得四处飘散，甚至有些被直接卷入海中。防护林在风中摇曳，仿佛在为这狂暴的台风舞蹈。树木的枝叶被风吹得四处飘散，在黑夜中形成一幅独特的画面。
“在这里等我，除非我发信号让你们进来，否则别进来，千万别。”方雨年缓缓靠近树下，“我不想你们再死。”
南宫晨和王瀚一怔，最后一句却是听的清清楚楚。
再死？南宫晨怔了怔，方雨年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任何开玩笑的意味，他仿佛经历过数次的生死离别，他的声音沧桑而沉重，仿佛故人相逢又离别。
南宫晨还是有些犹豫，他看着方雨年一步步往前走，他的背影毅然而决绝，她慢慢跟了上去。
在方雨年刚刚踏进树的领域后，她也跟了上去，一只脚刚随着方雨年进入，一根长条树干如闪电一般从树中暴射而出。
方雨年仿佛早有准备一般，在她刚踏入这个范围的时候就已经用力推了南宫晨，将她推了出去，他的反应比死亡来的要快，树干结结实实插入了地面，就在南宫晨的脚踩的地方。
“呼……”南宫晨惊魂未定，那树干的速度太快了，而且看着按照它插入地面的深度来看……刚才要不是方雨年推开自己，恐怕自己已经废了。
南宫晨咽了一口口水，看着缓缓向前的方雨年，有些惊讶。
为什么他没事……南宫晨很惊讶。
王瀚也看到了刚才的一幕，“或许这就是他的理由吧……”
“这就是无人生还的原因么……”南宫晨焦急地看着越走越远的方雨年，他已经快要到达树干了，奇怪的是，居然没有一根树枝朝他射来。
“或许我们根本无能为力。”王瀚死死盯着方雨年的背影，他一步步慢慢前行，尽管他们相隔不到十米，可是在他们之间似乎有着一道不可触碰的墙，“这次的任务注定只有他一个人，我们才是陪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