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逃离
“别怕，别怕！”方雨年大声吼道，看起来像是对宁语茜说的话，实际上他是在暗示自己，他才刚刚靠近那楼层，看到了窗内缩在一角的宁语茜，他伸手想去抓，却够不着。
“吼——”侍灵的出现挡住了方雨年的视角，它寻找目标，扇动双翼在空中滞留，它怒吼一声，爪子一扫，一半的楼层被直接扫飞，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宁语茜被这突如其来的庞然大物给吓到了，往后不停退后，却被堵在了墙壁，恐惧蔓延到了心上，超自然现象的出现让她惊恐万分，她不断地往后挪，直到已经靠在墙壁上再也不能挪动半分。
她的心跳加速，呼吸变得急促，全身仿佛被冰冷的寒意所包围，无助和不安涌上了脑海。
“爸爸！”宁语茜仍然在高喊父亲的名字，这个时候最想依赖的男人不知道上哪去了。
她感到寒意从头顶一直蔓延到脚尖，宁语茜紧紧地抱着自己，试图寻找一丝安全感。
宁语茜的挪动似乎引起了侍灵的注意，它径直朝着宁语茜的方向走过去。
“啊——”宁语茜闭上了双眼，几乎要吓昏过去，“救命，救命……救我！”
方雨年的双脚不住颤抖，眼前的侍灵狰狞的样子令人作呕，接近两米的高大躯体让方雨年只得仰望，青铜色的鳞片覆盖全身，背后张开着白骨嶙峋的双翼，头部已经不是人类的头骨形状，更像是蜥蜴，或者说鳄鱼一般的头和嘴。
“别动，停下来！”方雨年双手紧紧握住长刀的刀柄，纵使他能感觉到这刀锋利无比，哪怕再弱小也能用这把长刀和侍灵拼个你死我活，至少也能够展现一番自己的男子气概。
他的腿不断颤抖着，想动却无法移动半分。
骇人的面孔让方雨年不敢直视，侍灵锋利的爪牙似乎只需要一下就能够轻松割开他的肉体，碾碎他的骨头。
克雷尔他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要出手可以马上解决眼前的危机，只不过他在等待，他不相信方雨年只会这样看着这头侍灵靠近宁语茜。
克雷尔的超灵“臣域”能够极大程度地控制周围的重力，以他为中心扩散出一个领域，在该领域内，除了发动者自己不受重力影响，在领域内的一切生命体，均会受到由发动者控制的重力影响。
超灵·臣域所能影响的领域大小由发动者的血脉以及体力决定，克雷尔是a级，加上常年的锻炼，他已经能够将臣域扩散到半径五十米的范围，重力施加也达到了恐怖的30倍。
这里完全是他的狩猎范围，只要他想，它可以在一分钟内屠杀这的所有侍灵，他能够保证宁语茜的安全，但这不是这场表演赛的主要目的。
方雨年全神贯注地盯着眼前的怪物朝着宁语茜处移动，他原本还认为是那老不正经的克雷尔布置的什么恶作剧，就像他在新生典礼上做的那样，但是他看到了宁语茜蜷缩在角落里的时候，这种感觉烟消云散。
那是真正的恐惧，面对死亡的恐惧。
一咬牙，方雨年迈开腿跺了跺脚，想让自己的大腿停止颤抖，没错，只要像电视剧里或者动漫里的情节那样，提刀的勇者将刀刃插入怪兽的身躯，大家就都得救了！公主会因此爱上自己，从此过上幸福的生活。
怎么可能！
这里有一头，外面还有十几头侍灵啊！
“想死么？”
脑海里传来不朽之王的声音，方雨年愣了愣，但仍然决心踏出这一步。
“她也不想。”
方雨年的语气平静得像是寺庙里的住持大师一样，“我知道你能救她，能请你出手吗？”
脑海中的声音没有一丝回应。
他要争取一瞬间，他可以的……他已经手握武器，他现在……所向无敌！
动漫里都是这样的，虽然这是炮灰的剧情，但是眼下除了他，没有任何一个人在。
下一秒，他提着刀就朝着侍灵冲了过去，刀刃直指侍灵的腹部，或许那里是最脆弱的地方。
“快跑！”方雨年大吼道，他生怕宁语茜没听到，错过了这个逃跑的间隙。
听到方雨年的声音，宁语茜强忍着泪水爬了起来，那侍灵也回头看去，方雨年的刀刃正好抵达那侍灵的身前。
“叮！”
传来的是刀身的蜂鸣声，刀身剧烈颤抖被弹开，方雨年踉踉跄跄地向后跌去，巨大反弹的力道让他差点站不住脚，侍灵用利爪随意挡住了方雨年的惯性平刺，它嘶吼起来，血红色的眼睛与青铜色的鳞片格格不入。
宁语茜趁机绕到了方雨年的身后，门外也有侍灵的嘶吼声，她没有勇气往外走。
“到门后躲着。”方雨年的声音逐渐变得颤抖起来，他又和那侍灵对视上了，宛如鳄鱼一般的头部和锋利的牙齿让方雨年不寒而栗，侍灵有着人形的身躯，似乎只要它愿意，它也能拿起刀剑和你拼剑术。
这根本不是这世间该有的生物！
明明自己也很害怕，可作为男人却得挡在这个柔弱的女孩面前，哪怕他们只是萍水相逢的一段友谊。
方雨年咽了咽口水，有种被丢到动物园鳄鱼池的感觉，这个时候拿着一根棍子和手无寸铁没有什么差别，甚至可能激怒它们，原本可以一下咬断你的脖子让你死个痛快，结果变成从腿开始慢慢撕咬，让你在痛苦中死去。
万幸的是它还有一把刀，方雨年叹了口气，刀比棍子好的一点是，有可能少受一头鳄鱼的折磨。
“该死，为什么上校和学长他们还没来！”方雨年看向门口，一个人影都没看到，不知道周晚和林梦妍她们准备好了没有，如果还有其他的侍灵，她们是否也会有危险呢？
“吼——”
侍灵长吼一声，朝着方雨年走过来，它盛气凌人，血红色的眼睛里充斥的是杀意和屠戮，锋利的爪子互相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
方雨年将长刀往前突刺，这是最好的进攻手段，不管是电视剧里帅气的斜砍还是竖劈都没有用，只会被侍灵轻松地挥爪挡开，只有突刺，才是最有可能刺穿它鳞甲的招式。
“铛!”
半截刀身掉落，被侍灵的利爪强行斩断，方雨年愣在原地握着手中的断刀，连呼吸都变得缓慢起来。
“救命……”方雨年轻声道，他已经害怕得说不出话来，侍灵的脸远比恐怖片里的女鬼要令人窒息，他的身子开始颤抖，可侍灵的目光越过他，看向了身后的宁语茜。
“它的目标不是你，直接让开，你散步走出去都没事。”
脑海中不朽之王的声音响起，方雨年愣在原地，他能感觉到身后宁语茜的存在，她正靠在门后的墙壁上，视线早已经被泪水阻挡。
让开么……
谁不想活下去？
方雨年的身躯颤抖起来，眼里暗淡无光，他知道，该作出选择了，短短的三四秒内要么他被利爪刺穿或者被那鳄鱼头的侍灵用锋利的牙齿撕碎，要么他灰溜溜地逃走保命，这不是在他能力范围内能做到的事情。
由伙伴带来的“全村最好的剑”已经被折断，难道用自己的指甲和牙齿去抵抗侍灵钢铁一般的利爪和刃牙么？
已经到了关键时刻，克雷尔难得地滴落冷汗，数十年地等待终于迎来了一丝希望。
方雨年举起手中地断刃，反手插在了眼前侍灵的胸口。
这是他的选择。
“待着也是死，往外跑！”
方雨年突然大声吼道，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样做，或者说在他的脑子做出决定之前，他就已经做出行动了，这种事情不能想，一想起来没完没了而且还可能想错。
方雨年也被自己这一声给吓到了，没想到在生死关头，自己还是蛮有男人味的，说出来的话又果断又有男人味……
宁语茜站在原地，她没有逃跑的动作，在这间病房里只有方雨年和她一样。
可这里不是傍晚的教室，这里没有夕阳落下的金光，也没有岁月静好的教学时间，这里是……生和死的抉择之地。
“吼——”
那把断刃甚至没有插入侍灵胸口的鳞甲一丝就被震开，对于方雨年来说，他根本就是个普通人，一点基础的剑道都不懂，虽然动作很帅，但是力道差了很多，根本发挥不了一把金属刀刃的真正作用。
侍灵发出怒吼，像是被激怒的公牛，它锋利的爪子要将方雨年横切成两半才得以泄愤。
宁语茜正要伸出手从后面抱住方雨年，可面前的少年竟然抱着眼前的怪物冲了出去。
“走！”方雨年带着哭腔喊道，“周晚和学姐在外面，她们会救你的！”
他的声音充满了悲伤，却没有如毅然决然要赴死的死士那般坚定，或许他现在正在后悔，也可能没来得及后悔。
这两个人是真不靠谱，说好自己引开侍灵，她们趁机溜进来把宁语茜带走的，到现在一个人影也没见着，果然不如自己靠谱。
方雨年急促地呼吸着，他感觉像是抱着一块承重墙一样，鳞片坚硬得如钢铁一般，自己就算有十把长刀都切不开这么坚硬的鳞片吧。
这么一想方雨年心里倒是舒畅许多，好歹自己也逞了回英雄，这般壮举想必会载入南风大学的史册，说有这样一个少年英雄，为了保护柔弱的女孩，孤身和侍灵同归于尽。
好吧，到不了同归于尽那一步，顶多算是拿命换取了女孩几秒钟的逃亡时间，这时候应该再说句十分悲壮的台词，类似“想伤害她，就从我尸体上跨过去！”这种，但此刻他却说不出什么话，他守护的不是暗恋的女孩，迎接他的将会是穿过身体的锋利爪牙。
以及深入骨髓的疼痛。
然后方雨年壮烈牺牲，在临死前看到了赶来的克雷尔救下了宁语茜，然后才安心地闭上眼睛。
但也有可能，不到十秒钟，方雨年就在黄泉之下和宁语茜见面，就连去孟婆桥都是挨着的，一先一后地喝下孟婆汤，说来世再做好同学，可千万别再和克雷尔扯上一丁点关系了。
本应该是这样的。
那一瞬间方雨年的嘴角轻轻一扬，他为自己想好了最壮烈的结局，但是一看到侍灵那张恐怖的脸他就怂了。
被那利爪刺进身体一定很疼啊！方雨年只是想到这一点，就完全不想走这条路了，不管怎么样，能晚一点是一点。
他转身拉住宁语茜的手一起朝着门口冲去，宁语茜还没反应过来，她根本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方雨年果断得像是二周目的玩家。
“我靠，什么东西，为什么会有这种选择!”门外的上校大骂一声，却又像怕被发现一样声音逐渐变小，“都给你铺垫到这了，你居然转身溜了？有没有一点英雄救美的使命感啊！”
“从另外一个角度上来看，他确实也是在做英雄救美这件事。”宁教授的语气此时却有点轻松，“不得不说，他的选择是对的，一时之间热血上头逞英雄当烈士，救不了一个人。”
“可我们就是要他当烈士啊！”克雷尔猛拍桌子，“差一点就能让不朽之王出来了！”
“目标正在逃离主场。”克雷尔按住控制台旁边的按钮，和图书馆内的所有人员进行对话，里面的教职工都戴上了耳机，等待克雷尔的命令，“二号侍灵出场，出场！”
“吼——”
方雨年正拉着宁语茜逃到安全通道，楼梯下方传来侍灵的怒吼声，他抬头往上看，通往楼顶的安全通道被上了锁。
身后的侍灵脚步也越来越近。
“怎么办？”宁语茜紧紧拉住方雨年的手，一边擦掉眼泪，“我们逃不出去了吗？”
方雨年一怔，那段时间宁语茜也问过他类似的话，她的眼泪掉在试卷上刺眼的成绩分数上，抬起泪眼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方雨年，“我真的不行吗？”
“可以的，只是你得一步一步来。”方雨年笃信道，“第一步就是……”
“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