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世道
“操纵汽车沿着内部道路转圈，李步凡发现厂区居然和自己世界的那个几乎完全一样。为印证心中猜测拐上一条辅路，果然和记忆中一样，这里是一道供货运汽车进出的侧门。
“坐好了！”李步凡提醒一声，轻快降档，脚下油门到底，卡车带着轰鸣冲开道闸栏杆。
外面的道路让李步凡更加熟悉，路上一切与记忆重合。几乎是凭着本能，转上大路，向着自己修车铺子的方向开去。
一路上有零星的惊恐呼喊，也能偶尔听到惨叫。但是不多，也许经过几个小时已经没多少人了。也有可能怯懦、体弱、莽撞等等群体给他人做出了最好的示范，大家学会了初步的应对办法。懂得如何利用建筑物里的一切跟丧尸玩躲猫猫，或者其他什么吧。
道路再次与记忆重合，虽然不确定标牌，树木，店铺是否一样，可前世的自己每天被生活的泥潭纠缠着，也从来没有想到过关注这些。正如有人说过，我们多数时候并不确定是一年过了365天，还是把一天过了365遍。
本来已经确定自己穿越到了另一个人身上了，这应该是一个不同的世界。
此刻又忍不住担心起来，这个世界是不是也有自己前世的父母亲人以及那个越来越疏离的未婚妻，他们此刻是不是也正在遭受着不幸，他们是不是也在恐惧，抗争，亦或是刚经历死亡又如同那些可憎的面孔一般摇晃着站起来，迈动着僵硬的腿脚寻觅着活人……
李步凡舌尖被上下齿一下一下的咬着，疼痛一遍遍被清晰的传递进大脑。空旷的大街，熟悉的道路几乎不用看路，凭着本能便很快到了前世修车铺子附近。不过原本自己修车铺子的地方，没有自己的修车铺子，甚至看招牌都不是修车的。
咯吱……李步凡慌乱的将离合、刹车同时踩到底。身旁小熊没有防备，哎呀呀一声撞仪表台上，有些嗔怪的看过来。
李步凡恍若未觉，急切的摇下车窗，探头张望。果然，地方应该是这个地方，只是确实不是自己的修车铺子，或者这个世界没有那个“自己”，也没有与那个“自己”相关的人。一时间五味杂陈，很是心安……又很是空落落的，如同第一次的离家求学，如同长大后的每次辞别老父，又如同……身处祖父母的葬礼……
“哎……咱们赶紧走吧！”人在面对危险时，本能就想远离，小熊也不例外。
李步凡没有回答，掏出手机点开，抿紧嘴唇再次确认，223年7月4日3：30，定位峡州，心中微叹，难怪周围看起来有些熟悉，原来穿越到了原地。脑袋又瞬间如遭重锤，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双手有些颤抖的拨打自己修车铺子的座机，结果语音提示空号……
又略一沉吟，拨打自己几个陈年老账的电话，还是提示号码不存在。
深吸一口气，拨出自己的手机号，依然不存在。
李步凡心中有些烦闷，双臂抱着撬棍，茫然看着丧尸数量略少一些了的窗口，胸口沉重得上不来气。
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只有一瞬，李步凡面色变得凶狠，紧咬牙关，歇斯底里的将脑海中最后也是最难拨出的号码拨了出去。
等待很是漫长煎熬，提示音依旧是号码不存在。李步凡两眼无神，心中有些如释重负又有些怅然若失……
小熊摇了摇李步凡的胳膊，一脸关切的问道，“你怎么了？”
李步凡叹息着重新挂挡起步，道：“哦……没事……我只是在道别……咱们走！”
小熊看着李步凡恢复正常，又回过头继续盯着副驾驶一侧问道：“那我们现在去哪？”
李步凡唏嘘道：“我好像没具体的地方可去了，只能先离开这里再说，你有什么去处么？”
“如果可以的话，我们过江去行么？”小熊语气中带着哀求。
“过江啊……哦……哈哈……我无所谓，去哪里都一样。”一车在手的李步凡底气大增，豪气的答应。
李步凡听懂了小熊的心思，过江就离夷县更近一些。反正没有地方可去，又有个小妹一起，总好过一个人孤独的煎熬。
“谢谢！”小熊说完就沉默下来，低着头摆弄手机。
过江也确实算不错的选择，这边有不少化工厂。每家工厂都有大量原材料，各种气、液、固体，或是有毒有害，或是粉尘燃料，又或者是各种高低压电力设施。这一切在无人看管之下放任自流，都足以制造出一块生命禁区。
当然北面更近。不过，如果这次很快解决，去哪都一样，如果需要等到过冬，或者更久。谁也没法保证没有极端天气，过江了就能一直往南躲。趁着多数丧尸还没有出门，赶紧过江危险系数最低，如果停留些时日，就不一定了。
毕竟，末日小说和影视作品都看过不少，李步凡和小熊两人都是有智能手机，且通网了的。
李步凡道路很熟悉，很熟练的转弯绕过人口聚集区，走了条很少有家用车经过的路，飞快接近高速收费站。如果运气好的话，赶在逃生人潮之前走高速路冲过江区用时最短，也最保险。
李步凡察觉到不对，赶紧提醒道：“别给家里打电话，小熊！”
小熊没有说话，手里继续摆弄。
“这会离得还远，也不知道他们身边有没有这玩意，更不确定会不会因为铃声让你家人被暴露，打不通你会胡思乱想，打通了也毫无用处。天亮再说吧！要是天亮他们没有给你打电话，那再……”李步凡劝慰着，偏头余光一扫。
监控……
民房……
满地血渍……
数个丧尸身影游荡着……
小熊眼泪滚滚而下……
“小熊，我觉得……这世道好像已经就这样了，不过……我觉得吧……咱们总得要做点什么，咱们要是没了，他们……还有我们也就都没了……”李步凡有些语无伦次，或者词不达意。
小熊没有反应，依旧低着头。
“别哭……可以流泪，但是别出声……哎……忍不住，你就小声哭吧！”李步凡一边警惕的看着路，一边提醒道。
女孩咬着嘴唇死劲忍了又忍，最后手臂紧紧捂住嘴巴，嚎啕出声。
李步凡心中憋闷，举目四望，猛一拍方向盘，骂道：“这狗日的世道！”
卡车很快冲出黑暗，穿进大路，在路灯的照耀下，冲向收费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