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恶霸
阿大想上前理论，被叶婉悠拦下。
叶婉悠对顾嵘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去解决。
自进城后，顾嵘整个人都不对劲。
叶婉悠让他去处理，一来是为了锻炼他的胆量，二来为了看看他的武功如何，更多的，则是为了让他出气。
顾嵘再三确认叶婉悠的意思，才抬步朝那几人走去。
这时，忙着煮馄饨的男店主扔下勺子，拉住顾嵘，劝他不要惹事。
“小伙子，这些人不能惹呀！我给你们盛点馄饨去旁边吃，要不一会儿再来，不用排队，千万别惹他们！”
男人言辞恳切，看得出是真的在关心顾嵘。
顾嵘没说话，占座的那帮人倒是先动了。
其中一人扯开男人，目光直勾勾的看着顾嵘，像是在审视一件商品。
“呵，没见过的脸，看样子不像什么有钱人，来泉城讨饭的？”
话落，他身后的几人应和着大声笑着。
顾嵘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他平静的开口，语气淡淡的说道：“想吃饭请排队，那是我们的位子。”
“哟，说话文绉绉的，你求我啊！你跪下求小爷，小爷高兴了，认你做小弟。以后整个泉城，吃饭都不用排队。”
顾嵘没理他，转头看向叶婉悠，问道：“能揍么？”
叶婉悠正盯着锅里飘上来的馄饨发呆，听到顾嵘的问题，忙不迭应下。
“揍揍揍，这种人看着都恶心，拉到旁边巷子里去。掌柜的，馄饨都熟了，给我们四碗，再来十个肉包子。”
叶婉悠淡定的模样，莫名的安抚住了男人着急的情绪，他顾不上顾嵘，忙上前给她盛馄饨。
顾嵘给了对方一个挑衅的眼神，率先往巷子里走去。
这群人混迹泉城，大家族或是衣着华贵的有钱人，他们从不敢招惹。
相对的，无权无势的平民百姓，才是他们欺负的对象。
许久没见到顾嵘这种刺儿头，一开始听到叶婉悠的话，心里有些发怵。
可顾嵘那挑衅的眼神，激怒了领头人。
他仗着自己有十几个人，而对方只是一个半大小子，怎么看，都是自己赢。
碍眼的人走了，阿大亲自擦了擦桌椅，才请叶婉悠坐下。
妇人手脚利索的端上馄饨和肉包，肉包子个个有叶婉悠拳头大，薄薄的包子皮上，浸透了内陷的汁水，散发着阵阵香气。
叶婉悠馋的口水直流，她把筷子准备好，只等顾嵘回来，就能开动了。
妇人收下叶婉悠给的钱，担忧的问道：“你们不去帮忙么？小伙子一人真的没事？”
“没事的，他要是连那几人都搞不定，就别回来了。”
叶婉悠的话刚说完，就看到顾嵘大步走回来。
除了衣服有些褶皱外，没有别的不妥。
感受到叶婉悠的眼神，顾嵘站在她面前转了一圈，说道：“没受伤，放心。”
叶婉悠见他神清气爽的模样，就知道她的决定没问题，转而向妇人打听到：“大婶，那些人做什么的？官府不管嘛？”
妇人四下看看，小声说道：“领头那人叫刚子，是新上任知府的小舅子，一向游手好闲，常常在这一带欺负百姓。因着没有闹出人命，又有官府压着，根本没人管他。”
话点到为止，再多的，妇人不敢说了。
叶婉悠笑笑，表示自己明白了。
转头看了眼顾嵘，顾嵘对她摇摇头，小声说道：“原来没听说过这号人物。”
叶婉悠不再琢磨，招呼几人用饭。
叶婉悠拿起肉包子小口吃着，果然如她所料，包子皮薄馅大，非常对她口味。
其他三人也吃的津津有味，尤其是顾嵘。
回忆中的味道包裹着口腔，怀念的感觉，成了最好的调味剂。
第一次被顾峥偷偷带出门，就是吃的这家小馄饨。
几年过去，味道还是那个味道，但顾家已经今非昔比。
感慨了一瞬间，顾嵘摇摇头，把杂念甩出去，专心和手上的包子“搏斗”。
叶婉悠吃了一碗馄饨和一个包子，就吃饱了。
外面又排起了长队，方才被刚子赶走的人，又回来重新排队买馄饨。
刚子几人被顾嵘收拾一顿，到现在都没从巷子里出来。
依着顾嵘的判断，他们大概要在地上躺几个时辰。
到时候他们早就离开了，就算想找他们也找不到。
不过，为了避免他们报复馄饨摊夫妇，叶婉悠还是吩咐阿大去府衙走一趟。
安王府的名号现在用着最合适，若知府满不在意，那她就撺掇肖郁宸亲自处理他们。
到时候，就不止是关几天，再赔点钱的问题了。
正想着，外面传来闹哄哄的声音。
不多时，几个身着差服的衙役，朝着叶婉悠这边大步走来。
带头的衙役，高傲的俯视叶婉悠几人，眼神中带着浓浓的不悦和厌恶。
“刚才闹事的就是你们几个？跟我们去府衙走一趟。”
不给半分解释，衙役直接给叶婉悠几人定了罪。
阿大和阿二站在叶婉悠面前呈保护状，叶婉悠和顾嵘依然稳稳地坐在椅子上，没有半点要起来的样子。
叶婉悠平静的问道：“官爷，不知我们犯了何罪，要带走呢？”
衙役正因叶婉悠的漠视而愤怒着，冷不丁的听到叶婉悠开口，一时间倒是忘了生气。
“你们当众斗殴，干扰城中秩序，照例要带走审问。”
回答了叶婉悠的问题，衙役才缓过神，忙换上凶狠的语气，说道：“让你走就走，哪儿那么多问题，不想自己走也行，来人，捆上带走。”
说着，后面的衙役解开身上带着的绳子，作势要逮捕叶婉悠几人。
“抓人要讲个罪证确凿，官爷说我们斗殴，请问我们和谁斗殴了？”
“同知府大老爷的小舅子。”
叶婉悠看他高昂的头颅，不明白知府怎的会用这样的蠢人。
难道知府小舅子欺压百姓这事儿，是值得自豪的么？
“哦，那我们为何要欺负知府小舅子？”
“自然因为你们因为什么来了？”
衙役自己也说不明白，忙看向后面的人。
后面跟着的人，没有穿差服，看衣着打扮，倒是和刚子那伙人差不多。
“因为你们吃饭插队！”
叶婉悠嗤笑一声，看了眼顾嵘，似乎在询问他：怎么还漏了一个？
顾嵘迷茫的摇摇头，他十分确定，自己的确打趴下了所有人。
除非这人是后来的，才躲过一劫，还偷偷去找了衙役。
顾嵘双拳紧握，人是他打的，要抓也是他自己跟着走。
叶婉悠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不等衙役开口，站在前面的阿大说道：“既如此，请官爷把人找来对峙一下！”
衙役冷哼一声，不等他吩咐，身后那人就朝巷子跑去。
不多时，他慌忙的跑回来，哆哆嗦嗦的往衙役旁边一站，对他谄媚的笑了笑。
衙役被恶心的想吐，抬手朝他的脑袋拍去。
“笑什么笑，人呢？”
那人捂着脑袋，支支吾吾的说道：“人，人不在，是他们，肯定是他们把老大带走了。”
“呵，怎么？刚才说我们打人，现在又要说我们绑架了？”
叶婉悠不耐烦的说着，手指敲打着桌子，声音不大，一下又一下。
有节奏的敲击声，像是敲打在衙役的心上。
他不敢直视叶婉悠的眼神，更不知道如何应对叶婉悠的话。
他和刚子是老熟人了，以往都是他帮着刚子，打发掉来府衙报官的百姓。
每处理一次，刚子就会给他二十个铜板作酬劳，钱虽然不多，但刚子身份特殊。
有刚子不时在知府夫人面前，为他说好话。才让他在仅仅半年的时间内，就升了一级。
这事让他高兴极了，对刚子更为忠心。
刚子非常会挑人，每次挑中的人，不论是城里人，亦或是城外的，都是些好欺负的。
随便恐吓几句，就跑的没影了。
故而，这次刚子手下人找到他时，他原以为像平时一样处理就好，谁知却出了岔子。
衙役的脑子疯狂转动，权衡着其中的利弊。
到底是给他们冠上个罪名带走，还是假装是个误会，放他们离开。
然而，叶婉悠不给他选择的机会，直接带人往外走去。
为首的衙役没动，他身后的人更不敢动。
一行人气势汹汹的来，结果闹了个大乌龙。
本就丢脸，面对百姓戏谑的眼神，更觉得无地自容。
人群渐渐散开，直到没有人再注意他们，顾嵘才问道：“刚子去哪儿了？”
叶婉悠反问道：“人是你揍趴下的，我怎么知道。”
顾嵘想不通，又追着阿大和阿二问，但二人只是笑笑，表示自己不知情。
原本叶婉悠想跟着衙役走一趟的，但那样可能会暴露身份，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直接打退衙役冲出去，就更不可能了。
正想着的时候，阿大给她比划了个手势。叶婉悠顿时安心了。
锦城有安王府的据点，今日他们进城的时候，据点的人收到消息，派了几人暗中跟着他们，保护他们的安全。
当阿大主动问出那句话时，叶婉悠就知道，刚子肯定不在巷子里了。
至于去哪儿了，她就不想知道了。
衙役那边放跑了“嫌疑人”，还丢了受害者，只好去别的地方巡逻。
路上，衙役觉得心绪不宁，总觉得会有大事要发生。
他支开其他人，带着刚子的手下，走到了一处无人的巷子。
正想追问刚子的事情，突然眼前一黑，没了知觉。
不得不说，安王府的人动作非常快。
叶婉悠刚走到城北的糖果铺子，刚子和衙役一群人，就被打包扔到了府衙口。
与此同时，阿大正在府衙里，同周知府进行友好沟通。
周知府双手捧着安王府的令牌，颤颤巍巍的坐在主位上。
阿大则双手背后，站在周知府面前。
仅从气势上，阿大就压了周知府一头。
再加上他是安王府的人，周知府在同阿大讲话时，态度殷勤，不敢有半分怠慢之意。
阿大冷着脸收回令牌，说道：“王爷果真有先见之明，若非我们提前进城，还不知泉城有如此刁民。是吧，周知府。”
周知府听着阿大讲话，额头上冷汗不停往下流，为自己短暂的知府生涯感到遗憾。
自从泉城发生多起灭门惨案后，原来的知府就被削了官职，关在大牢里，等候案件查清后，一同审判。
泉城是个富庶的地方，即便发生棘手的惨案，仍有不少官员盯着知府一职。
心动归心动，但现在的泉城是个烂摊子，谁接手谁麻烦。
万一办事不利，反倒被贼人盯上，怕是会小命不保。
故而，即便很多人有想法，都没人主动申请调令。
如此一来，正好被现在的周知府捡了个漏。
周知府今年五十多岁，性子软弱，当官多年无功无过，算是平顺。
周知府曾任职的地方是个小城，整个城只有泉城的四分之一大。
因其任职期满，离泉城又近。故而直接被派来泉城，暂代知府一职。
周知府明白泉城是个烫手山芋，凭着他的能力，定是没法查清楚灭门案。
他只盼着歹徒不要继续作案，能让他安稳的，等到新的知府来接任就好。
然而，突然换个富饶的地方做官，收着乡绅送来的贺礼，听着他们话里话外的恭维。
周知府即便再胆小，也难免生出一丝活络的心思。
半年的时间很快过去，若非安王被派来调查灭门案，周知府已经快忘了这件事。
舒坦的日子即将过去，周知府在心里咒骂刚子千万遍，却知道为时已晚。
刚子有今日的作为，都是他们一天天“培养”出来的。
周知府这些年，大多被分派在穷苦的地区当官。
百姓生活只能勉强维持温饱，当官的更没什么油水可捞，唯有每月那一点俸禄维持生计。
周家人日子过得很清贫，而周知府在官场上打点的银两，都是周夫人从自己的嫁妆钱里拿出来的。
周夫人年轻时小产伤了身子后，没能再怀上孩子。
周知府多年来，虽心有不满，但碍于钱的面子，他并没有休了周夫人。
周夫人娘家有六个孩子，刚子是老来子，也是家中唯一的男孩。
有父母和五个姐姐的宠爱，刚子在家可谓一人独大，从小便是无法无天的性子 。
周知府上任后，刚子便随着他们一家，一起来到了泉城。
周知府很了解刚子的为人，也知道他在外面做的事情。
每次周知府想要教训刚子几句，妻子就会先一步挡在刚子前面，摆出一副敌对的姿态。
周知府面对妻子总觉得心虚，脑袋一空，想说的话都忘了。
最后只能悻悻离开，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次次如此，周知府心里愈发委屈。
就像这次，明明事先提醒过刚子，苦口婆心劝过无数次。
贵人要来了，让他收敛点，千万不要惹祸。
刚子只是敷衍的应下，根本没听进半个字。
周知府看不起刚子烂泥扶不上墙的烂样，刚子更看不上周知府吃软饭的窝囊样。
刚子从小就没人约束，不论做了什么事，都有家人为他处理，他根本不用考虑后果。
刚子连父母的话都不听，更不用提一个靠女人养的姐夫了。
更重要的是，刚子坚信自己眼光好，但凡他欺负的人，就没一个有背景的，不然也不能这么久都平安无事。
他早就看不惯周知府唯唯诺诺的样子了，依着他的想法，知府一职，该是他来做才是，他定会做的更好。
这般自信的想着，刚子终于遇到了叶婉悠一行人，把自己“聪明”的送进了牢里。
周知府承诺再三，保证会把刚子一群人扔到牢里关着，等候安王殿下的处置。
阿大见好就收，好不容易遇到个好拿捏的知府，可不能现在就把人吓坏了。
冷着脸道了别，一个闪身就没了人影。
周知府揉了揉眼睛，追到门口，才确定人已经走了。跌跌撞撞坐到门槛上，浑身止不住颤抖。
得到消息赶来的周夫人，见正堂只剩周知府一人，才敢悄悄走出来。
周夫人比周知府小五岁，长相平平，个子小小瘦瘦的，怎么看都是个柔弱的女子。
可跟她打过交道的都知道，周夫人的性子，同她的样貌正好相反。
“周雄，他们把刚子关到牢里，为什么啊？”
周雄是周知府的大名，平日只有周夫人敢这样喊他。
府衙上下听到周夫人的怒吼声，便知道今日府衙又要热闹了。
周知府抬眼看了看周夫人，懒得同她解释，嘴里不停念叨着“完了，完了啊！”
周夫人见周知府不理他，伸手去拽周知府的衣袖。
周知府脑袋发懵，身上无力，这会儿周夫人一拽他，周知府一个不稳，朝着周夫人栽过去。
周夫人动作迅速退后半步，避开周知府，心有余悸的同时，才发现周知府躺在地上，已经晕过去了。
顾不上处理刚子的事情，周夫人赶快喊人来救周知府。
衙役刚把刚子扔到牢里，没等到周夫人来闹，反倒是得知周知府昏迷的消息。
同情周知府的同时，纷纷打起精神守着牢门。
聪明人都看出来，这次刚子碰到硬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