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富贵
白沐凛负手站在花园的凉亭内，听到嘈杂的脚步声传来，白沐凛转过身，面向白纤梦的方向，露出了一个宠溺的笑容。
白纤梦脚步未停，眼睛紧盯着白沐凛，一个不留神，被凉亭的台阶绊了一下。
眼看着就要摔在地上，白沐凛一个箭步冲过去，白纤梦堪堪的倒在了他怀里。
“怎么这么冒失，摔倒了可如何是好。”
白沐凛强压下心中的不适，面上尽显担忧与无奈。
这轻声的斥责声，饱含着无限的疼惜与怜爱。
白纤梦从他怀中仰起头，再三确认，眼前的人，的确是她朝思暮想的人。
白沐凛的每一个字，都拨动她的心弦，让她慌乱不已。
白沐凛拉着白纤梦坐下，将桌上的首饰盒子推到她面前，说道：“这是梦归轩新到的首饰，不知道纤梦喜不喜欢。”
白纤梦激动到双手颤抖，眼中似有泪光闪烁，她犹豫的问道：“这是给我的？”
在白沐凛的肯定下，白纤梦打开了盒子。
匆匆看了一眼，白纤梦就肯定的说道：“喜欢，我很喜欢，哥哥真好。”
“纤梦喜欢就好，说实话，这是我第一次送礼物给女孩子，不知道该如何选。”
白沐凛说着，不禁有些脸红。
白纤梦一颗心疯狂的跳动着，眼中流下激动的泪水。
“哥哥为何，为何突然送我东西？”
往日白沐凛避她如蛇蝎，现在突然转了性子，白纤梦兴奋之余，更是困惑不已。
“经过今日的流言，我想明白了很多事情。有些人不是我能肖想的，该放弃的时候，就要懂得放弃。”
白沐凛紧盯着白纤梦的双眼，认真的说道：“我想要珍惜眼前人，不知道现在做出这样的决定，晚不晚。”
“不晚不晚，正合适，怎么会晚呢！”
白纤梦说完这话，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偷偷看了眼白沐凛，见他还是宠溺的模样，白纤梦就放心了。
“哥哥想明白了就好，那样的人不值得哥哥惦记，哥哥不要太伤心了。你身边一直有个最好的，只是你从来都没看到而已。”
白纤梦脸色羞红，十足一副热恋少女的模样。
白沐凛很庆幸自己没吃晚膳，否则，自己现在恐怕要吐出来了。
白沐凛悄然掩饰眼中的厌恶，不安的说道：“可惜我始终不被母亲看好，这条路，恐怕不好走。纤梦，我不怕路途坎坷，只怕母亲从中作梗，我更怕你误会我。”
“哥哥，纤梦对你的心，你还不清楚吗？”
白纤梦急急的解释着，这会儿早就顾不上娇羞了，表明心意才是最重要的。
“哥哥放心好了，不管娘如何说，我都是信你的。我会努力让娘接受我们，纤梦这辈子，除了哥哥之外，不想嫁任何人。”
“纤梦。”
白沐凛状似激动的想要握住白纤梦的手，可一想到不合规矩，还是悻悻的收回了手。
“时候不早了，纤梦快点回去休息吧！有了你这番话，我受再多的刁难，都是值得的。”
二人又“深情”对视了一会儿，白纤梦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白沐凛一直深情的望着她，直到再也看不到她的身影，才收回了视线。
白沐凛重新坐回石凳上，眼睛望着内院的方向，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白夫人赶到凉亭的时候，就看到白沐凛闲适的坐在亭内。
他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石桌，嘴角噙着一抹笑容。
一想到这人居然敢勾搭自己的女儿，白夫人的怒火，就忍不住往外冒。
让婢女等在外面，白夫人迈着优雅的步子，走进了凉亭。
白沐凛见到白夫人过来，收敛了脸上的笑容，恭敬的向白夫人行礼。
白夫人轻声“嗯”了一下，在白沐凛对面坐了下来。
“你这么晚过来找纤梦，所为何事？”
白夫人嗤笑一声，说道：“外面都闹成那样了，你还有脸回来。”
白沐凛低垂着头，轻声说道：“夫人有脸做出那种事，我为何没脸回来？”
白夫人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她高声斥责道：“你个孽障，竟敢编排嫡母。”
白沐凛抬起头，摆出一副委屈的模样。
“母亲教训的极是，经此一事，儿子才发现，纤梦是对儿子最好的女子。请母亲成全我们。”
白沐凛的声音不低，不远处守着的婢女，都听到了他的话。不禁围在一起，小声嘀咕起来。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儿子求母亲成全我们。”
白夫人怒不可遏，扬起手准备教训白沐凛。
白沐凛在此时起身，躲避白夫人的同时，调转了方向。
白夫人一巴掌下去，白沐凛偏过头，躲过了这一巴掌。
白夫人气急，刚要抬手再给白沐凛一巴掌。却见白沐凛脸上，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白夫人愣了一下，就在此时，不远处传来嘈杂的叫喊声。
白夫人偏过头一看，白纤梦正怒气冲冲，朝着凉亭的方向跑来。
“母亲既然敢算计我，那我自然不会再客气。你珍视的东西，我会慢慢从你身边夺走。”
白沐凛的声音冰冷而低沉，除了白夫人，没人能听到。
“你！”
白夫人惊恐的看向白沐凛，仿佛从未认识过他，不由得心生惧意。
“你到底想做什么？”
白沐凛没有理会白夫人的问题，这人实在是太蠢了，说话都这般费精力。
白夫人上前一步，想要继续追问。
白纤梦却一个箭步冲进了凉亭，挡在二人中间，双臂张开，将白沐凛牢牢地护在了身后。
“娘，你怎么能打哥哥呢！真是太过分了。”
白纤梦回去的路上，总觉得心里不安。
她还没走回院，就得知白夫人过来的消息。
她最怕白沐凛受委屈，顾不上多想，她立刻折返回来。
“纤梦，你怎能这么跟娘讲话！你就是被他蒙骗了，他根本不像你想的那般无害。刚才他还在威胁娘，不信你自己问。”
面对白纤梦，白夫人不忍发火，只得耐心的劝导。
“娘，我相信自己看到的。哥哥对我的好，我都清楚，娘，你就是对哥哥有偏见，才会见不得他好。”
一想到白沐凛早些时候说过的话，白纤梦暗暗窃喜。
好在她知道白夫人的伎俩，现在再听到这种话，她是断然不会相信的。
“纤梦，你怎么我知道了，是你，是你这个孽子！”
白沐凛再次露出得意的笑容。
白夫人抓着白纤梦的肩头，焦急的让她看向白沐凛的方向。
可惜白夫人晚了一步，当白纤梦的视线看过去时，白沐凛已经换上了一副为难又委屈的表情。
“纤梦，不要为了我顶撞母亲，母亲说的都对。”
白沐凛苦涩的笑容，映在白纤梦眼中，让她更生心疼之意。
可这话在白夫人听来，却带着十足的挑衅意味。
“哥哥别说了，纤梦相信哥哥。”
白纤梦转过身，对着白夫人说道：“娘，女儿早已决定，今生非哥哥不嫁。娘要是再欺负哥哥，女儿就搬到惘心斋住去。哥哥，我们走吧！”
白沐凛为难的看了眼白夫人，最终拗不过白纤梦，随着他离开了凉亭。
“最珍视的，是啊！我早该想到的。”
白夫人像是着了魔一般，反复嘀咕着这句话，直到婢女搀扶着她回了房，她还在念叨着。
白纤梦陪着白沐凛走到了大门口，忍不住劝道：“哥哥今日不住下么？惘心斋的生意也没那么忙吧！”
“母亲正在气头上，我还是不要留下了。父亲和旧友到城外的庄子上小聚，今日应该不会回来了。母亲那边你要多留心，万一气病了，就是我的不是了。”
事情才刚开始，白沐凛真心盼着白夫人能好好的，才能慢慢玩下去。
“我知道了，哥哥早些回去休息吧！”
白纤梦的眼中尽是不舍的情意，满心欢喜等着白沐凛温声细语的告别。
可惜白沐凛只是应了声“好”，就潇洒的离开了。
白纤梦失落之余，并不恼火，在她看来，白沐凛定是害羞了。
毕竟这里下人不少，现在事情没有定下来，被人看到了未免难为情。
白纤梦开心的合不拢嘴，带着婢女回了自己的院子。
至于白夫人那边，她只吩咐婢女多留意，就不再过问了。
白沐凛离开了白府，踏着月光来到了一处偏僻的宅子。
轻车熟路的走进书房，里面已经有人在等他了。
等候多时的中年男子看了他一眼，问道：“事情都解决了？”
白沐凛拿起茶壶倒了杯热茶，芬芳的茶香，化解了他心头那股恶心的感觉。
“人都控制住了，白家的人好处理，白纤梦已经上钩了，其他的要慢慢处理。”
“你这是准备美男计了？之前不是不忍心么？看来白夫人的做法，真是惹到你了。”
中年男子话中尽显调侃之意。
“祸及子女，是她的报应。左不过多说两句话的事儿，谈不上用计。”
据白沐凛所知，白纤梦并非善类。以她来报复白夫人，白沐凛一点都不觉得亏心。
“你这算是兵行险着，不怕安王起疑？”
白沐凛笑笑，说道：“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更何况，即便安王知道也无妨。事件的主谋不是我，我只是顺着她们的意，推动了一下事情的发展而已。”
中年男子走到白沐凛身边坐下，追问道：“面对安王还是小心些好，听说你今日去王府了？真是勇气可嘉。”
白沐凛理直气壮的说道：“出了这样的事，我当然得去看看婉悠怎么样了。不过，见过婉悠之后，我突然后悔了。或许我太过着急，做这么多事，最不希望伤害到她，可是偏偏”
白沐凛越想越懊悔，他烦躁的站起身，在屋内来回踱步。
“事情都已经这样了，你后悔也没用。”
中年男子喝着茶，劝解道：“更何况，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点小事，难道还要我教你不成？”
白沐凛嗤笑一声，鄙视的看了男子一眼，说道：“婉悠的事，从来都不是小事，你最好清楚的记住这一点。”
男子将茶盏重重的放在桌子上，斥责道：“好啊，翅膀硬了，敢教训我了！你私自做的那些事，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面对男子的训斥，白沐凛不以为意，根本不在乎他在说什么。
他说的话，做的事，全都是应该的。道歉什么的，根本不可能。
男子等了半晌，没等到白沐凛的软话。
他轻咳了两声，问道：“要是事情没有按设想的发展，你准备如何做？”
男子递过来的话，无疑是给双方找了个台阶下。
白沐凛见好就收，说道：“一定能如愿，我有把握。好了，我要回去准备一下，这段时间我都不会过来了。我离开之后，锦城的事情，你多上点心。”
男子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每次见到白沐凛，都会被他教育一番。
与此同时，暗卫重新调查的结果，呈给了肖郁宸。
瑾钰和裴嶺也在书房内，一起讨论着今日发生的事情。
“白沐凛的出现有些突兀，王爷对此事是如何看待的？”
叶婉悠认识的人不多，白沐凛在这时候冒出来，不得不让裴嶺多想。
“他的目的，我还不清楚。这件事情处理的如此快，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白沐凛手段高明，那他手中的势力必然不弱；要么，就是他一早就知道消息，才能在流言爆发后，迅速做出应对之策。”
“王爷既然开始怀疑他，要不要派人盯着点？”
肖郁宸摇了摇头，说道：“白沐凛的确不简单，不过，从今日来看，他对王府并无恶意。尤其是他看王妃的眼神，是真的充满着担忧和关切。”
还有一点，肖郁宸没有说出口。
从白沐凛的眼中，还饱含一丝愧疚之意。
是为了他自己愧疚，还是为了白家而愧疚，就不得而知了。
“王爷。”
瑾钰犹豫的开口道，“白沐凛关心过头了，王爷就不担心么？”
肖郁宸疑惑的看向他，不明白瑾钰是何意。
“王爷就不担心，王妃被他抢走嘛？”
瑾钰直接说出心里话，自他知道肖郁宸和叶婉悠是假夫妻后，他整日都不踏实。
肖郁宸白了他一眼，说道：“白沐凛对王妃没有爱慕之意，这一点我万分肯定。”
要是白沐凛有非分之想，肖郁宸早就出手了，哪里还用等瑾钰提醒。
他更想告诉瑾钰，对叶婉悠有想法的人，就住在王府客院呢！
“那他无缘无故对王妃这么好，不会真的是看在王妃的师父的面子吧！”
正所谓无利不起早，白沐凛是个商人，总不会做亏本的买卖。
肖郁宸也怀疑过，但白沐凛的确是白家养子无疑。
突然，肖郁宸想到了另一种可能，他对瑾钰吩咐道：“派人查查看，他小时候有没有走丢过，有没有受过重伤，或是去过无尽山周边。”
如果白沐凛是在报叶婉悠的救命之恩，这一切就说得通了。
瑾钰的脑中不断回忆着调查的结果，似乎没有一条写着，白沐凛曾经经历过这些。
不过肖郁宸吩咐了，他就必须再去调查一番。
“锦城乌烟瘴气的，吩咐下去，让他们动作快点。”
肖郁宸原本不着急，但事情一件接着一件跳出来，一想到叶婉悠的状态，让他莫名烦躁起来。
“明日消息就会传到锦城，他们会按照安排入宫面圣。”
“瑾钰尽快收拾东西，这次出门要带上顾嵘，人手方面，你重新调配一下。还有一事，戚夫人的娘家是不是姓宁？”
瑾钰点点头，说道：“戚夫人是宁家二小姐。宁家以玉石发家，戚毅邈能在仕途上一帆风顺，多亏宁家的助力。戚毅邈升官之后，宁家靠着戚家，生意越做越大。”
“宁家真是培养出一个有力的靠山，他家的家产，早该被收缴了才对。”
肖郁宸不屑的说着，对戚家那一派的人，都提不起好感。
“王爷说的没错。”
瑾钰继续说道：“宁家偷挖温蕴山的矿石，按理说被官府发现后，应该查抄家产才对。可过了这么多年，宁家屹立不倒，一来是因为宁家用钱疏通门路，二来有戚毅邈从中周旋。”
“现在宁家负责经营的，还是那位入赘的阮姑爷？”
“据属下所知，阮茂平已经有隐退之意了，现在出面的，都是他儿子宁慈扬。也就是戚夫人的外甥。”
提到阮茂平这人，肖郁宸对其有些印象。
肖郁宸对着瑾钰招了招手，低声对他吩咐了几句
“瑾钰，你这样”
瑾钰听完，不自在的看了眼肖郁宸，不情愿的退下了。
瑾钰走后，肖郁宸诧异的问道：“他这是怎么了？”
裴嶺想了想，说道：“王爷第一次这般行事，瑾钰不习惯吧！”
肖郁宸轻笑一声，转头看向窗外。
今日月朗星稀，是个不错的天气。
锦城的治安一向不错，是以没有宵禁这样的规矩。
更何况，越是到了晚上，有些地方的生意，才会越好。
就像南街以东的位置，那里白日都是店门紧闭，可一到日落西山，这几家店铺就会开门迎客。
世家夫人、小姐，甚至是普通人家的妇人，从不会到这边来，即便是绕路，也要避开这几家店。
这不大不小的地方，聚集着锦城最大的赌坊和青楼。
秋日的冷风，夹杂着浓郁香甜的脂粉味儿。
一个衣着朴素的年轻人，游走在各商铺中间。
看看这家，再瞧瞧那家，脸上满是好奇之色。
走着走着，年轻人眼前一亮，仿佛找到了目标，迅速朝着那个方向奔了过去。
他抬步刚要进门，却被门口守着的壮汉拦下了。
他好奇的看过去，只见壮汉眼中闪过不屑的目光，嗤笑道：“小兄弟，没钱的话滚远点，这里，可不是谁都能进的地方。”
年轻人抬头看了眼招牌，上面写着“富贵坊”三个字。
他点了点头，确定没有走错地方。
正要继续往里面走，又被人拦下了。
“二位这是何意？这富贵坊，轻易还进不得？”
年轻人眉头紧皱，对壮汉阻拦的行为，十分不满。
壮汉抱着粗壮的手臂，说道：“这话说的没错，你睁大眼看清楚了，我们这富贵坊里出来进去的客人，哪有你这样的。你个穷鬼，还想进去？到时候冲撞了贵人，可别怪咱们兄弟，没提前提醒你，哈哈哈。”
两个壮汉乐得开心，丝毫没有顾及年轻人的颜面。
旁边不停有人进出，名贵的衣料、不凡的配饰，就连身后跟着的小厮，穿着都比年轻人华丽，一看就是非富即贵的人家。
见年轻人和壮汉理论，他们用异样的目光打量着年轻人。
眼神里，充斥着对他的不屑和嗤笑。
年轻人没有在意旁人的眼光，他淡定的从怀中掏出一摞银票，一张一张的数了起来。
随着手中的银票舒展成扇形模样，年轻人嘴边的笑意，越来越明显。
壮汉的眼睛死死盯着银票，口水都快要流下来了。
年轻人数完最后一张，双手一拢，迅速将银票收回怀中。而后遗憾的摇了摇头，转身准备离开。
“慢着，贵客请留步。”
壮汉见人要走，慌忙追了上去。点头哈腰的赔礼道歉。
“贵客莫怪，小的有眼不识大人物，贵客别跟小的一般见识。快快请进，小的这就让掌柜出来招待您。”
壮汉刚才看的清清楚楚，年轻人手中的银票，都是每张万两的。
这样算下来壮汉已经不敢再想了。
说话间，富贵坊里走出来一位中年人，他身后，还跟着另一个守门人。
中年人快步来到年轻人身边，恭敬的说道：“公子有礼了，在下是富贵坊的丁掌柜。这两个狗奴才不长眼，冲撞了公子，请公子恕罪。咱们出门在外，就是图个乐子，何必跟两条狗计较呢！公子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丁掌柜看似客气，可最后这话，带着十足的威胁之意。
年轻人不蠢，自然听得出来。
“丁掌柜说的有理，这事我就不再计较。快些进去吧，耽搁了我发财，就不美了。”
年轻人搓了搓手，似乎是准备大赚一笔。
丁掌柜默默的叹了口气，心道又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蠢小子。
在赌坊待久了，丁掌柜的心，也越来越冷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