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见面
二十四 谋划
大权在握的司马昭,正一步步走向强势专权。在他于258年灭了诸葛诞在寿春的反叛之后,其声望和权势达到了又一个高峰。
诸葛诞是蜀汉大丞相诸葛亮的堂弟,他是曹魏政权的干将,但对司马氏掌权心中颇为不满。他目睹了诸多曹魏大臣和将军被诛杀,心中一直戚戚然。司马昭派贾充探听到他的心思之后,下令招他回京师为官,其实就是明升暗降,剥夺他的兵权。诸葛诞自然也不傻,一看这架势,干脆起兵造反。而且还派人联络了东吴军队,想利用外援共同对付司马昭。
但是,诸葛诞显然不是个足智多谋之人,并没有他的堂弟诸葛亮的才华。他仅凭一腔热血,一个激愤就与掌握大权的司马昭对阵,而且不听下属的某些正确判断,无异于以卵击石自杀。所以他的兵败被杀是显而易见的。
钟会作为心腹,一直紧跟着司马昭行事。在这次镇压诸葛诞的反叛行动中,就是因为他的计谋——他冒充东吴将领全怿家人的笔迹,写信给全怿挑拨离间,从而致使东吴的援兵投降,让诸葛诞孤军奋战,为司马昭获胜立下了关键一功。因此,他更深得司马昭之心。
平定了诸葛诞叛乱之后,皇帝曹髦被迫下诏封司马昭为晋公,并加九锡,还为他设置了晋国——这就是后来晋朝的开端。曹髦眼见自己的皇权日益失去,政事完全不能作主,又常常忧虑自己将要被废或受辱,所以打算拼死一搏。他私下里偷偷召集百官,商议废黜司马昭。
他愤慨地说:“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我不能坐等被废之辱,必须去讨伐他。”但他虽为皇上,却没有什么兵权,也没有丝毫涉政经验,且不知司马昭的险恶。他身边的亲信中,自然早有司马昭的眼线,于是有人马上报告了司马昭。司马昭立即安排宫中之人,轻而易举地刺杀了曹髦。事后,司马昭向太后上奏谎称:曹髦想谋杀太后,自己不得已才先杀了他。
此时的朝政,自然是司马昭一手遮天。他想做什么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弑君之后,他与公卿们商议又立了燕王之子曹璜为皇帝,谁人还敢说半个不字?虽说当初曹爽一族滥杀无辜,骄奢淫逸,但司马昭的所作所为,更是令朝堂内外议论纷纷,大臣和后宫官员都不寒而栗。
此时,司马昭对钟会更加宠信,并加封他为陈侯,之后又封司隶校尉。
这一日,钟会又去拜见司马昭。
司马昭感慨地说:“士季,你的才华和忠心,我非常欣赏。如果在我身边能有更多如你这般有才华和智慧之人,那我们今后的路就会更加通畅。”
钟会听了这话,自然心领神会。他说:“在下一直积极地为晋公搜罗人才,会有更多才华横溢者进入晋公麾下,请放心。”
司马昭似乎突然想起什么,问道:“你之前提给我的名单里,不是有那个叫什么嵇康的吗?听说那是个万里挑一,人人皆知的大才子。他怎么还没来朝廷供职呢?”
钟会一听急忙回答:“那个……我曾经给嵇康发过文书,想任命他一个文官的官职。可是他不但不领情,拒不到位,还偷偷带着家人逃离了都城,不知去向。”
“哦?!”司马昭一听,惊讶地望着钟会:“居然有这回事?他逃跑做什么?我们又没有打杀他,让他入朝做官不是为他好么?为什么逃跑?一个有才华的书生,自当为朝廷为社稷贡献力量嘛。”
钟会答:“谁说不是呢?真搞不懂这个嵇康是个什么人,他好似非常自负,自恃样貌和文化水平颇高,在都城人人皆知,所以目中无人,把谁都不放在眼里。”
“是吗”司马昭一听,心中立即感觉不快,便说:”那……你再去会他一会,深入了解一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人,能否为我们所用?“
钟会立即应道:“那好,我立即去办。“
钟会回到家里思考了半晌。他想,这个嵇康确实目中无人,太过高傲了。你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颜值高长得好看一点吗?这种人原本应该是个绣花枕头。可他小子硬是什么都会一点,据说琴棋书画样样都拿得出手。他那些诗和赋确实还过得去,另外他还懂一些养生和玄学。不过,这个人看样子生来是要与我作对的——竟然两次跟我过不去。头一次,我把自己呕心沥血写的书《四本论》从墙头上扔进了他家院子,我不相信他没见到没看过。我本是好意想借此与他结识,想和他成为朋友,切磋玄学理论。可是,他竟然根本不理我,一点信息全无——难道他认为我的《四会论》水平太低?还是他根本就讨厌我这个人……
钟会越想越气,忍不住起身在屋子里踱来踱去。
这次司马昭下令征召官府要员,原本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可以进入上层官场,步步高升光宗耀祖,每个月的薪俸也不少。可这个嵇康不知脑袋里少根弦还是怎么地,居然为了躲避征辟,偷偷摸摸带着全家出逃……真是活见鬼了! 难道因为他是曹魏家族女婿,就有意跟朝廷作对吗
我再去会会这个嵇康……难道你长着三头六臂,竟敢跟我钟某人对抗到底吗?!
第二天,钟会就带领着一众人马向嵇康家走去。这些人各个骑着高头大马,身穿整齐的官服,好不威风。一路上他想,无论如何今天我都要叫他开口。如今我是朝廷命官,你一个无职无权的穷酸文人,凭什么敢不理我?
但他不知嵇康早已搬了家,还是来到他原先的住址。结果自然扑了空。邻居告诉他,嵇康家早已搬走一段时间了。
经过一番周折,他终于悻悻地来到了嵇康的“山墅“。看到这依山傍水的林间小屋,以及房前屋后种植的瓜果蔬菜和庄稼,他想,这个嵇康原来喜欢当农夫啊,或者他想在这里修道成仙?
当他再走近一些,就见一棵柳树下有一口不小的池塘。池塘边上,只见身穿着粗布短衫的嵇康,目光严肃异常专注地正在打铁。他右手正举着一柄大锤子,左手持一只大火钳,钳中夹着一块烧得通红的铁块。举起的大锤子奋力击打在铁块上,发出“当,当……”的一声声巨响。
此时的嵇康,全没了往日白衣长衫衣袂飘飘的仙人形象,俨然就是一个靠打铁为生的粗汉子形象,奋力地捶打后,他的脸庞不断地流下汗水。他抬起右手用衣襟擦了擦汗。
在他身边,是一位坐在锻铁炉边与嵇康年纪相仿的男子。男子正使劲儿地拉着风箱,让炉中的熊熊之火越烧越旺……
骑着高头大马威风凛凛的官府人群,显然已经映入了两个铁匠的眼帘。
只见嵇康停下了手中铁锤,冷冷地望了钟会一眼,什么也没说。然后他低下头,依旧举起大锤,”当,当“地奋力敲打着,仿佛身边这队人马根本不存在,或者他们就是通常来看热闹的山民。旁边那位男子看了一眼嵇康,又望了望钟会,神情有些诧异不解,但他继续拉着风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