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时知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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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陈遂意应该是怎么样的?
坐在考场的陈遂意,写完最后一道数学大题,又开始望着窗外发呆。
曾经的她,很清楚自己应该怎样去活。要热烈、要恣意、要尽情燃烧。
但自陈遂意搭上飞往鹿南的飞机开始,她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茫。
以往她所信奉的,就真的是对的吗?
她不知道。
得不到答案的问题乱得一团糟,直到考试即将结束的提示响起,陈遂意才终于回过神,起身交卷离去。
一进教室,便发现黑板上不知何时写了几个大字:晚自习取消,考完试可直接回家。明天正式开学。
一看就是老佛爷潇洒的字迹。
突如其来的自由让陈遂意有点不知所措,她在原地呆了两秒,才慢吞吞地开始收拾东西。
思索了很久的陈遂意郑重决定,吃个饭就回家躺着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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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喝一杯奶茶,是一件很放松又解压的事。
于是肚子吃得圆滚滚的陈遂意又踏上了买奶茶之旅。
随便进了一家很热闹的奶茶店,下单以后陈遂意便默默地坐在角落等着喊号。
刚一坐下,便看到了时知让发来的短信。
【小让:陈遂意,不回我消息是什么意思?是死是活给句话行不行?】
陈遂意这才想起自己已经很多天没有回复他的消息。
蓦地想起昨天江清欢问她什么时候回去,还说时知让不相信老爷子把她放逐到鹿南的事情。
于是陈遂意垂眸编辑讯息。
【陈遂意:我在鹿南。不用担心。】
时知让就像是守在手机面前等着她的消息,刚刚显示发送成功,他直接就拨过来一个电话。
陈遂意觉得很头疼。
时知让小她一岁。自打小时候她在学校顺手帮他赶跑了抢他玩具的小朋友,时知让便黏上了她。
两家人本来就是世交。见时知让这么喜欢她,老爷子也下了令,让她带着时知让玩。
于是从小学一年级起,她和江清欢不得不走哪儿都带着小拖油瓶时知让。
小少爷小时候非常娇气。跟个瓷娃娃似的,但凡陈遂意稍微冷落了他一会,他就会满脸委屈,可怜巴巴地跟在她和江清欢身后喊姐姐。
江清欢心软,拿他没辙,总是对着他妥协。
反倒是陈遂意本人,每次都会严肃地警告他,不要老是追在她们的身后跑,要有自己的社交圈子。
但她也只坚持得住一会,每当时知让泪眼汪汪地望着她,奶呼呼的小手抓住她的衣角,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又一声姐姐,陈遂意只得投降。
到了初中,小少爷才终于长大了,长成少年模样的时知让不再哭哭啼啼地追在她们身后,甚至强烈抗拒叫她们姐姐。
但这么多年,她和江清欢都习惯了时知让的存在。
所以就算时知让低她们一级,课程时间安排和她们不一致,三个人也会一起回家。
哪怕陈遂意和江清欢升了高中,也总是去初中部接他。整个京北中学都知道,陈遂意、江清欢和时知让是铁三角。
但转学的事,她没有告诉时知让。
别看他长大了,对陈遂意来说,时知让仍然是那个追着要找姐姐的小哭包。
看着响了很久的手机,陈遂意终于还是叹了一口气,摁下了接通。
在短信里嚣张得不行的时知让,这会反倒没音了。
陈遂意和他都没有开口,安静地听着彼此的呼吸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时知让终于说话了。
他哭了。
在电话那头委屈巴巴地喊她。
“姐姐。”
久违的姐姐让陈遂意有几分恍惚,她仿佛又像看到了小时候,那个精雕玉琢的奶团子抱着他最喜欢的玩具车送到她手里,甜甜笑着叫她姐姐的样子。
心软了。
陈遂意终于察觉到自己的无情,什么也没说就离开,对时知让而言无疑是一种伤害。
于是她软下语调,哄他:“嗯,小让,我在。”
她的声音一响起,对面那头的人彻底哭了出来。
但他又不想让她听到,努力咬着唇,却无济于事。如小兽一样的呜咽声还是从唇缝中漏出。
“你真的被爷爷赶去鹿南了吗?”
时知让一边打着泪嗝,一边小声地问道。
他的话让陈遂意默了两秒,她无意识地看向左手那串佛珠,然后才答:“小让,葬礼那天你都看到了吧。”
说到葬礼,时知让哭得更凶了。
原来是真的。
陈遂意真的被爷爷放逐到了鹿南。
时知让在抽泣中向她道歉:“陈……姐姐,对不起,我……我不该提这件事。”
“没事的小让。”陈遂意的声音很温柔,她反倒安慰着时知让,“我在这边一切都好。你快中考了,自己专心复习,别因为我的事情分心。”
闻言,时知让那边安静了几秒。然后他说:“我要考鹿南的高中,我想来陪你。”
小了一岁的时知让终究是个小孩儿。
江清欢知道,对于陈遂意的现状,她无能为力。于是她只对陈遂意说,我在京北等你。
可时知让却一腔孤勇,天真地告诉陈遂意,他要来鹿南,他要来陪她。
陈遂意因为他轻轻地笑了,心里的酸涩之意也散了几分。在时知让没看到的这侧,她摇头:“小让,别傻了。”
你的人生,不是只属于你。
十几岁的我们,做不了任何的选择。
陈遂意记不清她和时知让到底聊了多久。她只记得,时知让一直在闹,他铁了心要考鹿南的中学,她劝了好久,才算消了他的心思。
但最后,还是同意了时知让的条件。
暑假的时候,他要来鹿南找她。
陈遂意说好。
挂断电话以后,陈遂意又坐在角落看着人群,陷入了发呆。
有人在笑,有人在哭,有人面无表情。所以大家各有各的悲欢离合。
陈遂意想,她的难过在茫茫人海中也没什么特别的。
“喂陈遂意。”
正当她陷入漫无目的的思绪之时,一个张扬的少年声音打断了她。
她应声抬头,却对上了周栖野笑得无奈的眉眼。
“你怎么一个人傻乎乎地等了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