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黑历
暴风雨连续下了三天，路上几乎没有什么行人，霓虹灯闪烁的光被乌黑的雨丝吞没。
陈铭将阳台上的落地窗打开一些缝隙，想呼吸一口新鲜的空气。
但每到大雨天空气中总是有些淡淡的腥臭味，雨滴趴在脚面湿滑黏腻的感觉也很让人不舒服。
关上窗，十二点的钟声敲响。
原本这时候陈铭应该在和朋友们庆祝自己的成人礼，却因为市内发布的一级警戒不得不留在家里封闭。
咚咚咚……
陈铭打开门，是爸妈来了，他们端着点着蜡烛的小蛋糕。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谢谢爸，谢谢妈，你们怎么过来的，外面不是封着吗？”陈铭有些意外。
吹灭蜡烛后整个屋子陷入了完全的黑暗，一级以上警戒火焰区全部断电，不允许刺目灯光，也不能大声喧哗。
陈母拿出便携小夜灯，一家人借着暗淡的光线分完蛋糕。
陈父开口，“陈铭，今天你就十六岁了，很快就要进终南山修行，有些事情要先知道。”
终于来了。
烛光下父母的脸蒙着沉重的面纱，陈铭有些期待，又有些紧张。
“你知道为什么百年前，世界范围内要改纪年为黑历吗？”
陈父拿出一个平板，打开了视频，“黑历元年，红日岛往海里投放了不干净的东西，引发侵害了全人类的灾难，你先看完这个视频吧。”
陈铭捧着平板，几分钟过去，视频过半，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严峻。
虽然早就听说各种血腥传闻、诡异失踪事件，过去自己和同学们也被严令禁止前往沿海地区，但视频里的内容还是令人难以置信。
强烈暴风天气、海啸、地震等……这些自然灾害频发都和那些被统称为黑鱼的可怕生物有关，他们破坏城市，吞食人类，甚至毁灭一整座陆地海岛……
陈铭看向窗外似乎无尽处的警戒红线，感到自己过去十六年的平静生活显得分外难得。
“所以今天……会有黑鱼上岸？”
陈母点点头，“爸妈马上要回到开放区，明天你也会搬过去，到时候我们就可以一家团聚了。”
陈母轻握陈铭的手，“不用担心，开放区警备到位，我们也会保护你的。”
陈铭点点头，心中却不由担忧起来，每年全球因为“黑鱼”事件死亡的人数以万计，这说明人类还没有找到有效的手段遏制灾祸发生。
“轰——刺啦——”
尖锐的呼啸声划过耳畔，防弹落地窗应声碎裂，大雨裹挟着刺耳的警报声涌进狭小的房间。
一阵腥臭气扑面而来，熏得陈铭胃液翻涌。
“黑鱼进了火焰区？！”陈父和陈母对视一眼，下一秒人已经消失在窗外。
陈铭还没来得及反应，陈母一把扯起他的胳膊，将陈铭拖到了卫生间。
“铭儿，你听好了，从现在起躲在这个钢架下，听见什么都不要出来，知道吗？！”
“外面有危险。”陈铭紧紧拉住母亲的手。
“听话。”陈母抽回手，脚步没有停留，关上了门。
门一关，房间内再次陷入无尽黑暗。
陈铭所在的是火焰保护区，华岛所有16岁以下的孩子都集中居住在这里，大人们则聚居在开放区。
黑鱼到了这里，说明外围的防线已经坍塌……
陈铭忽然意识到事情可能比他想的严重很多。回忆着过去这十几年，还是第一次遇到一级警戒，恐怕是很棘手的情况。
他走到门口试了试，门把手果然已经被锁死。
……
“全体警戒！全体警戒！”
“哐啷——”
“刺啦——”
门外，警报声，建筑物倒塌声，空气爆炸声轮番轰炸着陈铭的耳朵，他几乎可以想见父母穿梭在废墟中的样子。
“冷静，陈铭，你要冷静。”
环视四周，这一片漆黑的卫生间，只有墙上人脸大小的镜子亮着微弱的光。
陈铭摸索着来到镜子前，将手附在上面。
几秒钟过去，除了一片冰凉，似乎什么也没有。
陈铭放下手，然而下一秒。
“指纹不匹配，请输入密码。”随着机械化的声音响起，镜子上亮起了数字键盘。
陈铭愣了一瞬，随即从侧面试图观察镜子表面残留的痕迹，但上面只有他自己的指纹。
0824
这是我的生日，或许是房间密码。
“密码错误。”
……
“密码错误。”
……
“密码错误，网点锁定。”
冰冷的声音落下，陈铭的心也跟着沉到了谷底，看来这个装置不是能够随意动用的。
外面不断传来对讲机指挥战斗的声音，陈铭只能安慰自己相信爸妈，回到钢架下将自己保护起来。
半个小时过去了，外面的声音似乎越来越小，楼栋也没有坍塌的迹象，陈铭终于松了口气。
“8424，回来！”
急切的声音穿过渐弱的风暴，落在陈铭耳中。
8424？这串数字好像在哪见过。
陈铭搜索枯肠，想起刚刚蜡烛的光照在父亲的胸口，他的胸袋上绣着……8424！
父亲有危险！
“轰——”
“陈汉山！”
一声急促的哭喊，那是母亲的声音。
一瞬间，恐惧和焦虑宛如两只大手紧紧箍住陈铭的心脏。
摸索了半天他终于找到了什么，陈铭抡起地上的哑铃，以全身之势砸向那个沉默的镜子。
不管你的终端是哪里，现在你必须帮我！
“咔——”裂痕蔓延，镜子碎成数块掉落，划破了陈铭的脚面，痛感更加深了他对可能失去双亲的恐惧。
“警报！1943号网点被袭击！1943号网点被袭击！”随着镜子碎裂，周围爆发出超高分贝的播报声。
三分钟后。
“砰砰砰砰……！”门外传来一阵枪击声。
“陈铭！你有没有事？回答我！”母亲急切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我没事！”陈铭惊喜地拍门，“妈，你和我爸没事吧？”
哐当——
门外又一声重物倒地的声音。
紧接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细细碎碎传来，听得陈铭头皮发麻。
“咳咳咳咳……吱吱吱吱……”
“妈！外面什么声音，你放我出来，我来帮你！”陈铭猛力拍门，却没人回应。
“吱吱……”那令人恶寒的声音再次响起，忽然一阵风飘过脸庞。
门开了。
陈铭看向门口。
一道闪电划过，世界燃起一瞬光明。
门把手上盘踞着一只体型骇人的鼠科动物，它扭着缺了个耳朵正滋滋冒血的脑袋直盯着陈铭的脸，两颗巨大的前牙上挂着模糊的血肉和一片暗蓝色的衣料。
地上四处散落着鼠类的尸体，有大有小都已没了声息。
尸体中间躺着的女人，胸口一个拳头大的窟窿正在往外流血，脖子上浮现出淡绿色的斑痕。
陈铭的大脑失去了运转能力，他想叫声母亲，但是喉咙发不出声音。
“吱吱——”
那个警惕了几秒的鼠科似乎发现陈铭是个没什么威胁的肉饼，嘶叫着直冲陈铭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