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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第一百三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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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辇落在紫宸殿石阶下时已是戌时半, 天际阴沉无月,微有凉风,日间积累的重重闷热被轻风一吹, 很快就散了不少。

    夜渐深,四下俱静,四周许多灯火在夜色中闪亮,寝殿东间也点着一盏小灯,黄莹莹的光照亮了殿内,透过薄窗纱, 将窗下青石砖也晕染出微暖的光泽。

    门前侍奉的內侍打起玉竹帘,皇后一身家常裙衫,正斜倚着软榻在剪烛芯, 橘光闪了闪, 殿内越发明亮了。她察觉到门口动静,回过身笑道:“怎么这样晚?”

    皇帝迈过门槛:“前两日京城内外的灾情, 有许多事情要过问清楚。”又问, “你让黄玉带话,所为何事?”

    “没什么。”皇后嫣然一笑,伸手朝旁边示意,“闲来无事, 就想叫你来一道吃酒。”只见烛台所在的小几上摆了几样点心和小菜, 一个拍开了封的粗瓷酒坛,还放着两个洁白如玉的瓷盏, 菜都被动过筷,其中一盘花生更是稀稀拉拉,几沿上则堆着许多花生壳,她这方的瓷盏底还残留着薄薄一层鲜红色的酒液, 显然等得无聊,已是忍不住自斟自饮过了。只是这剩得满几狼藉,委实不像是要正经请人的样子。她嘿嘿一笑,拍了拍手上粘着的花生皮碎末,“黄玉,小满,过来把这些撤了,换一桌新菜,在外头罩着纱罩放着呢。”

    两个內侍答应一声,脚不沾地就过来干活。皇帝四下一看,问:“你身边的人呢?”

    他们要撤掉旧几,皇后抢着去抱酒坛,笑道:“阿未平白受了你一场罪,总不能没点表示吧。所以我让准备一桌好菜,再给她们放个假,让一帮小丫头自己闹去,就当给阿未压惊了。”

    皇帝到底有些不以为然:“无规矩不成方圆,你都把她们宠坏了……”他一边说,一边往软榻另一侧走,结果话音未落,脚下突然踩到一样东西,发出“咚”的一声,低头一看,竟是一根竹竿。该来的到底还是来了。他的话语戛然而止,脸色也变得煞是精彩,显然联想到了十分有趣的回忆。

    “哟!”皇后格外浮夸地惊呼一声,“谁这么不小心,怎么随地乱扔竹竿呢?要是人踩了滑一跤怎么办?即便没踩到,若是被哪个不懂事的小家伙拿到手上了,上房揭瓦可怎么好?肯定不能给人家一顿竹板炒肉吧。可是无规矩不成方圆,太纵容的话,宠坏了也不好呢……”

    “咳,咳……”皇帝不知怎的呛到了自己,突然咳嗽起来。

    就听门外哐啷一声,接着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显然是两个內侍里不知是谁摔了一跤,打翻了手上的小几。皇后忙拉高嗓门朝外提醒:“黄玉,小满,放下东西再笑,当心伤着自己。”

    外面传来黄玉含含糊糊的声音,显然是在努力憋笑:“是,殿下。”

    这一出里应外合简直配合得天衣无缝,皇帝被挤兑得说不出话来,连生气都不知该怎么生,他闷声不吭地坐到了软榻另一侧,一言不发。皇后抱着酒坛歪着头瞧他,还在吃吃发笑。

    等外头两人把新的小几放上软榻中间,皇帝沉着脸命道:“拿出去。”他没说拿什么,但黄玉立刻心领神会,忙不迭就把那竹竿抽起往外送去。

    皇后还嫌没笑话够似的,故意又提醒道:“当心些,这可是紫宸殿,别再把天花板捅破了,那我可只能往前朝太极殿搬了,那像什么话。”

    这下屋里越发阴沉沉,仿佛连身上都更凉了几分,眼看这人是真的要恼了,黄玉打个寒颤,可再不敢跟着笑,恨不得脚底生风赶紧把这惹事的竹竿给丢到九霄云外去。小满傻乎乎不晓得趁机跟出去,还站在屋里听候吩咐,却也下意识往旁边缩了缩,竭力忍住想把脑袋缩进衣领里躲起来的念头。

    唯有皇后这个始作俑者仍是笑嘻嘻的,她把酒坛放到一边,双肘撑在几上,手捧着脸,直盯着对面的人看。只见灯烛的光晕将他整个人笼上一层珠玉般的光,脸上染的一层薄红清晰可辨,面上似有嗔怒,眼底却不见怒意,漆黑的眼仁不能轻易看透,却仍然澄净有光,向你看来时专注而认真,仿佛夜色中两泓静谧的深泉,能从你的眼睛流到你的心里去。

    “这是什么狗屎运呢。”皇后发出由衷的感慨,“我家相公生得这么好,怎么就便宜我了呢?这么好一颗大白菜,被我这么拱来拱去的,着实暴殄天物。”

    正不知该如何是好的小满突然眼睛一亮,以他一直以来的经验,一旦殿下开始油腔滑调,甜言蜜语,皇上就算有天大的气,也立刻就会消下去。

    果不其然,只听皇帝一如既往地斥责了一句:“又胡言乱语!言语不可如此轻浮。”但明显语气里已经没有了恼意。

    皇后不服气,心想那趁人睡觉胡乱轻薄的登徒子又不是我,凭何反来训我轻浮?但她看了眼对面人的表情,忍了忍没把这些话说出来,而是眼珠一转,扭头叫小满:“我们两个都饿着呢,这桌上东西不管饱,你去寻些能吃饱的来。”

    小满看了看小几,疑惑道:“各色糕饼点心都有,都是能吃饱的宵夜。殿下还想吃什么尽管吩咐,小的这就去传。”

    皇后就等着这句话,想到自己马上要接的话她就特别想笑,忙极力忍住,努力口齿清晰道:“色中饿鬼该吃什么?就快去做些来。这可都饿着呢,尤其是你们皇上,怕是饿坏了。啊!险些忘了,再给他添几碗莲子粥吧。哈哈哈……”

    她哈哈大笑起来,但意料之外的,对面那位却没有如从前般恼羞成怒,而是转过身直直看了过来,目光幽深而浓烈,仿佛忍耐已久的深潭终于安静而汹涌地卷起了巨大的漩涡,要将她彻底吞没殆尽,连骨头渣都不剩。皇后的笑声突然卡在了喉咙,不可抑制地就心跳加速起来,脸上火烧一样滚烫,她撒野得太久,久得都快忘了她家这位夫君并不是等闲之辈,一旦放下束缚将那些规矩礼法抛开,只用一个眼神,她便招架不住了。

    日后再想调戏怕是难,以前肆意笑话的日子要一去不复返了,皇后艰难扯出一个笑,呵呵干笑了两声,强行将这不利的局面打破,忙又将酒坛提了起来,往几上两个新的白瓷杯里斟了两杯酒:“来,喝酒喝酒。”又见她家夫君大人眉头微蹙,多半又是习惯性嫌她这酒倒得太豪迈不雅,她想了想,就将酒坛递给小满,“装个酒壶再拿来吧。”

    小满如获大赦,连走带跑过来搬酒坛。皇后偷眼看对面,见他并无其他反应,就挑眉道:“我这么大剌剌喝酒,你不生气?”如今还在用药就敢碰酒,按他素日的脾性早该啰嗦起来了。

    “你方才杯中残液色泽殷红澄澈,却只有甜香而无酒气。应当不是酒。”

    这人被她一番嬉笑逗弄,居然还能分神来关注她杯子里的残‘酒’,这本事真是让她自愧不如。皇后彻底没话了,她伸手举起杯盏,朝对面示意:“请。”

    她有如此雅兴,皇帝自然不会拂了她的兴致,也举杯遥对,殷红入口,香甜甘美,原来是石榴汁,不知用的什么手法制成,倒真有些许酒一般醇厚的回甘。

    “如何?这可是小鹊私藏的宝贝,我觉着味道不错,就都抢了来。”

    皇帝道:“你若喜欢,御膳间有的是人会做,何必抢她的?”

    “这你就不懂了。”皇后兴致盎然道,“抢来的才格外有滋味呢。便是不看别的,单看小鹊急得哇哇叫的样子,我能都开心得多喝两杯。”

    皇帝摇摇头轻叹一声,放下杯盏。

    皇后见他这不认同的样子,就道:“叹什么气呀。那混蛋丫头,我出去这么久,她半点不担心我,吃得圆滚滚不说,还学会狐假虎威敲竹杠了。就得让她吃点苦头,好长长教训。”

    皇帝了然一笑,仿佛早已看透一切,道:“有其仆必有其主,你只是嘴馋罢了。”

    “哎~~”皇后急了,这人怎么能这样?才聊了两三句话就一针见血拆穿她,一点面子都不留,这还怎么聊下去呢,若是被小鹊她们听到,她的威严何在?以后还怎么端皇后架子?怎么服众呀?

    这时,门帘一响,小满端着个大托盘颤颤巍巍走了进来,皇后忙闭紧了嘴巴,装模作样地清清喉咙。

    小满将装好的酒壶和酒坛在小几上放好,又问皇后:“殿下,小的们刚才在放小几的旁边看到一个大食盒,里面也装了个酒坛和好几盘菜。”

    他眼睛眨了眨,殷切而盼望地注视着皇后,看得她忍不住想笑,怪不得黄玉自己不出面,非要让小满这小身板来送这些:“真是小机灵鬼,猜得没错,是给你们留的,去外殿找地方吃吧。”

    小满眉开眼笑地答应一声,就要走。皇后忽又叫住他,问:“你可知紫宸殿这帮內侍里,有谁会丝竹管弦的?”

    小满想了想:“有三四个会吹笛子,黄玉大哥也会。”

    皇后就道:“这干巴巴的对坐甚是无趣,你看哪个有空就请来在殿外吹几曲,让黄玉看着赏点什么。其他人都散了吧,不用伺候了。”

    小满对“散了”二字尤其反应热烈,全身上下瞬间跳跃起高兴的情绪,他响亮地应下,转身就跑了。随即,外面有极轻微的窸窣声响过,更加安静了下来。这偌大的紫宸殿寝殿,很快便只剩他们这寥寥几个人了。人多时即便安静,呼吸声,衣料擦动声,多多少少都有些微小的动静发出,一旦四周无人,便只剩彻底的静,隐约间有风吹过空屋子的呼呼声,越发显得寂寥。

    皇后侧耳听罢,提了酒壶来添石榴汁,不知想到什么乐事,一边斟一边笑。

    “何故突然发笑?”果然引来一声询问。

    “我在笑小满和黄玉。”皇后瞅了他一眼,乐不可支,“这般惦记着吃,果然是有其主必有其仆呢。”真是不放过一点机会,抓住一切机会即时就要反击,半点也不吃亏。

    皇帝深知她骨子里好强的心性,也不辩驳,无奈地笑笑,伸手取了花生低头剥起来。

    皇后见他无话可说,越发笑得得意。

    这时,殿外稍远处突然响起悠扬的笛音,仿佛一只水鸟在夜色里轻掠水面,划过一道雪白弧线,随即一声轻鸣,腾空而起,在平静广阔的夜空欢快地撒起欢。原本寂然的夜突然就活泼了起来。

    皇后似有所感,道:“才说到小鹊。我倒想起些小时候的趣事。”也不待皇帝发问,自顾自说道,“我那时才十岁,骑术虽练了出来,却还没有自己的马,所以成天眼馋我爹的坐骑,那是全军最好的马王,我就盼星星盼月亮盼着马王何时生个小马驹给我,能从小养大,那可就开心了。我还天天往马厩里钻,想学怎么给马儿接生,就是那时认识的小鹊,她才三四岁,死了娘,她爹是马厩里管战马的管事,若是有正事时还好,闲时就是烂酒鬼一个,那丫头蓬头垢面的,挂着两管鼻涕,饿得脸上就剩两只眼睛,大冬天还穿着带窟窿的单衣,缩在一堆臭烘烘稻草里取暖。我把喂马的松子糖都翻给了她,又送了她几件棉衣,她就跟我亲近起来。有了小鹊做内应,我进出马厩就容易得多,爱骑哪匹骑哪匹,可惜我爹的马不在这个马厩,骑不到。有一次马厩里一匹母马要下小马驹,我们就偷偷灌醉小鹊她爹,自己给母马接生。结果那天是我爹生日,我却给忘得一干二净,他们发现我不见了,还以为我丢了,满府满城都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找着,最后疑心是蛮人探子混进城把我拐走了,我两个哥哥急得冒火,二哥还亲自带了几个人来马厩牵马要出城去追,结果发现我和小鹊藏在马厩最里面,两个泥猴似的围着小马直乐,他一口气一松,居然平地摔了一跤,四仰八叉,正好一屁股坐进一堆马粪里。他那几个心腹下属看得目瞪口呆。”提及自家哥哥的陈年糗事,她忍不住大笑了出来。

    清脆的笑声很能感染人,皇帝也忍俊不禁,很捧场地问道:“后来呢?你可有得到想要的马?”

    “后来……”皇后脸上的笑淡了一些,道,“后来我才知道父亲的马是匹骟马,不但它,战马里的公马都是骟马,没得小马可生。那马王有个爹,是好不容易从蛮族手上弄到的公马,那才是真正的马王,放在专门的马场做种马,可惜几代之后血脉渐淡,便不出色了。我那时鬼迷了心窍,一门心思只想要这马王最纯良的后代,但我一个黄毛丫头,又不是要上战场的战将,哪有资格得到那么好的马。我二哥看我好几年了一直念念不忘,就答应把他坐骑母马生的小马驹给我,那匹母马是马王的孙女,也是一等一的好马,若能有马驹,必然不凡。结果我得了盼头就开始天天缠着他吵闹,不达目的不罢休。我二哥实在没办法,就从了我的心愿。”

    “你终于还是如愿了。”皇帝欣然一笑,继续慢条斯理剥着花生。

    “并没有。”皇后却缓缓摇了摇头,继续道,“我那时什么都不懂,还一定要最纯良的小马驹。但是马王只有一个,又能有多少后代呢。□□的两匹马血缘接连数代都太亲近。最后母马生产时难产而死,小马驹是个死胎,一个身子,却有两个脑袋。”

    他手上突然一停,殿内顿时恢复安静,又似乎无形中生出了微妙的波动,连那显得呕哑嘲哳的笛曲也没能将之淡去。

    皇后像是未曾察觉一般,继续道:“马场的人说,这是因为马驹原本该是双胎,可它父母血缘太近,导致其中一个先天便没有长成,以至于如此诡异。他之前百般劝过,但我一味地任性,执意选了一匹血缘最近的公马,最后的结果比他所料的还要糟糕。我爹听后气坏了,不顾身上带伤,第一次提着马鞭狠狠抽了我一顿。又下令将母马和小马的尸体都烧成灰烬洒了,所有人对外不许透露半个字,以免外面的人不知道详情,把马驹当成是天降凶兆来惧怕惊恐。那时我们才打了一场硬仗,死伤了无数人,家家户户都有伤亡,满城哀哭声不绝,正是最惶恐悲伤的时候,若再有这等离奇异闻传出,只怕会大大有损民心士气,城中人心气一散,我爹几十年的心血就要葬送。那是我第一次见他那么生气,对我那么失望。”

    皇帝印象中的方家老泰山生得魁梧高大,声如洪钟,他暴怒之下的一顿鞭子,结局定是皮开肉绽,她一定受了很大的罪。虽然的确闯了祸,但到底不是存心而为,情有可原。况且一个十来岁的女孩子,家中的幼女,纵然任性顽劣些,也不该下那么重的手。他光想一想那情景,就心里不舒服:“你两个哥哥怎么不拦他?”

    “我大哥受了伤,还要带伤在军中稳定军心。我二哥……”她顿了顿,慢慢叹了一口气,闷闷地低声道,“他死了,死在那场仗里。”

    皇帝这才明白她所说的是哪一场仗,那是被蛮族誉为战神的四王子刻莫百战百胜生涯中第一次遇阻。蛮族大军在老蛮王带领下倾巢而动,虎视眈眈想要越过北方防线,他们攻破了北方长城的长长关隘,在边境一带烧杀抢掠,更试图挥军南下,妄图像老蛮王早年最成功的那次一样,势如破竹直攻到帝京城外,甚至更进一步,染指帝京。时任定北将军方良的两个儿子甘冒大险,率军绕过蛮族大军,直攻蛮族王庭,而老蛮王百般娇宠的王后、四王子刻莫的生母留真王后就身在王庭。此举逼得蛮人阵脚大乱,不得不回师相救。如此便解了边关危机,但方家兄弟却遭遇了蛮人王庭军和援兵的南北夹击,最后两子去,一子回。

    皇帝继位后特地查看过相关的记载,兵部秘藏的记事里有更多不为外人所知的细节。心思缜密的刻莫一点一点断掉了他们所有的退路,猫捉老鼠一样将势单力孤的两人玩弄于股掌之上。虽然方老将军奋力率大乾援兵前来相救,但终究没有成功,方钦为了掩护兄长突围自己陷入了险境,四面楚歌。刻莫存心要羞辱他们父子,故意将方老将军阻隔在五十里外,隔着短短五十里的距离将方钦杀死,头颅割走,尸身斩成数断,随意丢进了战场的尸堆,又点了一把火,心急如焚的父亲赶到时,只看到破碎的银盔边满地的鲜血和细小的骨肉残渣。虽然以前看到这些句子时,也会有寻常人的心绪激荡,但那不过是局外人的唏嘘感慨而已,悲欢不尽相同。而现在因为妻子的关系,他与这些人有了更深的联系,心境也迥然不同,那些大悲之后被时光所逐渐腐蚀沉淀的痛楚和悲伤仿佛在不知不觉中也传递到了他身上,不掺杂一点利益纠葛,来自于家人的纯粹的痛和伤。

    殿内再度安静下来,外面的笛声忽又清晰入耳,欢快轻松的调子,好似一对喜鹊绕着屋檐在叽叽喳喳的轻鸣。如此的欢畅快意里,任何的悲伤都显得那么不合时宜。

    皇后深吸一口气,拿起杯盏一仰脖饮干:“不说这些。”喝完,她像是终于完成了一件任务般松了口气,歪着脑袋盯着对方笑,“我说完了,该你了。”

    “我?!”皇帝疑惑地问。

    “正是!不能只有我说,你也说一件你自己的蠢事来听听,你来我往,这样才公平啊。”

    原来如此。皇帝已然明白她今晚的用意,他淡淡笑了笑:“不必了。你想问什么尽管问吧。我说过,知无不言。”他手里的花生已经剥了一碟,便将碟子放到皇后面前,里面是一满碟圆滚滚的红衣花生米。

    皇后不解地低头看了眼:“……给我的?”

    “方才看你吃了许多,应是很合你口味。”

    皇后会心一笑,伸手捻起一粒往上轻抛,接着微微仰起脸张嘴,那粒花生就准准落入口中,她嚼着花生米,笑嘻嘻又捻起一粒,看样子打算也抛给他:“你会不会?”

    皇帝自然不会这种小把戏,连见都没见过。

    见他摇头,皇后有些遗憾,不过她很快又笑了:“那你坐过来些,我递给你吃。不知御膳间用什么法子做出来的五香花生,又脆又香,可好吃了。你光给我剥,都没见你自己吃一粒。”

    皇帝依言往前倾身,她果然伸出手指捏住两颗花生往他嘴边递,才刚启唇含入口中,她自己突然也凑了过来,上身探过整张小几,猝不及防在他唇上亲了一口。

    他们离得极近,眨眼时仿佛眼睫毛都能扫到对方的脸,视野里其他都虚化,几乎只能看见对方的眼睛,连瞳仁里自己的倒影都清晰可辨。她就这么盯着他的眼睛,眼底满是笑意,琥珀色的瞳仁似乎化为了两团柔软的蜜糖,溢出无穷无尽的甜,她笑着说了两个字,温热的气息随着每一个字柔柔扑在他唇上,带着石榴汁的香甜:“谢礼。”

    作者有话要说:  你来我往

    艰难缘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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