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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第一百一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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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女侍停住脚步, 满脸不明所以地回过身来:“殿下还有什么吩咐?”

    皇后冲阿乙使了个眼色,指着桌上饭菜问:“你刚刚说,这是大嫂亲自下厨做的?”

    女侍一愣, 有些不自然地笑道:“是,是啊。”

    皇后拿起筷子,很不客气地在菜里随意拨弄,两三下就将整齐干净的菜肴拨得乱七八糟,让人毫无胃口,拨完一盘又换一盘, 直到最后一盘肥嫩的素炒香覃,才拨了两下,热腾腾的蒸气裹着一股浓郁的气息扑鼻而来, 熏得她几欲作呕, 阿乙忙上前将人扶开,朝那女侍厉声道:“胆敢图谋不轨, 不怕千刀万剐吗?快说, 这菜里到底下了什么?”

    那女侍一呆,忙连连摇头道:“冤枉!我等怎敢大逆不道?小人以性命担保,这菜绝无问题。不信小人吃给殿下看。”她想不出有力的话来辩解,干脆扑到桌边, 夹了一筷子香覃就要往自己口里送。

    说是迟, 那时快。只听“啪”一声,她一声痛呼, 筷子脱手落回了桌上,接着又是“哒”一声,有什么东西落进菜盘里,砸得汁水四溅。女侍低头一看, 只见香覃盘里赫然躺着一支银灿灿的簪子,原来方才是这东西不知从何处飞来,击中她的手臂,恰巧又落入了菜盘中。

    女侍不明所以地揉着手臂,正要发问,却不料那餐盘里的银簪竟迅速失去了光泽,取而代之地变成一团黑色,她如五雷轰顶,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连叫都叫不出来,往后退了两步就腿发软摔在地上。

    皇后走到桌边,看看那乌黑的银簪,再看看已面无人色的女侍:“你方才说这是大嫂亲自下厨,可这菜里分明一股荤油气息,大嫂多年茹素,怎会用荤油做菜?分明是在撒谎。说!谁人主使你来害我?”

    那女侍死里逃生,心绪大起大落下早吓得两眼发木,好一会儿才凝回神来,却不知想到什么,脸上忽喜忽悲,又似有悲愤难平之意,神色异常怪异,突然她又跪趴下来,重重磕了几个响头,哀求道:“小人罪该万死,必是方才不小心把耗子药落了一点在菜肴里,与我们居士并无任何干系。我们居士是个苦命人,她待殿下绝无恶意,娘娘明察秋毫,千万别冤枉了她。”这女侍也是出身宫禁,自然也知道毒害皇后之罪非同小可,绝不是一两句话就推脱得了的,她狠狠咽了一口唾沫,眼珠转向旁边的墙柱,牙一咬,心一横,爬起来就往墙上狠狠撞去。谁知,还没撞到墙壁就觉后颈一道剧痛,接着眼前一黑,就人事不知了。

    皇后甩了甩右手,轻轻舒了口气:“还好你这银簪送来得及时,不然就要出人命了。”

    阿乙惊魂未定地上前为她揉手,恨道:“这等恶毒小人就该由她去死,有物证在此,铁证如山,纵没了人证,难道还怕定不了她们的罪吗?”又急切道,“如今情势已明,对方定是知道殿下有所察觉,故而狠下杀手,此地危机重重,断不能再留下去,殿下无论如何要听我的,咱们赶紧下山吧。立刻回宫禀明皇上,将这一干人等悉数捉拿问罪。”

    “下山是要下山,但不是现在。”皇后沉思道。

    阿乙见她居然还不肯走,不免心急如焚:“殿下,您便是不为自己想,也要为瑶姑娘想想,为皇上想想。若您有个万一……”

    皇后摇了摇头:“正是为了皇上,才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走。他敬重大嫂,我不想他又一次失望。”她走到窗边,看了眼庵堂的另一侧,“既然人证物证都在,我便当面去问一问她。至于阿瑶……”

    “我醒了。”方瑶突然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起来,两只眼清清亮亮的,也不知醒了多久,她笑嘻嘻道,“姑姑你们只管去吧,我定能护好自己。”

    皇后忍俊不禁:“就知道你这调皮鬼早醒了。”她略一犹豫,从衣架上抽了条长腰带,将那昏迷不醒的女侍手脚绑成一团,免得这人醒了又要寻死。收拾了东西,又交代方瑶几句,便吹灭烛火,提了那女侍用过的灯笼出了门。

    阿乙陪伴她这些日子,知道自家殿下固执起来,便是皇帝也不能让她改变主意,无奈之下,只得咬紧牙关把人跟紧,但主仆两个满庵寻了个遍,却只看见几处卧室亮着一两盏昏灯,没看到一个人影,满庵空无一人,不但太子妃主仆几个不见,连刘老夫人和那位农妇也不知去了何处。沉沉夜色中只能听见晚风吹得外面树林哗哗作响,庵堂中灯影憧憧,鬼气森森,阴影里仿佛藏了无数妖魔鬼怪,越发添了邪异。

    阿乙捏紧灯笼,声音微抖:“殿下,此,此地危机难测,您务必小心。”顿了顿,又低声道,“若真有什么危险,您保重自身要紧,不必顾及我。”

    “何必自己吓自己。”皇后一笑,“这庵堂里除了咱们再无一人,并没有危险。”她将裙摆提起来卷了两卷塞进腰带,“收拾一下,咱们走吧。”

    “走?”阿乙不解,“殿下为何往后门去,这是想去哪里?”

    “自然是去见文贤太子妃,当面问她一问。”说完,她一马当先,大步往后走去。

    她们下午就已经发现,那条山中小路的尽头正是慈悲庵附近用作砍柴的柴林,此时索性再不遮掩,直接去了那处,夜黑难行,阿乙跌跌撞撞,几次险些摔倒,依旧坚持跟随。她这样执着忠心,皇后不忍拂她的意,想了想,索性道,“抓紧我。”便一手环住她,重重踩在一块山石上,提气飞起来,又借力跳上树顶,凭借风灯照出的一小片微弱光亮,踩着树冠上最粗的树枝在树林间起落而行。

    许是因为疲累了一日,又带着一个人,纵然皇后气息绵长,盏茶后也开始气力不济,便落在一处林间小空地上。她捶了捶酸软的腰,暗自叹道,温柔乡真是养废人,当年的草上飞如今也只能是个树顶窜了。

    好在这地方离那祭地并不远,皇后撕了一片裙摆罩在风灯上,让它灯光越加昏暗,借着余光往前走去。

    约莫走了四五十步,她突然揭起灯罩,一口吹灭灯笼,压低声音道:“前面有人。”

    很快,阿乙也看到了前面灿亮的火光,隐隐更有诵经声传来,她侧耳静听:“是正本的地藏经。乃是为往生之人祈冥福,消业障所用。字句准确,并没有异常。”又听了半日也不闻丝毫异状,不免疑惑起来,“深夜来此,难道只是为了诵经?”

    “到底是不是,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皇后道。

    她们二人借深草树干遮身慢慢摸索过去,因了风声呼啸,倒也没被发现脚步声。待凑得近了,拨开杂草树枝定睛看去。果然是太子妃主仆三个。那小块平地长着的半枯树下正燃着一堆火,两个女侍跪在一旁,阖目诵唱。文贤太子妃垂着头,亲手将布袋里的佛豆抓出来,一把一把撒在火堆里。四周更摆了许多祭品,糕点糖果,元宝纸扎,还有几个软软鼓鼓的包袱,看着像是几包衣服,满地的祭品看起来都是寻常物件,压根和淫祀牵连不起来。她们三个弱质女流,也不知费了多大劲才将这些东西搬运过来。借着火光细细看去,三人脸上手上都有不少细长的血痕,像是被草茎树枝划伤所致。

    阿乙纵然玲珑心肠,也实在猜不明白个中因由,只得问道:“殿下,她们到底在做什么?”

    皇后举起食指,轻轻“嘘”了一下,目光晦暗地落在太子妃身上。

    佛豆落在火中,噼啪炸弹开,有许多打在太子妃脸上身上,但她浑然不觉,仍旧一把一把将豆子撒落火堆。

    烤熟的豆子散发出阵阵香气,但很快又被大火烧成焦炭,腾起阵阵焦糊的白烟,熏得太子妃一阵阵咳嗽。呛倒在火堆边。

    有个女侍实在不忍,忙起身来扶她,哭劝道:“小姐要保重啊。”

    太子妃却狠狠一把推开她,命道:“诵经。”

    女侍无法,只得跪回原处,泪流满面地继续诵着地藏经。

    太子妃又坐回原处,没有再烧佛豆,只是呆呆看着火堆,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这模样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在恶毒诅咒别人。阿乙不免疑心是否自己猜错,误会了好人。

    这时,太子妃突然动了动,从地上拾起那把用来砍草开路的柴刀,反手一刀狠狠划过自己的右手臂,柴刀锋利,立刻就是一道深深的伤口,皮开肉绽,鲜血汹涌而出,淅淅沥沥落在火堆上,火光一闪,又越发窜高了几分。

    她干涩地笑了两声,眼珠厉厉地瞪着自己的手,突然一阵发狠,左肘猛沉,柴刀又深了一分,鲜血汩汩而下,眼看就要伤筋动骨,不知哪里突然飞来一点黑影,清脆一声击在柴刀柄上,柴刀脱手而出,扎入树根处。

    “大嫂聪慧通达,又何必自苦。”皇后叹息一声,居然从暗处走了出来。两个女侍恍如见了鬼一般慌乱不堪,阿乙心中警铃大作,紧走几步,仍旧半拦在皇后身前。

    太子妃似乎并不意外于她们的现身,她像是耗尽了全部的气力,身心俱疲地坐在那里,连头也没回,语气里透着无尽的倦意:“你来了。”

    “大嫂知道我会来?”

    “三郎的媳妇,岂能是个蠢人。我这几日并未遮掩,露了无数破绽。你迟早都会找到这里。”

    “大嫂这就猜错了。”皇后摇头,解释道,“我虽有些疑问,但从未想过要窥探大嫂的私隐,寻到此地实则是个巧合。今夜来此更是个巧合。”停顿了片刻,又反问道,“既然大嫂已经猜测我可能会起疑心,为何不遮掩几分?何必让我发现?”

    女侍们战战兢兢爬了过去给太子妃包扎伤口,那样深可见骨的重伤,她自己却像毫无所觉一般,浑无痛色,平静道:“我是个罪人,罪孽深重,苟延残喘至今,每日都生不如死。不如索性让你们知晓,担了该担的罪名,受千夫所指,万人唾骂,这样我心里还能好受些。”

    有个女侍见她一派坦然,顿时急了,悄悄拉她衣襟,哀求道:“小姐……”

    太子妃惨然笑了笑,不知是在笑那女侍,还是在笑自己:“你当真以为这秘密天衣无缝吗?”

    阿乙已经糊涂了,压根猜不透这个哑谜。但皇后却像是早已看透一切,她从祭品的香烛包里抽了三支香,从火堆上引燃了,插在旁边地上:“论起来也是我的侄儿,今日这三炷香,就算是三婶与他初相见了。”

    这句话仿佛打开了一道沉甸甸的闸门,太子妃面上泪珠瞬间滚滚而落,一直压抑在喉咙里的哭声从细微的抽泣,很快变成了撕心裂肺的哭嚎,她扑倒在火堆边,哭得不能自已,悲烈的哭声在漆黑树林里远远传开,荡起阵阵回音,听得人肝肠寸断。皇后并没有去劝解她,这样的时候,任何安慰的话都是多余的。

    毕竟是大家女儿,礼教修养在身,不会放任自己失态太久,很快,太子妃就止了哭声,她低头抹去泪痕,哑声道:“既然你已知晓,我便不再隐瞒。”她伸手摩挲着早已被熏得焦黑一片的地面,“这里是我孩儿的丧命之所。”

    阿乙大吃一惊,但还来不及发问,太子妃就又抛出一个石破天惊的秘密,“他是被我这个生身母亲活活害死的。”

    作者有话要说:  再说歉意的话就太虚伪了。

    今晚就这两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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