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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3 上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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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3、 上梁

    中午饭,一般都是主家来管。淑珍早和秀兰蒸了满满一蒲篮白蒸馍,到中午十二点,招呼匠人都先吃饭。匠人都是简单的洗完手,五六人围坐在院子的小低桌上,凳子不够的就找了砖当凳子用。十几人围了四桌。淑珍和秀兰端来几样菜,一盘白菜炒肉,一盘土豆片,一盘豆芽炒粉条,一盘油泼辣子和的辣子水水。稀饭烧的是白米汤。

    众人都是抓起白蒸馍,掰下一块儿,然后在红艳艳的辣子水水里美美蘸上一下,然后放进嘴里,这辣子水水,好像远比白菜里的肉片对人更有吸引。这蘸辣子水水也有讲究,有成色的人都是掰下一大块儿蒸馍在盘子里蘸一下,然后多余的再在自己手中的大蒸馍上踩一下,每次在盘中蘸时,绝不会用咬了半口的蒸馍去蘸。没成色的人总会被人投去鄙夷的目光,同桌吃饭不忍事的会直接禁端“你这下蘸,旁人咋吃!”

    淑珍和秀兰不停的转着给添菜,递馍,舀稀饭。老五则给喝酒的倒上烧酒,满嘴都是感谢之情。

    狗娃子看着穿梭在人群中打菜的秀兰浑圆的沟蛋子时,憋着满嘴蒸馍,问秀兰:“秀兰嫂子,你跟我奔颅哥一黑真能扇三四锅子?”

    奔颅子还没骂,秀兰先转过身,端着菜盆,用铁勺给头顶来了一下笑着说:“那么大的蒸馍都堵不住你的嘴。”

    吃完饭,老五让大家都缓一下,有的离得近的就回去歇一会儿,有的干脆躺在院子的麦秸堆里。有的不想睡的,就俩人捡起地上的砖渣画成格子在地上丢方(陕西一种古老的棋类游戏)。

    下午上工,开始正式砌墙,两边的山墙要先起来,两边都搭起了架子,众匠人在三个大工的指挥下,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大工主要拿着瓦刀砌墙。小工和好麦秸泥,就把泥铲到大工旁边的盆里,再给架上提前准备好胡基,以备大工随手取用。

    这几个小工也是非常的给力,老五请的这几个人也都干活有力,且非常有窍道。尤其是三女子和大猫俩人更是配合默契。大猫从地上拿起十几斤的胡基一下能撇上二架,这在长安堡子能做到的人确实还不多。尤其是铲满一锨麦秸泥,连着锨把一下扔上二架,上边的三女子总是能准确无误的一把接上,让下边的人看了总是觉得心悬。这俩人配合真的天衣无缝,让人不禁为之称赞。

    大人由于忙碌,黑蛋这几天才成了无人管的娃。除了吃饭时间,根本跑的找不见踪影。

    这天二牛儿,在他爷那儿偷了五毛钱,就偷偷叫了黑蛋去商店买吃的。俩人一人买了一毛钱的水果糖,又买了二毛钱的瓜子儿。剩下的钱,二牛儿买了一盒9分钱的羊群烟。

    黑蛋问:“买烟干啥呢?”

    二牛儿说:“你不懂,我看大人成天都在嘴里咂着,感觉美得很,我爷成天不是旱烟就是老杠子(卷烟),咱俩买一盒尝尝。”

    就拉着黑蛋钻到柿树园,俩人坐在柿树底下,先拿出水果糖,一人吃了一颗,都露出了开心的微笑。

    这二牛儿比黑蛋大一岁,鬼主意最多。提前在家偷了盒洋火,拿出烟解开包装,抽出一支,又递给黑蛋一支。俩人学着大人的样子,

    用洋火点着,抽了起来,俩人同时呛得大声咳嗽起来,眼泪都流出来了。黑蛋不抽了,把烟扔在地上,“这难抽死了,我不学!”

    二牛也纳闷儿“大人都是抽的挺香,就是不好抽。”

    二牛也不抽了,把烟甩给黑蛋,你给咱藏着,下次再试一次。

    俩娃就高兴的在柿树园,把瓜子儿和水果糖吃完才回家。

    回家以后,看到刚放学的玲玲。黑蛋叫住玲玲“姐给你俩糖。”

    玲玲疑惑的问:“哪儿来的?!”

    黑蛋悄悄的对玲玲说:“你吃就对哩,甭问。”

    原来有心的黑蛋还给他姐留了两颗。黑蛋又摸到了那包烟,越想越不对劲儿,觉得要是被大人发现,那还不往死里打。就偷偷把烟全部拆开拿出来折断,扔在麦秸堆里。

    这被第二天干活躺着休息的匠人发现了,老五也是纳闷,谁把烟能藏在自家的麦秸堆里。老五找来黑蛋,一声大吼:“哪儿来的?!”

    黑蛋一看这架势,一五一十全招了,气的老五拿起笤帚就照着屁股上打。

    老五娘听见了,赶紧踮着小脚跑出来拦:“二杆子,把娃打日塌哩!”

    经过几天的施工,所有的胡基墙已经砌好,这天是交梁的日子。亲朋好友都纷纷拿着长卷子鞭炮和红被面子赶来了,邻里要好的也都来了。这交梁代表着房屋主体框架已经基本完工,在农村也算是一个大事。以前农村有句老话,“娶媳妇盖房,花钱的魔王。”所以立木交梁这种人生中的大事,主要的亲戚和邻里乡党一般都会到场。

    随着挂在梁上的鞭炮陆续被点燃,噼里啪啦,震耳欲聋,大家都在这喜庆的鞭炮声中给老五送来祝福。三个大工,也无一例外的被主家,一人披了一条红。

    答谢亲友的宴席自然是少不了,但不比红白事那么讲究,亲友和乡党都是围着邻里借来的低桌。做菜的都是手脚麻利的妇女,并不用请专门的厨师。十个菜是少不了,但并不会翻碗子和鸡鸭鱼肉那样的硬菜,基本上都是炒上十来个菜。

    大人忙着吃饭,小娃早高兴的到新房底下捡未燃尽的炮竹去了。

    老五门前的空地上,一字排开摆了二十几个低桌。满队的乡党基本上都来了。老五则挨着桌子给大伙倒酒。

    马文奎觉得自己外甥日子过好了,也不由得欣慰今天也是多喝了几杯,“老五,好着呢!舅看你这把日子越过越混全,舅这心里都高兴。”

    吃饭的乡党也无不热闹,酒桌上划拳猜令,不会的就“打老虎杠子”。

    奔颅子和狗娃子俩人又杠上了。要说这奔颅子虽然嘴上能谝,但划拳还真不是狗娃子的对手。俩人扯着脖子,嘴上喊着,手上不断的变换着手指比划着。

    “咱俩的好!好上好。

    三桃园,二郎滴担;

    二红有喜,巧到的关;

    巧到的关上八洞仙……”

    “巧(七)到了,喝。”狗娃子收住拳。

    奔颅子喝完一碗泗酒,伸出手指:“下山老虎还怯了你驴的杠子!继续。”

    “咱俩的好,好上好。

    四季来财,六连连”

    狗娃子又收住拳,奔颅子无奈的端起酒碗一饮而尽“哎!你逮我这二太准了。继续”

    别看这泗酒喝多了也醉人,奔颅子这会儿,喝的满脸通红,明显嘴里都胡答蛋蛋。

    旁边的人见了,见劝不住,有人就去叫秀兰。

    “没人要”和“白日鬼”,居然坐到一个桌子上吃饭,打起了老虎杠子。让老五看见了真是不能理解这俩万货。只见二人,各拿一根筷子竖起来边喊,边在桌子上敲击:

    “老虎,虫

    鸡,杠子

    老虎,老虎

    虫,杠子。”

    虫蛀杠子,“没人要”入(输)了,端起碗,喝酒。

    这时,秀兰来了,看着奔颅子,“你想咋,回!”

    虽说这长安流传的老话是“打到的媳妇儿揉到的面。”可奔颅子可是个典型的怕婆娘。听见秀兰一声吼,犹如老鼠见了猫,骨头都吓得酥了,虽然神志不清,可心里明白这是惹不起的“母老虎”“你甭管哩,不喝哩!”

    “往回走!”

    这下再不敢犟嘴哩,摇摇晃晃的站起“回就回!”

    秀兰掺起拉走了,惹得周边一片笑声。

    老五忙活的满场子给倒酒递烟,无不迎来都是祝贺的话。直到晚上天黑,这席才算坐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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