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湮灭（8）
“大哥哥，还记得我么？”
娇韵的少女音令楚临渊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他握住第二把刀，将其架在第一把刀上构成一副十字。
“你是那天晚上的少女。”楚临渊降低重心，“你还活着？”
少女从黑暗中走出来，将自己完整地暴露在楚临渊的攻势下。
少女双手抱着那柄刚刚杀死弑魔的霰弹枪，娇羞的把头靠在枪管上，看上去就像普通女孩抱着一只人畜无害的玩具熊。
楚临渊扫视了女孩上全身上下，疑惑地说道：“你的伤口……你的自愈力让我吃惊，早知道，我就应该砍下你的头。”
“哎哟～～大哥哥怎么这么凶啊，明明也不是我主动想杀你的。”
“它在哪？”楚临渊捕捉着女孩的每一丝动作。
“谁？”
“你的效忠对象。”
“呵哈哈哈……”女孩狡黠一笑，“不告诉你。”
话音未落，楚临渊迈步冲刺，两柄刀交叉劈斩，眼看女孩的头就要四分五裂。
“太慢了哦，大哥哥～～”
轰！！
霰弹枪再次击发，数不清的弹丸滑射出枪管，密集的弹幕撞在刀身上，溅出耀眼的火花。
巨大的冲击力震开了楚临渊的攻击，楚临渊侧身跳步，躲在女孩的另一边，少女见势扔掉枪械，从腰带上拔出锋利的匕首。
楚临渊向前空翻，利用脚后跟踢飞匕首，随后立正横斩。
女孩眼睁睁地看到刀刃即将砍中她的太阳穴，绝望的闭上了眼睛，这种距离是不可能躲开的，战力差距实在太过明显，凭她的实力，要是没有那把枪，冷兵器正面作战的话，她还能撑到现在么？
当然不能。
但那只是她的力量弱小，并不代表赐予她力量的主人弱小……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杀了他，我会遵守约定……”
“………”
“明白………我会做到。”
铛！！！
楚临渊的双刀被又一次弹开！
“什么？！”
楚临渊十分震惊，在刀被弹出的那一刻，他分明看见了女孩活活用她那白嫩的双手砸开了他的刀势。
在楚临渊的潜意识里，女孩的样貌和实力都不会对他产生丝毫的威慑力，
可就是这么一个柔弱的女孩，却能仅凭一双手挡住了他的刀锋，并且全身而退。
“这不是她的力量。”楚临渊前倾身体，双脚踩地，将就重力为他减速。
“大哥哥，有些时候，以貌取人可是会令你丧命哦。”
就楚临渊一眨眼的功夫，女孩竟冒险攻到他的面前拨开刀柄，楚临渊瞪大双眼，脱手甩刀，转身飞踢。
楚临渊的踢腿直击女孩的腰侧，这一击倘若真能击中，下身瘫痪，肾脏衰竭，血管大面积破裂，随意一个都够她喝一壶。
但这只是理想国的化身罢了。
女孩精准地用手肘抵住楚临渊的侧踢，然后抓住向外一甩，楚临渊失去重心，被女孩像扔垃圾似的扔出了栈道。
楚临渊落进了翻滚的大江里，涌动的潮水很快覆没了他的身体。
“大哥哥。”女孩倚靠在扶手栏杆上，食指搭在下巴，“你本来可以光明正大的死在我的手下，而不是无闻地死在江水之中。”
“做英雄，可是要付出代价的，而这份代价，不是谁都能支付得起的。”
少女离开扶手，哼着某首不知名的歌谣，迈着轻快的步伐走上木阶。
“妹妹！！！”
一道声音将女孩瞬间从自己的世界拉了回来，她倒吸一口气，目光放远，一位年纪稍大的女孩正向着她跌跌撞撞地跑来。
“姐……姐？”少女愣在原地，直到她的姐姐将她一股脑儿地拥入怀中。
“你的身上，为什么这么多血？为什么？！你怎么了，受伤了么？！伤在哪？！痛吗？！呜呜呜～～～我好怕，我好怕，我怕你离开了我，我怕你再也回不来了！！呜呜呜呜～～”
“我就是出来吹吹江风，哦对了，桥下有一只狗，它被人打死了，我刚刚给它埋了。”
“妹妹……呜呜呜呜～～我……我终于找到你了，你跑哪里去了……呜呜呜呜，不要离开我好吗？答应我 ，以后不要再随随便便出去，好吗？”
姐姐泣下如雨，抱住少女的手更紧了一些，仿佛生怕她一不在意又会从她的怀中溜走。
“姐姐～～我这不还在么。”少女也抬起手环住姐姐的身体，用心感受着姐姐的心跳。
“走，我们回家，回家。”
“好。”
姐姐亲亲少女的额头，又帮她揩掉身上还没干透的血迹，拉起她的手准备离开。
寂静的夜空下——金属划破空气的啸声格外刺耳。
“姐姐当心！”少女预感到了什么，她推开姐姐，旋转的刀刃切断了她的手臂。
猩红的鲜血疯狂地喷出，姐姐干净的衣服立即遍布红斑。
“妹妹！”
少女惊恐地发现楚临渊从大江中鱼跃而出，另一把刀也被他扔出，刀的运行轨迹傻子都能看出来是奔着她而去，少女没有迟疑，侧身却步，高速运动的刀身贴着少女的身体滑下。
被推倒在地的姐姐慌不择路地爬起来奔向她的妹妹，她虽然不明白眼前所发生的一切，但她明白的是有人想要伤害她亲爱的妹妹。
不管是谁，都不能伤害她的妹妹！谁都不允许！
她没有听从妹妹的话，而是又一次地将妹妹埋在她的胸口。
“不要！”
“住嘴！”
楚临渊一步登天，沙包大的拳头即将锤烂姐姐的头颅。
快走……快走，快走！
少女的内心乱成了一锅粥。
一边是姐姐的生命，一边是与它的约定……
对不起，姐姐，我都是为了你。
“啊啊啊啊啊啊！！！！”
少女的双瞳忽然变得血红，她的肩胛骨长出了数根绿色的鞭条！
“去死！”
少女的声音由于极端的愤怒而扭曲不已，数根绿色鞭条在少女的统一指挥下一俱鞭向楚临渊。
楚临渊来不及收回拳头，短短零点零几秒内他身上衣服就被鞭打出几十处裂口。
血液也从伤口处慢慢地泌出。
楚临渊翻滚卸力，等他刚端正视线，少女的鞭条再次袭来，楚临渊苦于没有武器在手，鞭条的速度又太快，他只好暂时拉远距离，可下一秒，后退的马路上骤然开裂，密集的鞭条从地下钻出，然后集体插向楚临渊的后背。
楚临渊环顾四周 ，几乎所有的空间都被那些诡异的鞭条盖住了，即使是高高在上的月亮也不能把太阳反射的光芒递给地上左躲右闪的他。
在楚临渊眼里，世界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他在黑暗中奋勇拼搏，但依然没有光芒肯眷恋他。
上一次像这样陷入绝境是什么时候？
三年前？
五年前？
十年前？
十年之前，他还在读书，放学的路上不小心和一个混混对上了眼，结果就是他被拖到小巷子里挨黑打了一顿，还被抢走这一周的零花钱 。
本来他还想着用这笔钱为自己买一份蛋糕，因为那次的周末是他的生日。
五年前 ，他和同学们在饭馆里庆祝初中毕业，可突然一名醉汉走过来无耻的调戏着他们身边的女孩。
一个个血气方刚的少年怎么能忍受自己的女孩被欺负？于是在一瓶啤酒砸碎在醉汉的脑门上时，一场大战无可避免地发生了。
看着同学们一个接一个的满脸是血的倒下，楚临渊终于按耐不住胸中的杀意，他捡起地上的玻璃渣子，怒吼着冲向其中一个男人，玻璃片马上就要划开他的喉管。
忽然，一双有力的大手摁住了楚临渊的手腕儿，接下来在楚临渊的亲眼目睹下，这位戴着墨镜的男人三拳两脚地撂倒了所有肇事者。
后来才知道，这货就是当地的调查队出来摸鱼的家伙 ，但也就是他，将楚临渊带入了这个复杂缤纷，残忍冷酷的真实世界。
那么三年前呢？
三年前……令海市………侍从………师父………昭玲………
他们的脸，他们的话，他们的动作，构成了一团精妙绝伦的泡沫，在楚临渊的手指还未触碰到时，那美丽的泡沫，却破裂了。
他的脑海忽然惊天动地的炸响，一幕幕耻辱的往事如同幻灯片一般闪烁在眼前。
“都怪我………没有尽到师父的责任。”
“楚临渊………就算我变成了面目可憎的怪物，我仍然爱你。请你记住，这世界上曾有一名叫韩昭玲的女孩爱过你……楚临渊，我——爱——你。”
“呃啊啊啊啊啊～～～～～”
楚临渊的口中突然喷血，他的瞳孔迅速泛白，他的意识堕入了自我的记忆深渊，楚临渊失去了主宰他身体的权限。
可这些近在咫尺的鞭条，却仍然没有停下毁灭楚临渊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