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挂完戴矜电话,温海漪慢悠悠地去洗漱,早餐是黑芝麻糊糊配一碟子小番茄。
她有个习惯,就是吃起东西来总是小口小口的,哪怕没人在她身边,她也依旧这个样。
一顿寻常几分钟就能搞定的早餐,她能细嚼慢咽半小时。
饭后她照例吃了药,谭雅茹过来时她刚洗完碗:“你来的正好。”
谭雅茹喝了口水,抬头疑惑望向她。
“你也是传媒毕业的,你有没有认识什么服装师?”
谭雅茹放下水杯:“哪方面的,你要古装还是现代装?影楼风还是正统风啊?”
温海漪立马道:“我要礼服,参加晚会穿的那种。”
红毯上的高级定制礼裙,基本都为手工制作,再加上设计师的名气及品牌加成,一套动辄几十万上百万起步,像温海漪这种咖位的女星,别说向品牌方借了,就连品牌方的联系方式都捞不到。
谭雅茹想了一会:“有好像是有一个,但是海姐你以前都穿哪种风格的。”
“长裙,偏优雅风的,也可以花哨些,不过别露背。”温海漪坐到谭雅茹旁边,“我已经好久没参加,也不懂现在流行什么款式。”
“为什么?海姐你这身材穿露背的才好看。”谭雅茹挠挠头,很是不解。
温海漪解释:“我背上有颗痣,比较靠上,我不太想露出那颗痣。”
谭雅茹拿出手机,在列表搜出一个人:“我先问问我那个同学吧,她家有独立的服装品牌,也跟一些小明星有过合作。”
温海漪点点头,去阳台将洗衣机里衣服拿出来晾晒。
刚晒了几件就听见谭雅茹在客厅喊:“她回我了,说是可以给我找几件,但按天数收费。”
只要是在承受范围内,温海漪都是可以接受的,她关上纱窗:“有些什么款式,让她发来看看。”
“好嘞。”谭雅茹双腿盘膝坐沙发,指尖在键盘上噼里啪啦,温海漪十分体贴地端来剥好的火龙果。
谭雅茹边吃边等回复,向温海漪笑得善良纯真,温海漪也跟着笑了笑,无聊翻开了微信,在通讯录那页翻来翻去,发现自己竟没加过苏悱浓。
她拿胳膊肘撞了撞谭雅茹:“雅茹,你有苏悱浓微信吗?”
谭雅茹抬眸:“悱姐啊?没有,不过我认识她其中一个助理小姜,我可以让她把悱姐微信分享给我,我再分享给你。”
温海漪听闻后神色暗了暗,瞳孔如沉寂的幽潭,问:“她有几个助理?”
谭雅茹朝她伸出两根手指头,想了想后又伸出一根:“应该是三个。”
温海漪心中的天秤又一边倒了,她抱着抱枕默不作声,过了会说:“算了,我直接问戴姐要吧!”
这时谭雅茹的手机屏幕亮了亮,她打开一看,连忙扯过温海漪的衣袖:“照片来了。”
温海漪凑过去看,谭雅茹将图片一张张翻过去,那边总共发来六款,都是符合她的风格,浅色系偏多。
经过她与谭雅茹再三讨论后,两人最终选择了烟云紫束腰绸带裙,上半身显优雅,下裙高开叉的设计无形中透着小性感。
“我跟我同学说,让她加紧顺丰发过来。”
温海漪偏头看她:“这裙子以前有被借过吗?”
“借肯定是被接过的。”谭雅茹安慰她,“世上同款礼裙这般多,那些大明星之间还能撞衫呢,没事的。”
温海漪紧绷的弦逐渐放松,戴矜也在这时发来了苏悱浓的微信号。
她复制,再黏贴到添加朋友那搜索栏里,填验证消息时她先打上了“海漪”,思索了番后又在“海漪”两字前加上了姓氏“温”。
毕竟她俩之间还没到如此热络的地步。
好友申请并没有及时通过,温海漪猜想苏悱浓是在忙。
她放下手机,伸了个懒腰,外面是连日艳阳高悬里难能可贵的多云天,西方聚集着厚厚的乌云,预示着即将有场风暴雨来临,仍旧带热的风吹得玄关口的风铃叮咚作响,像极了她那些还未珍惜便失去的青春。
温海漪躺在沙发上,无所事事,谭雅茹则打着手游不亦乐乎。
她闭上眼,困意席卷而上。
那些她曾经忘却或试图遗忘的记忆化作梦境,一个个接踵而至。
木杳栀从不是个真正的乖乖女,她有两副截然相反的面孔。
呈现在老师长辈眼中的是蓬勃朝气的好孩子,善解人意,温和可亲,在只剩温海漪与酒友时,她便生出了恶魔犄角,骄矜散漫,就连笑都透着丝丝的坏。
有些人天生对这世界带着恶意,而木杳栀,便是那种心中有坏念头,却不敢轻易造次的人。
但一旦被她逮到机会,就会被她一点点生吞入腹。
她会选择在雨天装病逃课,会用零食贿赂班长而套取作业答案,会通宵熬夜再第二天睡到大中午,会偷塞给感冒的温海漪一瓶焐热的牛乳,会用巧妙手段在装着摄像头的考场里作弊,然后在获取答案后,看都不看便撕碎。
似乎做这些只是单纯为了所谓的成就感。
会在自习课丢小字条给温海漪,然后双双逃课到天台吹风。
……更会在吻她前偷吃好水果糖,深吻时,她的味蕾口腔中便满是香甜的果味。
又暖又坏又精致,谁会不被她迷住,就连自以为是的温海漪,也一并败在她石榴裙下。
晚秋的风温柔依然,木杳栀将手伸进温海漪浓密的墨发里,一如既往,逐渐往下梳,边梳边笑。
温海漪面色云淡风轻,问她:“有什么好笑的?”
木杳栀唇角微掀,靠在了温海漪肩头,语气欢快:“或许是因为……喜欢吧!”
一个喜,一个欢,究竟能包含多少种情感,温海漪无数次询问自己。
为什么她会亲吻她,在她唇上强行霸道地留下她的气息,为什么她又会如幼猫般依偎在她身边,不说话,只是安静眨着眼聆听。
除夕夜,外面烟火冲上云霄炸成满天绚烂,华光熠熠的苍穹,将落地窗映得五彩斑驳。
欢愉过后,木杳栀抱着她:“海漪……我想,我真的喜欢上你了。
又一个喜,又一个欢。
在温海漪心尖百折千回,经久不散。
木杳栀柔软的胸脯贴着她背,让她想深深呼唤对方的名字。
“杳……”
温海漪顿时惊醒,映入她眼内的是熟悉的客厅天花板。
她用双臂支起身子,眼睫悬挂的泪珠猝不及防落在她手背,她一摸眼角,不知何时已是泪莹莹,温海漪嘲弄自己,为前女友哭是世上最没出息的事。
三下两下抹去泪花,温海漪将大半个脸埋进长发里,不让谭雅茹发觉她情绪的异样。
缓和了会,温海漪抬起头,看了眼墙上的钟表,中午十一点半都没到。
她以为自己睡了很久,实际上才一个小时多。
谭雅茹刚打完一局胜战,心情大好,看见温海漪坐起了身,识相地关掉游戏说:“怎么了海姐?”
温海漪摇摇头:“中午了,我去买菜,雅茹你就留在这边吃饭吧!”
谭雅茹早餐就啃了个豆沙包,还是被包子铺偷工减料过的,现下早就消化完毕了,一听温海漪要留她吃午饭,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而且她老早就听戴矜提过,温海漪的厨艺可比菜馆里的厨师还好,今天终于能一饱口福了。
谭雅茹立马自告奋勇:“我也去,我来开车。”
“好。”温海漪笑得温和,穿了件长袖的薄针织衫,在玄关换上舒适的运动鞋。
谭雅茹也出了门,温海漪把门锁上,习惯性地双手往兜里一插,她在兜里摸出张小票,取出来一看,是去年过年她独自看电影时未丢弃的影票,去看那场电影并非因为兴趣,她是为了一个人去看的。
虽然后半场她的确入戏了,但题材及剧情走向,终究不是她喜欢的那类。
温海漪站在电梯门口等上升的电梯,谭雅茹紧跟着走过去,不过才到电梯的距离,身边就已经过两三人,谭雅茹有些担忧,提醒温海漪道:“海姐,你要不要戴个口罩。”
电梯叮一声,里面没人,温海漪走进去:“你姐姐天生丽质的,干嘛遮遮掩掩。”
谭雅茹左右看了看,小心翼翼:“万一被人认出来,追着拍你,问你要签名什么的。”
“不会有的。”温海漪眼珠凝视着谭雅茹,面上像是浮了层冰,看着虽薄,却坚不可摧。
谭雅茹歪着头,手指紧张地卷着下巴处的发梢,试图缓解尴尬:“偶尔白日做做梦,有利于大脑血液循环。”
温海漪没说话,按了选层按键。
电梯门快要合拢时,一个身袭纯黑色长裙的女孩急匆匆赶过来,温海漪眼明手快,赶紧按了开门,女孩成功赶上了电梯,走进来站到温海漪身边。
她手里抱着几本画册,背着个画箱,头发烫成了近些年流行的闷青色波浪卷,肆意地散落在肩头胸口。
美术生?温海漪暗自猜测,她贷款买的公寓不远处广场的斜对面,就是一所美院。
不过并非八大美院之一,国内名气是小了些,但近些年学员争气,出了好几个在业界活跃的大师,又地处首都繁华地带,名声是愈打愈响亮了。
电梯往下降,女孩时不时看温海漪一眼,温海漪本身就对自己的相貌有自信,也不是没经历过被人观察注视,可这回莫名红了耳根,电梯狭小的空间涌动着难以言说的气氛。
到底层时,门还没打开,温海漪便已如破弦之弓,急于想离开这里。
她果然还是不擅长与陌生人交流。
女孩忽然开口:“刚才谢谢你了。”
温海漪不知怎么的,积压许久的心倏地霰雪散开,恰似有光破开云层。
她笑得纯美温软:“举手之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