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防范于未然

    小娟来到灶间，打开锅盖，说水已经很热了，得掺点冷的。把热水端进房里，女人将灶膛里的火装进瓦盆，加上木炭端进房间。

    小娟收拾好碗盏，给锅里续上水，又在灶膛里添上木柴。当她回到卧室时，屋里已变得温暖宜人。

    晚饭后，两个孩子一直在床上玩，现在已经睡着了，小娟给他们脱去外衣，盖上被子。男人则把自己脱得一丝不挂，将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浸入铜盆，打上胰子，一番抓挠后再次浸入水中。

    “出去这么多天没有洗吗？你看，这水快成泥浆了。”小娟笑着，端起脸盆走向屋外。

    如此三次，洗过的水才变得清澈。女人一边在丈夫宽厚的背上抹着胰子，一边柔声道：“你刚才说，家里饭菜可口，酒水香醇，可我觉得，有更重要的话你忘了说。”

    “什么话？”

    “难道你不觉得，这个家很温暖吗？”

    “那还用说吗？”

    “还有……。”

    “还有啥？”

    “还有就是……我是不是对你不够好？”

    “这是什么话，天底下再也没有比你更好的女人了！”

    “那为什么不说一声就走？这些天，我白天想得吃饭不香，晚上想得通宵不眠；一早起来，姆妈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祈求先人和菩萨保佑你平安回来。”

    “我能想象得到。可这么多钱，都是父亲用汗水和心血换来的，却被我拱手送给了骗子。我是个男人，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可我总觉得你是在赌气，在跟生命开玩笑！因为你的眼里根本没有我，也没有姆妈和孩子。”

    “我是个粗人，没有你心细，也没有你聪明。但我晓得，没有钱就得饿肚子、就不会有好日子过。做了错事就得想办法弥补，即便无法弥补，也得把它弄明白。这是最起码的。”

    “可你要晓得，和生命相比，别的都显得微不足道。”

    男人转过身来，想安慰妻子两句，却发现她的眼里噙满了泪水。他一把抱住他，说我不是好好的吗，便将火热的唇印在她的嘴上。

    吻毕，女人看着弄湿的上衣，嗔怪道：“你看，这衣裳还能穿出去吗？”

    “那就脱掉一起洗。”

    小娟嗯了声便走出房间，提了一大桶热水，将它徐徐倒倒入浴盆。

    洗漱完，女人穿好衣裳，将火盆端出房间冲灭，又把浴盆、衣物收拾好，然后钻进被窝，与丈夫相拥而眠。

    半个月来，福安没睡过一个好觉，饭桌上也是睏意阵阵，如今倒变得精神十足。

    见丈夫没有睡意，小娟便把收税风波一五一十地说与他听。

    福安道：“小娟，你发动大家赶走余得水，免除税收，太了不起了。”

    “余得水跑了，听说那个能说会道的马云飞也走了，但关老二和张老三还在，这两个人不走，沙地就难以安宁。”

    “怎么会呢，你也太小心了吧？”

    “昨天早上起来，我发现门缝里夹着一张署名沙地过客的纸条，他要我千万小心，保护好自己和家人的安全。我想，这个沙地过客很可能是马云飞。马云飞虽然能说会道，但我觉得他良心未泯。

    “管他什么关老二张老三，谁敢动我的家人，我就让他像谷林海一样走不了路！”

    “这次去桐庐能全身而退，是因你们在暗处，对方在明处。如今，关张二人在暗处，我们在明处，得处处小心才是。我问你，谷林海被你轻而易举地挑断了脚筋，原因是什么？”

    “一人独居，和邻居又太远。”

    “你说得对。但如果他有一条狗呢？”

    “会非常困难。”

    “对。福安，明天去一趟二叔家，让他帮忙买一条机灵的狗，价钱贵点没关系。”

    早上，福安去了二叔家，戚彩莲照看着店铺和两个孩子。小娟身穿红色缎子棉袄，肩挑礼盒去了小姑子家。松年风餐露宿这么多天，陪着丈夫出生入死，这个情不但要还，还得牢牢记在心里。

    阳光下，青菜、麦苗和罗汉豆上的浓霜正在融化，代理保长周张法正在指挥沙民清理沟渠。

    前些天，众沙民在见镇长时，强烈要求周张法担任保长，丁镇长也顺应了民意。任代理保长后，张法不负众望，立即组织沙民清理沟渠、疏浚河道。其间，他组织全体甲长召开会议，提出组建一支由九人组成的巡夜队。巡夜队农闲时巡逻盘查、蹲点守候，维护沙地平安，农忙时解散，报酬按户摊派。他要求队员必须品行端正，年龄在十八至四十岁之间，身强力壮。

    该提议得到了甲长们的一致支持。

    通过选举，巡夜队队长由段玉龙担任。

    根据妻子的吩咐，福安买回一条通体黑色的草狗，因为它奔跑时像一支离弦之箭，速度极快，小娟为它取名黑箭。黑箭看似躺在门口眯着双眼晒太阳，一有风吹草动就竖起双耳，变得精神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