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冤家之女
回到家里，昌之把酒桌上的事告诉了妻子。戚彩莲听了自然高兴，兴奋之余，她对阿土赞不绝口，说只道他是个重情重义的真男人，想不到比自己想像的还好上百倍！
昌之道：“我在阿土面前说了大话，说要在过年前吃上他的喜酒。你别光顾着高兴，赶紧替我想想有没有合适的姑娘。他这么大年纪，年轻的怕是不好找呢。”
女人把沙地剩女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开口道：“我能想到的大龄女子不是眼睛、手脚有毛病，就是聋的、哑的、脑子不行的，这种女人自然不能娶。正常的也不是没有，但都是死了男人的，要是娶了这样的女人，累死累活的养别人生下的孩子，岂不委屈了阿土！”
“你说的对，这些人都不能娶，不然，阿土这辈子没好日子啦。”
“是啊，这么好的人，应该有一个配得上的才是。对了，我忽然想起一个人来，只是他们以前有过节，怕是凑合不到一起去。”
昌之问道：“你指的是玉龙的妹妹仙姑吗？”
妻子笑道：“看来你也想到了。仙姑有二十七八了吧，再不嫁人就耽误了。其实，她也蛮可怜的，都要出嫁了，硬是受了刺激，好端端的一个姑娘，神魂颠倒地病了两三年。好在玉龙四处求医问药。如今，病倒是好了，但花痴的名声还在。这样一来，还有哪个后生敢娶她！”
“要是阿土、段家母子同意，我想仙姑肯定愿意。听说当年发病时，她曾说过‘阿土不是想看我洗澡吗，你们倒是把他叫来呀，我这就洗给他看。’要是仙姑不喜欢，她会说这话吗？”
戚彩莲嗔道：“看你说的，精神错乱时的话怎可当真！”
“那倒也是。不过，你我先别妄下结论，我得去问问阿土，他若愿意，我就让阿大去提亲。仙姑之前的媒就是阿大做的，对他来说，这也算是有始有终了。”
这天上午，昌之来到了阿土家。
主人端上热茶，两人面对面在八仙桌旁坐定。简单寒暄后，昌之问道：“你可晓得，仙姑的病是不是彻底好了？”
“我的地就在她家旁边，只要去干活，每天都能见到，看上去倒蛮正常的。”
“我想给你们做媒，让你娶她为妻。”
阿土一口回绝，说这事绝无可能。
见对方一脸严肃，昌之笑道：“怎么不可能？她爹搞了你的女人，你就娶他的女儿，双方都不吃亏嘛！”
“他爹是强奸，这能比吗？”阿土被说得哭笑不得。
“干嘛要比，只要不吃亏就行了。”
“先不说他们是否愿意，即便愿意，以后走亲戚会有多尴尬？哥，这事只能开开玩笑，不能当真的。”阿土笑道，表情也轻松起来。
昌之却收起笑容，认真地说：“要尴尬也是小娟尴尬，而他和段家没有亲缘关系，用不着走亲戚。”
“可秀芬是段兆丰给害的。那是我的未婚妻，小娟的母亲！”
“兆丰祸害秀芬是事实，但她选择这种自杀方式本来就是一种报复。从那时起，她和段家就差不多扯平了，不然，这些年你们之间也不会如此和气。说句良心话，段家的损失也不少。要是没有那件事，仙姑、玉龙、你和秀芬的儿女早就来我店里打酱油了。所以说，你们两家应该放下成见。再说了，除了兆丰，段家人和你并无冤仇，他们也是良善之人，玉龙、段杜氏和你一样，很好相处的，他们通情达理，遇事总替别人着想。”
亲家的话入情入理，阿土陷入了沉思。
“阿土弟，你觉得仙姑这人怎么样？”
“很好啊！”阿土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他的眼前浮现出一个身材等样、面容姣好的女子，她总是站在篱笆旁，静静地看着他劳作。不知怎的，那双眉微皱、略带忧伤的面容让他见了总会心生怜惜。
“阿土弟，说句心里话，以你的年纪，没有比仙姑更适合的了，你可不能错过哦！”
“我能看开，不等于仙姑和她的家人就愿意。”
“这点用不着你操心，交给我就是了。对了，你不反对我去帮你提亲吧？如果同意，这事就这么定了。”
“大哥，说句心里话，仙姑这女子我是喜欢的，可我总觉得不妥，别人会说我见色忘义，我会被指脊梁骨的。”
“我问你，是别人的议论重要，还是后半生的幸福重要？你情我愿，招谁惹谁了？退一步说，即便有人议论，那也是一时的，看到你们夫妻恩爱，日子过得红红火火，人家羡慕还来不及呢，谁还好意思乱嚼舌头？”
阿土点点头，说这倒也是。
“那年，兆丰从外面回来没有回家，而是去了表叔麻子阿大家，并在那里吃了晚饭。当天晚上他就自杀了。这是为什么？是痛彻心肺的对家人的愧疚！一个连命都不要的人，还在乎恩冤情仇吗？”昌之喝了口茶，继续道：“秀芬性格刚烈，恩怨分明，她和仙姑之间本来就无冤无仇。你被耽误了这么多年，如今喜结良缘，她若有灵，一定会保佑你们的。”
“大哥，我听你的！”阿土被彻底说服了。
当天下午，昌之去了麻子阿大家。
昌之说明来意后，七十出头的阿大连连摇头。“两家到现在还未曾交口，出过这么大的事，肯定揉不到一起。”
昌之道：“大叔，阿土和仙姑般配得很，若不去牵线搭桥，错过了这段好姻缘，我总觉得可惜了。”
沉思片刻，阿大道：“你说得在理。两家知根知底，阿土人好，又没有老弱病残拖累；仙姑的病也好了，如果再不抓紧，这一生就耽误了。你亲自做媒，既便被赶出来，我也得跑一趟。苏掌柜，烦劳你明天晚上再来一趟，成与不成，我得给你个音信。”
昌之点头，心说，看来阿大叔做事倒是靠谱。
第二天吃过晚饭，昌之来到阿大家。
老人刚吃完饭，正在收拾碗盏。
未等昌之问起，老人便开了口。“苏掌柜，这事成不了呢。我在他们家坐了半上午，说得口干舌燥，但表侄媳妇和三个儿子始终不肯松口。”
“四人都是一口回绝的吗？”
“那倒没有。表侄媳妇两手一摊，说我也想把仙姑嫁出去，可两家都这个样子了，还怎么通婚？”
“玉龙怎么说？”
“聊了没多久，玉龙去了仙姑房里。我耳朵背，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这个玉龙，以前可是藏不住话的，如今倒变得金口难开了。”
“大龙和金龙呢？”
“学娘的样子，两手一摊，说这婚成不了。谁都晓得，这两人就是人云亦云的应声虫，没有主见的。”
“不松口的原因主要是心里有顾忌。只要打消他们的顾忌，这事十有八九能成。大叔，明天上午还得烦劳你跑一趟，我们一起去段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