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伤逝
玄亦寒跟随玄亦辛找到父亲时,父亲已经脉俱损灵力溃散,奄奄一息了。
玄亦寒抱起躺在地上的父亲,哭诉道:“父亲,你怎么了?亦辛大哥,咱们把父亲带到医师那看看,亦辛大哥,我们把父亲”玄亦辛看着玄玉风,只握着玄玉风的手,流着眼泪没有说话。同为妖兽,玄亦辛明白此刻的玄玉风已无生还的可能了,不过是吊着一口气在,撑不过一会了。
玄亦寒痛苦地喊着:“父亲父亲”
玄玉风一只手握着玄亦辛的手,另一只手抬起来摸了摸玄亦寒的脸,他努力地朝玄亦寒挤出了一丝微笑,断断续续地说道:“小心西周国君”他还想再说点什么,对玄亦寒说声抱歉,或者对玄亦辛说声谢谢,只是他的声音再也无法发出来。他就这样,在这澶水边结束了自己为妖或者为人的一生,他最后的眼睛看着思量崖的方向,然后慢慢闭上,那里是作为人而言,生命开始的地方,有他毕生的知己,承载着他曾经全部的希望和快乐。现在这一切终于结束了,他带着那被称作爱意以及恨意的遗憾永远地离开了。
玄亦辛和玄亦寒将玄玉风的遗体带到思量崖边,让他葬在了白月溪的旁边。玄玉风虽然没说,但玄亦辛和玄亦寒觉得这应该是他的遗愿,希望在另一个世界,他们还能继续一起纵马唱歌快意江湖。
玄玉风走后,玄亦辛接管了他的位置,继续展开和西周的战争。这时,西周国君却派使臣来要求谈判。
“西周国君此时派人来谈判是何用意?”玄亦寒担心有诈,向玄亦辛问道。
玄亦辛考虑了下说道:“此人奸诈狡猾,家主去世前也让我们小心他,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西周国君应该就是那晚杀了家主的诸怀。”
玄亦寒握紧拳头道:“那就没什么好谈判的,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玄亦辛说道:“我觉得此时那边派人来谈判确有蹊跷,但是此时家主已去世,形势对于我们来说处于劣势,跟他们硬碰硬未必能占便宜,我的想法是我去跟他们谈谈,你继续在这镇守。”
玄亦寒思考了下,玄亦辛说的不无道理,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最起码得会会这西周国君,于是他说道:“好,那我去跟他谈。”
玄亦辛摇头说道:“你也知道对方来者不善,咱们不能一起去,你必须得留在这。”
玄亦寒说道:“咱们不一起去,我去,你留在这,你先别急着拒绝,你听我说,我之所以要去,原因有二,一是我想了解父亲的死因,我总觉得父亲不可能就败的这么惨的;其二是你一直跟随父亲,跟随大军,在这些士兵的眼里,你的分量要远超于我,你也更熟悉形势,所以你留在这里是最合适的,我是父亲的儿子,你的弟弟,我去最合适。”
玄亦辛看此时的玄亦寒,失去父亲后,他仿佛一夜长大了,便不再阻止,只叮嘱他一定要小心。
双方谈判安排在澶水桥上,玄亦寒走过去,玄亦辛带着数万大军紧随其后,玄亦辛在玄亦寒身后说道:“小公子放心过去,若今天公子有何闪失,我定让这澶水血流成河。”
玄亦寒到达桥中间时,西周国君已到,见到玄亦寒便笑着说道:“玄小公子,请坐。”
玄亦寒看着这西周国君,明明脸上带着笑,眼里却有着深不见底的戾气,玄亦寒坐下说道:“既谈判,你可先说说你的条件和要求。”
西周国君大笑了几声,说道:“你还真不愧是他的儿子,说起话来都是一样的爽快,不拐弯抹角。”说罢将面前桌上的茶向玄亦寒推了推,继续说道:“打了一年的仗了,你看老百姓也很辛苦,战士们更辛苦,不如歇一歇吧,玄小公子你觉得呢?”
这话倒是让玄亦寒很意外,若这位西周国君真的是将老百姓或者其他西周子民的感受放在第一位的明君,父亲也不会谋反,誓要推翻西周的统治。看看这些年西周都已经烂成什么样子了,世家独大,老百姓全无出头之日,动辄以抓捕凶兽为名抢夺民脂民膏,百姓苦不堪言,而面前的这位国君竟然好意思说百姓辛苦,将士辛苦,说出来真的是自欺欺人。
玄亦寒冷笑着说了句:“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但我觉得既然坐在这里谈了,就当以诚相待,说点真实的想法,最起码说点能让我相信的。”
西周国君鼓着掌笑着说道:“不错不错,原以为玄小公子是个只靠自己父亲的纨绔子弟,想不到有此见识胆量,我倒有点后悔了,当初不应该答应你父亲,我应该杀了你,绝了我西周的后患。”
玄亦寒听他讲到自己的父亲,立马起身说道:“我父亲什么?你刚刚说答应我父亲什么?”
西周国君喝了口茶,顺便也指了指玄亦寒的茶示意他不要激动,先坐下,然后不急不慢地说道:“刚刚我说的打了一年的仗了,老百姓也辛苦,将士们也辛苦,这话就是你父亲说的。所以才有咱们这场谈判的。”
玄亦寒说道:“既如此,那你为何还要杀了他?你现在到底有何意图?”
西周国君:“首先,我没有杀你父亲,虽然在灵力上我确实比他高那么一小截,但是想杀了他还是没那么容易的,毕竟他也是修炼千年的化蛇,大海里最厉害的妖兽。那天晚上我们俩都受了重伤,他更严重一点,我本来准备就算了,以后再找机会杀他,这时候他说了,他说他在跟我打架的时候想通了,他所作所为不过也是在以暴除暴,他不想百姓因为他而再流离失所了,也不想这些跟随他的修士变成完成他想法的武器,他虽依旧反对我,但他也不愿再往前了,所以他以自戕为代价,换取双方的和平,我答应了,二十年内,若你玄氏不再往前进攻,你们玄氏现有的区域依旧归你们,我答应不会出兵讨伐,咱们以澶州为界,井水不犯河水。”
玄亦寒顿时愣住了,他实在想不出不相信对方所说的理由,但他也找不到相信对方的理由。父亲为此事谋划多年,这一年来跟亦辛大哥辛苦征战,没有道理会突然放弃。于是他眼神里充满杀机地问道:“我凭什么相信你?再说你为何要答应我父亲,你就甘心西周被别人夺去一半?”
西周国君复又拿起茶来,喝了一口说道:“你可以不相信我,我西周的军队仍在,大不了再打个半个月?一个月?或者一年半载?我都可以奉陪到底,只是你的父亲可就白白死了。至于你说的为什么我要答应你父亲,那是因为我也怕死啊,虽说我比你们强那么一点点,但是指不定呢,我以前可是吃了不少被妖兽和人骗的亏,我修炼千年也不容易的,可不想就跟你父亲一样就这样死了,再说了,这四海八荒之内就一个西周吗?不要想太多,盯着眼前这一点点看,这西周给你一半不影响我寻欢作乐的。”
玄亦寒说道:“既然这样,我需同我大哥商量下再给回复。”
西周国君:“好,茶尚温热,何妨等你们一会?”
说完,玄亦寒就回到玄亦辛旁边,将刚刚西周国君说的话又复述了一遍。
“亦辛大哥,你觉得他的话是真是假。”玄亦寒问道。
玄亦辛回答道:“不知。家主临终前交代需小心他,他是诸怀,家主可能是在提醒我们小心不要为他所伤,但现在他的话不知真假。”
玄亦寒看着西周国君的方向若有所思。
玄亦辛看着他说道:“亦寒,家主已经走了,有些决定总是要有人做的,以前家主就问过我,什么决定是对,什么是错,我回答说坚持你内心所想的就可以,不用在意这是不是家主想的,你只要觉得这是你想做的就可以,你明白吗?”
玄亦寒看着玄亦辛点了点头,毅然地向西周国君走去。
双方商定以澶州为界,双方划区而立,互相约定二十年内不允许再开战,相互撤退兵力至五十里外,百姓无令不可交相往来。自此,西周恢复了短暂的和平,很多士兵回归到了自己的家庭,看着百姓安居乐业,一家在一起其乐融融的样子,玄亦寒似乎明白了父亲的用心,只是这样的代价
玄亦寒带着一壶酒来到了父亲的墓前,似乎在父亲快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自己才理解和感受到父亲的爱意,玄亦寒觉得自己似乎还有好多事都没来得及好好做,比如说让父亲抱下自己,和父亲好好地告个别,他向父亲敬着酒,讲述自己懂事以来关于和父亲的一点一滴,他忘记了很多事,唯独跟父亲在一起的一点点小事他都还记得,他哭着笑着讲着这些事。他又讲到了大哥,说大哥一定更恨自己了,本来是两个人的仇现在落在了一个人头上,“父亲,你别怪大哥,您对得起天下人,却独独负了您的儿子还有妻子,母亲她是无辜的,大哥也本是无辜的,至于我,尽管我也曾经抱怨过您,但是我是您的儿子,这是我的命运。”玄亦寒流着泪将壶里的酒喝完。
最后,玄亦寒走到了白月溪的墓前,向她磕了个头,说道:“白姨,请允许我这样喊您,我对不起您,因为我把风瑶弄丢了,但是您放心,我一定会将她找回来,哪怕是找遍四荒,哪怕是拼了我的命,我也一定会将她寻到,也请您如果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我尽快寻到她,我很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