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回城
破庙的床榻上，玄亦寒和青躺在床上，玄亦寒将这一切讲完后望向青，月光下她的脸圣洁而美好，看不出来她的表情有多大变化，唯有眼睛，泪水盈盈，似盛满了明亮皎白的月光。玄亦寒侧身，将青搂入怀中，任她的泪水打湿自己胸前的衣物。
“你想做白风瑶或者继续做青，有我在，都可以。”玄亦寒说道。
青缓缓回答道：“我以青的名字在漫云城生活了十六年，我是小面摊主五娘的女儿，女扮男装一心想修道想加入世家能有番作为出人头地，所以我一直活着挺开心的，怀揣着不能保护西周国，也至少要保护漫云城的理想，只想做个简简单单的有情有义的修士。可这些都是在我不知道自己身世的前提下，母亲、五娘她们希望我有自己的人生，只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好，可是，哪有人能只做自己想做的事？娘想夜猎，想和知己一起快意江湖，可是她却被框在世家的这个笼子里，最终还落得如此下场。就算我是青，我也有太多太多我想做却做不了的事。所以，从今天起，我想变回白风瑶，娘是因为&39;情义&39;而死，&39;白风瑶’这个名字承担太多，可是若我知道这些前尘往事之后，又岂能罔顾一切，我必须得承担起白月溪之女这个身份，这是我的命运。”
玄亦寒握住青的手说道：“不管你是谁，我爱的是你的这颗心，我会一直陪着你。”
两人紧紧地相拥在一起。过了一会，青又问道：“你是何时知道这一切的？玄伯伯告诉你的吗？”
玄亦寒摇头，回答道：“是亦辛大哥告诉我的。你还记得海边的那个晚上吗？当时我也不知道为何自己就突然变成了一只化蛇，我靠近你，你似乎很害怕”
青赶紧搂紧他说道：“对不起，我当时”
玄亦寒轻轻捂住青的嘴巴说道：“你我之间不需要解释，我当时也很慌张，跳到海里后无助地游了很久，从小我就对大海有着一种很深的眷恋，在海里游泳时我没有丝毫的不适，甚至觉得这才是自己的归宿，那些妖兽并没有恐惧我、伤害我，所以我觉得我和化蛇之间肯定有着某种关联。就这样，我让自己慢慢平静下来，然后我发现自己能操控让自己变回人身或者化蛇，于是，我立马赶回玄府，我想找到父亲问清楚。在黑水镇我遭到了其他世家的追杀，听到了玄氏谋反，齯兽屠城的消息，当时我不敢相信，父亲他不是这样的人，还有大哥，他也不会允许父亲这样做。我摆脱掉追踪我的修士赶回了玄府，岂料一进门就被亦辛大哥带人控制起来，我被绑住关在了自己的房间里，后来亦辛大哥来找我，只让我不要过问太多，留在家里，或者远走高飞，不要过问更不要参与此事就可以。于是我反问他我和化蛇是什么关系？亦辛大哥当时很吃惊，而后又叹了口气，将我松绑后，将这些事情都告诉了我，后来他又告诉我，玄氏谋反是被逼的不得不反，这些年玄氏所作所为与各大世家背道而行，违背了他们的利益，让其他世家忌惮不已，他们早已形成联盟，讨伐玄氏势在必行，齯兽屠城就是他们的杰作。”
是啊，青心想，这些年玄氏一改世家颓靡守旧的风气，让有志向的出生普通的少年也能有修道提升的机会，人心所向，玄氏势力也渐渐扩大，人类理所当然地认为这世界上只有他们走过的路才叫正道，别人披荆斩棘开拓出来的只是邪门歪道，必须予以铲除。对事如此，对人对物亦是如此，若不然，这世间哪来的海留国。
青又问道：“那亦泽哥哥呢？”
玄亦寒回答道：“大哥也被父亲关在府上了，他还不知道此事。”
就这件事来说，受伤害最重的应该是玄亦泽了吧，自己最敬爱的父亲原来只是杀父仇人，玄亦泽性格温润如玉为人正直端方，无论是青还是玄亦寒都希望他永远不知道这些事。玄玉风将他关押起来，或许也是出于保护他，不想他收到任何伤害。
两人沉默了一会，青想问以后他们该怎么办，可是风云变幻，从来都是形势选择人，不容人去选择形势，自己没有答案，玄亦寒也没有答案。玄亦寒想到青在玄府修学的时候，有一次父亲提到了让自己与青成亲，或许父亲那个时候就知道了青的身份，让自己和青成亲，想让两人走的远远的，其实父亲只是想保护他们，他们的出生就意味着身上需背负太多宿命的安排，而作为父亲，只是希望他们都能好好的。
过了很久，青说道：“休息吧，明天一起回城。”
“好。”
第二天一早，青和玄亦寒便赶回漫云城，青身上伤口未愈，玄亦寒尽量不让青出手，好在齯兽还算有灵性，知道对手非一般修士，基本上没怎么敢攻击，两人很快来到飞英家的酒肆。
“娘。”青看到娘，才短短几天，仿佛苍老了很多，不禁心疼地落下眼泪。
“青儿，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五娘抱着青也是泪如雨下。
玄亦寒担心青的伤势，便说道：“青，你身上有伤，宜卧床休息。”
飞英闻言，赶紧带青去卧房，让她尽快躺下休息。
“我没事的，飞英。”青温言笑道。
飞英眼圈一红，说道：“你要是还拿我当兄弟，下次就不要再讲让我先走之类的鬼话了，那个苏星就是个最毒恶的魔鬼，你还让我们把你丢在恶魔身边先走，万一你要是出了点什么事，你让我怎么活？我怎么面对五娘？”
青看飞英情绪激动，故作玩笑地说道：“我还不是嫌你没功夫，怕你拖我后腿才让你赶紧走的，你看，我都全乎地回来了，过两天就能陪你去百花楼了。”她拉着青的手腕安慰道：“我开玩笑的，你放心，以后不会轻易放你走了，咱们是兄弟嘛，肯定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飞英也握着青的手，点了点头。
这时，玄亦寒端着水和食物过来了，看见飞英和青正拉着手说话，在飞英的背后狠狠地白了他一眼，然后将飞英从床边推走，自己占了飞英的位置对青说道：“你这两天都没有好好用饭吧？我找了些水和食物，你先吃点。”飞英刚刚还在为玄亦寒的没有礼貌而生气，听到青这两天都没有好好吃东西，立马说道：“青，你等我啊，我去炖点汤给你喝，加一点有利于恢复伤口的药材，最是滋补了，你等我啊，我炖好马上来。”“不用”玄亦寒还没来得及说完，飞英就走远了。玄亦寒盯着飞英的背影摇了摇头，说道：“我看这小子，不像什么好人，你看看他，一会跟在春表妹后面跟个跟屁虫似的，一会看你回来了，就拉着你的手没完没了，心思不正，看来早晚得收拾一顿。”青看着玄亦寒吃醋得样子，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玄亦寒嗔怪道：“你别笑，我看着这小子就是对你图谋不轨，你以后离他远点，还有，不许和他身体接触，也别让他再拉你的手。”说完拿帕子将刚刚飞英握住的地方擦了擦。青捏了捏玄亦寒的耳朵，笑着说道：“好，以后只跟你拉拉小手，抱一抱，好不好？”
“伤还没好呢，就开始这么腻歪了啊。”循着门外的声音传来，青和玄亦寒看过去，原来是春。
“春，是你啊。”青笑着说道。
春依旧傲娇地说道：“你可别以为我跟飞英一样感激你啊，我是他表妹，就算你不让他放我走，他也不敢杀了我的。”
青笑道：“我知道啊，我也没求你感激我啊。”
春说道：“那就好！我来就是想问下你们，准备怎么办的？如今玄氏与西周大战，你们俩一个是玄氏子女，一个是西周子民，这总得选一头吧。”
玄亦寒看了眼青说道：“我选西周的老百姓。现在当务之急是漫云城的老百姓，现在城中尚有齯兽肆虐，城中应该还有玄氏的修士，我们把修士召集起来，分区域去消灭齯兽，先让老百姓回归到正常的生活。”
青握着玄亦寒的手说道：“那些修士能听你指挥吗？”
玄亦寒说道：“他们不会听我的，但是他们听这个的。”说罢拿出了玄氏兵符。
春吃惊地说道：“你把舅舅的兵符都偷出来了啊，你胆子也太大了吧？”
玄亦寒白了她一眼说道：“春你什么时候能改改这毒舌的毛病，讲话可真难听，什么叫偷，这明明是我玄氏自己的东西，我这叫——拿。”
凭借着兵符，玄亦寒很快将所有玄氏修士聚集到了一起，根据修为高低分成四队，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分别清理齯兽，救助落难的百姓，其中玄亦寒带领一支队伍，春带领一支，另外两支由两个有带兵经验的修士带领。飞英被安排留下来照顾青，青知道飞英想跟春一起，所以故意说道自己想跟娘说点事，让飞英跟春一起去，不用陪她。飞英虽然担心青，但知道有五娘照顾自然也是放心的，于是开开心心地跟着春走了，临走时青趁玄亦寒不注意又偷偷地将寒青刀塞到他手里，叮嘱他要保护好自己。
酒肆被改成了一个临时的小医馆，鱼伯伯和五娘他们在照顾不断被送过来的被齯兽所伤的老百姓。空闲间隙，五娘来看青。
青赶忙坐起来说道：“娘，您先忙，我没事，已经差不多能起床了。”
五娘嗔怪道：“你就知道逞能，受这么重的伤还嘻嘻哈哈的，若是你娘看到你这样”说罢忍不住又落泪了。
青赶紧抱着娘撒娇着说道：“您就是我娘啊，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娘，我答应你，以后更加保护好我自己，保护好你。”
五娘擦了擦眼泪说道：“你说话算话就好，你一定要平平安安的，不然我下去无颜面对小姐。”
青正起身子，扶着五娘的肩膀，很认真地说道：“娘，你千万别这么想，我娘如果还在世的话，她肯定不希望你为了我牺牲自己，她肯定更希望你能作为武樱好好地活着，为自己去活着。”
五娘闻言怔怔地看着青，不知道为什么仿佛是小姐对着自己在讲这些话，有一种恍如隔世却又似曾相识的感觉。良久，五娘才缓缓问道：“有人跟你说过你娘以前的事吗？”
青点了点头，说道：“娘，我已知道了所有的一切，您不要问我怎么知道的，谁告诉我的，您只要知道，过去的选择太沉重，您当年背负了太多，最终您还是护住我，护住了您和我母亲的情义，如今我已选择做回白风瑶，以后我也会保护您的，就像您这十几年一直保护我一样。”
“风瑶”五娘流着眼泪笑道：“若你母亲看到你成长得这么好，她该有多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