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前尘5
化蛇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海岛的一处草屋里，他起了起身，胸口传来一阵疼痛，当下下意识地用手捂了下。胸前伤口处被涂上了揉碎了的绿绿的草叶，有些刺鼻的味道，应该是某种药草，是谁救了他？他颤颤巍巍地走下床榻，正准备走往外面，这时一个八九岁的少年走了进来，看见他赶紧将他扶着说道：“您受了重伤，得多休息。”
化蛇问道：“你是谁？为何救我？”
少年答道：“我是鲛人，多年前我遭人类猎杀，是您和一位姐姐救的我，不知您还记得吗？”
化蛇似乎有点印象，以前跟白月溪一起夜猎的时候，有次听到有修士说附近鲛人作乱，正准备去猎杀。化蛇生疑，鲛人群居，因不善斗所以远离人类，从来也没听过说有鲛人作乱，于是便跟着修士后面一起过去了。听他们对话才知道，原来这是一只修炼千年的鲛人，已可以幻成人形，修士想得到它作为入府四大世家的投名状，所以找了个借口以讨伐之名行抓捕之实。后来化蛇和白月溪使了计策，白月溪假装协助修士，名为帮忙，实则暗中捣乱，最后化蛇现原形救走鲛人。
这次化蛇遭宋君书谋害时，鲛人正好也在附近，因鲛人不善争斗，所以虽心急但也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看着化蛇被坏人朝致命处刺了一剑，后来幸好白月溪拼尽最后一丝心力将他推入大海，鲛人这才有机会及时将他救走。
“谢谢你，”化蛇说道：“这是哪里？”
少年说道：“这是海留岛，这里……都是一些无处可去的妖兽。”
化蛇疑惑地问道：“妖兽？”
少年神色凄然第说道：“是啊，妖兽，或者说是人类眼中的‘凶兽’，就像我一样，本没有威胁任何人类，只是因为拥有某些人类无法拥有的特殊能力，便被冠以‘凶兽’之名，这样人类就能名正言顺地将我们抓捕或者驯服。这座岛原本只有几个海兽，渐渐地越来越多被人类追赶的无处可去的妖兽逃到了这里，这些妖兽聚集在这里也相互保护了对方。有不死心的人类聚集过来，但这里远离人类居住的地方，他们每次也只是集结少量的修士来夜猎，所以但凡过来我们就让他们有去无回。人类不知道我们岛上的情形，以为我们是一个跟他们一样的国家，称我们为‘海留国’。”
原来是这样，化蛇之前就听过海留国，只是从来没有来过，原来这里并没有任何人类，大家都在说海留国百姓凶猛好斗，觊觎西周，看来造谣往往来源于对未知的恐惧感。
思忖了一会，化蛇问道：“那天你救走我以后有没有发生什么事？之前跟我一起救的那个姐姐你记得吗？她那天怎么样了？”
少年回道：“救走你以后我想救那个姐姐，但是她伤的太重了，而且她是人类，在重伤的情况下是无法穿过大海来到这里的，所以我只能用操纵天气的能力吓跑了杀你们的那帮人，最后她被另外一个姐姐带走了。”
带走她的人应该是武樱，如果是这样，那白月溪肯定是安全的，只是她受了那么重的伤，能挺过去吗？而且宋君书能轻易让她走吗？说不定还得杀回来，自己必须尽快赶回去。于是化蛇对少年说道：“我现在必须赶回去，我还有更重要的事需要立刻去做，你在这等我，我会再回来找你。”说完化蛇便离开了。
来到了思量崖，一切那天的痕迹都被海水冲拭了，化蛇忍不住握紧了拳头，不远处，化蛇看见了一座小小的坟茔，带着忐忑与不敢相信的心情，化蛇一步步走了过去，直到看到墓碑上“白月溪”三个字，化蛇再也控制不住，跪倒在坟前，吐了一大口鲜血，胸口的伤隐隐作痛，化蛇大吼一声现出了原形，直向宋府飞去。
到达了宋府，化蛇只感到内心有一团火在燃烧，他杀了自己所看到的所有宋府的人，所到之处皆是一片尖叫和狂吼，最后只剩下了宋君书，化蛇将他扔到地上，拿起他的佩剑，这是他刺向白月溪的那把剑，化蛇紧握佩剑的手近乎颤抖，宋君书早已吓的屁滚尿流，连连求饶，哪还有半分平时善言巧辩的模样。
“求你了，放过我，求你了，求你了……”宋君书拼命地拖着发抖的双腿，向前蠕动着。
化蛇的剑一次次地落下，每一剑都避开要害，他不想让他死的那么轻松，他要让刺向他的每一剑都让他感受一次白月溪的痛苦，他不过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死不足惜，但他却害死了这世界上最好的白月溪，带走了化蛇在这个人间的唯一的光亮，所以他怎么折磨他都不觉得解恨。最终，无数剑之后宋君书满身窟窿断气身亡。化蛇将剑折断，离开了宋府。
他没有看到武樱和白月溪的女儿，想来她们应该早就逃走了，这样也好，她们的过往都太沉重，如果可以，希望她们能以另一种身份更好地活着。
回到海留岛，少年问他：“报完仇了吗？”
化蛇回道：“报了，但还没有结束。”
少年说道：“你会留在这里吗？”
化蛇回道：“我还有事没有做完，我必须得再回到那里。”
少年沉默了一会说道：“我可以跟你一起，不管你去哪里，我可以一直追随你。”
“好。”
一年后的某天，思量崖附近的海边了屡有海兽作乱，时有渔民受伤，但海兽似乎不为杀人只为给渔民造成恐慌，于是渔民为尽快引来修士夜猎，一传十十传百，便成了海兽作乱，猎杀数十渔民，普通修士来皆被杀伤，最后没办法不得不请管辖此区域的玄氏出面。
玄玉风亲率一众修士来此，作为此地的家主，不亲来不足以平息沸腾的民声，玄氏本就不强，再失了民意，来年能不能列于四大世家可就是未知数了。
看到作乱的海兽居然是化蛇，而且还是一只修炼千年灵力强大的化蛇，顿时间众修士不禁连连后退。修士们当然不是化蛇的对手，只几下便命丧黄泉。化蛇立于玄玉风面前，没有杀他，只问道：“是你和宋氏勾结陷害白氏的？”
玄玉风闻之脸色一变，白氏遇难，然后紧接着宋氏便被灭门，两件事在一起无疑是当时轰动一时的大事件，只是随着时间流逝，大家也渐渐遗忘，只是在偶尔再提起此两大家族时聊表遗憾而已。此时，玄玉风不知道为何对方要问起此事，这件事本是一件秘密，除了心腹外无人知晓，况且他也只是稍微给了宋君书引导，若不是宋君书利欲熏心加上一系列的变故，也不会酿成这样的后果。
见对方提问，尤其对方是具有绝对力量的对手，自己再想回避，也不得不回答，于是玄玉风回道：“宋君书觊觎白氏权力，所以不惜杀害自己的夫人和岳父母，我知晓此事，但绝对没有参与，宋氏壮大于我玄氏并无益处，我不可能也没必要与宋氏勾结啊。”
化蛇闻言冷笑道：“你以为我是在听你找原因找借口的吗？我只是在告诉你你将死的理由。”
于是，化蛇将玄玉风拉入了大海，顿时间狂风四起，风云变色。他们来到海留岛，海留岛有一种妖兽，它们擅一门法术——传递记忆，就是将一个人的记忆传递给另一个人。
三天后，玄玉风躺在了思量崖的礁石上，他告诉来人，自己与化蛇战斗的过程，自己虽为化蛇所重伤，但最终化蛇被自己猎杀。于是，玄家家主玄玉风青年才俊，名声大噪，前来修学、膜拜者络绎不绝，玄氏一跃成为四大世家中的佼佼者。
这个世界上，已不再有化蛇白月寒。他为自己做了一个墓碑，让白月寒的名字永远陪伴在白月溪身边。白月溪，你曾经说过，自己虽为世家，但世家的汲汲营营自己真的不喜欢，情愿只是普通人家的儿女，更能快意江湖；你愿意和妖兽做朋友，你说人类和妖兽只是彼此眼中两个不同种类，就像人类中有坏人，有好人，妖兽中也有善类，有凶兽，无论是人是妖，都应只分善恶，不分种类。只是，白月溪，这世间人类并不都与你一般洒脱、善良，他们会一点点地摧毁你眼中的美好世界，你所期待的西周国，你女儿未来生活的西周国，正在被一群所谓的世家，渐渐地变得腐败腐朽腐烂。如果是这样，我愿意去替你去守护你理想中的西周。所以，你要等我，等着看不久以后的西周。
再一年后，有次玄玉风带领修士夜猎，偶遇一名夜猎的少年，将其带回玄府，认做义子，赐名“玄亦辛”。人们都以为家主是为少年勇敢、聪明所打动，纷纷表示少年运气好，被慧眼识人的玄家主遇到。只是没有人会想到，两年前，甚至更久之前两人就已相识，海留岛上的承诺终于得到了实现。
所谓情义，更具象的说法便是选择了。就像白月溪救了化蛇，在每次生死两难之际，他们选择的都是彼此，再者，化蛇救了鲛人一次，鲛人便选择了一生追随。
再后来，玄玉风夫人诞下次子，取名——“玄亦寒”。
“亦辛啊，有时候我也不知道自己做的这些对不对？是不是她所期盼的？”玄玉风站在思量崖上说道。
少年站在他身后，想了想说道：“她是您的知己，所谓知己应该是彼此都认同对方的想法，既然如此，您就只管去做您自己想做的事就好。”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