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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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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澄在识海里翻阅着过去半个月以来自己生活中有趣的片段,想拿出来晒太阳,然而画面换了一帧又一帧,上面却都只有两个大字——无聊。

    她在心底为年仅18岁却老气横秋的自己默哀了三分钟。

    哦,严谨地说,是还有四个月才满18岁。唉都怪自己太聪明了,小时候比别人早上了一年学,现在可倒好,人家对象都换了好几轮,她还是个未成年。

    无敌是多么寂寞,不对,是寂寞是多么无敌。

    今天是周日,心澄打算动手把楼下的客房腾出来,为三天后林建国同志的到来做做准备。

    心澄生于一个纯粹的知识分子家庭,外公曾是医科大学的教授,而父亲刚好就是他的学生。

    长辈们身上那种宽容温和的君子风范、坚韧严谨的学术作风、朴素淡然的生活态度,都对心澄的成长产生着巨大影响,让她始终保留着善良的秉性、独立的人格以及对物质的超然态度。

    同时,托他们的福,心澄并没有机会去看遍人生百态体尝人间冷暖,就犹如现在,她陶醉在阳台传来的刺玫蔷薇和着露水的清香中,静静地眺望着远处绿意盎然的街道,享受着她最喜欢的夏天。

    林柏杨刚好在房产泡沫之前花了不算多的钱买下了这套五室三厅的复式楼,房子装修得简洁而雅致,颇为赏心悦目。

    林家的两个孩子的卧室都在楼下,现在心澄即将整理的这间卧室是一间客房,本来是准备给外公外婆住的,但外婆上了岁数记性不大好,有好几次走丢了找不到家,后来外公就带着她回乡下去住了。

    乡下人少车少,空气清新,民风淳朴,很适合老人养老,就连心澄一有假期也爱往那跑。

    喻文沛工作太忙,家里的卫生基本都是请阿姨来做的,所以这间久无人居的客房还算干净,心澄需要做的就是把各种旧书旧物倒腾出来,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最后把精华放到储物间去,这其实算不上什么大工程。

    心澄随意地打开柜子,却不想被吓了一跳,天啊,这,这是……只见里面层层叠叠地堆放着她从小到大的课本作业、亲子手工、趣味涂鸦、幼教玩具,甚至还有她小时候攒的一摞小卡片……

    这个画面让她瞬间就懂了母亲对于她这次“失恋”的紧张态度,懂了那是她永不可辜负的舐犊之情。

    心澄把这些旧物整理到收纳箱里,之后把一些返潮的书本拿到阳台晒晒太阳。她爱怜地抚摸着它们的封面,像抚摸着自己珍贵的童年。

    一阵风吹来,树叶随风而动,几个歪歪扭扭的字顿时映入了眼帘“朴美珠你这个大笨猪!”

    心澄突然就笑了起来,笑容比今日的阳光更加灿烂,更加耀眼,是啊,很久没见那只猪了,还真有点想了呢。

    而此时,就在这城市的某个角落,我们的美珠小姐毫无预警地打了个喷嚏。

    “阿西()这谁呀,没事念叨我干嘛呀。”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看着陌生的号码,美珠的嗓音温柔而做作“(喂)?”

    待听清了对方是谁,她立刻感觉自己的感情被白白浪费了三秒钟。

    “你怎么换号了?这么大早打电话干嘛?no,没空没空,我今天要去约会,和谁?还能和谁!什么?你是说,一块吃饭?有空有空,没事没事,一点不影响,我拉上他一块去不就得了嘛!恩,放心,我一定给你约出来!”

    放下电话美珠笑得眉眼弯弯,像捡了几百块钱似的,就是说,有人请吃饭为什么要不开心?

    我们的美珠小姐,既不是hello小姐也不是人鱼小姐,更不是拜托小姐,她不是你想象中的韩娱粉丝,事实上她是位地地道道的中国人,确切地说,是一位地地道道的中国朝鲜族人。

    自从十岁那年随着父母从延边州迁居到东原进了汉族学校,她就成了心澄最好的朋友,现在的她就读于东大日语系,和心澄一样开学读大二。

    就像你一眼就能从一群亚洲人中区分出那些韩国人一样,美珠的单眼皮极具民族代表性,笑起来的样子可以治愈全世界。

    心澄觉得自己眼下就挺需要治愈的,所以接到她约饭的电话后,立刻欣然赴约。

    “你是说,你那个韩国男朋友要请我在这儿吃东西?这也太浪费了吧?我都不好意思了。”心澄一边说一边毫不客气地往路边一家牛排店走去。

    “哎,等等,等等”美珠赶紧叫住她。

    “怎么了?这么快就后悔了?晚了,我刚好饿了。”

    “不是,你走错了,其实我们去的是这儿。”美珠一边说,一边底气十足地指了指街对面的五星大饭店。

    “what?你发了什么横财?这么贵的地方也敢来?”心澄一脸的怀疑之色。

    “哎呀,不是,我们家亲戚今天在这儿举办婚礼,咱们去这是喝喜酒,凑数的,不花自己的钱。”

    “凑数的?不会被轰出来吧?听说这里的安保特别得厉害,我们不会就是传说中那种婆家娘家都不认识的亲戚吧?”心澄更加犹疑了。

    “哎呀不会的,我们先进去吧,欧巴也马上到了。”美珠说完就连哄带骗地将心澄往饭店大门拖去。

    心澄家境虽好,但出入这种档次饭店的机会还是不多,所以她现在也是强自持着,只期待着一会千万别被赶出来,那可就糗大了。

    进了正门,果然看见布置得温馨浪漫的酒店大堂,通往二楼宴会厅的楼梯扶手上都是馨香的玫瑰花球,看来这丫头倒是没有诳自己。

    “橙子。”玫瑰花墙前的美少年温柔一笑百媚生。

    这个朴美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心澄冷着眸子抬腿就往外走,后面的人紧随而至,手指就要勾住她的肩膀,她立刻毫不客气地转身送出一记漂亮的后旋踢,来人哎哟一声就倒在了地上。

    “橙子,几日不见,你这功夫又精进了啊,你这一脚真是踢得大快人心啊!哈哈哈哈!”美珠拉着她那同样单眼皮的男朋友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眼睛里闪烁着有热闹可看的兴奋光芒。

    要说这倒在地上的人是谁,想必易冬这个名字大家一定还不陌生。这个绝美的妖孽在上次出现的时候还是心澄的贴心闺蜜,怎么一转眼就成了仇敌了呢?这话还得从五个月前说起。

    心澄正是在五个月前那个紫丁香花开的季节表白遭拒,结束了四年的单恋生涯。

    为了祝贺她转系成功,易冬特地约她来新校区门口吃烤肉。然而铁三角之一的朴美珠却从头到尾就没有出现。

    心澄感觉自己遭到了爱情和友情的双重伤害。

    那天晚上月朗星稀,春风撩人,心澄无语,一杯杯啤酒下肚,只留醉意熏人。

    莹润洁白的珍珠绣线菊缀满枝头,娇柔的,怯怯的,像是谁不可言说的心事。

    “怎么,被纪清尘那小子拒绝了就这么伤心吗?”易冬端着酒杯,眯着一双桃花眼,貌似无意地说道。

    心澄猛地抬起头,目光深邃地看着他。她向来是个不喜欢将心事吐露于他人的人,她仔细回想了一下,别说易冬,就算在美珠面前她都没有提起过纪清尘三个字。他怎么看出来的?!

    “傻瓜,你知不知道你值得更好的人?天涯何处无芳草,失恋算什么,哥们儿这一年要是高兴,能失恋365次。来,这次我陪你一起。”

    易冬一只手搭在心澄的肩膀上,另外一只手拿出了手机,然后用周围好几桌食客都能听到的声音说到“喂,lisa,我告诉你,咱俩分手了,你他妈的再也别把我当自动取款机了。”

    易冬挂了电话,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薄薄的嘴唇殷红,妩媚又诱惑,心澄不得不将视线转移到面前的羊肉串上。

    嗯,连一串羊肉都比他长的正经些。

    “好歹咱俩也是从小一块长大的情分,你怎么舍得总是对我这么残暴。”易冬揉了揉被她甩开的胳膊,语气多少是有点撒娇。

    “我和纪清尘认识四年加起来还没有和你四天说的话多,谁说我和他有关系?”心澄拿着一根竹签,反反复复地拨弄一条死气沉沉的茄子,提起纪清尘三个字的时候她连舌头都没有一丝多余的颤抖,像是在谈论完全不相干的人。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为什么你都只是往前看,却从来不回头呢?”易冬玩转空空的酒杯,似醉非醉,似醒非醒,倒让心澄捉摸不定了。

    “能不能说人话。而且,我什么要回头呢?”

    “我来告诉你,你为什么要回头。”

    易冬双手搭在心澄的肩膀上,将她的身体调整到背对他的位置。心澄感受到易冬掌心传来的温度和后颈一丝丝若有若无的呼吸,整个人都变得极其不自在起来。

    月色,春风,美男,太过于暧昧了。

    “到底好了没有?”心澄语气不耐烦起来。

    “好了,你现在回头吧。”

    心澄不知他耍什么花招,只是无可无不可地转过身去。

    转身的过程中,她刚好看到隔壁桌的女孩蹲在花丛旁边呕吐,长长的头发垂下来,遮挡住她的脸,同桌一起喝酒的一个男生凑了过来,轻轻地帮她拍着背。

    粗看过去,是男生在表达自己的关切之意,细细一瞧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

    心澄感觉自己气血上涌,指节泛白,很快就要控制不住心底的愤怒。

    “哎,你脖子卡住啦?”易冬在后面催促道。

    心澄这才回过神来,继续转过头去,然而,除了一个醉醺醺眼神迷离的易冬,她并未见到任何特别的景象。

    心澄歪着头,将易冬从上到下,从左到右又仔细打量了一遍,还是没有瞧出什么来。

    “你就是让我看一个弱不禁风口眼歪斜的你啊,这有什么可稀奇的,凭你的酒量,每次喝完不都是这副德行吗?”心澄转过身,招呼老板又开了半打啤酒,仰起头又是一杯。

    “我让你回头看的是我啊,我,丰神俊朗,玉树临风的易冬!你要记着,无论什么时候,无论你在哪里,只要你回头,我都在后面,陪着你,保护你,是不是觉得特别有面子,特别有安全感?”

    “不,我只会觉得很烦。”心澄侧过头又喝了一杯酒借机掩去眼睛里的雾气氤氲,说不感动是假的。

    她和易冬从小一块长大,成长过程中彼此陪伴的情谊堪比手足,他比她还大一岁,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看他的时候,总是像在看一个长不大的孩子。无论他在别人眼里多么荒诞不羁,她也总是会原谅他,理解他,甚至纵容他。

    易冬眼前的她都快重影了,他抓了好几次才勉强扣住她的手腕,此刻的他要是知道他接下来说的话会产生什么后果,他一定提前把舌头打结,绝不多嘴。

    “别喝了,他现在就告诉你他是gay总比他为了掩饰自己的身份和混淆世俗的看法把你黑了好吧?”

    心澄瞳孔开始剧烈收缩,他是怎么知道这个不为人知的秘密的!难道纪清尘的男友是他?恩,看着倒像,这家伙的长相的确男女通杀,可是这厮知道内情竟然不告诉自己,害她白白浪费了四年的光阴和感情,太可恶了,真是比纪清尘还可恶!

    心澄的怒点已经完全转移,她现在恨不得将易冬掐死,不对,掐死他也太容易了,应该剥了他的衣服扔到某酒吧去!

    “告诉我,你怎么会知道这一切呢?”心澄扶正已经醉得不成样子的易冬,特真诚地说。

    易冬眼神涣散,笑嘻嘻地说“我早就知道啊,我从小就认识纪清尘啊……”

    易冬好似还要说些什么,可是头被心澄撒开手,他便扑通一声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了。

    混蛋!作为十几年的朋友竟然如此对自己!她无法想象他看她对纪清尘一片深情的时候是怎样古怪又尴尬的表情,心澄气的狠狠地在易冬身上踢了几脚,抓起包便想当场离去,可犹疑了一下还是打电话通知了他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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