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追女竟获死和尚
不久曹文璜和玉姑骑了借来的驴子上交城，且说秀香送走了他们，回到房里，倒头便睡。她是个聪明丫环，早已胸有成竹。睡到二更向尽，估量他们两人已经走远了，这才爬起来，故意失惊道怪的一直喊到张百万的卧室前说：“老爷，不好了!小姐不见了!快起来。”张百万吃了一惊，慌忙打开房门问道：“真的吗怎样会不见了莫非是你这丫头和她串通，故意放走了她”秀香呼天抢地的喊冤道：“小姐从来就是一吃过晚饭便关上房门睡觉，不许我们进去，丫头怎会和她串通刚才我一觉醒来，看见小姐房里灯还亮着，喊她熄灯，她没回应，于是过去探望，见房门虚掩着，没关上，进房一看，小姐不见了，才急得喊起来。老爷怎么反而说我和她串通!”张百万暗想：“莫非她跟那穷鬼一同逃了!”于是赶紧穿上衣服，到右面耳房一看，只见房门虚掩，残灯未灭，曹文璜却已不知去向，忍不住暴跳如雷，喝道：“赵贵、王成、张朝、李能，赶决点灯笼火把，跟我去追捕这对狗男女!”家丁们不敢怠慢，立刻点起灯笼火把，簇拥着家主出门追寻。
事实证明金姑所猜的不错，张百万出得门来，想到玉姑平素足不出户，这次和曹文璜私奔，第一个必然先去她姊姊家里，不会去投奔疏远的亲戚。于是指挥家丁们一路奔向金姑家来。来到了大门前，门却关得紧腾腾的了。原来金姑听了玉姑临行时的嘱咐，也觉得夜里开了门睡不妥当，早已出来把门关上。张百万把大门擂得一片声响，一面叫道：“金姑，快开门!你妹妹同了曹家那个短命鬼来过没有”只听得金姑的声音在屋里遥应道：“来过了。”语声急促，仿佛有些惊惶。张百万心中一喜，停止了敲门，却提高声音说：“果然先到你家来了，好得很，快把他们交出来。你也知道，姚家后天就要来迎亲，如果跑了新娘，花轿来时，叫我怎样交代”金姑在屋里有气无力地答道：“来虽然来过，可我并没有留他们，他们已经走了。还没走多久，爹赶快去追，也许来得及追到。”张百万怒喝道：“胡说!我家城里亲眷很少，玉姑更从没有到亲眷家去串过门，除了你家，还会到哪里去一定是你把他们藏在家里。快开门，把他们交出来，不必多说!”金姑在屋里冷笑道：“应该赶快去追，却不去追，非要要到我家来，是什么缘故!我家哪里有，怎样交出他”张百万听了这话，更加疑心玉姑一定藏在屋里，又把门捶得雷也似响地怒吼道：“快开门，让我进来搜，再不开，我要砸开你的大门了。”金姑在屋里也怒道：“我说没有就是没有，你尽啰嗦些什么你要砸尽管砸，要搜尽管进来搜，我就是不开门!”张百万怒不可遏，喝令家丁们撞门。门关得很坚牢，四个家丁使尽吃奶气力去撞，分毫不动。赵贵比较有点主意，说道：“这门关得很牢，撞是撞不开的，要掮门也没缝可以插手，只有搭成人梯，翻墙进去。”张百万道：“好，就这么办。”于是四个家丁一个踏上一个肩头，叠罗汉似的叠得和墙一般高，赵贵先爬上墙头，接过火把来向下一照，说道：“这墙很高，下面没有扶梯，跳下去要跌伤。李能，你也上来，―手拿火把照着我，―手拉着我的手臂，等我脚踏着门闩，再放手让我跳下去开门。”李能依言爬上墙头，照着赵贵所说的做了。霎时间大门洞开，众人蜂拥而入，灯笼火把照得小院通明。张百万见金姑的房门也关着，又喝道：“快开门，省得撞破门窗。”金姑见大门都被弄开，知道房门单薄，绝对经不起撞，无奈只好过来开了门，坐在一口衣柜上，叉手当胸，寒着脸不住向父亲翻白眼。张百万喝叫家丁们：“给我搜!”众家丁搜遍了床底屋角箱笼，不见有人。张百万看了看金姑坐在上面的衣柜，认得是当初嫁女时的嫁妆之一，因为是放被褥用的，所以体积很大，暗道：“是了。玉姑和曹文璜一定藏在这里面。”便叫：“金姑，你走开，让他们打开柜来搜。”金姑赖在柜上不肯动．不住地说：“柜里装的全是被褥，你们已经溲过衣箱了，箱子里没有．柜里自然也不会有，何必搜!”张百万愈加疑心．硬把金姑从柜上拉开，看那柜时，却用一把大白铜锁锁着。便又叫：“金姑，拿钥匙来。”金姑冷冰冰地道：“没有!钥匙早已丢失了，我正想去找铜匠配哩!”张百万不信，亲自动手翻遍了梳妆台和五斗橱的抽屉，果然找不到钥匙，便吩咐家丁们：“把这口衣柜抬回府里去。”两个家丁握住柜两边的环，抬了抬，纹丝不动，都摇头说：“这柜很重，抬不动!”张百万道：“两个人藏在里面，自然重了，去找绳索杠子来，你们四个人扛回去。”众家丁打着灯笼火把在院里和灶下找了许久，才找来绳索和杠棒，把衣柜扎缚停当，穿过杠棒两根，四个家丁分肩杠棒四端，喝了声“起!”抬着衣柜就待出房。金姑拦住房门不依道：“这是我的嫁妆，我现在已成了寡妇，爹不周济我，反要把我的嫁妆收回去，你太狠心了!快放下，我决不让你们抬走。”张百万见大功告成，柜已上肩．心满意足，便改变了态度，用好言安慰道：“金姑，你别急，爹决不要你的嫁妆，不过抬回去看，如果里面果然是被褥，爹双倍还你；要是玉姑他们藏在里面，等过喜事再和你算账!”当下不由分说，推开金姑，四个家丁“嘿哟嘿哟”的抬着衣柜，张百万喜孜孜地紧跟在后，穿街越巷，一迳回家。
到了家里，把衣柜停放在厅堂上，解去了扎缚的绳索，却没打开锁在柜上的那把大白铜锁。张百万把自己房里和玉姑房里所有的钥匙都找了来，不是钥匙和锁孔不对，就是匙孔虽合，里面的锁簧却不合依旧扭不开。张百万没法，时候已晚，无处找铜匠，只好叫赵贵到灶下找了把砍柴刀来，用力在锁上猛砍，锁没砍断，柜上穿锁的孔却被砍开，锁脱孔而落。张百万亲手打开衣柜，柜一开，众人不由得都发一声喊，个个目瞪口呆，舌挢不下。原来柜里装的既不是被褥，更不是玉姑和曹文璜，却是一个秃顶光头、身穿僧衣的和尚，仰面朝天，死在柜里。